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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月嵐 -【蒼龍堡之四】斷刃劫紅顏 [打印本頁]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17 PM     標題: 月嵐 -【蒼龍堡之四】斷刃劫紅顏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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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厚,這男人幹嘛這麼兇啊
雖然他相貌堂堂,應該是個會令眾女子愛慕的對象
但是他給她的感覺卻是差勁到極點!
除了說話很不客氣,又把她當賊不斷逼問
也不想想她連半點記憶都沒了
哪能回答他提出的任何問題!
老天保佑,這男人千萬不要是她的兄弟或丈夫……
為了找出綁架她且讓她失憶的罪魁禍首
她只能委曲求全的和他以「兄妹」相稱
原本她已經做好心理準備要天天看他的壞臉色
沒想到當他知道自己誤會她後,態度簡直是大逆轉
她開始能夠體會他為何那麼受姑娘家喜愛
也慶幸著當初把她「劫」走的人,是他……

【出版日期】 2011年06月03日

【出版社名稱】 桃子熊工作室(禾馬)

【書系及編號】 紅櫻桃RC781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3.支持原作者,請購買正版。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19 PM


大掃除 月嵐

  前陣子重整了房間,增加書櫃,將一些塵封多年的收藏品重新整頓過。

  原本只是因為舊書櫃不方便使用,容易沾染堆積灰塵,使得拿書時,總連帶掉出許多髒汙,又不方便打掃,所以就決定豁出去,在小房間內再加三個四格櫃。

  原本以為這樣的壯舉,應該會使房間縮小一圈,不過憑著愛書本性,加上不易看書的精神壓力,因此大掃除就這麼開始了。

  最初,只打算把書全挪到書櫃,舊有的層板架則充當展示台,可以擺些喜歡的裝飾品,但沒想到估算錯誤!

  確實,書全都進了書櫃,所以整個層板看起來超級清爽的,甚至可以讓電腦上方的層架整個拉高,使書面變得乾淨許多。

  不過空下來的層架與清理出來的雜物和收藏品,才是連續三天開不了電腦的元兇!

  書很好收納,因為歸類擺整齊就好,但小東西非常複雜,常常沒半點系統,所以光是自己的數盒收藏,就耗去一天半的時間。

  只是,看似累人的工作,卻在一一重新檢視自己的收藏後,才赫然發現有太多的陳舊回憶,其實早已不必留存。

  將原本喜歡卻又無處展示的收藏品重新收納之後,層架上變得相當整齊,東西好拿,就連我愛的娃娃也能隨時更換擺飾,電腦前的空位變大不說,還有地方讓我掛卡片裝飾。

  看著打掃過的房間,明明加入三個櫃子,但地方卻變大且好打理了,我忍不住苦笑。

  果然,書還是放書櫃好!

  現在不管要看什麼書,隨手就能拿,不必小心翼翼的拍灰塵,想玩娃娃時,隨手一伸就抓得到,不必搬椅子爬櫃子,想找文件資料時,站直身子,伸手就能拿到收納箱……

  嗯!房間還是隨時依著生活習慣做適度調整最好,不但可以整頓心情,也能為自己帶來新的心境轉變,讓自己更有活力、更開心喔!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19 PM


第一章

  大多數時候,蒼龍堡裡都是熱鬧非凡的。

  不過有幾個地方例外。

  一是副堡主黎子敘的院落,二是玉面鐵扇西門玉的住處。

  雖然他們兩人都不排斥與這群兄弟多多親近,卻又不約而同地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以至於蒼龍堡兄弟們即使再怎麼愛鬧、好開玩笑,也鮮少扯他們下水,省得到頭來自己遭殃。

  但是每年新春時節,大夥兒還是會輪流往西門玉的院落跑,為的是一嘗他高明泡茶技巧所沖泡出來的春茶。

  今天依舊滿園子飄著茶點與春茶的香氣,西門玉的園子裡滿滿的綠意,藤椅木桌旁的空位讓兄弟們占滿,不時地傳出笑音,帶一點熱鬧的氣氛,卻又不至於過分喧鬧。

  只是這群同為江湖俠客的兄弟們聚在一塊兒,談的也不是什麼風花雪月的輕鬆事,隨口聊到的,依舊是近日來四處傳聞的各種賊人消息……

  「石谷鎮的官銀給人劫了?」

  到口的熱茶停在唇邊,風千流揚起眉梢,視線直勾勾地往西門玉望去。

  「你沒聽說?」西門玉沒問反答,眼神往一旁猛挑著茶點吃的天城隸滿瞥了眼,「我以為有隸滿在你身邊打轉,你應該早聽聞了。」

  天城隸滿算是蒼龍堡裡最常外出,消息也靈通的兄弟,雖排不上第一,至少也在前三。

  而且天城隸滿還喜歡跟風千流鬥嘴,所以西門玉還當風千流對什麼大小事都是早早聽聞。

  「沒聽說,因為隸滿前兩天辦事去了。」風千流搖頭道:「副堡主派了幾個人去玉草城郊外驅趕馬賊。」

  「而且石谷鎮小到沒花街,就只有兩家小酒館兼客棧……」一旁的衛涼謙跟著點頭迸聲,話尾卻吞沒在嘴裡,像是意有所指。

  他就是那個被副堡主派去驅馬賊的兄弟之一,對於天城隸滿的花心習性,他早就練成了視而不見的本事。

  在他看來,這回石谷鎮的消息之所以沒由天城隸滿口中傳入風千流耳裡,純粹是因為近來天城隸滿娶了愛妻,行為收斂不少,因此消息變得不靈光了,否則從前,哪兒有花街,天城隸滿的消息就是哪兒靈通。

  「喂喂喂!我不開口反駁,你們就把我當啞巴還是聾子是吧?一人一句說個沒完沒了。」天城隸滿悠哉地吞下滿杯春茶,抬頭往兄弟們掃了眼,語氣多有怨懟。

  「如果你真是啞巴或聾子,蒼龍堡還能因此安靜點。」風千流露出挑釁的笑容。

  「哪天我就拿長刀斬了你的九節鞭,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天城隸滿白了風千流一眼,回頭往西門玉應道:「話說回來,石谷鎮那種小地方,就算是劫官銀,也沒多少吧?是哪來的小毛賊在作怪啊?」

  「據說是有一幫流竄的匪賊想占山滋事,所以不只搶了石谷鎮的官銀,還將官府裡的兵器劫走了。」西門玉一張白淨的臉蛋顯得很是平靜,跟他說出來的內容相當不搭襯。

  「你還真能冷靜著聽這種消息。」風千流對於惡賊歹人,向來是絕不放過的,聽聞這消息,他忍不住挑高了眉梢,露出不怎麼愉快的表情來。

  「冷不冷靜,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是?」西門玉回看了風千流一眼,「再說,會發生這種事,官府自己也得負上大半責任。」

  「官府要是有用,咱們蒼龍堡也就不會存在了。」風千流不以為然地搖頭。

  他對官差那套敷衍了事的態度,向來是不信任的。

  說不定石谷鎮根本不是被劫,而是有了內賊也說不定。

  「關於這事……」衛涼謙苦笑著出聲打岔道:「現在比較重要的,是石谷鎮接下來的情況吧?」

  西門玉向來走謹慎處事、平靜淡然面對的方式,而風千流則是有話直說,毫不掩飾,個性也較烈、較冷,說起話來還帶點毒辣、帶點刺,可他們兩人其實都沒什麼惡意,偏偏每回說起話來都像在吵架。

  「對啊!石谷鎮後來怎麼啦?官府就這樣擱著嗎?沒人來委託咱們出面?」平時許多官府辦不了的案子,都會私下拜託蒼龍堡幫忙,可這回倒是沒聽說石谷鎮有派官差上門求助。

  「石谷鎮太小了,即使受到惡賊侵擾,也毫無反抗能力,要往上頭呈報,請地方官派兵動員,又耗時費事,說不準還沒人理會。」西門玉一臉沉靜地為每個人斟上春茶,又道:「即使想求助蒼龍堡,他們距此有半個月路程,算起來相當遠,所以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吧!」

  「不怕之後那批惡徒反過來血洗石谷鎮?」風千流的眉心越蹙越緊。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能力反抗的。」西門玉瞄了風千流一眼,迸聲道:「偶爾替那些普通百姓想想。」

  「嘿!這話說得好,我贊成。」天城隸滿舉手附和道:「要是每個人都像我這麼厲害,本少俠在外哪能這麼吃香?所以俠客還是少點好。」

  三個人不約而同地往天城隸滿瞟去,眼神大有希望他閉嘴別打岔的意味存在。

  「玉,你是否聽說那幫賊人後來如何了?」衛涼謙向來是個俠義心腸,雖不愛出風頭,純粹是喜歡助人,但外頭有什麼跟賊人相關的案子,他幾乎都會挺身而出,插上一手。

  「聽說他們打算在萬風鎮附近的火煬山紮山寨,因此……現在多半是從石谷鎮出發,趁夜摸黑趕路,想將兵器與官銀運往火煬山吧!」西門玉應聲道。

  這話聽得風千流臉色一變。

  「萬風鎮?」那可是座大城,如果讓賊人在那附近定居下來,將來必定會有更多人出事。

  「嘖嘖!看來官府又要忙碌了。」天城隸滿露出事不關己的笑容。

  「涼謙,由蒼龍堡快馬趕到萬風鎮,大概要多久?」風千流撇下總是不怎麼正經談事的天城隸滿,轉往衛涼謙探問。

  「你不是想去查探情況吧?」衛涼謙沉下臉來,顯得相當嚴肅。

  雖說他們也常私下去處理一些個別看不順眼的小賊,但這幫匪徒可是劫了兵器在手的,輕忽不得。

  倘若風千流妄想獨自前往,他是絕不會贊同的。

  「我不能坐視不管。」風千流擰起眉心,繃著臉應道:「再放任下去,他們的勢力只會越來越大,再想收拾就難了。」

  「你想怎麼做?」要胡鬧,天城隸滿向來是第一個跟上的人。

  「劫走他們的官銀跟兵器,再掃蕩這幫賊人。」風千流應得很是乾脆。

  「千流,這只是傳聞。」西門玉出聲制止道:「再怎麼樣,都應該先求證消息再提。」

  「你有耐性,我沒有。」風千流坦白地應道:「派人探消息再去制止,太慢了,倒不如自己親自去查。」

  他又不是坊間那些嬌生慣養的富家公子哥兒,騎快馬趕路,他可是絕對沒問題的。

  「這點我贊同千流的話。」天城隸滿順勢當起了牆頭草,舉手附和道:「咱們自己求證是最好的法子,況且近來天涯鎮還挺平靜的,玉草城的馬賊又剛剷除,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人上門求救。」

  再說,蒼龍堡裡人才眾多,少他們幾個人不會有事的。

  「你說得好像咱們四個人都要一塊兒去似的。」衛涼謙苦笑。

  都還沒跟堡主或副堡主說一聲,取得同意,就打算直接出門了?

  雖說他確實不會放著兄弟不管,這事他既然知曉了,九成九也會跟去,不過還是先向堡主他們報備一下比較妥當。

  「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啊!」天城隸滿很是得意。

  「我不想跟你同享同當。」西門玉果斷地拒絕著。

  「你的福氣我消受不起,你的災難我也擔待不起。」風千流難得地點頭跟進。

  「喂!你們兩個,這算什麼好兄弟啊?」天城隸滿翻了個白眼,很是埋怨。

  「跟你當兄弟,是上輩子欠下的孽緣!」

  這回,不只是意見相同,風千流跟西門玉根本就是異口同聲,教天城隸滿吐出了哀怨的抗議聲,也讓衛涼謙忍不住迸開了笑意。

  果然他們蒼龍堡的兄弟們,都只是表面個性合不來,但私底下都是相當有默契的好兄弟啊!

  ※※※※

  月黑風高。

  淡淡的星子微光,弱得像是要被雲霧抹殺,卻依然將冷清的山道上行走的人群身影,映了個大概。

  風千流為首的四個蒼龍堡俠客,在向堡主與副堡主說明事情原委後,便趁夜趕路,一邊打聽賊人的消息,一邊往火煬山前進。

  堡主在聽說石谷鎮賊人的事情後,也相當贊同風千流的看法,於是便讓他們親自前往,要他們查個清楚,倘若真有此事,直接抄了這批賊人的壓箱本,並送回石谷鎮問刑。

  因此當他們早一步趕到通往火煬山的山道小徑,看見有人趁著黑夜,偷偷摸摸運送東西時,自然直接斷定為石谷鎮的劫銀賊人。

  「那幾輛板車上載著的箱子,八成就是官銀跟兵器。」風千流想也沒想地摸出了腰上的九節鞭。

  「這麼說來,這趟是沒白跑了?」天城隸滿跟著將手握上了腰際的長刀刀柄。

  瞧著這兩個躍躍欲試,一點都沒打算先看清楚對方面貌,或是觀察一下賊人情況的衛涼謙,只能對著身旁靜默不吭聲的西門玉苦笑。

  「不先查清楚嗎?」西門玉終究還是謹慎些。

  「千流、隸滿,我們連對方到底有多少人都不清楚,還是尾隨其後,先看情況吧!」衛涼謙試著要兩個衝動行事的同伴冷靜點。

  「有什麼好看情況的?這山道上就他們這三車,人數頂多十幾個,我們四個人會打不過嗎?」風千流堅持道。

  「你眼力倒好。」西門玉半瞇起眸子,往山道上望去。

  情況確實如風千流所說,前後只來了三輛車,總人數更是加一加不超過十五個。

  他們有四個人,功夫究竟高不高明,光看每年蒼龍堡上門求助的委託多到忙不完就知道。

  在蒼龍堡裡,沒點真材實料是混不下去的。

  再說,他們幾個人在堡內的功夫,也算得上是頂尖了,衛涼謙的一雙飛爪常是掃得惡徒身上傷痕累累,天城隸滿的長刀可以一次砍掉三個人的腦袋,風千流的九節鞭則是一揮出去,沒人能近他的身。

  有他們幾個人在,十來騎的人馬確實不讓人放在眼裡。

  所以他很能理解風千流急著想掃蕩這些賊人的心情,但他們並不清楚對方來歷,如果就這樣仗著自己身手好而衝上前去,萬一遇上的對象並不好對付,兄弟們可就要受傷了。

  「趁現在他們覺得四下無人的時候一擁而上,對我們才有利,總不能等到他們連寨子都建好了再來吧?」說到底,風千流還是想說服大夥兒一起上,別給賊人有逃走或壯大聲勢的機會。

  「我贊成。」天城隸滿的一雙黑瞳動也沒動,還是盯著對方車隊瞧。

  「那麼先以制伏賊人為主,留他們活口好問話,送石谷鎮官府時,也不會讓人覺得蒼龍堡太殘忍,如何?」衛涼謙居中協調者。

  「涼謙的主意好。」西門玉知道,再不搭幾句話,這兩個衝動性子就要殺上前去了。

  「就這樣吧!」風千流與天城隸滿同時應聲。

  「那麼我打頭陣,隸滿斷後路,千流跟玉一起劫車。」衛涼謙迸出低音吩咐。

  大夥兒沒再吭聲,而是互相瞄了眼,點頭。

  「好,動手!」

  ※※※※

  賊人沒有料想中的強烈抵抗,卻是很快的就做鳥獸散。

  這一仗打得輕鬆漂亮,卻讓想好好發揮、活動筋骨的天城隸滿感到些許不滿。

  「沒想到這群賊這麼弱。」

  「所以他們只敢打劫石谷鎮這種小地方吧!」

  「不過他們連馬都直接扔下,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

  四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各自檢查起板車來,風千流跳上其中一輛,只見到上頭擺著的,是個相當厚實的木箱,上邊是格紋蓋,隱約可見下方有著起伏不平的蓋布。

  風千流撬開了箱上的鎖頭,將箱蓋一翻,蓋布一挑,本以為裡頭應是官銀或兵器,沒料到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女人!

  箱子裡不是官銀,不是兵器,而是個身形嬌小纖瘦的姑娘家!

  她動也不動,但有著輕微的呼吸聲,想來應該是昏過去了。

  風千流作夢也沒想到,來劫官銀卻變成了劫人,讓他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怎麼箱子裡會有人?

  難不成這批惡徒,除了劫走官銀之外,還帶走某個官爺的家眷?

  這倒是有可能,否則石谷鎮怎會對此事完全不敢吭聲?

  又或者這是賊人從別的地方打劫來的姑娘,妄想帶入寨中享用,或是賣到花樓?

  出乎意料之外的狀況,讓風千流徹底地愣住了,萬千思緒掠過他的腦海,卻讓他找不到最合理的解釋。

  「喂!千流!這輛車裡確實是銀子,但不是官銀啊!」天城隸滿等人正在檢查其他板車上的東西,在翻開箱子後,他們也傻住了。

  因為剩下的兩輛車子裡,確實都放置著裝滿銀兩的箱子,但問題是他們發現,這批銀子並非官銀。

  官銀受到嚴格的規定,都會在銀子底下印有官府印記,可是這些銀兩不管是上下左右都沒有任何官印。

  也就是說,他們若非劫錯對象,就是惡徒早已偷偷熔了銀子重新打造,所以銀子底下才少了官印的標記。

  三個人前後檢查了一遍,發現只有風千流窩在車上的箱子旁沒吭聲,索性往他這輛車聚集過來。

  「怎麼回事?箱裡有什麼?」西門玉覺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於是跟著踏上板車察看。

  「千流,怎麼不出聲?」衛涼謙也覺得風千流的反應有點詭異,正出聲探問時,早就搶先一步躍上車的天城隸滿,已經爆出了驚呼聲。

  「老天!怎麼箱裡竟有個女人啊?」

  「什麼?」西門玉與衛涼謙聽著也傻了。

  女人?在箱子裡?這消息,情報裡可沒提到。

  「什麼樣的女人?」西門玉沒跟著擠上板車,只是出聲詢問。

  「是個小姑娘,看樣子是被下了藥。」風千流完全沒料到會遇上這種情況,此時也只能暫且就事論事地討論起來。

  「叫得醒嗎?也許能問她這是怎麼回事。」衛涼謙跟著問道。

  「我看暫時不可能吧!瞧這板車走在顛簸不平的山路上,她都沒醒了。」天城隸滿搖頭道。

  「也不能把她扔在這裡,如果叫不醒,就只能先帶走了。」西門玉往風千流瞥了眼,認真地應道。

  「帶走?」風千流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顛。

  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西門玉那一瞥,意味頗深遠的。

  「玉說的沒錯,反正板車跟馬匹一應俱全,咱們先把這三輛車帶回鎮上,找個客棧安置小姑娘吧!」天城隸滿還在打量著箱裡的女子,頭也沒抬地迸出了回應。

  「那就先到萬風鎮,順道打探這批銀兩的來源。」衛涼謙附和道。

  「帶著兩大箱白銀太顯眼了。」西門玉搖頭,「姑且將它們存入錢莊吧!換成銀票,方便帶著走。」

  「你不是想私吞吧?」風千流狐疑地往西門玉打量了眼。

  「這是便利行事,更何況換成銀票後,白銀的數量也好核對,就算日後查出來,知道只是劫錯對象了,要還給對方也方便。」西門玉認真地考慮著。

  「玉說的有理,千流、隸滿,我看就這麼辦吧!」衛涼謙的視線往板車一掃,又道:「不過將這姑娘裝入箱中未免有些引人起疑,我看先將她抱出來,用布跟披風裹住她,就說她是因病昏睡,也免得旁人懷疑。」

  「我沒意見。」天城隸滿聳聳肩,視線往風千流瞟去,「安置這姑娘的事,就交給你了,千流。」

  「什麼?」風千流看著他們有志一同地一塊兒點頭,突然覺得頭皮發麻,「等等,為何交給我?」

  再怎麼樣,跟女人有關的事,都應該是交給天城隸滿來辦吧!

  「我跟涼謙都成親了,對個小姑娘太親近總不妥吧?」天城隸滿揚起不懷好意的笑容,笑嘻嘻地跳下了板車。

  「交給玉也行吧?」聽見天城隸滿推出這個不容反駁的理由,風千流忍不住將視線轉向西門玉。

  雖然西門玉手上的鐵扇也不是好惹的,但再怎麼樣,看起來一副斯文模樣的西門玉都比他這個武人會照顧女人吧?

  「千流,你莫不是忘了蒼龍堡的規矩吧?」西門玉像是早就料到風千流會有此一問,立刻出聲反駁。

  「規矩?哪條規矩?」他們蒼龍堡裡,堡主定下來的亂七八糟規矩多得數不清啊!

  「個人造業個人擔。」西門玉一臉平靜地迸聲。

  意思就是說,自己惹來的麻煩,要懂得自己收拾。

  「慢點!我造了什麼業呀?」風千流連忙爆出抗議聲。

  「我說過要再謹慎些查證的,不是你一直堅持早點抄了這看似賊人的車隊?」西門玉毫不留情面地將風千流的話堵了回去。

  「這……我那不過是……」風千流頓時有些啞口無言。

  他提議逮住賊人有錯嗎?

  怎麼居然會惹麻煩上身啊?

  看著面前絲毫沒有商量餘地,沒半點手足之愛的三雙黑瞳直勾勾地盯住自己,風千流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0 PM


第二章

  「這是什麼地方?」

  衛涼謙等人盡可能低調地隱瞞著身份,將兩大箱白銀與小姑娘帶到了萬風鎮,找了錢莊存入銀兩後,又將身份不明的女子送入客棧暫時休息一晚。

  次日,或許是迷藥退去了,小姑娘終於悠悠轉醒。

  「這裡是萬風鎮上的永來客棧。」風千流端坐在椅子上,不懂時機為什麼會如此湊巧。

  最知道怎麼樣對女人花言巧語的天城隸滿跟著衛涼謙出門,去酒館茶樓打聽消息,西門玉則是到附近幾家商行打轉,畢竟那一大筆白銀若非官銀,就應是商旅或商行被劫,同行之間應該多少會有消息流通。

  他們三人分頭去查這個小姑娘的身份與銀子的來由,把他獨自留在客棧裡照顧她,沒想到還真是剛好啊!

  老天爺是刻意整他嗎?

  怎麼衛涼謙他們前腳剛出門,下一刻小姑娘就醒了?

  不是說她被下了迷藥嗎?怎麼效力退得這麼快?

  他還以為迷藥這種東西,就是會讓人昏睡三天三夜都醒不來的。

  「萬風鎮?永來客棧?」小姑娘眨眨眼睛,視線四下打轉了一圈,又往風千流身上瞧去,「那……你又是誰?」

  「在下蒼龍堡的斷刃風千流。」風千流簡略地自我介紹。

  「蒼龍堡?斷刃?你的名字好長。」小姑娘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姓風,名字是千流,蒼龍堡是我家,斷刃是綽號。」風千流有些沒轍。

  看來小姑娘應該住在很偏僻的地方,因為一般大城鎮都會聽聞蒼龍堡與他們這群人的名號的。

  「喔!風千流啊!」小姑娘會意地點頭,烏溜溜的黑瞳轉了又轉,然後才吐出令風千流為之絕倒的問句來,「那麼……我能不能請問你,我是誰啊?」

  這話著實令風千流錯愕了。

  他才想問她是誰,怎麼這姑娘卻問起他來了?

  「妳自己是誰,妳應該最清楚吧?」風千流覺得自己在雞同鴨講。

  這姑娘究竟醒了沒有?該不是還在說夢話吧?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小姑娘露出帶點委屈的表情,搖頭道:「我想了又想,就是想不起來我是誰。」

  「什麼?」風千流這下可真是愣住了。

  他自桌旁起身,踏步踱近小姑娘,彎身與她平視,試著從她臉上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

  「妳說妳想不起來妳是誰……所以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風千流認真地盯著她問道。

  「我不知道……」小姑娘近距離地瞧著風千流的黑眸,那股帶著淡淡壓迫氣勢的威嚇感,令她心生畏縮,忍不住往後退了點。

  「妳沒騙我吧?」怎麼會有人什麼都不記得?除非是失憶了!

  會這麼巧嗎?他們明明是來劫回官銀,替石谷鎮出口氣的,怎麼卻遇上這麼個大麻煩?

  「我連自己是誰都不曉得了,要怎麼騙你啊?」委屈地癟了癟嘴,小姑娘皺起八字眉,圓潤的黑瞳微瞇,心情越來越悶了。

  她莫名其妙地在這個房裡醒來,卻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沒能想起半件與自己有關的事情,這男人還在懷疑她騙他?

  他到底是誰啊?為什麼他們會單獨在這個房間裡相處呢?

  孤男寡女的,如果沒關係的話,應該不會獨自留在同個房裡吧?

  難不成……

  小姑娘偷偷瞄了眼風千流,在接觸到他深沉的眸光時,忍不住縮了縮肩膀。

  老天保佑,這男人千萬不要是她的兄弟或丈夫啊!

  如果像他這樣一臉兇惡的男人是她的丈夫,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很難說。」風千流蹙了蹙眉心,「誰知道妳是不是跟賊人串通好,想誆騙什麼人。」

  他見過太多險惡人性,至今為止,只有蒼龍堡的兄弟能讓他安心信賴,但對於堡外的人,不論男女老少,他都多少抱著懷疑的態度在看待。

  所以他盡可能不跟堡外的人打交道,旁人說他冷淡,他也不當一回事,反正他已有一票值得信任的兄弟。

  但今天,照蒼龍堡規矩來說,這個麻煩小姑娘可是他得親自扛起的責任,不好好調查清楚怎麼成?

  「我?串通賊人?誆騙?」一連串莫名其妙的對話讓小姑娘傻眼了。

  拜託!這男人到底是誰呀?為什麼拿問案的態度在對待她?

  「妳若有什麼隱情,或是受人要脅,就把話說清楚,我們蒼龍堡的兄弟會幫妳到底。」說到底,風千流還是認定,這個小姑娘應該與石谷鎮官銀被劫的事情有關。

  只是瞧她這副嬌小纖弱的樣子,讓人很難猜出她究竟涉入此案多少。

  又或者……她其實心機深沉,只是外表看來柔弱無助?

  「隱情?」小姑娘聽得連連搖頭,「我說過了,我連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來,我甚至不知道你說的這個永來客棧跟萬風鎮又在哪裡。」

  這男人非得用這麼凶的語調問話嗎?

  他還一直說什麼蒼龍堡的,該不會……

  這男人該不是個山寨野匪吧?

  小姑娘上下將風千流打量了一回,瞧他星眸劍眉,臉形俐落,稜角分明,輪廓立體,若以男人來說,可算得上是相貌堂堂,在天生氣勢中還帶著幾分凌厲,應該是個會令眾家女子愛慕的俊帥外貌。

  但是……他給她的感覺真的很不好。

  先是說話半點不客氣,接下來又把她當賊問,也不想想她連半點記憶印象都無,還能跟他說話已經不錯了!

  「妳大半夜的睡在箱子裡,跟著兩車白銀一起被運上山,這事妳也半點印象都沒有?」沒能抓到石谷鎮的賊人,讓風千流相當氣惱,尤其現在身邊又多了個拖油瓶,而且似乎記憶全無,簡直是老天爺擺明了整他!

  「我睡在箱子裡?」還被運上山?

  小姑娘眨眨眼,越來越聽不懂了。

  她原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為什麼會發生風千流說的這些事?

  老實說,在這種她想破頭都找不出半點記憶的情況下,她比他更想發火、更不安好不好?

  「別再裝傻了!」他的耐性一直都不好,所以才懶得跟兄弟們多聊天,因為他實在沒那種閒工夫慢慢聽人說話,也因此容易起口角、起爭執。

  所以他盡可能地選擇明哲保身,少跟人打交道的生活方式,哪曉得老天爺居然擺了他一道!

  「我哪有跟你裝傻啊!」一直被風千流懷疑,腦海又是一片空白,小姑娘也被惹惱了,她鼓起勇氣往風千流回瞪,氣呼呼地抱怨道:「你不相信我的回答,就不要一直問我啊!」

  「什麼?」一雙星眸危險地半瞇,風千流忍不住更往她欺近了些。

  這小姑娘倒是大膽,剛才瞧她還一副迷糊樣子,現下卻這麼大聲地跟他回吼?

  要說她是個普通姑娘家而不是跟賊人同夥的,他絕不相信!

  畢竟有哪來的小姑娘會這麼大膽?

  「我說過了,我什麼都不記得了!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問到什麼答案,你自己編一個好了。」小姑娘惱怒地迸出控訴的尖叫聲,「我失去記憶了!你不同情我也就算了,居然還一直凶我,你這人有沒有良心啊!」

  哼!管這風千流是山賊頭子還是土匪野盜,她都管不了了啦!

  她現在只想叫他閉上嘴,讓她好好靜一靜,看能不能回想起一點蛛絲馬跡來。

  「妳……」風千流活了一輩子,頭一次被個小姑娘大聲吼叫,一時之間簡直是反應不及。

  「我?我什麼我啊!你要不就把我的身份告訴我,不然就請你出去,我需要一個人靜下心來回想,看看我到底還記得什麼。」小姑娘越說越覺得委屈和生氣,想想她連自己身上發生什麼事都不曉得,卻還得莫名其妙地挨罵,眼眶就不由得酸澀起來。

  不管她之前到底是殺人放火幹什麼去了,總之,她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跟一匹白布沒兩樣,腦袋裡只能找到一片空白。

  所以要問話的話,她絕對回答不出任何東西來的,因為她自己才想找個認識她的人來問一問!

  ※※※※

  「這是在鬧什麼啊?」

  天城隸滿打開房門時,看見的就是風千流啞口無言地愣在床邊,而床上的小姑娘卻不斷大吼大嚷的景象。

  嘖嘖!真是難得奇觀。

  「發生什麼事啦?不是肚子餓吧?看,我給你們帶了好料的回來。」天城隸滿將手裡提著的幾個油紙包擱到桌上,這才跟著走近床邊,然後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往床邊坐下。

  小姑娘沒想到房內居然又進來一個男人,而且說話時的口氣活像跟他們很熟似的,讓她正盛的火氣一下子消去大半。

  「這位公子,你認識我?」小姑娘抱著希望問道。

  「嗄?」天城隸滿瞪著眼往風千流望去,「千流,這是怎麼回事?你還沒跟她說個明白?」

  他還以為風千流是用了太凶的語氣在詢問這姑娘關於昨晚的事,沒料到小姑娘居然問他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她說她什麼都不記得。」風千流如實應聲,眉心蹙得死緊,「是真是假,你自己看著辦。」

  說罷,他扭頭走回桌旁,逕自拆了油紙包,準備享用遲來的午飯。

  「什麼都不記得?」天城隸滿納悶地瞧向小姑娘,勸道:「姑娘,我們知道妳應該是給人迷昏了,可妳至少告訴我們名字跟住處,我們可以把妳平安送回家。」

  她一個年少的小姑娘,給人下藥關在箱中,醒來又在陌生的地方,身邊有個講話一向不怎麼客氣的風千流,也難怪她會吵吵鬧鬧的,但是該解決的問題還是要解決啊!

  況且,這問題從頭到尾都不該由他負責吧?

  明明是風千流造的孽……

  「省省力氣吧!」風千流夾起香嘖嘖的烤野味送入口中,轉頭瞄了小姑娘一眼,冷淡地應道:「她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

  「真的嗎?」天城隸滿倒沒什麼懷疑,只是露出訝異至極的表情往小姑娘的臉上打量,「一點點都記不得了?」

  「真的。」小姑娘微噘起嘴,悶聲道:「接下來你該不會又像那個人一樣,逼問我是不是想使什麼詭計,為什麼被關在箱子裡卻沒記憶,還有,我是不是跟什麼賊來著的串通共謀吧?」

  雖然這個男人的笑容看起來比風千流和善許多,但經過方才的震撼之後,她再也不指望有人能夠回答她心裡的疑惑了。

  「什麼?」天城隸滿跳下床,踱回桌旁,一把搶走風千流正想送入口中的雞腿,狠狠咬掉一大口之後,才口齒不清地質問道:「千流,你這樣欺負一個失憶的小姑娘?」

  「你又知道她真的失憶?」風千流白了天城隸滿一眼,「你懂不懂什麼叫人心難測?」

  只要對方是女人,天城隸滿就不懷疑是嗎?

  「那你懂不懂什麼叫同情?」天城隸滿沒幾口就把雞腿啃了個精光,舔舔唇,他丟下骨頭,抓起其中一個油紙包踱回床邊,往小姑娘遞去。

  「這是什麼?」小姑娘疑惑地瞧著天城隸滿。

  「酥炸魚丸。」天城隸滿堆起了親切的笑容,「妳至少昏了一整天,應該粒米未進吧?先吃點東西填個胃,我陪妳聊聊。」

  小姑娘愣愣地看著天城隸滿,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你人真好,對我真親切。」打從她醒來到現在,風千流都是一副兇神惡煞的態度在對待她,不像這男人……

  「大家都這麼說。」天城隸滿自信地拍拍胸膛,「別怕,他怎麼欺負妳的,都可以告訴本少俠,我叫天城隸滿,是蒼龍堡裡的邪刀鬼見愁,專門生來保護妳這樣嬌弱的小姑娘。」

  風千流聽得一翻白眼,到口的香嘖嘖野味差點吐出來。

  「隸滿,你說起謊來還是一樣面不改色。」風千流擱下食物,回頭往窩在小姑娘旁邊的天城隸滿瞪去,「老大不小了,還好意思自稱少俠,沒事成天四處留情,真虧你妻子受得了你。」

  成家的男人了,還到處欺騙小姑娘的感情,這男人就算不怕下地府被閻羅王判個拔舌之刑,也該畏懼一下家中的妻子吧?

  「你在小姑娘面前揭我瘡疤呀?」天城隸滿還是一樣嘻皮笑臉的,「怎麼,小姑娘讚美我人好又親切,你吃醋還是嫉妒?」

  「她是不知道你這位天城少俠過去在花街的豐功偉業,才會看走眼。」風千流迸出一聲冷哼。

  「花街?」聽風千流這麼一說,小姑娘不由得縮著肩往床角躲去。

  這個看來人畜無害的男人,常跑花街?

  老天,她到底是怎麼落入這兩個男人手裡的?

  到底是誰這麼想害死她啊!

  「放心,小姑娘,總之,我們不是壞人,不會害妳啦!」天城隸滿看見小姑娘一副怕得想逃走的樣子,忍不住迸出放肆的笑音,「妳現在失憶了,所以八成不曉得,我們倆是出身天涯鎮蒼龍堡的俠客,絕不會為惡的。」

  「你們……是江湖中人?」聽見天城隸滿的說詞,小姑娘的臉上露出了鬆口氣的表情。

  所謂俠客,就是除惡揚善的正義之士對吧?

  那麼,這表示她沒有危險囉?

  「對,這附近幾座城鎮,可都是靠著我們蒼龍堡暗中除惡,才能夠如此安和樂利!」天城隸滿越說越是得意。

  「聽妳在胡扯。」風千流向來不愛高調行事,他冷冷地瞪了天城隸滿一眼,又轉向小姑娘澄清道:「我就姑且當妳真的失憶了,所以關於這傢伙說的話,我勸妳半句都別認真聽,省得上當受騙,傷心又失身。」

  「咦?」小姑娘原本想反駁風千流,說她真的就是失憶,風千流說什麼姑且相信的簡直是污辱人,可一聽見那句「傷心又失身」,她立刻一臉戒備地往角落縮,甚至是面露驚恐神情地瞪著天城隸滿。

  人常言,知人知面不知心,難不成這個看來和善的男人,其實是個禍害?

  「千流,我的好兄弟,你心情不好也別找我出氣吧?」天城隸滿皮笑肉不笑地迸聲,「回蒼龍堡後,想打幾場發洩你的不滿,我都奉陪,現在先替小姑娘說明一下情況怎麼樣?」

  「她很欣賞你,怎麼不由你來說?」風千流咬牙迸聲。

  「個人造業個人擔啊!兄弟。」天城隸滿哪會放過這個惡整風千流的機會?兩手一攤,他自床邊起身,回桌旁大啖美味去。

  風千流的視線在天城隸滿跟小姑娘身上來回梭巡了數次,最後定在了小姑娘身上。

  「你……你想幹嘛?」小姑娘警戒地回瞪著風千流。

  「我很沒耐性,所以這話我只說一遍,妳聽仔細了。」風千流拉過板凳,坐在床旁,表情嚴肅地吐出了叮囑——

  「之後妳若再問我相同的問題,別怪我擺臉色給妳看!」

  ※※※※

  由於風千流不喜歡多說廢話,因此他的簡略說明,反倒讓小姑娘很容易進入狀況,理解到自己身處什麼樣險惡的情況,也終於明白為何眼前這兩個大男人,總是開口閉口蒼龍堡。

  一個跟說書人的故事裡所描述的俠客世家相去不遠,而且影響力還遍及各城鎮官府的地方,確實是值得他們自傲。

  而在三人草草用過飯後,西門玉與衛涼謙也先後回到永來客棧。

  西門玉聽聞小姑娘的情況後,僅是盯著她看了看,然後便對風千流言明,最好將她帶回蒼龍堡,找他們堡內的高明大夫看一看她的情況,若僅是迷藥效力太強,致使小姑娘暫時失去記憶,那等她恢復之後,蒼龍堡就能徹底查清此事。

  起初風千流很是猶豫,但是在兄弟們軟硬兼施的催逼之下,他即使不願意也得點頭。

  因為這小姑娘之所以會出現在他們面前,有大半原因是他自己堅持要來抓石谷鎮的賊人。

  現在既然陰錯陽差地給他們救到這姑娘,不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並讓小姑娘安然返家的話,那就太辱沒蒼龍堡的威名了。

  因此不管風千流怎麼打算,總之,帶她回蒼龍堡,絕對是勢在必行的。

  所謂自作孽,不可活,風千流算是徹底見識到這點了。

  而且如果僅是帶她回堡看大夫,等事情弄清楚後就沒事,這也就罷了,偏偏……

  「什麼?取名字?」

  風千流瞪著眼,半晌吐不出一個音來。

  有沒有搞錯?

  那小姑娘又不是要長住堡裡,幹嘛替她起名字?

  看著同坐馬車裡的兄弟們,以及一樣露出訝異表情的小姑娘,風千流真是傻眼了。

  「沒名字喊不方便吧?」西門玉平靜地迸聲。

  「況且若真是迷藥殘毒留在她身上,使她失憶,要請大夫祛除餘毒,至少也得花上十天半個月的,沒有名字的話,多少會有點麻煩。」衛涼謙詳細地述說著大家的考慮。

  「所以我們決定好了,就讓她暫時當你的義妹,跟著你姓風,至於名字,看是你這大哥作主,還是要小妹自己挑,都成。」天城隸滿笑嘻嘻地剝著手邊的花生往嘴裡扔。

  風千流聞言更是錯愕了。

  認她當義妹?

  這餿主意一定是天城隸滿提出來的。

  該死的,他真想詛咒天城隸滿被他手裡的花生給嗆死!

  「不用那麼麻煩啦!而且……」小姑娘皺了皺眉,往對座的天城隸滿瞥了眼,「看他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認我當義妹,他心裡一定很不高興,說不定還會乘機整我。」

  她可不想被風千流管東管西的,在他身邊待著,她就覺得緊張兮兮了,還當他義妹?

  「姑娘,我們這麼決定是有原因的。」西門玉溫著嗓音勸道:「也許千流脾氣跟口氣都不好,但他的身手確實足以保護妳的安危,讓他當妳的義兄,旁人才不敢輕舉妄動,打妳的主意。」

  「是呀!再說,我們都親眼見到妳被人下藥,裝在箱子裡,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有人綁了妳啦!」為了說服小姑娘,天城隸滿也跟著插嘴了,「不管那些人為什麼要綁妳,但難保他們不會再度上門找麻煩,在這種生命遭到威脅的情況下,沒派個厲害的保鏢在妳身邊,我們會難以安心的。」

  再加上這個「麻煩」又是風千流自己惹回來的,所以讓風千流扛起責任,那是再應該不過的了。

  「就這麼辦吧!」風千流聽著西門玉的說明,突然一反剛才的態度,咧開了唇瓣,冷冷地迸笑。

  「你怎麼突然改變主意了?」小姑娘狐疑地盯著風千流那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問道。

  「我只想早點解決這件事。」風千流現在只想早點把這燙手山芋丟開,加上他做事向來不偏好拖泥帶水,所以如果暫時認她當義妹,反倒能早早解決事情,他不介意。

  先前他煩心的是這小麻煩得由他來照顧,才會一直想把她推出去,卻忘了西門玉與天城隸滿考慮到的情況。

  因此儘管身邊多個小姑娘很煩人,但是他可以暫且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既然那些想對妳不利的歹人有可能會找上門來,我只要成天盯著妳,等對方出現時,我就能直接逮人,用九節鞭狠狠地抽死他們!」頗有公報私仇嫌疑的冷音,自風千流的口中迸發。

  他揚起冰涼的笑容,吐出了不帶感情的聲調,「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暫時當一對好兄妹吧!」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1 PM


第三章

  「風芊嵐」,是小姑娘的新名字。

  為了讓人容易認定她真是風千流的妹子,所以名字也刻意取得相似些,好讓人覺得這兩兄妹確實是家人。

  在一行五人坐著馬車回到蒼龍堡之後,風千流立刻找了大夫為風芊嵐診治,想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在裝傻。

  風芊嵐對此自是毫無異議,她巴不得能早點想起自己的名字,並恢復記憶,那就再也不必留在風千流身邊了。

  只不過大夫診斷出來的結果,卻是完全打碎了他們的希望。

  「中毒?」訝異聲調迸發自西門玉的院落裡。

  今天茶香依舊,只不過還多了個嬌客,一夥人全都圍在桌旁。

  「是啊!大夫說這種毒若沒清完,就會一直殘留在身子裡,所以最好把毒清一清比較安心,而且大夫還說,要清毒得花很長的時間,最麻煩的是記憶還不見得能夠全部恢復。」風芊嵐苦著臉,手裡捧著的茶一點兒都沒動。

  唉!她本來還以為自己有機會早點恢復記憶的,沒想到……

  「這麼說來,芊嵐得暫時住下了。」西門玉不動聲色地往風千流瞟了眼。

  「可是……」風芊嵐癟癟嘴,「這樣會給你們添麻煩。」

  雖然到蒼龍堡的這一路上,她早已見識過天城隸滿他們幾個俠士的好心與體貼之處,也很清楚最初給她壞印象的風千流只是萬中選一的毒舌派,蒼龍堡裡並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樣壞心眼,但她現在可是風千流的「妹妹」呀!

  要留在蒼龍堡裡清殘毒,就表示她有很長一段時間得扮演他的妹子,不知道在她恢復記憶之前,會不會就已經先被風千流氣死了?

  「添什麼麻煩呀?妳儘管住下,像妳這麼可愛的小姑娘,我們再歡迎不過了。」天城隸滿笑嘻嘻地迸聲。

  「芊嵐,堡內連我在內,有幾位兄弟都已娶妻,妻子的年紀也與妳相差不大,若妳不介意,住在堡裡的這段時日,可以找她們作陪。」為了安撫風芊嵐,衛涼謙也跟著出聲。

  「我們堡主也是個小姑娘,性情雖是古靈精怪了點,但她對有困難的人都挺好心,找她陪伴也不錯。」西門玉幫腔道。

  「不,千萬別找堡主!」天城隸滿連忙搖頭,「她喜歡捉弄人,又愛瞎攪和,所以別找她陪比較好。」

  說著,彷彿是要拉個人為自己佐證一般,天城隸滿轉頭往風千流喊去,「喂!千流,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平時一提到堡主的作亂功力,他們幾個兄弟都是避之唯恐不及,不過今天,風千流卻意外地靜默不吭聲。

  「千流?」衛涼謙也察覺到風千流情況有異,忍不住跟著轉頭往他打量。

  風芊嵐記得,風千流雖然鮮少跟自己聊天,開口閉口沒幾句好聽話,但今天他真的太靜了。

  而且……是不是她多心了呀?

  怎麼她覺得風千流的視線似乎定在她身上?

  深沉得看不出來情緒起伏的眸光盯得風芊嵐有些心驚,讓她渾身發毛。

  怪了,她今天沒做什麼事去惹到風千流才對……

  「芊嵐,跟我來,我有話跟妳說。」風千流沒回應眾家兄弟的疑惑,卻是直截了當地迸出低音。

  說罷,他也沒等風芊嵐從錯愕之中回神,更沒理會兄弟們的驚訝眼光,便直接喝光杯裡的熱茶,隨後擱下茶杯,轉身走出西門玉的院落。

  「這……」風芊嵐頓時覺得頭皮發麻,她轉向天城隸滿問道:「他是不是因為知道我得留下來清餘毒,所以決定殺了我比較快?」

  不能怪她把風千流想得太惡毒,而是因為從頭到尾,她這個義妹跟風千流的關係一直都保持在最差勁的狀況。

  「我想不至於吧!」衛涼謙苦笑出聲,「千流也許是得知妳真的失憶,所以覺得抱歉。」

  「那傢伙有這麼細膩的心思嗎?」天城隸滿不以為然地聳聳肩。

  「放心,就算千流想怪罪於妳,隸滿也會幫著妳。」西門玉瞟了天城隸滿一眼,對風芊嵐催促道:「放心跟過去吧!也許他只是想向妳道歉。」

  風芊嵐沒轍,只好乖乖放下茶杯、茶點,跟在風千流身後步出院落。

  才剛出院門,她就看見風千流站在不遠處朝她招手。

  風芊嵐抱著有些沉重的心情往風千流走近,雖然西門玉他們都覺得風千流沒什麼惡意,說不定還是想向她道歉,在大夥兒面前又拉不下臉來,所以才將她單獨叫出來,但是……

  這就是所謂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吧!

  她就是沒辦法用平常心面對風千流啊!

  ※※※※

  「你找我?」風芊嵐的眼神左飄右移,沒敢定在風千流臉上。

  「嗯!」風千流打量著這個曾對自己大吼的小姑娘。

  打從他們在火煬山上救了她之後,他一直沒對她說過半句好話,可是大夫的診斷結果,真的是讓他感到困窘了。

  據大夫所言,賊人為了使風芊嵐能夠一路昏睡到目的地,應該連續對她下了許多次迷藥,才會使得她身上殘毒甚深。

  他信任蒼龍堡的大夫,知道他不會騙人,也沒必要跟著小姑娘一起騙他,也就是說,風芊嵐確實因為對方下藥過重,害得她喪失記憶。

  那麼,她醒來時,他對她毫不客氣地質詢的那些話,就成了很不公平的指控了。

  他並不是特別討厭女人,或是排斥旁人,只是覺得能信任的人不多,但是他不應該把石谷鎮賊人的帳算在風芊嵐的頭上。

  「有什麼事?」風芊嵐嘆了口氣,「如果你覺得我留在堡內很煩人,我可以搬到外邊去住,讓你不用天天看見我。」

  雖說在身無分文的情況下,她即使要搬走,也得靠蒼龍堡這些俠客的幫忙,但總比跟風千流朝夕相對的好。

  「我沒有這個意思。」風千流困窘了下,他知道自己給風芊嵐的印象一定很差,他也沒打算挽回什麼,可是至少該說明清楚的,他還是要說。

  「那是?」怪了,平時風千流向來有話直說,有氣直接罵,怎麼今天這麼會拖延?

  不會是真像西門玉他們猜的那樣,他覺得後悔了,想向自己道歉吧?

  會有這種可能嗎?像風千流這樣的兇神惡煞……

  「我只是想告訴妳,很抱歉先前誤會妳假裝失憶,但我對兄弟以外的人向來都抱著相當的懷疑,並不只是針對妳。」風千流悶著聲調,吐出了令風芊嵐錯愕無比的回答。

  「嗄?」風芊嵐愣在當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風千流真的跟她道歉了?她沒聽錯吧?

  黑瞳定定地瞧著風千流的臉孔,風芊嵐訝異地眨了眨水靈靈的瞳仁,愣道:「你真的是風千流嗎?」

  「什麼?」風千流蹙了下眉心。

  這是什麼意思?

  他不是風千流的話,還有誰是風千流?

  「因為你向來只會懷疑我、罵我……」多到數不清的疙瘩讓風芊嵐只要一見到風千流就退避三舍。

  「我已經說了那是誤會。」風千流歉道:「我很抱歉給妳帶來許多麻煩,之前不管我罵妳什麼、說妳什麼,妳想發火罵回來都行,但我只是想告訴妳,我錯了。」

  對他來說,對錯就是這麼一回事,他誤會風芊嵐,那麼解釋清楚自然就是必要的。

  也許有人會覺得,自尊很重要,無論如何都不肯面對自己犯錯的事實,不過他風千流對這種可笑的習性沒興趣。

  他信奉知錯能改,也沒打算把誤會放著不管,所以即使風芊嵐會因此而對他發火,那也是他自己造的孽。

  不過風芊嵐的反應,遠比他猜想的還要奇特。

  「你這個人……講話還真直。」之前她看過天城隸滿與風千流吵嘴,當時只覺得他們很熟,講話才毫不客氣,現在看見風千流對自己道歉,再聽聽他坦白的言詞,她只得出這個結論。

  老實說,什麼氣不氣的,那都是先前累積下來的,她最大的委屈,就是風千流堅決不肯相信她失憶這點。

  可是當風千流對她說抱歉之後,她覺得自己心裡的怨恨跟不甘心的情緒,似乎也在那一瞬間被撫平不少。

  「很多兄弟都這麼說。」風千流倒不介意旁人對自己的評語,反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現在覺得對不起我?」風芊嵐挑了挑細眉,對於他的誠實應答感到意外。

  一般人多少會替自己找點藉口的,尤其她說話的語氣聽起來可不像是在讚美他。

  「對。」風千流依舊應得相當乾脆,「我知道過去的錯誤有很多是無法補償的,不過我可以盡力,當然,如果妳決定不原諒我,我也不會多說半個字來求妳。」

  「你這人真是傲耶!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再三懇求我一定要讓你道歉賠罪嗎?」風芊嵐用不可思議的眼光打量著風千流。

  「如果妳已經心裡有底,我再多說就是造成妳的壓力,也等於是在干涉妳的想法。」風千流搖頭,「我沒有那種興趣去打擾別人。」

  這回風芊嵐可真是聽得瞠目結舌。

  「所以你這話的意思是,你會絕對尊重我的決定,就算我對前些日子受到的虧待記恨,打算一輩子不原諒你,你都接受?」風芊嵐訝道。

  「可以這麼說。」風千流給了她明確的答覆,「妳覺得這麼做不好?」

  「不是不好,而是……該怎麼說呢?」風芊嵐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對風千流的氣惱,似乎在這一來一往的問答之中,漸漸地得到了解放。

  雖然感覺有些奇妙,可她意外地發現,其實若是弄懂了風千流的個性,他算是個很好相處的對象哪!

  「無所謂,妳可以慢慢想。」風千流又搖搖頭,續道:「不過我希望妳能安心住下來,如果覺得不願跟著我姓風,不想跟我住在相鄰的院落,我會找堡主商量其他保護妳的方法。」

  風芊嵐瞪大眼,詫異得說不出話,因為風千流的這些考慮,還有同她商量的語氣,與過去他給她的印象,可說是截然不同。

  原來,他也有體貼的一面啊!

  怪不得他們兄弟之間雖然老愛鬥嘴,但感情卻那麼好……

  「我要說的就只有這樣,妳若有什麼事覺得我應該幫妳或補償妳,可以直接告訴我,用不著客氣。」風千流說罷,又轉頭往西門玉的院落瞟了眼,「我說完了,很抱歉打擾妳跟大家喝茶。」

  他看得出來,因為大夥兒從不對風芊嵐的來歷有所懷疑,對她說話時也好聲好氣,所以她並不喜歡跟他相處,不管有什麼大小事,反倒寧願找西門玉或衛涼謙處理。

  至於天城隸滿,大概是忌諱他曾提過天城隸滿愛跑花街,所以她與天城隸滿還是多少保持著點距離。

  而日後……若她依然不肯原諒他,那也是自然的,不過為了讓她安心,另行安排保護她的人選還是必須……

  「等等,你先等一下,你改變得太快了,我來不及習慣啦!」風芊嵐見風千流一副話說完了就要走的態度,連忙出聲叫住他。

  這男人還真的是我行我素,事情說完就要走啊?

  「習慣?」她要習慣什麼?

  風千流有些不解地瞧著風芊嵐,黑透的星眸盯著她,反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了。

  「就是說……」風芊嵐覺得腦袋裡好像突然被塞了很多的東西,讓她亂成一團,只得慢慢的理出頭緒,「我知道你現在因為誤把我當成壞人的同夥,所以對我很不客氣的事感到不好意思,想對我道歉。」

  甚至,他不只是口頭上對她說句抱歉就算了事,還想要有更實際的表現。

  「而且就算我對先前的事懷恨在心,不原諒你,你還是希望我留下來,一邊清除殘毒,一邊找出綁了我的賊人,即使我還有其他要求,你也會盡力做到,算是彌補。」

  「嗯!」沒有多餘的廢話,風千流就只是簡單地點頭。

  看來她是真的把自己的話聽懂了。

  「可是你這陣子一直都對我很冷酷,又是指責,又是懷疑我的,現在突然變得這麼誠懇又真切,像這樣判若兩人的行事作風,會讓我很困窘,不知道自己該拿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你耶!」

  對啦!之前她是真的很氣他,可是他也老實說了啊!他不是只針對她擺出這種嘴臉,而是對堡外的每個人都不給好臉色。

  況且他也老實道歉,承認他的錯誤了,所以她還真是氣不起來。

  「那麼,妳需要時間適應我現在的態度?」這就是她說的「要習慣」吧?

  「呃……應該說,我得習慣叫自己用新的角度看你啦!」想了又想之後,風芊嵐也弄清楚了自己的感覺,「這樣吧!為了避免其他誤會,我簡單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好了。」

  「好。」風千流發現,這還是兩人頭一次這麼和平地相處談話。

  而且不可思議的是,他發現風芊嵐並不難相處,甚至是很好說話的對象。

  他原本可是做出相當的心理準備,覺得依小姑娘的心思,應該會對他發火、尖叫,再直接賞他幾巴掌,甚至是氣到哭著跑走,或三天三夜不跟他見面說話才是。

  可是風芊嵐的反應根本就超出他的預期。

  她很冷靜地聽他說話,有不懂就問,態度跟他看起來非常相似。

  他們或許都抱著一樣的心思,只想解決問題,卻不想多生事端。

  「第一,我對你之前的態度真的很生氣。」風芊嵐朝風千流扳起一根手指,迸聲道:「但是你也做出道歉的表示,又願意不計代價補償我,所以我不生你的氣了。」

  「謝謝。」風千流瞧著她清亮的黑瞳,覺得這姑娘還真是有趣。

  她外向、活潑,性情也挺開朗,有小姑娘的獨特秀氣偏好,卻又不會刻意表露。

  過去只當她是奸細或賊人,從來沒好好瞧過她一眼,現在看看,或許是心思變了吧?他覺得這個「妹子」的樣貌,生得倒真不是普通的俏麗。

  她的臉龐小巧,黑瞳燦亮,白皙肌色劃出耳際至細頸的圓潤曲線,臉頰兩側各紮起一綹細辮,再盤在後腦上,並紮上串著銀珠與玉石的花飾,走動時玲瓏剔透的玉石輕輕相碰,總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軟嫩的紅唇交疊出豐潤的唇形,為她的俏麗臉龐多添幾分嬌色,小巧耳垂上掛著耳環,還與她身上的衣裝花樣有著類似的色調與花紋。

  繡上細碎小花在裙擺的衫裙裹著她的纖柔腰身,繡金的腰帶上纏掛著巴掌大的玉佩,流蘇隨著她的步伐而擺動,為淡雅的服飾增添一抹豔紅與嬌俏。

  平心而論,其實……這小姑娘生得還真是漂亮。

  他不怎麼注意外人,蒼龍堡內女眷又少,他又不愛花街酒樓,所以認得的女人多是堡內的熟面孔,也就是幾位已成親的兄弟們的妻子,還有從來不穿女裝的堡主。

  但風芊嵐與她們給他的感覺,卻是截然不同的。

  拋開了芥蒂之後,若要他找句話來評論這小姑娘,他只會說——

  她是個好姑娘,認她當義妹,沒什麼不好,甚至,如果她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他不介意把她當家人照顧一生。

  這是個很有趣的感覺,因為在過去,他向來只當蒼龍堡的兄弟們是家人。

  而今,似乎又多了個風芊嵐……

  「不用太早謝我,我還沒說完呢!」風芊嵐揮揮手,續道:「第二,我覺得你這個人,雖然冷了點、傲了點,不過算得上是直率的人,既然誤會解開了,只要你不嫌麻煩,不是出自於自責或歉疚感,那麼我還是樂意當你的義妹,把你當義兄看。」

  雖然她確實可以乘機要求換個人照顧她,但老實說,跟個有話直說的男人相處,其實是很輕鬆的。

  而且衛涼謙他們都有妻子了,至於西門玉嘛!她總覺得這男人深不可測,話常是說一半沒說完,老是一副藏事情的態度,所以她反倒沒那麼想當西門玉的義妹。

  有事找西門玉幫忙還好,但若要假扮兄妹,好溝通的對象比較適合。

  「這與歉疚或自責無關,我對賊人原就沒有好感,如今妳被迷昏,與大批白銀在半夜被運上山路,必然牽涉大事,所以我很樂意保護妳、甚至揪出背後的賊人下落。」風千流坦言道。

  「你還真是俠客個性。」風芊嵐忍不住迸出一聲輕笑。

  這麼乾脆俐落,不拖泥帶水,還有過分的熱心於俠義行徑……

  雖然她知道說書人口中的俠客就是這樣的,但風千流卻是頭一個讓她徹底感覺到是說書人沒在騙人的俠義之士。

  風千流有些驚訝地瞧著她的笑容,先是微愕,而後才開口說道:「妳笑了……是吧?」

  「怎麼了嗎?」覺得有趣,就笑了,有什麼不對嗎?

  「不,只是……妳第一次在我面前笑。」這表示她真的不再排斥他了。

  看來,她也是個心口一致的小姑娘。

  「啊!真的耶!」風芊嵐眨了眨眼,笑道:「那很好啊!表示我們這對『兄妹』可以相處愉快嘛!」

  能夠消除誤會,可以快樂地談笑,對她來說比什麼都好。

  「那麼,還有第三嗎?關於妳要說的話。」風千流跟著點頭。

  不常笑的他,覺得心底似乎被風芊嵐的笑容給感染了一絲暖意,溫溫的、軟軟的,讓他的唇角也不自覺地跟著勾動。

  「第三啊?有啊!」風芊嵐忽地眼兒一眨,閃出一抹晶瑩燦亮的期盼眸光,並拉高了音調,對著風千流伸出第三根手指,笑道:「第三點,就是你得帶我去逛一逛天涯鎮!」

  「逛……天涯鎮?」沒料到會是這樣與道歉無關的事,讓風千流一時反應不及。

  「對啊!我來這兒之後,因為一直待在堡裡,沒什麼機會逛逛,所以囉!既然你願意保護我,當我的義兄,就帶我去玩吧!」風芊嵐用力點頭。

  風千流詫異地愣了愣,看著她那充滿期待的表情,他僅是下意識地跟著點了頭——

  「好,我帶妳去玩。」

  許是風芊嵐的表情太過快樂,讓他捨不得令她失望,所以他的嘴巴反應得比腦袋還快,以至於他根本就忘了,雖然他是天涯鎮蒼龍堡出身的俠客,但是事實上,他自己從來就沒有好好逛過這個城鎮,所以哪裡有好吃、好玩的,就連他都不知道!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1 PM


第四章

  天涯鎮有哪些好吃、好玩的,風千流雖不知道,但天城隸滿卻清楚得很。

  知道風千流與風芊嵐和解了,兄弟們自然是鬆一口氣,畢竟以風芊嵐的情況看來,他們要清查這案子,或是去除風芊嵐身上的餘毒,都還要花點時間,若這對義兄妹能好好相處,別成天就像是仇人見面,自然最令人放心。

  所以天城隸滿很爽快地將天涯鎮上知名的幾個去處,詳細給風千流介紹了一遍,當然也免不了嘲弄他幾句,說他一定是撞昏了腦袋,才會答應風芊嵐這種事。

  畢竟風千流平日多半時候是關在堡裡的,不愛接觸外人的他,現在居然為了給義妹賠罪而決定去逛大街?

  嘖嘖!打從他們認識風芊嵐開始,風千流就一直有許多失常的舉動啊!

  當然,風千流是不會去理會天城隸滿的嘲弄的,他一心只想補償風芊嵐,所以在向天城隸滿及幾個熟識天涯鎮的兄弟們問過之後,便選了個天氣良好的日子,帶她踏出了蒼龍堡的大門。

  這是他頭一回與風芊嵐單獨成行,原本他還擔心自己的少言會給她帶來壓力,但是情況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嘩!好精采啊! 」

  欣喜的尖叫聲來自風芊嵐,她仰臉望著前邊在空地上表演的雜耍人,只見他們越疊越高,有的手上還提了花籃,一邊穩穩地站在同伴肩頭,一邊對底下圍觀的觀眾撒花瓣,讓人驚喜連連。

  「隸滿說他們每隔三個月才在天涯鎮待五天,表演些不同的雜技。」風千流對這些雜耍其實沒興趣,因為自家兄弟個個身懷絕技,老愛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比試,所以像這樣的雜耍,他向來看得索然無味。

  不過既然都答應風芊嵐要帶她出門玩了,所以他還是盡責地捺著性子解釋給她聽。

  「要隔三個月才看得到?那我們運氣真好!」風芊嵐看得目不轉睛,還連連拍手。

  「妳喜歡就好。」風千流見她看得開心,也就任由她去。

  反正當人大哥的,不就是這樣嗎?

  他雖沒有兄弟姊妹,但是照顧妹子,大概就是像他跟蒼龍堡兄弟的相處差不多吧!

  只不過風芊嵐身上掛著未查明的案子,又不懂武功,所以比起跟兄弟們相處,還得多花點心思,不管她到哪兒,都要陪著去比較安全。

  「謝謝,我知道你應該沒興趣看這個,等會兒我陪你去那邊的茶館喝茶吧!我聽玉說,你其實不常出來逛這些鋪子,但喜歡那一家的茶香。」風芊嵐頭也沒回地繼續盯著面前的雜耍花招,甚至伸手去接住飄落的鮮花。

  風千流聽得一愣,他訝異地看著風芊嵐開心的側臉,心裡無比的驚訝。

  原來她知道這件事?

  確實,他為了補償她,因此無論她提出什麼要求,他都想努力滿足她。

  所以當她說想出門四處玩的時候,他也沒反駁什麼。

  況且,他也覺得帶她四處走走散心,可以轉換心情,能讓她待在蒼龍堡的時候過得快樂些,因此就這麼陪著她出門了。

  怎想得到,她居然特地從西門玉那裡打聽了他的喜好?

  「啊!我手太短了,老是沒接到。」風芊嵐本想撈住幾朵飄下來的花朵當個紀念,誰曉得她怎麼抓就是抓不著,老撲空。

  風千流循著她的嘆息聲轉頭,在看見新的花被撒出來時,他順勢探出手,輕易地夾住了兩瓣鮮紅,往她的手裡送。

  「嘩!謝謝你。」風芊嵐又驚又喜地迸出笑容,「果然還是你厲害,像我就笨手笨腳的。」

  她小心地捧著鮮嫩的花朵,掏出手巾將它們包了起來。

  「妳喜歡花的話,我帶妳騎馬到天涯鎮郊外逛逛,隸滿說有幾個地方開了不少花,姑娘家都喜歡的。」雖然這是天城隸滿從前勾引姑娘芳心時用過的手段,不過他問這個可是為了妹子,不像天城隸滿總帶著非分之想。

  「好呀!下回吧!」風芊嵐笑著點頭,見雜耍的人一個接一個翻身躍下,安穩地落地,知道表演該是結束了,於是她往討賞的人丟下幾個銅板,然後推著風千流走出人群。

  「其實,雖然出城去郊外賞花很不錯,但你對花花草草的沒興趣吧?」擠出圍觀的群眾後,風芊嵐才朝風千流笑道:「俠客志在四方嘛!比起嬌鰱小花,巍峨高山與廣闊原野之類的景致,一定比較對你的胃口。」

  風千流這下更是錯愕了。

  他真的沒想到她會體貼到為自己考慮,因為他從來就不覺得,她應該為他打算。

  再怎麼說,好好保護她,讓她玩得盡興,都算是他應盡的責任,所以她真的沒必要為他著想。

  可是她話都說得如此坦白了,他還能怎麼辯解自己的心意?

  「總之,接下來呢!妳真想喝茶,還是……」無法面對這般突如其來的情況,他只能快快轉移話題。

  「我一直抬頭看他們表演,很累人呢!當然會想坐下來喝茶啊!」風芊嵐瞅了風千流一眼,突地迸出笑音,「我說你呀該不會是不好意思了吧?」

  「什麼?」雖然聽見她的回答,讓他有著些許的安心,因為他並不希望她為他煩心,故意嚷著要喝茶,事實上只是為了他喜歡那家茶館的茶香。

  他寧可她是真的腳痠口乾,想找地方歇歇。

  可是……

  後頭那問句是什麼意思?

  不好意思?

  他?

  為什麼?

  「因為你覺得你應該照顧我,但是我沒必要替你操心。」風芊嵐邁開步伐往茶館走去。

  「妳……」風千流沒想到,她居然能一眼就看穿自己的心思。

  「嘿嘿!看來我猜對了。」風芊嵐回頭瞄了瞄風千流,然後露出偷腥貓兒般的得意笑容。

  「為什麼要跟玉打聽我的事?」風千流疑惑的問道。

  橫豎她都知道自己的事了,所以猜得中他的心思也不足為奇,只是,他仍舊不懂其中原因。

  「因為我對你這個大哥一點都不了解呀!」風芊嵐理所當然地應道。

  「妳想了解我?」這倒鮮了。

  她是他的責任,但並沒有為他付出的需要才是。

  「怎麼不想?既然決定當一對好兄妹相處,我也挺喜歡你這大哥的直爽個性,那自然會想多親近了。」風芊嵐可不覺得這事有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他們終究不是親兄妹。

  等到風芊嵐恢復記憶,或是蒼龍堡查出真相,把她送回家人身邊後,他們就不再是兄妹了。

  可這句話,風千流並沒有說出口。

  也許是虧欠感,又或許是下意識地覺得,這話有將兩人距離刻意疏遠的意味存在,因此他難得地斂了口,沒有直言。

  「但是什麼?」風芊嵐大方地催促著他進茶館,在小二的招呼下,找了個視野好的二樓空位坐定,這才盯著他問道:「不喜歡我關心你嗎?」

  她記得西門玉對她說過,風千流這個人,確實就像她先前注意到的那樣,是個有話直說的人,不過他也有自己獨特關心人的方式,所以雖然他乍看之下說話不留情,但事實上很多時候,他是用自己的方法在關心兄弟們。

  而且風千流因為獨來獨往慣了,因此在接受旁人關懷時,總會覺得不甚習慣,不過他並不是排斥這樣的親近。

  「我只是不習慣。」知道她與自己一樣,性好直言,但在面對她毫不掩飾的關切時,他卻又顯得不知如何反應。

  雖然告訴過自己,把她當普通家人、當妹子看待,其實不難,不用特別表現什麼,可是兄弟與義妹,似乎還是有那麼點差異。

  至少在看見她爽朗的笑容,聽見她帶點親暱感的關懷時,他覺得這種心暖暖的感覺,與兄弟們之間直來直往的問候並不相同。

  究竟是有哪裡不一樣?

  他拿兄弟當家人,也決意把這小姑娘當家人,這份情誼,不應該都是一樣的嗎?

  「久了就慣了嘛!」風芊嵐無所謂地輕笑一聲。

  「久了就慣了……這倒是真的。」風千流跟著應聲,心裡想的卻是別的事情。

  確實,他不習慣都不成。

  因為風芊嵐身上的餘毒,依大夫說的,少則三個月,多則一年以上,才能夠逐漸除去,也就是說,若他們對此案依然毫無頭緒的話,那麼,他必須與這個小妹相處很長的時日。

  所以熟點、習慣點,確實好點。

  而且這丫頭是想關心他啊!

  這感覺雖不陌生,卻意外的有股新鮮感。

  「看吧!你也這麼想,所以囉!我們來好好聊一聊吧!多熟悉點,會更好相處喔!」隨手倒上小二送來的茶,她替風千流斟滿一杯遞上,笑道:「喏!喝吧!我的好大哥。」

  說實在話,她不曉得自己從前是什麼樣子、過什麼日子,可是現在這樣,跟風千流面對面而坐,隨興地談天,喝杯熱茶,再來幾盤茶點,感覺好自由。

  聽說這就是蒼龍堡的特別之處,它給所有人的感覺就是不受拘束,可以無憂無慮,盡情做自己喜歡的事,而且大家相處得還是很愉快。

  記得衛涼謙他們的妻子曾在與她聊天時,對她提過一句話——

  只要住過蒼龍堡,就不會想再去住其他的地方,因為這裡沒有綁手綁腳的教條與規範。

  她想,自己或許也很喜歡這種感覺吧!

  所以對於忙碌於探查事件詳情的這群蒼龍堡俠客們,雖然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過偶爾她真的會忍不住悄悄妄想一下,倘若她能夠就這樣繼續當風千流的妹子,與他當一輩子的家人,說不定也不錯呢!

  ※※※※

  所謂人怕出名豬怕肥,蒼龍堡也不例外。

  雖然蒼龍堡威名在外,名聲極好,就連倚重他們長才的官府,都器重他們且相當禮讓,但是……

  「你這老頭子,走路不看路是嗎?」

  洪亮的聲響打大街上傳來,令茶館裡談小曲的姑娘都停了下手。

  茶客們紛紛擠到二樓窗子旁,往下張望,想看看是發生了什麼事。

  風千流他們兩人正好就坐在窗邊的位置,視野雖好,卻也將大街上發生的事看了個一清二楚。

  一個看來相當魁梧的漢子,正揪著一個年約六十歲的老伯的衣襟,幾乎要把他拉扯得浮空無法站住腳。

  「怎麼回事啊?」風芊嵐好奇地打量了下。

  「老頭子,我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你撞我是為什麼?想偷我錢,還是故意撞我?」漢子一副橫眉倒豎的表情,氣呼呼地瞪著老伯。

  「壯士,我絕無此意啊!只是老人家步伐不穩,與壯士擦撞了下,還望你寬心不計較。」老伯被揪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能連聲示歉。

  「擦撞?你手上的拐杖可是紮實的撞在我手上,很疼的!」漢子粗聲叫吼道。

  「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老伯無奈地應聲,「不然,我給你道個歉吧?」

  「道歉有個屁用!我回頭還得去看大夫、抓藥。」漢子不客氣地丟下老伯,伸手道:「給錢!這筆診金你得付給我!」

  「什麼?應該沒有這麼嚴重吧?我看你是個練家子,應該不會讓我這老人一撞就受傷啊……」老伯露出退縮的表情。

  「放屁!你想坑我是吧?」漢子怒吼起來,「今天不給錢就休想走人!不然我抓你進官府評理也行。」

  兩個人吵吵嚷嚷的,引起路人注意,也令二樓看熱鬧的茶客低著聲音交談起來。

  由於大家擠在一塊兒湊熱鬧,所以風芊嵐他們也聽見不少關於那漢子的事,從他們的談話中,可以得知漢子是個會功夫的武人,在街坊間有點名氣,但脾氣不好,因此一旁沒人敢出聲勸和。

  兩人爭論半天沒結果,最後官差來了,好意想為這老伯解圍,當個和事佬打圓場,漢子卻又暴吼起來。

  「我警告你們,別以是官差就了不起,大爺我可是蒼龍堡的人,識趣的別管閒事!」

  「這位大爺,我們不是管閒事,而是街坊相處,以和為貴,瞧您並沒受什麼傷,這事就算了吧!再說他只是個老伯啊!敬老尊賢也是應該的。」官差們聽見蒼龍堡的名號被搬出來,面上的猶豫神情也明顯流露,說起話來更客氣許多。

  「你們這些官,懂得什麼?這是正義!錯就是錯,沒得商量的!」漢子往差爺們一瞪,又回頭向老伯要錢。

  看著底下這一幕,風芊嵐忍不住皺起秀眉,正想問風千流蒼龍堡怎會收這種人入堡時,沒料到眼前黑影一閃,瞬間風千流已經消失在對座。

  「咦?大哥?」風芊嵐正納悶著,就聽見身旁傳來姑娘家的尖嚷聲。

  「呀!是斷刃風千流哪!剛才還沒注意到,原來他就坐在茶館裡。」

  「他最俠義心腸了,一定能解決那老伯的困境吧?」

  姑娘家妳一言我一語的討論,引得風芊嵐轉頭往樓下看去,這才發現剛才她眼前一花的同時,風千流似乎已使了輕功自二樓窗戶躍下,直接跳到了老伯與漢子旁邊。

  嘖嘖!真是好身手啊!雖然動作快到她來不及看見,有點可惜就是了。

  風芊嵐趴在窗台上,興趣十足地瞧著風千流,想看看他要如何解決這件麻煩事。

  只見風千流連一聲都不吭,直接跳落地面後,便在眾人的驚呼聲之中,伸手擋在老伯與漢子中間。

  「你是誰呀?少管閒事!」漢子對於風千流的出現感到相當不悅。

  「斷刃風千流。」風千流微一使勁,便轉手往漢子身上一震,令他在沒提防的情況下倒退了幾步。

  凍人心神的語調襯上冷冰冰的視線,自風千流的唇間迸發,「我才是蒼龍堡人!你這雜碎不配說出蒼龍堡三個字!」

  他最恨這種欺負弱小的人,尤其這人居然還假借蒼龍堡名義為惡,簡直是不想活了!

  「什麼?你敢說我是雜碎?」漢子撫著胸口,心有不甘地回瞪著風千流,「大爺我才是蒼龍堡俠客!你這白面毛小子,隨便說說,我就會信你嗎?」

  這回風千流沒再應聲了,他伸手往腰間一抽,九節鞭跟著亮出。

  「啊!果然是風大俠!」官差們對於斷刃風千流這名號,可也是熟悉的,見他不離身的九節鞭被亮出來,立刻露出安心的眼光。

  「我呸!大爺我今天要好好教訓你!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俠客!」漢子對於風千流一副俊逸的外表顯得相當輕視,他拔出腰間的刀,作勢恫嚇地在眾人面前揮了兩下。

  亮晃晃的銀光令人心生畏懼,也讓四周圍聚的眾人跟著退開一大圈。

  漢子吶喊著粗音,揮刀就往風千流砍去,然而卻撲了個空,風千流傾身一閃,避開他的攻勢,鞭子也跟著甩出,刷的一聲,直接纏上漢子的腳。

  風千流手腕略一使勁,九節鞭在漢子的腿肚上留下了勒痕,長褲上更是露出了割破的痕跡。

  風千流輕鬆的收回鞭子,冷聲再道:「滾!再敢讓我知道你用蒼龍堡名義為惡,就洗乾淨脖子等閻王上門!」

  「你才該滾!大爺我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漢子氣惱地揮刀上前,這回他留了心,對於風千流的動作更加注意,也因此連連與風千流過了數招,沒再受傷。

  「看來那個人並不是蒼龍堡俠客啊!」

  「是呀!蒼龍堡俠士向來行正義之事,怎會有這般蠻橫之輩?」

  「再說風大俠都這麼說了……」

  「對對對,斷刃風千流說他不是蒼龍堡人,那就一定不是了。」

  畢竟蒼龍堡占地遼闊,俠客眾多,官差跟百姓也搞不清楚到底有哪些人是蒼龍堡人,所以才沒敢得罪這漢子。

  但現在既然有個人人識得的正牌俠客出現,自然能夠斷定這漢子不過是狐假虎威,搬塊招牌四處騙人的無賴了。

  眾人議論紛紛,讓目前身份是風千流妹子的風芊嵐也感到相當得意,她看著風千流,徹底教訓了那無恥之徒後,心裡也不由得對他更添幾分欽佩。

  本來嘛!雖然她聽說過他們功夫好,但沒親眼見過,總覺得言過其實,可現在親眼瞧見風千流挺身而出,以俐落的身手對付歹人後,她不得不說,風千流還真是有吸引姑娘家的本錢。

  面貌俊逸,身形結實,非莽撞武人,又不是文弱書生,這種人該是不少姑娘家心裡的好對象吧……

  風芊嵐心裡頭才正想著,鄰桌已傳來姑娘家的私語聲。

  「瞧,風大俠功夫好,人也俊秀,如果能嫁給他的話……」

  「哎呀!妳倒真不害臊呢!」

  「是呀!要嫁,也得看人家斷刃風千流能不能看得上妳。」

  嗯!果然很令姑娘家心動。

  風芊嵐一邊聽,一邊咬著茶點,視線定在樓下風千流與漢子交手的激烈情景上,心裡卻還掛著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些人在喊風千流的時候,總會在前邊加上斷刃兩個字呢?

  雖然這稱呼她打初見面時就知道了,卻一直不明白原因。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風芊嵐挪動腳步來到鄰桌,湊近正在探看風千流的幾個大姑娘問道:「姑娘們,能不能請問一下,為何要叫他斷刃風千流啊?」

  「妳不知道?」姑娘們先是有些訝異地打量了風芊嵐一眼,隨後才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啊!妳一定是外地來的吧?因為斷刃這別名,在我們天涯鎮上可是相當出名的,無人不知呢!」

  「是呀!他之所以叫斷刃,是因為他總以手上的九節鞭打斷對方的兵器……哎呀!危險哪!」

  幾個姑娘家正說著,就見那漢子揮刀直往風千流腦袋上劈去。

  但風千流卻不慌不忙地原地一躍,飛掠過他的頭頂,落至他身後,然後鞭子再度甩出,直接在漢子腰上劃出一道深痕。

  漢子被這一鞭,傷得拚命吼叫,他撫著肚子,回頭怒瞪風千流,臉色氣得發青。

  「剛才是你運氣好。」風千流指著他手上的刀,警告道:「知不知道我為何叫斷刃?」

  「大爺才懶得記你名號!」漢子衝上前連番攻擊,想以快刀斬斷風千流的鞭子。

  風千流迅速後退一步,九節鞭這回纏上了漢子的兵器,隨著風千流的動作,噹噹啷啷的兵器交錯聲響震裂開來,隨後,那把銀亮的利刀竟像團棉花似的,在眾目睽睽之下碎裂成數片。

  利刃斷碎一地,大漢手中的刀頓時僅餘握柄,還有一小截刀刃連著。

  這幕情景看得旁邊圍觀的群眾驚呼聲四起,也有人拚命叫好,不少姑娘家更是對著扮冷臉的風千流露出傾慕的表情。

  看見這一幕情景,風芊嵐也不禁露出驚訝的表情來。

  「嘩!難怪他叫斷刃。」見那把刀碎了一地,風芊嵐立時懂了姑娘們的心情。

  怪不得姑娘們對著他斷刃、斷刃的喊,原來是因為他使鞭使得出神入化了啊!

  看著風千流讓官差護著老伯離去,並嚇退漢子,令漢子丟刀逃走,風芊嵐在想為這個義兄喝采的同時,也不由得興起了另一種思緒。

  這男人,面對她時跟擊退惡人時,還真是兩樣態度。

  雖然一樣是風千流,但她不得不承認,趕走惡徒的風千流,態度冷硬得像是她從來不認識的陌生男人,而不是在面對她的關心時會猶豫的義兄。

  這樣的風千流,看起來比較像個英挺出眾,吸引住眾人目光的英雄,能夠牢牢地將人心扣在他的身上。

  至少此時此刻她就覺得,她對於風千流的看法,似乎有了那麼點不同——

  風千流,不只是個好義兄而已,同時,他也是個容易令人傾慕,能夠讓人覺得安心、值得依靠,而且……

  嗯!他是個好男人。

  很好的男人。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2 PM


第五章

  惡徒被趕跑後,風千流也沒久留在大街上惹人注意,而是逕自縱身一躍,直接由窗口跳回二樓座位旁。

  看見他的好身手,一旁與風芊嵐解釋斷刃意義何來的大姑娘們,立刻迸出了愛慕的眼神。

  風千流左右瞧瞧,見風芊嵐正與姑娘們談話,便投以納悶的眼光。

  她應該跟這些姑娘不認識吧?

  不知道風芊嵐只是在打聽自己的事,讓風千流起了疑惑。

  面對風千流投來的眼神,風芊嵐只當他是在問自己怎麼不好好待在座位上喝茶,所以便向姑娘們道了謝後踱步回桌旁。

  一見此景,姑娘們自然明白風芊嵐與風千流是同行的人,忍不住露出了羨慕的眼神,甚至是竊竊私語起來,眸光裡還帶著幾分失落。

  風芊嵐沒有傻到看不出來她們的意思,她看看姑娘們,再瞧瞧風千流,知道以他們相近的年齡,還有一點都不相似的長相,八成是被當成一對了吧?

  不過很可惜的是,他們僅是義兄妹……

  咦?不對,他們當義兄妹有什麼不好?有什麼好可惜呀?

  蹙了蹙眉心,風芊嵐把腦海裡的怪念頭丟開,上下打量了一回正在喝茶的風千流,忍不住開口道:「我剛才在跟那些姑娘們聊天,問她們你叫斷刃風千流的原因。」

  「她們告訴妳了?」這事在天涯鎮也不是秘密了。

  「嗯!」點點頭,風芊嵐又道:「她們對你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那很正常。」風千流眼也沒抬一下。

  「正常?」風芊嵐微頓,「為什麼?你們是認識的人嗎?」

  她的話引來風千流的視線轉移,他往鄰桌瞧去,只見姑娘們立刻露出心花怒放的表情,還頻送秋波。

  「我不認識她們,但天涯鎮裡,很多人都知道蒼龍堡的俠客。」風千流拉回視線,又補上一句,「而且很多姑娘都想嫁入蒼龍堡。」

  「喔!也是啦!我聽隸滿他們說,蒼龍堡很有名,也很有威望。」風芊嵐會意地點頭。

  「不只是這樣。」風千流續道:「妳知道涼謙他們都成親了吧?」

  「嗯!他們的妻子都很好相處。」她身上的衣裳什麼的,也都是她們替她準備的。

  「有許多姑娘,就算是得知他們已經成親,還是巴望著能嫁給他們當小妾。」風千流冷笑一聲。

  「聽你說得好像你對這種事很沒興趣。」瞧風千流也該是成家的年紀了,難道對男女情愛沒半點開竅?

  「是沒興趣。」風千流應得乾脆,「我不是隸滿那種花花公子,成天盯著女人瞧。」

  「所以那些迷上你的姑娘家,就只能望梅止渴了?」風芊嵐打趣道。

  「那最好。」風千流認真地點頭應道:「她們私下想怎麼盯著我都無所謂,我管不到她們,但別來煩我就成。」

  「你這樣真的好嗎?」風芊嵐問道:「莫非你沒打算成親啊?」

  憑風千流的外貌跟名氣,隨便一開口,都能娶到十個八個妻妾了吧?

  「成親也要有對象。」風千流搖搖頭,「沒有看上眼的姑娘,勉強成親只是讓兩個人都不幸。」

  他可沒興趣糟蹋自己的下半輩子。

  「哦?所以你不是不想成親,而是找不到合適的對象?」這話引起了風芊嵐的好奇,「如果你要娶妻,你希望找個什麼樣的姑娘啊?」

  「這……」老實說,風千流並沒想過這個問題,可在聽見風芊嵐的問題時,他卻是下意識地想起她直爽的性情,以及好相處的個性。

  「說說看嘛!」風芊嵐催促道。

  「大概……就像妳這樣。」風千流向來不掩飾心意,既然心裡覺得如此,他也就老實說了。

  「咦?」像她?

  「像妳這樣有氣度,被我誤會、欺負、怒罵之後,還肯大方原諒我,就事論事與我好好當兄妹的姑娘,不是很好嗎?」風千流直言道。

  他的硬脾氣,偶爾連堡內的兄弟都會數落他幾句了,更何況是個像風芊嵐這樣的小姑娘。

  她能夠忍耐他,還反過來體貼他,可說是種奇蹟了。

  「而且跟妳說話談天相處起來,讓人覺得舒服,因為妳不會拖拖拉拉、婆婆媽媽。」他向來不愛拖泥帶水做事情,跟這個能夠同樣直率談天的姑娘在一塊兒,令他覺得自然許多,也不需考慮對方心情,想什麼就說什麼,再好不過了。

  「咦?聽你把我形容得真好。」風芊嵐聽得喜孜孜的,她萬萬沒料到,原來在風千流的眼裡,她是很好的成親對象啊!

  嗯……這感覺很不賴耶!

  而且還有一點點虛榮,尤其是在鄰桌的姑娘家對她投來又羨又妒的眼光時……

  因為這麼相較之下,她似乎不只是因為義妹身份才能待在風千流身邊,還有大半原因是因為風千流也很欣賞她。

  「說妳好相處,不好嗎?」風千流反問道。

  「嗯……如果真的不是客套話,我會開心到想飛上天。」風芊嵐笑嘻嘻地迸聲。

  「我不說謊。」他頂多是閉嘴不說,但他不愛瞎扯。

  「所以你這意思是,你對我的讚美都是真的了?」風芊嵐越聽越是開心,樂得眉飛色舞。

  嘖嘖!隔壁桌的姑娘們聽到了,一定很想哭吧?

  這些姑娘們應該都是長住天涯鎮的人,卻輸給她這個才跟風千流沒相處多久的外來小姑娘。

  「當然是真的。」風千流想了想,又續道:「我覺得妻子一個就夠了,而且因為要相處一輩子,當然得找個性合得來的對象。」

  「怪不得你對小妾這事沒興趣。」想不到風千流這麼專情。

  嗯……這種男人,嫁給他一定很幸福。

  「分心在那麼多女人身上,拿什麼時間來練功?」風千流微蹙眉頭,「也許隸滿能做到,可我不是那塊料。」

  人各有所長,他只對發揮自己的能力有興趣,卻不想去模仿旁人。

  「這麼說起來,你認識的姑娘應該也不多吧?」依風千流這種冷硬派的性子,一般的柔弱小姑娘肯定被他嚇跑。

  「認識的不多,聽過的很多。」天城隸滿的長舌,在他們蒼龍堡內可也是出了名的。

  從天城隸滿嘴裡說出來的話,十之八九跟女人有關,包括有那些姑娘在迷戀堡內的哪幾位兄弟,他都曉得。

  「那……你一直都沒看上眼的,才會拖到今天沒成親?」甚至在她出現後,他還認定娶妻當娶她這一型的。

  「沒有。」風千流點頭,「目前為止,就只覺得妳最好。」

  他的直言和坦白,讓風芊嵐聽得臉頰微熱。

  這男人講話真的很直率,不過這是優點,卻也是缺點。

  就像現在,這種帶點曖昧意味的讚美,他怎麼就這樣直接開口,說得如此自然啊?

  不過這也表示風千流真的很欣賞自己吧!因為他說過,他是不說謊的……

  「聽你說得好像你想追求我似的。」燥熱的雙頰讓風芊嵐試著想轉移注意力,只是話到嘴邊,卻又不自覺地牽扯回原本的話題上。

  甚至她覺得自己似乎還有點期待風千流的回答。

  「那怎麼可能?」風千流想都沒想地瞄了風芊嵐一眼,對於小姑娘感到不好意思的反應,他自是沒去注意,僅是就實情迸出一句令風芊嵐很想翻白眼的回答來——

  「哪有人娶自己妹子的?」

  ※※※※

  對風千流來說,風芊嵐確實就是他的妹子,再怎麼好相處,隔著這層身份,他就是不會有什麼逾越的想法。

  可是對於同時將他視為會照顧人的義兄與好男人在欣賞的風芊嵐來說,事情可不是那麼回事。

  聽見風千流的回答後,一瞬間她只覺得心情真是悶到極點了。

  她知道風千流說的沒錯,他們現在確實是義兄妹,但是那也不過是暫時的啊!

  虧他前面還說了那麼多好聽話,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迸出這麼沒情趣的回答來。

  雖然她也不是真的要他說什麼肯定的回復,像是娶她真的很好,或是如果妳不是義妹,我會追求妳……之類的,但問題是,有必要這麼乾脆地拒絕她嗎?感覺很不好過耶!

  好像她跟那些被他排拒在外的姑娘沒什麼兩樣似的……

  風芊嵐皺了皺眉,她發現自己似乎並不介意讓人把她跟風千流誤會成一對,畢竟她也覺得風千流是好男人,撇開自己的記憶喪失這問題還沒解決不提,如果一開始他們倆之間沒啥誤會發生,他不用認她當妹子照顧,說不定她還會因此喜歡上他的……

  可是結果咧?

  他再怎麼欣賞她,也只是把她視為堡外的普通姑娘就對了。

  又說她最好,又說不可能娶她,這種矛盾的說法讓她越想越悶。

  只是……她幹嘛為了風千流對自己沒興趣感到不舒服?

  有些納悶地想了又想,風芊嵐正覺得思緒突然變得一團糟時,風千流見她老半天不開口,眉頭還糾結起來,終於開始覺得有點不對勁,所以主動開口問話了。

  「怎麼?茶不好喝,還是茶點不合胃口?」他們眼前就這點東西,她還說不挑嘴,因此都交給他點菜,剛才明明吃得也挺開心,怎麼一下子又沉悶起來了?

  「都不是。」這點小事,她要介意的話早開口了。

  「那是?」風千流自認對女人家的心思並不了解,再加上風芊嵐又是容易溝通的對象,所以他也問得相當順口。

  「我需要點時間整理。」這似乎是她的習慣,只要一遇上無法馬上歸類結果的想法,她就會想個不停,直到想出結論為止,可在她想出答案之前,她根本不可能回答問題。

  「好。」風千流爽快地點頭,「我等妳。」

  就像他說過的,他不會去干擾她,想怎麼做,都隨她。

  而今既然她想要獨自考慮,雖然他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讓她先想清楚再問,反倒能夠好好溝通。

  風芊嵐也慣了他這種乾脆脾氣,她正是因此才覺得他很值得依靠,不會像有些男人,老愛探問個沒完。

  這算不算是他對自己全心的信任呢?

  「對了,妳要在這裡想,還是回堡?」茶館這兒,說吵不吵,說靜也不靜,不時會有人唱唱小曲討賞錢,剛才他打退惡徒的事又引來不少人頻頻對他投以關注眼光,所以可能的話,回堡裡還是自在些。

  「有差別嗎?」風芊嵐倒是不怎麼介意,反正就算那些姑娘再怎麼喜歡風千流,也不敢主動上前搭話。

  「一直讓人盯著,我不習慣。」風千流坦白道:「尤其是讓一堆姑娘當肥肉打量。」

  露骨的形容讓風芊嵐突地停了思緒,粉唇就這麼迸出笑音來。

  唉!真不曉得那些傾心於風千流的姑娘們,聽了這話之後,還會不會覺得他是個好對像?

  「她們盯著你,讓你不習慣,那我呢?我跟你說話時不也常盯著你?」風芊嵐反問道。

  「那不同。」風千流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喜歡跟妳說話。」

  圓澄黑瞳倏地瞪大了些,風芊嵐聽著這回答,感覺心裡的窒悶感似乎被平撫了許多。

  她是不是很在意風千流啊?

  從討厭他、排斥他,到現在……

  他對自己的評語,開始不斷地影響她……

  「我們先回堡吧!」揚起笑容,風芊嵐突然覺得心情開朗了起來,而且似乎也捉摸到了那麼點方向。

  為著這份被風千流牽動的思緒,以及帶點曖昧不清的心情,她笑、她悶,同時也將眼光,牢牢地定在他的身上。

  ※※※※

  「哎呀!這很明顯是妳喜歡上千流了嘛!」

  原該寧靜的西門玉的院落內,賴著喝茶的天城隸滿一臉賊笑地點著腦袋,眼光不停地往風芊嵐身上打量。

  嘖嘖!沒想到順道來喝茶還可以聽到這麼有趣的消息,回頭他一定要跟衛涼謙他們幾個人說說去。

  「隸滿,你說話時能不能考慮一下小姑娘的心情?」西門玉白了他一眼,對於天城隸滿偶爾可以稱之為沒在用腦的反應感到無奈。

  方才風芊嵐前來打擾,說是有點事想找他聊聊,沒想到劈頭就是連串她對風千流的心情描述,聽得他錯愕的同時,也不由得興起些許笑意。

  在他聽來,小姑娘該是初次動了情,才會對於風千流冷淡的反應感到不滿,可偏偏她一時之間還厘不清心意,所以才造成這樣尷尬的情況。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天城隸滿這傢伙卻已經搶詞了。

  「我這是實話實說啊!」天城隸滿聳聳肩,又轉向風芊嵐笑道:「算妳有眼光,千流那傢伙雖然脾氣差了點,但人還不壞。」

  他說得像是下一刻風芊嵐就要嫁給風千流當妻子似的,聽在風芊嵐耳裡卻是完全的錯愕。

  什麼?她沒聽錯吧?天城隸滿覺得她這種心情就是喜歡上風千流了?

  真的還假的啊?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心情確實還滿受風千流左右的,可是……

  「玉,你也這麼覺得嗎?」風芊嵐決定略過愛開玩笑的天城隸滿誇張的表現,直接向她認為比較中肯又可靠的西門玉求證。

  「我想是的。」天城隸滿都點白了,西門玉認為自己再怎麼婉轉都沒用,所以僅是簡單地回應。

  「這……」風芊嵐頓時覺得有些尷尬。

  她原本是不希望這種古怪氣氛橫隔在她與風千流之間,把好不容易和諧起來的氣氛又弄擰,才會跑來找西門玉商量,但她萬萬沒想到,這樣介意風千流一舉一動的心情,竟會是……

  「唉!我說芊嵐,喜歡就是喜歡了,這種事問我最清楚了。」天城隸滿得意地拍拍胸脯,「再怎麼說我也是成親過的男人,妳問玉這個光棍不如問我。」

  他的話同時惹來兩人的白眼,然後繼續無視他的存在往下談。

  「玉,如果我真的是喜歡上千流了,該怎麼辦?」風芊嵐微蹙秀眉,認真地尋求著解答。

  「妳不打算告訴他嗎?」西門玉對她的反應感到有趣,怎麼小姑娘在這種時候要問的,居然不是風千流會不會喜歡她?

  「不行,除非他也喜歡我,不然的話說出來只會讓兩個人不好相處。」風芊嵐堅決地搖頭。

  「那有何難?我覺得千流也喜歡妳啊!」天城隸滿對於兩人的白眼攻勢完全無動於衷,還是繼續冒死發言。

  「你這是從哪一段聽來的?」風芊嵐沒轍地轉向天城隸滿,「千流應該不會把這種事跟你說吧?」

  「這種事用不著他說,我光聽妳講就知道了。」天城隸滿笑得很是詭異,「呵呵……不過你們都嫌我吵,對吧?所以妳先自己想,想不出來再問我好了。」

  說罷,他當真逕自轉頭喝茶去。

  風芊嵐瞪著眼,很想給天城隸滿一記爆栗。

  怪不得他老惹來蒼龍堡兄弟的眾怒,原來他真的這麼欠揍。

  「隸滿,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西門玉迸出教訓聲之後,才看向風芊嵐,輕聲解釋起來,「芊嵐,關於妳要問的事,首先,我認為妳會這麼在意千流,必然是對他懷有一定的情意,才會因他的話語而心情起伏,再來,關於千流到底喜不喜歡妳的問題……」

  「你覺得呢?」說實在話,風芊嵐是比較相信西門玉的判斷的。

  「從你們在茶館裡,千流對妳的形容聽來,我認為他應該跟妳有一樣的心情。」西門玉含蓄地應道。

  「跟我一樣?」風芊嵐瞬間覺得有些吃驚,卻又感到一分喜悅悄悄地竄上心頭。

  「妳知道千流不常跟姑娘家相處吧?」西門玉不答反問。

  「嗯!他提過,而且他不怎麼喜歡姑娘家死盯著他看。」想起風千流的反應,風芊嵐還是有些想笑。

  「就我們認識的這些年來,我們未曾從他口中聽過他欣賞哪個姑娘,就連對兄弟,他都少言得很,但他喜歡跟妳說話,是吧?」西門玉慢慢地解釋著。

  「對,我覺得這點很矛盾。」就是因為解不開這個心中死結,她才跑來找西門玉的。

  「一點也不矛盾。」西門玉輕輕搖了搖頭,「這只是代表,妳對千流而言,是很特別的存在,是特別的女人,而不是一般的堡外陌生姑娘。」

  「咦?你是說……」她特別?真的嗎?

  風千流真是這麼想的嗎?

  「對千流來說,蒼龍堡跟我們這群兄弟,都是特別的,而妳,已經讓他擺在了一樣的地位,妳覺得這樣的他,究竟喜不喜歡妳?」西門玉勾起唇角,迸出了輕柔笑音。

  「這……這麼說,他堅持把我當小妹又是為什麼?」風芊嵐吶吶的問道。

  「僅是習慣。」西門玉無奈地搖搖頭,「妳總不能要求心思原就不夠細膩的千流,去注意到這其中的細微差別吧?在我看來,他說不能娶妹子,只是因為他剛習慣把妳當小妹,認定他該保護、照顧妳,所以他的心情根本還沒轉變過來,但如果有人從旁推他一把,提醒他你們這層關係其實還有別的出路,妳覺得情況又會如何?」

  讓西門玉這麼一說,再看看天城隸滿那得意的笑容,風芊嵐原本混淆不清的思緒突然變得鮮明起來了。

  是了,從頭到尾,風千流一直在陳述她的特別之處,可無論是她或風千流,都因為太介意義兄妹的區隔,而硬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極開。

  可他們都忘了一件事,那就是他們終究不是親兄妹,所以他們並不需要去加強兩人的義兄妹關係,因為只要相處得來,當兄妹跟當夫妻,對他們倆來說,其實都是一樣的。

  今天不管他們的關係為何,他們都願意成為能夠彼此融洽相守的家人,不是嗎?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3 PM


第六章

  夜雨微涼。

  自下午就開始斷續不停的雨水,落得滿地,所幸蒼龍堡內的主要行走道路,皆鋪上了白石磚為地,因此即使在雨中穿梭,依然不至於將裙擺鞋襪弄得滿是泥濘。

  風千流佇立在窗邊,溫過的酒已變得微涼,他卻像是忘了有這麼一壺酒,久久未曾再動下一杯。

  雖然衛涼謙等人連日調查,但石谷鎮的賊人還是沒下落,連半點銀兩被劫的風聲也無。

  至於風芊嵐的來歷,縱使他們查過石谷鎮與萬風鎮鎮上失蹤的姑娘,但要一一核對,也得耗上不少時間。

  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風千流就覺得自己的心情似乎越來越迷惘。

  他開始有點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希不希望風芊嵐的出身被查出來。

  只是他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想知道這小姑娘究竟在想些什麼——

  茶館那回,她雖然原因不明地悶了心情,卻又在聊過幾句後變得開心起來,教他實在弄不懂她在想什麼。

  她明明就說過,等她把想法整理過了,會跟他說明,但今天都第三天了,怎麼這小姑娘還是半點都沒有跟他解釋的意思?

  莫非她想通後,覺得沒必要跟他說,所以也就懶得提了?

  不,他覺得風芊嵐實在不像是這樣的個性,跟她相處也好一段時日了,至今為止,他覺得兩人的思緒在某些方向倒是非常相似。

  偶爾衛涼謙他們還會說,他跟風芊嵐的想法,像同個模子打出來的,要說他們不像兄妹也難。

  所以風芊嵐應該是還沒理出個頭緒來吧?

  只是……有什麼問題困擾她這麼久?

  連一丁點找他商量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彷彿是被人漠視的滋味,讓風千流感到有些不好受。

  他不是想限制她什麼,而是他不懂自己做了些什麼,讓她需要花上好幾天時間來考慮該怎麼跟他說。

  是他太沒耐性嗎?

  為什麼越等,他越心急,甚至想直接找風芊嵐來問個清楚?

  風千流蹙了蹙眉,瞪著身旁的酒壺,他倒滿一杯,直接灌入喉。

  冰涼的感覺就像今夜的雨水,滑入了他的喉間,少了濃烈的感覺,卻令他清醒許多。

  還是找風芊嵐問個清楚吧!

  他做事就是不喜歡拖泥帶水,既然風芊嵐是有話想跟他說,這事也算是與他有關,那麼他以義兄身份「關心」一下風芊嵐這個妹子的想法,應該不為過吧?

  下了決心後,風千流擱下酒杯,正準備收拾一下回房歇息,沒料到卻有個眼熟的身影轉進了他的院落裡。

  「芊嵐?」風千流忍不住迸出訝異聲。

  這幾天也不知道她忙什麼去了,除了用飯時能見得到人,其餘時間她活像是在避開他似的跑不見人。

  可今天她卻突然找上門來,莫非是特地來向他解釋那天在茶館的事?

  一思及此,風千流連忙把剛才的考慮丟至腦後,直接開了房門,冒雨跑上前去。

  「你在幹什麼啊?下雨呢!」風芊嵐見他快步跑近她,心頭不由得泛起喜悅感,話音裡也摻入了一抹甜。

  「妳才是在幹什麼?時間這麼晚了。」雖然對她只披著薄薄披風就跑過來的行為感到些許不滿,但風千流卻覺得心裡那股不明所以的糾結感被解開了。

  果然小姑娘不是懶得跟他說,也不是不願意告訴他,而是還沒想通。

  就不知道是什麼事困擾到她了,居然可以花上好幾天時間去想……

  「哎呀!別管時間了,反正我就住你隔壁啊!而且蒼龍堡裡這麼安全,你怕我走在路上遇見什麼危險嗎?」自從厘清自已的心意後,風芊嵐心情大好,對於風千流那種藏在話裡的獨特關心,她也越來越容易分辨了。

  「倒是不會。」風千流點頭,「那……妳有事?」

  「嗯!你現在應該有空吧?」風芊嵐笑著將高舉的油紙傘遞到他手中,「喏!替我撐著吧!我還得提著這食盒跟酒壺,很重耶!」

  「妳晚飯沒吃飽嗎?」瞧她手裡提著一大堆東西,教風千流更是納悶了。

  「這是宵夜。」風芊嵐應得理所當然,「我來找你一塊兒吃啊!」

  她抬眼往風千流打量,只見他張著不明所以的黑瞳,直勾勾地望著她,眼神裡寫滿了不解。

  「外邊雨大,裡邊坐吧!」風千流不想讓她冒著吹夜風染風寒的危險待在外邊廊上,所以領著她往房裡去。

  「好。」風芊嵐挨緊拿傘的風千流,欣喜地應道:「我可是很公平的喔!宵夜準備的不只有我喜歡吃的,還有你喜歡的。」

  風千流的手臂被她緊貼著,暖熱熱的溫度透入他的衣袖,將剛才的夜風寒氣完全驅散,反倒是令他有著些許的燥熱。

  這小丫頭是怎麼了?就算怕淋到雨,也不必挨他挨得這麼緊吧?

  不懂情竇初開的小姑娘芳心的風千流,抱著滿腹疑惑,默默為兩人打著傘,帶著風芊嵐這個義妹,緩步往房裡走去。

  ※※※※

  「這是我從隸滿他妻子那邊拿來的,聽說你喜歡喝這種酒。」

  將食盒跟酒壺放到桌上,風芊嵐熱絡地招呼著,並將食物一一取出。

  幾碟適合下酒的小菜被擱到桌上,風芊嵐一邊介紹道:「這是聽堡內的廚子說的,你喜歡吃這些吧?我特地跟他學做的。」

  「妳聽說的還真多。」風千流不明所以地看著一桌子的小菜,還有香氣四溢的好酒,不懂她究竟來幹什麼。

  這副活像是要擺酒道歉的態度是怎麼回事啊?

  「這是當然的嘛!我想多了解你啊!」風芊嵐輕鬆地應道。

  西門玉他們給她的回答,讓她的信心加強了幾分,這兩天,她一邊思索該怎麼與風千流談清楚,一邊打聽風千流喜歡的東西,還特地學了點手藝,想讓這個義兄從此將她視為情人。

  「我知道妳想了解我,但也沒必要這麼大費周章。」風千流真是越來越迷糊了。

  「當然有必要。」風芊嵐突地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抬眼往風千流望去。

  「為什麼?」看著她一雙眼直勾勾地瞧著他,他不由得微愕。

  「因為……」風芊嵐吞了吞口水,一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勇氣讓她將一切猶豫拋至腦後,以堅定的語氣大聲應道:「因為我喜歡你啊!」

  「什……」話音梗在風千流的喉間發不出來,他瞪著眼前俏麗的臉龐,一時之間竟像是失了聲音,什麼也吐不出口。

  「千流,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所以……」所謂凡事起頭難,在頭一次的大膽示好後,風芊嵐覺得接下來的傾訴似乎也變得簡單許多,「所以我今天是想來問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雖然西門玉跟天城隸滿說得信誓旦旦,認定風千流也喜歡她,但沒從本人口中說出來,她還是不安心啊!

  「妳……妳這是……」風千流萬萬沒料到竟然會從風芊嵐的口中聽見如此直接又露骨的愛意表白。

  他沒聽錯吧?小姑娘喜歡上他?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

  他自認待她並不是特別親切,照顧她時也僅是將她視為義妹,怎麼會突然就兩人關係三級跳,一下子感情濃厚到變成情人了?

  「千流,你嚇呆了耶!」風芊嵐定定地瞧著他好半晌,見他半天沒吭聲,只是盯著她瞧,她忍不住伸手朝他眼前揮了揮。

  見那纖手在眼前揮動,風千流反射性地揪住她的手腕,問道:「怎麼會?妳怎麼會喜歡上我?」

  他的腦袋突然混亂起來了。

  雖然兄弟們已有數人成家,他對男女之情也不是完全不了解,但是他對這些情呀愛的向來不抱興趣,也沒什麼費心思,怎麼小姑娘卻會喜歡上他?

  這太不合理了吧?

  「是我先問你的呢!怎麼你倒反問起我來了?」風芊嵐咕噥了聲,讓他握住的手腕覺得熱燙燙的,而且熱意似乎還有往手臂蔓延的傾向,「讓我喜歡你不好嗎?看你嚇成這樣,好像我是個妖怪似的。」

  「我不是那意思。」風千流還當她是在抱怨自己,連忙澄清道:「妳……這就是妳前幾天要告訴我的話?」

  當時她怪裡怪氣的反應,就只是因為……喜歡上他了?

  「嗯啊!」風芊嵐臉紅紅地盯著他還緊握著自己手臂的大掌,迸出輕音,「這種羞死人的事,要由我這個姑娘家的口中說出來,你知不知道花了我多大的勇氣啊?」

  「我以為大方直率又好相處正是妳的優點。」讓她這麼一提,風千流才注意到她的臉頰幾乎是燒紅的。

  「你知道就好,我覺得有話就應該說清楚,所以今天才準備了酒菜來問你,想知道你的心意啊!」事已至此,應該不用她再多做說明了吧?

  「我……」沒想到風芊嵐竟是為了怎麼向他示愛,所以才拖了這幾日,霎時讓風千流有種哭笑不得的錯覺。

  剛覺得她大方,可這個拖拖拉拉的表現卻又顯得她這姑娘家心思複雜了。

  「你需要時間考慮嗎?」想想自個兒也是花了點時間才讓小腦袋轉過來,所以風芊嵐好心地出聲探問。

  「妳把我弄混了。」風千流重重嘆了口氣,想使自己受到過度衝擊的心情平定下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竟還拉著她的手。

  鬆開手,他一屁股坐下,迸出幾聲低吟,像是悶著了心情。

  風芊嵐看著他低頭不語,忍不住擔憂起來。

  「怎麼了?」她這樣示愛,不妥嗎?

  「我不覺得我會是妳的好對象。」風千流重新抬頭,瞧見那雙直勾勾盯住自己的黑瞳,如今看來竟顯得燦爛無比。

  「這種事我來決定就好,輪不到你。」風芊嵐微噘起嫩唇,駁道:「你自己不是跟我說過,要娶妻的話,像我這樣的姑娘最好,我還當你這是對我有意思呢!」

  「我也說過,沒人娶自家妹子的。」風千流的心倏地一震。

  是了,那天在沒什麼意識的情況下,他就事論事地回應了風芊嵐的答案,而且他也確實這麼想,但是……

  他為何會這麼回答?

  是因為他也喜歡這個小姑娘,還是單純地回應她的問題?

  「千流,我不是你妹子。」風芊嵐早就料到,風千流八成會困在這個問題上,所以也說得直截了當。

  「妳是我義妹。」風千流微蹙眉。

  「你自己心裡明白,這不過是暫時的,事實上,我並不是你妹妹,等蒼龍堡找出犯人,我也恢復記憶後,我就會回到家裡,從此再也不是你的妹子,對吧?」風芊嵐捺著性子問道。

  「所以妳又是我妹子,卻又不是……」風千流臉色微僵,因為這點他自己也知曉,只是當初為了說服自己好好照顧她,所以才要自己謹守這原則,但事實上,如果撇開這層關係不管的話,他對於她肯定不是這樣的想法。

  「嗯!我現在不想當你妹子了,我希望當你的對象。」風芊嵐連連點頭,就希望能說動風千流接受兩人的新關係,「只要你確實不討厭我,而且是喜歡我的。」

  「我不討厭妳。」這點,風千流倒是相當肯定,「至於喜不喜歡妳……我無法確定。」

  他喜歡跟她相處,覺得她是好對象,這算是男女之情嗎?

  「我這樣問你好了。」風芊嵐繼續問道:「如果我要嫁給別人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妳要嫁給別人?」風千流突地橫眼一瞪,蹙眉道:「嫁給誰?」

  小姑娘來蒼龍堡後,幾乎是成天跟他相處在一起,還有誰會博得她的好感,受到她的青睞?

  「我是說如果啦!我是要你想像一下而已。」這男人,懂不懂什麼叫假設呀?

  「不舒服。」風千流依舊繃著臉,聲音還明顯地下沉幾分,「感覺……不怎麼高興。」

  「哦?是嗎?」風芊嵐露出略帶喜悅的笑容,「還有呢?」

  「我不會去喝喜酒,如果妳要嫁給別人,喜帖不用發給我了。」雖然僅只是假設,但風千流卻是越想,心情越差。

  舉起酒杯,他狠狠灌下一大口,想教自己冷靜點,卻是越想越無法冷靜,甚至還暴躁起來。

  「為什麼?」風芊嵐偷偷在心裡竊笑了幾聲。

  呵呵……這很明顯,就是吃醋嘛!偏偏風千流還搞不懂,只好由她慢慢開導他了。

  「因為我不想看到妳嫁給別的男人。」風千流下意識地迸聲。

  「喔——」風芊嵐雙手托著香腮,得意地挨在桌邊,黑瞳滲出了笑意,「如果我是嫁給你呢?」

  「什……」話鋒一轉,對上了自己,讓風千流頓時有點措手不及。

  到口的酒杯停了下來,他微繃起臉,悶聲道:「妳這是什麼意思?」

  「我很喜歡你啊!既然你不想看見我嫁給別的男人,那就只能嫁給你了,這樣你開心、我高興,不是很好嗎?」看來西門玉他們說的沒錯,風千流對她早已抱有特別的感情了!

  「我……」意識到自己的矛盾,風千流微愕。

  「千流。」聽見他幾番顛三倒四的回話,風芊嵐笑著起身,走到他身邊,大著膽子伸手往他的肩上摟去,「我當你的對象,不好嗎?」

  她纖細的手臂還帶點微顫,洩漏了她擔心被拒絕的緊張,可攬在風千流的肩頭上,卻令他起伏不定的心思平穩了下來。

  大掌按上她的手臂,風千流重重嘆了口氣,「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我知道自己在意妳,但我不確定這算不算愛意。」

  「你都覺得娶妻該娶我,而且捨不得看我嫁給別的男人了,還不算愛呀?」風芊嵐賴在他肩頭,輕聲抱怨著。

  「有些爹娘不也覺得自家女兒最好,而且捨不得外頭的男人把女兒娶走?」風千流認真地思考起來,「我喜歡妳,那是無庸置疑的事實,但問題是,我是抱著什麼心情在喜歡妳?真是把妳當對象嗎?」

  「你這個人啊……」風芊嵐無奈地嘆了口氣,「認真是好事,可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你還真是麻煩呢!」

  「我就是這種個性。」風千流蹙了蹙眉心。

  過去不是沒有女人接近過他,但在與他相處後,常因他直來直往的性情而惱怒離去。

  可風芊嵐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與他周旋。

  「所以我們用點直接的辦法來確認吧!」風芊嵐說罷,鬆了抱住風千流肩頭的雙臂,捧起他的臉龐,趁著他還沒回神之前,便將一雙軟嫩紅唇送上,往他的唇瓣吻去。

  「妳……」尾音吞沒在相疊的唇瓣之間,風千流瞪著眼看著那俏嫩的臉龐挨近,原本靈敏的反射動作在此時竟發揮不了作用,反倒是變得遲鈍起來。

  四瓣交疊,擦出了溫熱的火花,風千流只感覺到一陣熱流往唇上竄入,香甜的氣氛近距離地包裹著他的鼻尖,她的纖手則挨緊著他的臉龐,磨蹭得令他感到舒服至極,讓他不由得伸手往她的手背上覆去。

  原本還有些羞澀的動作,因為風千流的配合而變得大膽了些,風芊嵐悄悄張開唇瓣,輕吮起風千流的唇,小巧的舌尖在他的唇縫間流連忘返,細細地舔弄,像是在施以引誘。

  酥癢的感覺令風千流一再淪陷,他的手掌不自覺地將她的手背壓得更緊,熱意也不斷地竄升,甚至探出舌尖與她交纏,舔吮起她的靈活小舌。

  「唔、嗯……」沒料到這一試,會引發風千流的熱情反應,風芊嵐反倒有些措手不及。

  她慌亂的退卻令風千流反射性地把手掌往她的後腦探去,捧住她的頭讓她無法逃離他的回吻。

  「唔、唔嗯……」風芊嵐被他連番親吻,差點兒喘不過氣來,只得往他的肩頭連連拍打了幾下,示意他鬆手。

  風千流回過神來,這才鬆開了緊緊抱住不放的雙臂,他一臉錯愕地望著風芊嵐被他吻得紅腫的香唇,感覺自己的唇瓣上似乎還殘留著方才的微香與熱意觸感。

  風芊嵐紅著臉打量著風千流,發燙的熱流令她渾身燥熱,因為她原本只是想試試風千流會不會拒絕她,哪裡想得到居然會引來這番熱情反應。

  「妳……」風千流發現,自己對她主動的投懷送抱,居然沒半點排斥的感覺。

  不像跟外邊那些仰慕他的姑娘相處時一樣,他只想離她們遠遠的,此刻的他,只想再一次抱住風芊嵐,重新品味方才的香吻。

  鼓動的心跳聲拍打著他的胸膛,震動得遠比平時劇烈,讓他感到陌生,卻又有著無比的滿足。

  他想要這小姑娘,想將她緊緊地攬在懷中,更想一輩子抱住她,無論如何都不放開她這雙手。

  就像小姑娘說的,他確實是愛上風芊嵐了吧!

  「芊嵐……」風千流朝風芊嵐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什麼事?」她這算是成功了吧?瞧風千流的反應……他終於明白,他確實是喜歡她的吧?

  「妳……今晚想不想住下來?」

  意外大膽,卻又直率的問句,自風千流的口中吐露,打破了滿室的沉靜氣氛,卻也帶來了熱烈起伏的情意回應——

  「要!我要留下來!」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3 PM


第七章

  少了教條約束的蒼龍堡,令人對吐露愛意這事,也顯得直率許多。

  酒香蔓延著屋內,迷醉著風千流的理智,讓愛意在失去遮掩的情況之下,展露出原本的風貌。

  好不容易摸索到相愛的感覺,使得兩人急欲確認似的捨不得分離,連番的索吻令他們的距離界線越來越模糊,終至難捨難分。

  風芊嵐側坐在風千流的雙腿上,雙肩讓他緊緊地摟在懷抱裡,臂彎中的熱意像是著了火似的越來越燙,就如同兩人相疊的唇瓣,幾乎要擦出火花來。

  許是風芊嵐的問題帶來了助燃的火苗,一想到若是自己沒能厘清心意,風芊嵐便有可能在日後嫁給他人,風千流便將她抱得更緊。

  不是想獨佔,卻又捨不得鬆手,這般的矛盾,或許就是他的戀愛感情。

  大掌攬著風芊嵐的腰身,在感受到她的柔嫩之際,亦令他向來淡泊的慾望微微浮現。

  他的指尖在軟背上游移,來來回回,不時輕揉,引得風芊嵐身軀跟著輕顫。

  雙手在兩人之間稍稍隔開距離,令不忍分離的雙唇暫時得了空隙,風芊嵐一張被吻得紅通通的俏臉定定地瞅著風千流,悄聲道:「你偷摸我。」

  「我是正大光明的摸吧?」他不是坐懷不亂的聖人,自己喜歡的女人坐在腿上,還是兩情相悅的情況,讓他想忍著不動手吃點嫩豆腐都很難。

  「還正大光明咧!你摸我的背,我又看不見,你也沒事先講,這就是偷摸了。」風芊嵐哭笑不得地迸出軟甜的撒嬌音調。

  「那我摸妳看得見的地方。」風千流話音剛落,大掌便往前挪,按上了她的腹部,往上慢慢撫去。

  「你……」在風千流的指尖觸及自己的胸脯下方時,風芊嵐不由得倒抽了口氣。

  這男人!講話跟做事都一個樣子,直接到露骨的地步!

  「我這不算偷摸了吧?」風千流說著,手掌也沒空下來,直接往她的圓潤胸脯覆了上去。

  「千、千流……啊……」沒料到風千流是來真的,不只是嚇唬一下自己,開開她玩笑,那被掌握的感覺令她瞬間縮起身子,緊張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妳真是軟嫩……」風千流沒因此停下來,反倒是變本加厲地左揉右搓,盡情地享受起她的柔軟。

  儘管隔著衣裳,但他還是能夠感覺得到她的圓潤。

  「呀、啊啊……千流……」兩人的關係一下子三級跳,由義兄妹變成情人,還親了嘴,這樣的進展其實已讓風芊嵐相當感動了,沒想到風千流居然又往上加溫,在摟抱之餘,還毫不客氣地動起手來。

  雖說這樣的進展其實她早該料到,畢竟風千流可是個成熟男子,會開口邀她共度一晚,必然是想與她有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

  但是她的心情還沒準備好啦!他能不能慢一點呀?

  剛才要說開心情時,反應那麼慢,現在倒是手腳例落得很!

  果然男人是禁不起挑逗的,這點她真是深刻體會到了。

  胸前傳來的搓揉觸感令風千流的情慾更是高張,摟著風芊嵐腰身的大掌就這麼順勢的往她背後的腰帶結勾去,手指輕鬆地一轉,便將她的腰結鬆開,令腰帶鬆脫,垂落在腿上。

  風芊嵐才剛感覺到腰間的束縛被解開,下一刻溫熱的手掌心已然竄入了她的衣襟裡。

  隔著薄薄裡衣,掌心搓揉渾圓的力道更加明顯,感覺亦鮮明許多,熱燙的觸感貼在胸脯上,讓風芊嵐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像要被風千流給抽乾似的,只能軟倒在他的臂彎裡。

  「千流……這樣、好……好難為情……」燭光搖曳不定地映出兩人的身影,風芊嵐紅燙著臉龐,沒敢抬頭往風千流看去。

  她能感覺到風千流的指尖正肆無忌憚地進攻著她的豐乳,甚至是摸索著尋找她敏感的乳尖輕觸,這種在期待與緊張不安之間來回擺蕩不定的心情,令她更是不知所措。

  「就只有我們兩個人,何必難為情?」風千流依舊是直言直語,他低頭往風芊嵐的細頸吻去,扶著她後背的手掌就這麼跟著一扯,硬是將她鬆脫的衣衫扯開,讓她只覆著裡衣的香肩半露於空氣中。

  帶涼的低溫竄入皮膚,風芊嵐不禁打了個冷顫。

  「冷嗎?」風千流感覺到她的顫動,於是停下了撫摸,直接將她打橫一抱,大跨步往床邊走去。

  「哇啊!千、千流。」風芊嵐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身軀已跟著往下一沉,跌進床鋪裡。

  風千流將她放上床後,又轉身取來燭台,擱在床頭小几上,接著他脫了鞋襪坐上床,伸手一扯,便將床帳纏繩勾鬆,令帳幔落下。

  薄幔圍住這四方天地,燭光在外,透入幽幽光影,為兩人之間的曖昧情愫再添幾分濃情。

  「這樣就不冷了。」風千流指了指身旁的厚被,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

  「說什麼不冷呀!你、你脫了我衣裳耶!」風芊嵐紅通通的臉頰上羞怯十足的黑瞳不知該把視線往何處轉,只因為風千流已將她困在了這個她亦無意逃離的溫柔鄉。

  「妳知不知道人跟人的肌膚相親,遠比這一層厚被來得暖和?」風千流說罷,乾脆地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褪去衣衫,在風芊嵐差點迸出失控尖叫聲的情況下,將衣服一件件地丟出了帳外,落在地板上。

  結實而精壯的身軀隨著衣衫盡褪而暴露在風芊嵐眼前,她忍不住翻身,羞得直接把腦袋埋進被窩裡去。

  「妳這是在幹什麼?」風千流連最後一件褲子都一併扔出床外,脫得一絲不掛,回頭見風芊嵐幾乎是整個上半身都蓋在被子裡,忍不住好笑。

  都互訴心意到這地步了,還躲什麼?

  虧她剛才大方地送上香吻,這才敲醒他的心情,讓他明白自己對這小姑娘有多麼渴望,有多希望能擁有她的一輩子,結果咧?

  瞧著她半截身軀露在外頭,風千流眉梢微挑,也懶得扯開她手裡的棉被了,直接伸手往她的腰間探去,開始自動自發地解著她下半身的衫裙。

  「你、你在幹什麼啦!」風芊嵐感覺到不對勁,於是連忙從被窩裡探頭,甚至伸手壓住他不安分的大掌,整張小臉泛得通紅。

  「脫了衣服,抱在一起才暖。」風千流無視她的阻止,身軀往前微傾,輕鬆撥開她的手,便將裙子扯落。

  「你、你你你……」風芊嵐羞得想尖叫,卻因為他往自己越挨越近,所以視線免不了瞥見他光裸的身軀,在看見他胯間的慾望之際,她忍不住又將臉埋回被窩裡去。

  啊!雖然她明白男女之間的情事是怎麼回事,但這還是太羞人了啦!

  「妳與其東躲西藏,不如好好看清楚。」風千流這回沒再任由她逃避,而是直接將被子一掀,推到一旁,讓她連抓回去的機會都沒有。

  「看……什麼看清楚?」風芊嵐半捂著臉,羞道:「我沒辦法像你這麼大方好不好?」

  「丟開男女之別跟教條,只要想著我是妳的男人,妳就有權看清楚我的一切。」風千流拉開她擋住視線的雙手,令她的十指貼上了他的胸膛,「當然,妳想怎麼摸,那也都是妳應得的。」

  「這種話向來都是男人用來向女人彰顯權威用的吧?」怎麼從風千流口中說出來,卻像是女人也該有這樣的權威?

  「這是堡主說的。」風千流按住她的手掌,令她的掌心伏貼著自己的身軀,「雖然她愛作亂,但是這句話倒說得不錯。」

  至少用來說服風芊嵐好好接納他的一切,別讓羞怯充斥著他倆的春宵,倒是挺合適的。

  「這……」一瞬間,風芙嵐還真是被堵得啞口無言。

  「所以,妳想摸我,還是不想摸?」風千流問得直截了當。

  「我……」風芙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光開始在他的身上亂亂飄。

  其實,撇開男女之別、羞澀之情不提,她倒真的很想好好探索一下風千流的好身材。

  就像他的撫慰帶給她極度的酥麻感那般,她也想為風千流帶來令他舒服的感覺。

  想著,指尖已掙脫了風千流的大掌,慢慢地在他的胸膛上游移,撫過他結實的胸膛,甚至是往他經過鍛練的腹肌摸去。

  「看來,妳也挺想好好摸透我。」風千流滿意地點頭,手指轉了向,勾上了她的衣衫襟口,「那麼,妳就摸個過癮吧!至於妳這身衣裳,我會替妳脫得一件不剩!」

  ※※※※

  熱切的探索,就像是一場互相角力的競賽,纖瘦十指忙碌地撫過每一寸陌生的肌膚,在感受到火燙之餘,自己的身軀亦隨著衣衫的褪去而燃起了灼熱高溫。

  風千流的寬肩與厚實的胸膛,牢牢地吸引著風芊嵐的雙手,而他骨節分明的長指,則在她雙腿間的蜜穴裡放肆地律動著。

  溫熱的嫩肉緊緊吸納住指節,像是要吞噬掉風千流進犯的力道,隨著手指的根數慢慢增加,風芊嵐的嚶嚀聲亦變得更加急促,也益發甜美。

  「呀、啊啊……不行了……千流……好熱……呀啊……好濕了……我的……裡面……都讓你弄濕了……」

  斷斷續續的喘息聲充斥著四周,風千流一手撫慰著她的渾圓,一手入侵著蜜穴,唇瓣則吮著她另一邊的乳尖,熱情地纏捲著,將她的慾望挑逗至最高點。

  愛液像泉源似的滿溢出來,將風千流的手指浸染上滿滿水澤,私處間的丘陵黑林點綴著燦燦晶露,猶如落在林間葉片上的水珠。

  「濕一點才好,否則妳等一下可要叫痛了。」風千流無視她緊緊攀附的十指,僅是仰起臉,往她半瞇的迷濛雙眼望去,「況且這可是剛開始,妳現在就喊不行,等等豈不是要求饒個不停?」

  「可是……啊!呀啊……不……啊啊……」風芊嵐只覺得眼前的視線像是要被水氣給遮掩了,身軀傳來的熱氣早已將寒意驅趕得乾乾淨淨。

  顫抖個不停的身軀,有著自體內深處湧出的熱意,伴隨著愛液的肆流而令她頻頻發顫。

  緊繃之後又舒緩下來的蜜穴,逐漸地引發著不可言喻的快感,在風千流的反覆抽送當中,點燃了另一波的熱潮與渴望。

  風千流感覺到她的穴內正不斷地劇烈顫動,於是抽出了長指,並將她的雙腿左右分開,令她環上自己的腰身。

  「千……千流?」風芊嵐只覺得正要往頂峰攀去的感覺忽而墜落下來,少了進犯的手指,蜜穴內竟然有著無比的空虛感,讓她不由得吐出充滿疑惑的呼喚聲調。

  「我這就來了。」風千流沒有多餘的猶豫,便令早已硬挺勃發的慾望往蜜穴挺進。

  在慾望的前端擠開早就被蜜液濡濕,所以輕鬆地往兩旁分開的嫩蕊之際,風芋嵐只感覺到有個熱脹的硬物正在強行竄入她的私處之中。

  「啊……千流……」她知道,那就是風千流的慾望,而她則即將因為兩人的交合,真正成為他的女人。

  只是理智上的理解與身子的觸感總有不同,雖然她亦期盼著與風千流真正擁有夫妻之實,品嚐甜蜜滋味,但是當他的慾望擠入她窄小的穴口之際,她還是忍不住迸出了尖叫聲。

  「嗚、啊啊……不要……你、你的……太粗了……不行啦!」嫩肉被強迫往外撐開,容納包覆著碩大慾望的進入,風芊嵐幾乎來不及好好呼吸,就感覺到慾望的前端已藉由愛液的滑動,順利推進她的緊窄穴內。

  「我會記得把妳這句話視為誇獎。」在這當口,風千流哪有可能聽得進風芊嵐的阻止?他使勁往內深入,一舉貫穿了她的處子薄膜。

  「呀……」吃疼的叫痛聲迸出,風芊嵐的香唇間吐出了哀叫聲,十指緊緊攀住風千流的肩膀,幾乎要烙下指痕,而她的眼眶裡也跟著泛起了淚光。

  嗚嗚嗚……雖然聽說過會疼,她也做好準備了,可還是痛啊!

  「別繃著身子,只會更痛而已。」風千流也不希望她在初次交歡時只感受到疼痛,所以只得盡可能出聲提醒。

  「可、可是……啊啊……別一直……動來動去的……呀啊……」風芊嵐極力忍耐著這種被陌生的感覺填滿的奇妙感,雖然有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的呼吸就快停掉了,但是隨之而來的那種充實感,卻又讓她鬆了口氣。

  方才的空虛感如今被填得緊密紮實,風千流的慾望像是一頭亂竄的小野獸,在她的體內長驅直入,橫衝直撞,嘴巴上雖然會說著安撫的話語,但實際上的行動卻帶著點粗魯的掠奪,令她的心情在享盡甜美滋味與感受粗長的折磨之間,來來回回地擺盪不停。

  「不動……怎能讓妳好好享受?」風千流沒搭理她的生澀反應,僅是開始抽送起自己的碩大。

  粗長在嫩肉之間來回摩擦,慾火四竄,像要將粉肉燒成一片火海,風芊嵐的身軀在風千流的一抽一送之間,變得更加敏感,挺立的乳尖因他的次次衝撞而在半空之中晃動,以嫩紅色調劃開誘人的殷紅。

  風千流低頭舔弄著她的蓓蕾,腰身下的野獸不受控制地侵犯著甜蜜的禁地,初時的疼痛感似乎已在律動之後漸漸淡去,餘下的盡是熱情。

  淚水滑落風芊嵐的面頰,卻再也不是為了痛楚,而是伴隨一聲聲的嬌柔輕嚀。魅惑的聲響在兩人的腿根拍打作響,銀絲在慾望與水穴之間牽連,淌出了洩流不止的春潮。

  濕軟的嫩肉在幽徑內緊貼著來回滑動的慾望,穴內的水澤在猛力的攪動下發出淫浪聲響,亦混入了風芙嵐的呻吟之音。

  「千……啊、千流……好熱……好……啊啊……」風芊嵐初經人事,自是禁不起風千流的猛烈索求,隨著他強勁的力道,纖腰被頂得微微弓起,只求能夠更加緊密地迎合。

  俏臀讓風千流捧在掌心裡,就著她的軟嫩又掐又揉,不時在腰間來回滑動,甚至是以指尖逗弄起她的花蕊核心。

  「嗚、啊啊……千流……不行了……我……啊……」風芊嵐哭叫起來,過度的刺激令她渾身顫抖,感覺體內像是有股湧泉挾帶著滿滿的熱氣,就要衝出穴口外。

  「還沒……我要讓妳……再多享受一點。」風千流狠狠地將慾望往後一抽,退出大半,引來了身下人兒的不滿。

  「不要……啊!別……別出去……」風芊嵐不由得伸手攀住風千流的臂膀,「我要……千流進來……」

  在風千流退出去的剎那間,她才知道自己有多麼沉溺於風千流的抽送。

  那次次進犯至花穴頂端的推進,以及貫穿的充實感,都令她覺得既銷魂又愉悅!

  「妳這裡真是誘人極了。」藉著微光,風千流打量起她被自己貫穿的穴口,只見紅腫的嫩蕊像朵嬌艷的鮮花,正綻放出瑰麗風華,而花蜜則不斷流出,染得胯間一片濕滑。

  「別只是光看不動啊!」風芊嵐吐出了略帶抱怨的聲調。

  那嬌音軟綿綿的,像是在渴求自己的進犯,令他揚起了笑容。

  「現在想要我動了?」先前哀叫得那麼大聲,一副他要殺了她似的態度,現在倒好,小姑娘興致高昂了?

  「想……」風芊嵐羞窘著應聲,「想你進來……不好啊?」

  這男人!標準的得了便宜還賣乖!

  老教她說些羞死人的話,這筆帳她非找機會跟他清算不可。

  「當然好。」風千流其實也忍得辛苦,可為了能跟她多溫存些時刻,他才勉為其難地「中途休息」,現在既然小姑娘忍不住了,他自然樂意配合。

  「那……還不快點……啊啊……」尾音還沒來得及吐出,風芊嵐只覺得身下一緊,霎時,那粗長復又推入,而且直入她的花穴,在她的花心上不斷地打轉,讓她迸出連番尖叫。

  「妳的聲音真是銷魂。」誇讚的聲調混入風千流的喘息聲,雖是在冷冬,他的額前卻落下了汗珠。

  熱氣重新圍裹住兩人的周身,像是要將他們之間的最後一絲理智給剝奪殆盡,教那慾望遮眼,情慾燃火,燒透兩人的身軀。

  「千流……啊呀、啊啊……好舒服……快點兒……啊……」風芊嵐張著香唇,吐出渴求聲調,魅浪的要求令身下的小野獸變得更加狂野。

  激烈的攻勢再度展開,風千流貼緊著她的穴口,讓慾望深入花心,並抵著她的嫩蕊花核來回磨蹭著。

  雙重的刺激教風芊嵐陷入瘋狂的反應,幾乎要哭叫出聲。

  一來一往的抽送令體內的熱源燃起炙焰,把一切的理智啃蝕個精光,使兩人陷入最深的慾望裡,在摟抱之間緊擁彼此,在律動之中感受愛意,直到攀上歡愉頂峰的那一刻到來。

  瞬間的緊繃令風芊嵐的腰身高高拱起,雙腿亦夾緊了風千流的腰身,花穴緊密地收縮起來,壓迫著風千流炙鐵般的慾望。

  蜜液宛若泉水般潮湧而出,衝擊著風千流的碩大,佔據著蜜穴內的粗長在兩相刺激下亦釋放出熱情,將愛液灑落在花穴之中。

  熱源滿溢著幽徑,隨著兩人的喘息聲與強烈的顫動,緩緩地從交合的穴口竄流出,由緊繃逐漸轉為鬆懈的身軀訴說著激情後的疲憊,卻也令他們不約而同地將十指緊密相握。

  「千流……」風洋風吐出有點虛弱的聲調,悄聲道:「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歡我。」

  「當然。」風千流往她的臉頰上啃了口,「我對於沒興趣的女人,可是絕不會接近的。」

  「嗯!所以,我很開心。」風芊嵐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她撫上風千流的臉龐,迸開了軟甜的嗓音,「千流,我好高興,也好慶幸那一天,你帶著兄弟們劫走了我。」

  雖然衛涼謙與西門玉等人,都覺得風千流那天的行事過分衝動,但對她而言,那一天卻是改變她人生的開始。

  倘若沒有風千流的半路劫人,她會落到誰的手裡?

  她不敢相信,也沒必要再去想像。

  因為此時此刻,她已身處在風千流的懷抱,這個會疼她、愛她、照顧她的男人的臂彎裡……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4 PM


第八章

  喜事再臨。

  蒼龍堡內號稱個性最冷的兄弟,卻早早成了親,讓大夥兒在寒冬之中找到了一絲熱鬧似火的生氣。

  雖然風芊嵐身世不明,但既然當事人不介意,他們也懶得理會,反正天大的事落到了頭頂上,都有一群好兄弟幫忙頂著。

  天城隸滿笑著說這根本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早早就把風芊嵐冠上夫姓,帶來的結果,確實美滿得不同凡響。

  面對他明顯的取笑,風千流還是一樣一貫的冷臉以對,反正這種嘲諷不痛不癢,而且現在還有個愛妻會主動出面替他教訓天城隸滿。

  小姑娘性情與他一樣的直,嘴巴卻沒他閉得緊,天城隸滿捉弄一句,她可是有本事照樣反駁回去十幾句,讓他真是長足了見識,明白什麼叫女人的長舌功力。

  不過也因為風芊嵐這種不拘泥於小細節的直率個性,因此她與兄弟們的妻子都相處得挺不錯。

  在身世依舊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兩人也就這麼一天度過一天,濃情密意自是不在話下,直到那個暖暖冬陽灑落的日子……

  「芊嵐輸了!罰妳唱歌。」

  一群花樣年華的大姑娘圍坐在天城隸滿的院落內,嬉嬉鬧鬧的,氣氛極為融洽。

  由於天城隸滿出門辦事去了,所以他的妻子練雅君,便拉著堡內幾個女眷過來小聚,順道請大家試喝她新釀製的好酒。

  不過光是唱酒吃菜當然有點無趣,所以幾個姑娘便有模有樣地學著划起酒拳來,只不過比輸的人不罰酒,罰的是唱歌。

  「我能不能換個別的表演啊?我喪失記憶,什麼也記不得了,更別提唱歌了。」風芊嵐苦笑著問道。

  「自己編也可以啊!」

  「對對對,唱幾句就好,茶樓裡聽來的也行。」

  「不然唱我們剛唱過的。」

  幾個年輕姑娘輪流出聲,就是鐵了心要風芊嵐同樂。

  「唱歌啊……」風芊嵐有些苦惱地想了想,腦袋裡卻不期然地浮現出一個陌生女子唱歌的身影。

  她還來不及想清楚這個頭一次出現在回憶裡的女人是誰,就覺得耳邊似乎傳來了清晰的詞曲,彷彿她曾聽過這女人唱歌似的。

  風芊嵐也沒再多考慮,既然大夥兒說好要唱歌,她就唱這首吧!

  張口清了清嗓子,風芊嵐將記憶裡的曲子隨口哼出,穿插幾句勉強回憶起來的詞句,簡單地將這回的「處罰」給蒙混了過去。

  「嘩!結果妳還是會唱嘛!」練雅君等人連連為風芊嵐鼓掌著。

  「嗯……就只是覺得,好像這樣唱吧!所以就唱了。」風芊嵐乾笑了兩聲,因為她自己都不曉得自己在唱什麼了。

  只不過幾個大姑娘雖然沒把這件事當成一回事,也沒放在心上,但正巧路過的西門玉可不這麼想。

  「芊嵐。」風千流與西門玉同時踏入院落內,他原就是來接風芊嵐的,只是沒想到正好聽見她在唱歌,心裡正感到意外,同行的西門玉卻露出了有些嚴肅的神情。

  「這首歌是誰教妳的?芊嵐。」西門玉出聲問道。

  「咦?就突然想到的。」風芊嵐有些吃力地回想了一下剛才的狀況,「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但隱約就覺得,好像有這樣的曲子跟詞句。」

  「這曲子有什麼問題?」風千流知道,西門玉會突然提起,該是發現什麼不對勁了。

  否則的話,平時很少過問旁人私事的西門玉應該不會多說什麼才對。

  「這曲子我聽過,是明安鎮的地方曲調,而且離我們把芊嵐劫回來的萬風鎮火煬山相當近。」西門玉略微沉思了下,又道:「我記得堡內並沒有人是從明安鎮來的。」

  「芊嵐,這曲子妳是自己想起來的?不是在這裡聽人唱過的?」風千流聽著也會意過來了。

  既然蒼龍堡內的兄弟沒半個人是打明安鎮那邊來的,照理說,風芊嵐就不可能從兄弟們口中聽得這曲調,所以這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恢復了部分記憶,開始想起了過往的回憶。

  畢竟她在蒼龍堡內接受大夫的診治也有好一段日子了,聽說餘毒已漸漸退去。

  大夫也說過,可以的話多帶她出門走走,可以讓她間接回想起過去的事情。

  如今看來大夫說的沒錯,清除殘毒的效果開始顯現了。

  「嗯……我是突然想起來的,感覺上應該不是在天涯鎮的這段日子裡聽到的。」風芊嵐點頭應道。

  「這麼說來,也許芊嵐妳是明安鎮的人。」西門玉吐出輕音,「因為明安鎮位於萊方河西岸,雖然和石谷鎮只有一河之隔,但過河不便,所以就少與東岸有往來,使得這一帶也就少見明安鎮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唱地方曲子的妳,應該就是當地人了。」

  「咦?」風芊嵐沒料到,西門玉居然可以從一首曲子裡判斷出她的來歷。

  「先前我們把探查的重點放在被打劫的石谷鎮,還有賊人想建起山寨的火煬山,卻漏查了附近幾座城,看來……」風千流不禁跟著沉思起來。

  「看來妳身上的毒應該清掉了不少吧!」練雅君聽著他們的談話,忍不住湊上前插嘴道:「太好了,芊嵐,這麼一來,妳就可以回想起過去的事了。」

  「好像是耶!」風芊嵐也沒想到,就在不知不覺中,她身上的殘毒竟已消退到她能夠逐漸回想起舊事的情況了。

  「既然如此,就去明安鎮查一查吧!」風千流伸手按上風芊嵐的肩,認真道:「我去問一下隸滿跟涼謙什麼時候回來,因為打聽消息這事,他們倆都是能手。」

  「畢竟若是妳還有家人在世,報聲平安也是應該的。」西門玉謹慎地迸聲。

  況且她都與風千流成親了,這可是人生大事,該向親人報告一聲才好。

  「好是好,可這回我也想跟去。」風芊嵐心虛地打量著兩人,露出了乞求的眼神。

  「妳要跟?」風千流有些不贊同,「我們趕路的速度會累死妳的,妳不如待在堡內等我們的消息就好。」

  從前他跟風芊嵐不對盤,小姑娘喊不喊累,他是不在乎的,但如今她是他的妻子,他們要去查的又是不明確的情況,所以安全起見的話,他認為她還是乖乖待在堡內比較安全。

  「可是如果就像玉說的,我有可能是明安鎮的百姓,看見故鄉景物的時候,說不定會想起來更多事啊!」她可不是全然沒有考慮過,就喊著想出門的。

  她知道自己若跟去了,一定會拖慢大家的速度,但是她也很清楚,只要自己一天不恢復記憶,她與風千流的心裡,就會有個疙瘩存在。

  從前,她茫然無措,對於自己的記憶能否恢復,只存在著恐懼,但現在不同了。

  她有了風千流,有這個好丈夫在身旁陪伴,所以她更希望早點查明自己的身世,還有自己究竟惹了什麼天大的麻煩,居然會讓人一再下藥,還被藏在箱中運送上山。

  如此一來,她才能夠真正的安心。

  她不奢求自己的記憶能夠全部回來,但她想給風千流一個毫無顧忌愛她的理由。

  不用擔心她的過去可能會帶來任何糾葛,或是有可能迫使他們分離,她要的,是讓兩人可以安心相愛的將來!

  「其實芊嵐的考慮也不是沒道理。」西門玉從旁打岔道:「確實,倘若她跟去的話,一來可以試著恢復記憶,二來如果有人想害她,也可藉機找出下手之人。」

  「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把芊嵐當誘餌嗎?」風千流聽著不由得繃起了臉。

  正因為明白風芊嵐身上牽連到不明案子,所以他希望盡可能地別讓風芊嵐碰到危險,怎麼西門玉還跟著幫腔?

  「千流,你冷靜點啦!先聽玉說完好不好?」風芊嵐一把抱住風千流的腰身,壓住了他的脾氣,搶白道:「不管是不是誘餌,你也知道確實有人要害我啊!如果不早日查清楚,你一輩子都不安心,這樣會更好嗎?」

  「我不是要把芊嵐當誘餌,而是認為讓芊嵐同行並無不妥,若你擔心的話,你們去打聽消息時,我可以陪同芊嵐四處在明安鎮繞繞。」西門玉搖搖頭,將自己的考慮完整地說了出來。

  「這……」風千流不是不相信西門玉的實力,又或許該說,他根本不曉得西門玉的實力到底有多好。

  但是有一點他能夠肯定,西門玉保護人的細心功力,絕對在他或天城隸滿之上。

  「好嘛!就麻煩玉陪我們去,然後咱們分頭打聽消息嘛!」風芊嵐見事情似乎有轉圜餘地,於是開始撒起嬌來。

  「雖然這方法確實不錯,但是……」說穿了,要讓風芊嵐去冒這風險,就是令風千流無法安心。

  「拜託,你這是不相信玉,還是不信我啊?或者說,你是擔心我找到家人後,怕我爹娘不喜歡你這女婿?」風芊嵐微噘著粉唇問道。

  「誰怕這個了?」風千流忍不住對她投過去一記白眼,對她的樂天感到沒轍,「蒼龍堡的斷刃風千流這名號,抬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搶著要結親,我何必怕這點小事?」

  「那你就不必擔心了,可以帶我去了吧?」風芊嵐不死心地催逼起來。

  「我是不想妳被那些想害妳的人發現,就算玉的身手再好,所謂暗箭難防,誰知道他們是不是還在找妳?」說來說去,風千流就是堅持一定要先查明風芊嵐為何被迷昏的真相,才願意放她出門。

  「拜託,你這蒼龍堡的斷刃風千流,光把名號亮出去,都不知道嚇跑多少賊人了啦!有什麼好怕的?」風芊嵐模仿著他的語氣反駁道。

  她此話一出,頓時惹來身邊姑娘們的笑音,就連西門玉都忍不住跟著勾起唇。

  「好吧!」知道自己拗不過她,風千流只得無奈地點頭。

  他早該想到的,小姑娘想做的事,搬出什麼理由都說服不了她別去做,因為他自己就是這種個性,所以再清楚不過了。

  面對這個與自己一樣有所堅持的妻子,風千流再怎麼擔憂,還是只能妥協了。

  「我會顧好她的,至於你跟隸滿他們,就好好打聽消息吧!」西門玉看出風千流的憂慮,於是以手中的摺扇輕輕敲了敲他的肩,「放心,我明白她是你的心頭肉,所以必要的時候,我保護她的手段會比誰都狠。」

  他們蒼龍堡的兄弟,護內不顧外,這是一貫的原則。

  理所當然的,在兄弟娶妻後,幫忙保護兄弟們的妻子,也就變成了不成文的規矩。

  而今向來冷漠待人的風千流出乎大家意料之外地結了親,還與妻子相處得極為融洽,可見他的心底對這來歷不明的小姑娘有多麼重視。

  所以對於這樣的風芊嵐,他們自然該保護到底,讓任何的危險都無法靠近她身邊!

  ※※※※

  明安鎮其實只比石谷鎮大一些。

  不過雜耍的表演跟茶樓,倒是比石谷鎮多上不少。

  風千流等人剛踏進明安鎮,就聽見不遠處傳來熱鬧的叫好聲,似乎是街上正好有人在表演。

  「芊嵐,妳記得什麼嗎?」風千流四下打量著,想從看似尋常的景物裡找出點能夠引起風芊嵐注意的事物來。

  「嗯……我好像在那邊的茶樓裡聽過說書人講故事耶……」風芊嵐跟著把視線往四周轉去,發現雖然到處都是陌生的景致,卻有著莫名的熟悉感。

  「還有什麼別的嗎?」聽見風芊嵐的回答,風千流沒有因為她漸漸想起過往的記憶而感到欣喜,反倒更加戒備起來。

  因為這代表想加害風芊嵐的人,也有可能就在這附近。

  「要說想起什麼的話……感覺都很模糊,就好像啥都記得,但又半點都想不起來。」風芊嵐有些吃力地死命回想,可是記憶中的景象卻老像是罩了一層紗,讓她無法好好回憶。

  「總之,芊嵐應該是出身明安鎮沒錯了。」西門玉出聲安慰道:「既然確定了,那麼鎮上總會有些線索的,不如大家分頭打聽吧!」

  「小鎮上什麼事都傳得廣,我們去問問是否有哪戶人家的女兒最近失蹤了,也許能查出芊嵐的身世。」天城隸滿提議道。

  「那我陪芊嵐四處走走。」西門玉點頭道。

  「玉,芊嵐就拜託你了。」風千流不放心地轉向風芊嵐叮囑道:「芊嵐,妳好好跟著玉,別貪看新鮮玩意兒到處亂跑,晚點我們在城門口茶樓見。」

  「我知道。總之,有人想加害我,所以我乖一點準沒錯,對吧?」這些叮嚀,打從他們自天涯鎮出發至今,她不知道聽風千流說過多少次了。

  「妳知道就好。」儘管不放心,但一群人老掛在一塊兒也無法早點查清楚真相,所以風千流還是跟天城隸滿及衛涼謙等人分頭行動,四處打聽消息去了。

  見他們三人走遠,風芊嵐無奈地聳聳肩,朝西門玉問道:「那現在我們該走哪邊?」

  「大街人多,走這邊吧!或許有人認得妳。」而且真有賊人想對風芊嵐下手的話,也會忌諱人多不便,所以不敢明目張膽地動手才是。

  風芊嵐心裡也沒個頭緒,所以她便點頭跟著西門玉到處閒晃,偶爾看見什麼覺得眼熟的景物,她便停下腳步確認,西門玉也就跟著她在原地打轉。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沒多久,繞過了半條街的鋪子,突然,風芊嵐伸手往前邊一指,對西門玉喊道:「啊!我認得那個老婆婆!」

  「賣糖糕的那個?」西門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往前瞧,只見街邊搭著一個小攤,有個頭髮花白的老婦人正在叫賣攤子上的糕餅。

  「對對對,就是那個。」頭一次見到印象裡的模糊景致化為真實,風芊嵐忍不住快步往攤子走去。

  西門玉隨後跟上,心裡正盤算著該向這老婦人問問看是否認得風芊嵐這姑娘的時候,一旁卻飄來了個陌生音調——

  「郁真!」混入了一點驚訝的叫聲,隨著倉卒的腳步聲往攤子移近,接著,一名褐衫青年大方地走到風芊嵐面前,直接擋住了她的去路。

  「你是?」風芊嵐仰起臉,正納悶著這男人幹嘛擋住自己,不料陌生青年已搶先開口了。

  「葛郁真,妳怎麼會在這裡?害得我四處找妳這麼久!走,跟我回去。」不只是開口嚷嚷,陌生男子甚至是動手往風芊嵐的手臂上抓去。

  「什麼……喂!你等一下!」雖說她確實是來找認識自己的人,但這男人的動作實在太過粗魯,讓她忍不住想閃躲。

  「這位公子,請你放開她。」西門玉箭步上前,攔下了兩人,更伸手朝男子的手腕一抓,擋住他急欲離去的動作。

  「你是誰啊?」陌生男子見西門玉生得白淨臉龐,只當他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聲調裡也沒跟他客氣,「別攔著我們的路,滾開!」

  陌生男子這麼一吼叫,離他不遠處的幾名壯碩漢子便快步跟了上來,看來應該是其手下。

  西門玉也沒露出半點驚慌表情,他僅是將視線定在男子身上,緊抓著他手腕的手掌,依然沒肯放鬆。

  陌生男子見西門玉明明就是一副沒用多少力氣的樣子,但當自己想抽手,卻又抽不出來,加上西門玉冷冽地瞪視自己的眼神看起來並不好惹,於是也興起了點戒備之意。

  「這位公子,你為何想強行帶走我的朋友?」西門玉不疾不徐地迸出溫和嗓音質問著。

  「你朋友?」陌生男子橫了死命想抽手的風芊嵐一眼,一副不怎麼相信的表情。

  「對,這位姑娘可是蒼龍堡俠客,斷刃風千流的妻子風芊嵐,不知道公子與她有何過節?為什麼要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

  西門玉邊問,邊往陌生男子臉上打量著。

  「蒼龍堡?」聽見這名號,男子一時之間也傻了眼,可隨即他又露出了不甘心的眼神。

  上下打量了一下西門玉,男子冷哼道:「你說是,我就要信嗎?她分明就是葛郁真,哪是風芊嵐?」

  「是不是,問小姑娘本人不是最快的方法?」西門玉不答反問,視線直往風芊嵐瞧去,但手掌依然牢牢抓著陌生男子不放。

  風芊嵐不知道西門玉究竟有什麼打算,索性順著他的話應聲,「是呀!我確實是蒼龍堡斷刃風千流的妻子。」

  雖然她覺得那一聲「葛郁真」應該是在叫她沒錯,但是瞧這男人凶成這樣,如果她不快點否認,說不定就要被拖走了。

  風千流臨走前也再三交代過她,務必聽西門玉的話,所以她配合點準沒錯吧?

  原本以為男子會因此知難而退,但他卻是露出狐疑的表情,「不可能!妳明明就是葛郁真!別想拿這套誆騙我,妳應該是我的!」

  「我是風芊嵐!」風芊嵐氣憤地瞪著他緊抓不放的手掌。這男人把她扯得好痛!

  「麻煩你放手,公子。」西門玉眼神一凜,稍稍往男子手腕上施了點力道,隨即,陌生男子立刻爆出一聲哀叫。

  「啊……痛!痛死我了!」被西門玉這麼一掐緊,男子頓時覺得疼到像是手要斷掉般,連忙放開風芊嵐。

  風芊嵐匆忙逃躲到西門玉身邊,而西門玉也順手將男子往前推去,令痛到腿軟的他跌在手下們的身上。

  一群粗漢子慌亂地扶起陌生男子,卻不敢貿然上前攻擊,畢竟西門玉看起來明明是個書生打扮,卻能掐得他們的主子軟了腿,說不定其實是個深不可測的高手,所以根本沒人想逞英雄。

  「公子,我再重申一次,你認錯人了,再有下次的不禮貌,就是跟蒼龍堡過不去,還請公子好自為之。」西門玉迸出不似平時那般溫善的冷冽音調,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足以令人倒退三大步而不敢多喘一口氣。

  「是……是我弄錯人了,抱歉,沒、沒有下次了。」陌生男子也看得出來,自己是遇上惹不得的對象了,因此連聲道歉後,便在手下的扶持下慌亂而逃。

  「啊……跑這麼快?我還沒問清楚呢!」見他飛也似的逃得不見蹤影,風芊嵐忍不住從西門玉身後探出頭來抱怨。

  「妳該不是想問他,那個叫葛郁真的姑娘的事情吧?」西門玉打量了下風芊嵐失望的表情,淡聲問道。

  「因為如果只是有一點點像的話,他應該不會認定我就是葛郁真,所以我猜八九不離十,我應該就是葛郁真,可他那麼凶的態度,我實在問不出口,好不容易你讓他屈服了,我當然想問明白點。」風芊嵐微噘起嘴,眼看著自己送上門的線索斷了線,不由得有些沮喪。

  「放心吧!要查出葛郁真究竟是不是妳的話,不必從那個惡人口中打聽。」西門玉微瞇起眼,望著早就逃得不見蹤影的男子及其手下,僅是幽幽吐出輕音。

  「惡人?你說得還真篤定。」她是知道那個男人語氣很不親切啦!而且待她又粗手粗腳的,挺討人厭,但是為何西門玉一眼就斷定對方是個惡人?

  「妳別忘了自己曾被人下藥迷昏,藏在箱中送上山去。」西門玉悄聲道:「認得妳的人,倘若是急著找尋妳的親人,想必態度會熱切而急欲保護妳,照理說,應該會先質問我是誰,而不是想強行帶走妳,但反之,如果認出妳的人,態度急躁又惡劣,妳覺得那會是什麼人?」

  一番道理聽得風芊嵐微微一愣,她眨了眨眼,這才恍然大悟,想通了西門玉打從一開始就搬出蒼龍堡的威名來壓人的原因何在。

  「照你這麼說……剛才那個人,該不會就是把我塞在箱子裡,還下藥害我失憶的惡賊吧?」

  倏地,風芊嵐突然打了個寒顫。

  先前她受蒼龍堡保護,又讓風千流照顧得無微不至,以至於她常忘了自己其實曾受人覬覦,甚至被綁走。

  可時至今日,她終於有了自己真的遭人陷害的真實感……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5 PM


第九章

  「怪了,玉不是會遲到的人……」

  約定的時間一到,原本分頭打聽消息的風千流、衛涼謙以及天城隸滿三個人,都紛紛來到事先約好的茶樓集合。

  只是三個人雖然都到齊了,可風芊嵐與西門玉卻遲遲沒出現,讓風千流越等越是不安心。

  尤其西門玉向來循規蹈矩,除非是他們倆路上給什麼麻煩事給礙著了,否則帶著風芊嵐的他,絕不會晚到才對。

  瞧衛涼謙頻頻往外探頭,在來往路人當中搜尋熟悉身影,天城隸滿也沒心情喝茶了。

  擱下茶錢,他對一顆心早已想飛出去找回愛妻的風千流喊道:「我看哪!咱們出去找人吧!說不準他們已經到附近了,所以涼謙你留下等人,我們四處看看。」

  「我想是用不著了。」衛涼謙招手要風千流坐回位子上,同時伸手往不遠處指去,「他們來了。」

  看見兩人面帶凝重,腳步匆匆地踏入茶樓,風千流等人立刻朝他們揮手示意。

  風芊嵐見到風千流,心裡像是放下一塊大石似的安心不少,她重新露出欣慰的笑容,接著在風千流身旁坐下。

  「玉,有什麼消息嗎?瞧你們來得這麼晚,臉色也不好。」衛涼謙替西門玉倒了杯茶遞上,低聲問道。

  「是呀!我們四處打聽,卻沒聽說哪戶人家的姑娘失蹤,忙半天,都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所以你要是知道什麼的話,就快說出來吧!」天城隸滿跟著出聲搭腔。

  「不用查了,我想芊嵐的本名應該叫葛郁真。」西門玉喝過茶潤了喉,這才將剛剛發生的爭執大略說明一遍。

  「原來發生過這種事。」衛涼謙點頭道:「那麼,姑且不論葛家為何沒報官找女兒,總之,有個查線索的方向了。」

  「芊嵐,妳記得關於葛家的任何事嗎?」聽著那陌生的名字,風千流還是不甚習慣。

  「嗯……現在一時之間還想不到什麼。」說實在話,她都是邊走邊看邊回想,現在突然告訴她葛家就是她家,她倒沒啥真實感。

  「反正先找人問問看葛郁真這姑娘住在哪吧!也許把芊嵐帶到家門前,她就會想起來了。」天城隸滿向來也是個急性子,能早點解決事情最好。

  「不過在還沒查清楚之前,不能貿然將芊嵐交還給家人。」風千流握了握風芊嵐的手,低聲道。

  「那是當然。」西門玉語調悠哉,話意卻深遠,「女兒失蹤許多時日,他們卻不聞不問,這要不是家裡人對芊嵐的生死漠不關心,就是下藥迷昏她的賊人裡頭,也有她的家人。」

  共謀這回事,足以讓葛家人心虛不敢報官了。

  「聽你們這麼說,我到底還要不要回家呀?」風芊嵐越聽,心裡頭越是發毛。

  「當然要回去。」風千流摸摸她的頭,安撫道:「妳現在可是蒼龍堡人了,不想跟我們一起嘗嘗什麼叫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俠客滋味?」

  「這個我喜歡!」風芊嵐聽得眼睛一亮,心裡的擔憂一下子被她拋諸腦後,「這樣感覺起來,好像我也在幫你們調查那些賊人耶!」

  「拜託,妳是被害人啦!」天城隸滿沒轍地看著小倆口甜蜜蜜,突然覺得沒帶練雅君一道出門真是損失了。

  難得這裡景致還不錯,該是能跟愛妻游個河、聽小曲的好地方。

  衛涼謙在旁但笑不語,他看得出天城隸滿在想些什麼,因為他也娶了個好動的妻子,倘若這事圓滿解決了,或許他們幾個兄弟,可以一塊兒帶著愛妻來此地遊玩幾日吧!

  ※※※※

  「真兒,妳終於肯回來見娘了嗎?」

  事實證明,風芊嵐果然就是葛郁真。

  因為當他們打聽到葛家位居何處後,風千流等人便直接帶風芊嵐上葛家拜訪,而原本不願為他們引見葛夫人的管事,在見到風芊嵐之後,態度立刻一變,對著她直嚷小姐,更急著將他們一夥人都帶進大宅裡。

  至於葛夫人,她一見到風芊嵐,便落下兩行清淚,並且親密的擁抱風芊嵐,彷彿是見著了失散的親人一般。

  風芊嵐有些尷尬,虧他們還在茶樓裡事先盤算過各種應付的說詞,好拿來面對有可能陷害自己的葛家人,結果出來迎接他們的,卻是一個思念女兒的娘親,這實在是教大夥兒都有些措手不及。

  「真兒,妳這傻孩子,有心儀的對象可以跟娘說清楚呀!一聲不響地跟人私奔,讓娘又擔心又難過的。」葛夫人不知道風芊嵐已失憶,逕自哭訴起來,聲調雖是真切而悲傷,又有著失而後得的喜悅,卻引起了風千流等人的疑惑。

  私奔?這是怎麼回事?若依照葛夫人的說法,葛郁真就不可能在半夜被人跟大批白銀運上山才是。

  但瞧葛夫人又不似在說謊,想必其中有什麼隱情。

  「葛夫人,事情是這樣的。」西門玉向風千流等人使了個眼色,才向葛夫人一拱手,解釋道:「葛姑娘喜歡上我們蒼龍堡的俠客,就是這位斷刃風千流,由於對象是江湖中人,擔心家裡人反對,才會與他私奔。」

  反正現在情況未明,不如將錯就錯,先配合著葛夫人的說詞,博取葛夫人的信任,然後再來私下調查。

  「原來是這樣。」葛夫人瞧瞧表情顯得有些冷酷的風千流,再看看自己緊抱在懷裡,一臉心虛的女兒,忍不住連連點頭,「我懂妳擔心什麼,可人人都知道蒼龍堡俠士是出了名的正義之士,妳這傻女兒若是早點說清楚,娘才不會反對妳哪!」

  「這個……」風芊嵐乾笑著往西門玉跟風千流瞟去,面對這種情況,她開口也不是,不說話又覺得奇怪,只得示意他們替自己解圍。

  「葛夫人,關於這件事,這趟我帶芊……我帶郁真回來,是為了賠罪的。」風千流上前一拱手,跟著出聲。

  雖然他喊不慣風芊嵐的「新名字」,不過為了查出事情真相,關於她被人迷昏運上山,因而失憶所以他們為她另起新名的事,還是暫且別提了。

  「賠罪?你肯說動郁真回來探望我,我這個當娘的高興都來不及了。」葛夫人朝風千流露出感激的眼神,活像是看到救命菩薩似的,對這群俠士們的說明,半點都沒起疑心。

  「葛夫人,其實……因為葛姑娘在異鄉太過思念葛夫人,因此大病一場,所以失憶了。」西門玉再度出聲,為風芊嵐撒下漫天大謊。

  衛涼謙跟天城隸滿很有默契地閉嘴沒吭聲。反正既然有個能言善道,外貌看來又文質彬彬,能夠給人信任感的西門玉在場當中間人,他們儘量配合就是,免得開口多添亂。

  「什麼?妳失憶了?天哪!那妳還記不記得娘?我的好女兒……」葛夫人聽聞此事,立刻露出擔憂的神情。

  「葛夫人,這都是因為我沒把郁真照顧好,還望葛夫人不計較。」風千流順勢接腔。

  「呃……娘,妳就別怪千流了,他待我很好的。」風芊嵐看現在這情況,自己完全不出聲也顯得奇怪,於是跟著安撫道:「這次會回家來,也是他說希望我能安心過日子,要讓我恢復記憶,所以就算會惹娘生氣,他也要替我擔起這個過錯,便帶著我回家了。」

  「是的,只要郁真能康復,想起從前的事,不論葛夫人想怎麼責怪在下都無所謂。」風千流跟風芊嵐互相瞟了眼,開始一搭一唱。

  天城隸滿在旁看得內心直偷笑,他還真不曉得風千流這麼能胡扯,平時在蒼龍堡要逼他開口可是難上加難,現在可好,只要提到跟風芊嵐有關的事,他這位老兄就是比誰都多話!

  「你們倆都是傻孩子啊!」葛夫人是個軟性子,聽見女兒跟女婿這麼說,淚水掉得更凶,「回家就好,我可是娘呀!哪有娘親責怪孩子的?妳可是我的心肝寶貝,我早說過要嫁誰都隨妳喜歡的,當初妳堅決不嫁給杭遠秀,我也沒逼過妳呀!妳何苦私奔呢?」

  杭遠秀?

  又是個陌生的名字,卻讓風千流等人起了疑心。

  因為從對方曾提過親的情況看來,確實有可能為了得到心儀的姑娘而不擇手段。

  「我說這位大俠……你是叫千流吧?既然郁真選了你,蒼龍堡的名聲又這麼好,我相信你也不是個壞人,郁真生病的事,我不會怪你的,總之,她平安無事就好。」葛夫人抹了抹眼淚,視線往風千流這個女婿轉去。

  「多謝葛夫人。」風千流再度拱手回敬,心裡卻還在思索著杭遠秀這男人的事情。

  等等非得找機會打聽清楚這男人的事情不可。

  「不必謝我了,反倒是我想感謝你。」葛夫人自是不明白風千流等人的考慮,此刻她心裡只有滿心的欣慰。

  她拉著風千流的手與風芊嵐的手交疊,親切地拍了拍,續道:「若是她沒生病,說不定你們一輩子都不回來了,現在倒好,雖然病了一場,但你卻把她帶回來了,所以我反而感謝上蒼如此安排哪!」

  所謂因禍得福,大概就是指現在的情況吧!

  ※※※※

  杭遠秀,是葛郁真的舅舅梁慶山生意上的朋友。

  為了感謝風千流及蒼龍堡俠客們千里迢迢將女兒帶回家來團聚,葛夫人令人備上茶點與好酒小菜,略表地主之誼,並邀他們住下,在一夥人避重就輕地聊著過往事的時候,西門玉也乘機打聽到不少消息——

  包括杭遠秀確實曾上門提親,葛郁真的舅舅也一直讚美對方有為,希望葛郁真接受這門親事的經過,西門玉全都從葛夫人口中套問出來。

  不過葛郁真當時反應激烈,說她不喜歡杭遠秀,抵死不嫁,然後便與人離家私奔了。

  「郁真,娘真的很對不起妳,其實當時是妳舅舅說動娘,讓杭遠秀來提親,娘本想讓你們見個面,看妳是否喜歡他,再來考慮婚事,哪曉得妳居然誤會娘,以為娘一定要妳嫁人,才會跟千流私奔。」葛夫人一邊嘆息,一邊說道。

  「呃……娘沒有這意思就好,反正誤會都解開了嘛!」面對這個曾是自己摯愛的娘親,但如今卻顯得有些陌生的女人,風芊嵐實在是覺得不知道該怎麼應付。

  「唉!說起來,要不是妳舅舅告訴我,說他親眼見到妳跟別的男人走了,娘真要急到去報官了。」說起舊事,葛夫人又是一陣嘆息。

  「我跟人私奔的事,是舅舅告訴你的?而且是他親眼所見?」風芊嵐露出詫異的眼神往風千流轉去。

  四個俠客面面相覷,眼神不約而同地警戒起來。

  那天,是他們親手將風芊嵐由山道上救出來的,那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私奔的姑娘家,所以葛郁真的舅舅,應該是故意撒謊的。

  只是他說這種謊話到底是為了什麼?

  「娘,妳能不能把話說得更清楚點?也許我會因此想起什麼來。」風芊嵐越聽越覺得事情有鬼,於是不著痕跡地跟著打聽起來。

  「那天半夜的時候,妳舅舅叫醒我,說他跟朋友喝酒回來時,看見一個男人等在咱們家牆外,然後就看見妳翻牆出去,男人接住妳之後,兩人一塊兒騎馬走掉了,他想追也追不上,心想妳會趁大半夜跟男人跑,必然是私奔了。」葛夫人不疑有他,詳細地將事情說明了一遍。

  「這麼說來,葛夫人妳是因為擔心此事外傳後,對郁真的名聲不好,因此也沒報官,只當郁真嫁到外地去了,是嗎?」西門玉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來。

  「所謂家醜不外揚,我希望的是真兒幸福,所以這事我自然不會對外人說了。」葛夫人說著,手還是不時的往身旁的風芊嵐拍了又拍,彷彿是在確定她的心肝寶貝真的回家了。

  「原來如此……」衛涼謙與風千流不約而同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天城隸滿挑了挑眉,在他聽來,這事很明顯就是舅舅陷害外甥女吧!

  「那麼,請問梁爺上哪去了?」他們進門這麼久,卻沒見到梁慶山,委實不合理。

  「慶山他白天都在鋪子裡打點大小事,剛才我已經讓人去通知他,說真兒回家了,要他回來聚一聚,畢竟真兒與千流私奔後,他也費了不少心思在找真兒,讓他見見真兒安個心也好。」葛夫人邊回答,邊納悶道:「只是怎麼這麼久,還不見他回來呢?」

  說不定早跑人了吧!天城隸滿對風千流使了個眼色,唇角微勾。

  風千流一臉沉靜地繃著眉心,一想到風芊嵐居然是給自家人陷害的,他就覺得相當不舒服。

  像梁慶山那種狼心狗肺的傢伙,非得給些教訓不可!

  葛夫人不知大夥兒心裡盤算的,僅是叫來下人,詢問是否去了鋪子喚人。

  「回夫人的話,我們去請梁爺回來時,他說鋪子正忙,所以會遲些到家,要我們先回來稟告夫人。」

  「慶山也真是的,有什麼天大的事比真兒平安回來還重要啊?」葛夫人搖搖頭。

  「這倒怪了,怎麼梁爺會以鋪子的事為重?難道他對郁真回到家的事不高興嗎?」西門玉聽了覺得有鬼,索性從旁出聲打探。

  「這……」下人的表情有些尷尬,一副不知該不該說的樣子。

  「有話就說吧!」葛夫人揮揮手,不以為意。

  「恕小的多嘴,可剛才我去請梁爺時,他一聽見小姐讓姑爺平安帶回家了,夫人要他快點回家團聚時,臉上的表情很驚訝,好半天都說不出話,眉心也皺得緊緊的,因此小的在猜,該不是梁爺為了小姐跟人私奔的事還在生氣……」下人的聲音越說越小,像是擔心葛夫人責怪他。

  葛夫人也沒多懷疑,聽過後僅是轉頭安撫風芊嵐,「真兒,其實妳舅舅也是擔心妳,才會生氣的,待會兒見他回家,妳就靜點兒讓他數落兩句就沒事了,好不好?」

  在葛夫人聽來,梁慶山這反應實屬正常,畢竟他們葛家在明安鎮也算是大戶人家,私奔一事若傳出去,面子上總是掛不住。

  「是喔……」風芊嵐咕噥了聲,心想,她才沒跟人私奔呢!

  葛夫人見她低頭不語,只當她是不怎麼高興,又繼續安慰道:「妳舅舅也很寵妳的,平時娘太疼妳,讓妳常對舅舅說話大聲,他也從沒怪妳,所以妳別氣他,好嗎?」

  風芊嵐飛快地瞄了西門玉跟天城隸滿一眼,接著又轉向風千流和衛涼謙,在這種時候,她實在很想問他們要怎麼處理?

  只見西門玉輕輕一點頭,天城隸滿則是朝她眨了眨眼,風千流與衛涼謙皆露出嚴肅的表情,八成是在想對策。

  「好的,娘,我會乖點。」風芊嵐知道,這意思是要她先配合著演戲吧?所以也沒多說什麼就點頭了。

  「娘就知道妳貼心,晚上我讓廚子做些妳愛吃的,妳可要多吃點。」葛夫人欣慰地點頭。

  一旁的風千流與衛涼謙互相交換了個眼神。話聽到這裡,他們心裡大致有個底了。

  葛夫人應該是個沒什麼心機的女人,心腸又軟,人好說話,因此對周遭的危險沒半點提防,可事實上,對於知道內情的他們來說,那梁慶山之所以沒敢立刻回來,八成是作賊心虛,因為那些私奔啦、跟男人跑掉之類的說詞,根本是在瞎扯蛋。

  「我想,那梁爺應該不會回來了。」天城隸滿悠哉地吞下一口茶點,帶勾的唇角迸出了冷笑。

  「嗯!大概吧!」風千流跟著點頭。

  雖然這中間還有些細節沒弄懂,但是事情的大概經過,他們幾乎能夠推斷得出來了。

  想來葛郁真失憶前應與梁慶山相當合不來,也沒什麼親族感情可言,所以當梁慶山生意上的夥伴杭遠秀看上葛郁真,但偏偏葛郁真又不肯嫁人時,梁慶山便想出這種非法的手段,暗中將葛郁真送往杭遠秀手中。

  可是這完美計畫卻在半路殺出程咬金,他們陰錯陽差劫走了葛郁真,但梁慶山卻不知道葛郁真是被蒼龍堡帶走,因此八成當自己遭土匪搶劫,落得人財兩空,卻沒料到葛郁真竟突然回家來了。

  所以梁慶山此刻應該正在擔心自己犯下的罪行會被葛郁真說出來,哪還敢回葛家來?

  「咦?你們在說什麼?這兒也是慶山的家,他怎麼會不回來呢?」生性單純的葛夫人聽不懂兩人的話,只是露出一臉不解。

  「葛夫人,我們是猜想,梁爺或許會因為不想太過責怪郁真,因此想先在外頭冷靜點再回家,免得把脾氣發在外甥女身上,讓郁真又感到難過而想離家,所以今天有可能不會回葛家了。」西門玉自動自發地出聲,四兩撥千金地將說詞掩飾過去。

  「不過這回他們夫妻倆就是為了解釋誤會才回來的,等梁爺回家,讓他們好好談過,我想氣就會消了。」衛涼謙跟著出聲補充道。

  「哎呀!這慶山也真是的,其實他真的很體貼人哪!」葛夫人欣然接納了俠客們的猜測,她輕拍風芊嵐的手,安慰道:「既然這樣,那麼真兒,娘替這幾位俠客們安排院落暫且住下,這樣的話,在妳完全恢復記憶前也會比較安心,然後咱們跟妳舅舅好好談談,等誤會都談開,就沒事了。」

  「嗯!好啊!多謝娘。」風芊嵐雖然不懂他們為何不揭穿她其實是被人加害的這件事,不過她也知道,風千流他們肯定有所打算,只是現在找不到好機會向她說明,所以她也就配合著當起了乖巧的女兒。

  只是對於她這個沒多少記憶的人來說,這一聲「娘」,喊得還真是有些彆扭呢!

  不過至少她找著了自己的身世了,接下來只消解決那潛伏在暗處的危險,她就真的可以跟風千流安心地雙宿雙飛了!

  更何況,她還有個看起來單純卻善良的娘親在支持她呢!

  老天保佑,讓她的記憶快點恢復吧!


作者: fatbibis    時間: 2022-5-22 12:25 PM


第十章

  「失火了!快救火啊!」

  深夜,眾人好夢正酣,外邊卻傳來了驚叫聲,將蒼龍堡俠客們自睡夢中驚醒。

  慌亂的聲調吵得人們心中不安,風芊嵐讓風千流搖醒,像是早有準備似的被他拖下了床鋪,又替她披上外衣與披風,然後便拉著她往外直奔。

  宅院內的一隅亮起火光,可以聽見家丁吆喝要水的聲音,風芊嵐緊張地抓緊風千流的手,焦急道:「是哪邊起火了?千流,需不需要去幫忙啊?」

  「用不著擔心,玉他們幾個人正等著我們會合。」風千流不像風芊嵐一臉睡意之外還帶點不清醒的軟音,相反的,他的聲調清晰,眼神銳利,根本不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的樣子。

  「會合?」而且還是在等他們倆?為什麼啊?

  「對,我們得先去找葛夫人。」風千流腳步匆匆地帶著風芊嵐往前急奔。

  「找我娘?這到底是……」風芊嵐越聽越納悶了。

  「這場火是有人刻意縱火,目的應該是加害妳跟葛夫人。」風千流穿過幾道長廊,在不遠處的院落裡見著了前來接應的同伴。

  「想害我們的人?」風芊嵐打了個寒顫,「聽你這麼說,你們該不會老早就猜到了吧?」

  所以風千流他們八成都一夜未曾入眠,目的是等候想加害她們母女倆的賊人上門,教對方自投羅網。

  「對。」風千流簡單地應答後,便帶著風芊嵐往西門玉等人等候的地方飛奔而去。

  「你們沒事吧?」衛涼謙見風千流夫妻倆出現,心裡鬆了口氣。

  「情況跟我還有玉猜的差不多。」天城隸滿聳聳肩,面對火燒屋的緊張情況,卻是一點也不以為意。

  「芊嵐,先將葛夫人帶離這裡吧!」西門玉指指房門,示意風芊嵐進屋喚人。

  畢竟他們與葛夫人並無交情,在這種緊急的情況下,女兒出面比較容易說動葛夫人相信他們。

  「好,我去叫娘親一塊兒走。」風芊嵐點點頭,然後便急匆匆地敲開葛夫人的房門,進房找人去了。

  門外,風千流等人還在逕自商量著,外邊院落的紛亂彷彿與他們無關,四個人、四個聲調,依舊平靜如常。

  「這火該是不希望芊嵐回家的那個傢伙放的。」風千流抬眼往火光竄起的地方瞧去。

  「只可惜芊嵐身邊跟了咱們。」天城隸滿得意地賊笑兩聲,「對方失算得徹底。」

  「只是這放火的地方,離她們母女住的院落有些遠,該不是調虎離山之計?」衛涼謙跟著往火舌亂竄的地方望去。

  「應該是,所以如果我們再留下來,對方肯定不會現身,因此我保護她們離開,你們留下逮人吧!」西門玉說著,將隨身鐵扇一開,掩去了些許飄來的煙塵味。

  話剛說完,房門即被推開來,風芊嵐拉著還弄不清事情來龍去脈的葛夫人出了房外,匆匆喊道:「千流,我把娘帶出來了。」

  「各位俠士,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我剛聽下人說西院失火了,還想著要去看情況。」葛夫人一頭霧水地問道。

  「葛夫人,事情複雜,請容我事後解釋,但妳們兩位留在房內會有危險,所以請先隨我來。」西門玉溫著嗓音勸道。

  「娘,先跟我們走吧!他們說的話不會有錯的。」風芊嵐點頭附和道。

  「這……好吧!」雖然擔心家裡的失火情況,但葛夫人更放不下女兒,再加上蒼龍堡俠客的名聲極為良好,想來他們會臨時起意要她們母女倆先離開廂房,應是有其理由,所以暫且聽話亦無妨。

  黑暗中,西門玉領著葛家母女,悄悄避開眾人耳目,往葛家宅院裡最幽靜的院落躲去,而風千流等三人,則是分頭埋伏在風芊嵐暫居的院落,以及葛夫人的房內。

  如果他們沒猜錯,風芊嵐被人暗中下迷藥陷害,與白銀一同被運上山的事情,應該很快就會真相大白了。

  ※※※※

  在失火的時候,關心火勢的下人們幾乎都忙著滅火,因此主屋的院落便顯得格外安靜。

  在這樣有別嘈雜凌亂場面的地方,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摸黑開了風芊嵐的房門,然後毫不猶豫地往房內走去。

  他的身後藏著一柄亮晃晃的銀刃,腳步極輕,邊走還邊打量著房內的情況。

  在看見床鋪上有個隆起的身形時,他毫不遲疑地踏步上前,舉起銀刃便往床上刺去!

  刀鋒穿透厚被,卻少了想像中的鮮血飛濺,他有些錯愕地掀開厚被往底下探看,這才發覺被子底下根本沒人,只是一團被割破的枕頭和棉被。

  「該死!」他低喊了聲,隨即轉身想跑,不料房內屋頂的樑柱上卻突然躍下一個輕巧的身影。

  「站住!你是梁慶山吧?居然想在蒼龍堡眼線所及的地方殺人?」風千流冷哼一聲,隨即一展長鞭,直往男人身上捲去。

  「可惡!」男人發出氣憤的吼叫聲,抓著銀刃便往窗邊奔去,想要翻窗逃走。

  「休想逃!」風千流飛身向前,搶在男人之前一腳踢上窗門,讓正想攀窗逃走的賊人硬生生地撞上窗子,跌坐地上。

  風千流跟著又一個旋身,直撞踹上了男人的肚腹,震得男人在地上連滾三圈,直到撞上了桌腳才停下來。

  「娘的……咳咳!」男人還想咒罵,卻只能抱著肚子,疼到說不出幾句話來。

  「看來我們果然猜對了。」

  原本黑漆漆一片的房內突然燃起了火光,衛涼謙一臉平靜地站在桌旁,手邊是剛燃起的燭光。

  「梁慶山,給我站起來!」風千流低吼著。

  「誰……是梁慶……山?」倒在地上抱著肚子哀叫的男人吐出了悶哼聲。

  「什麼?」衛涼謙就著燭光一瞧,只見倒地的陌生男子相貌年輕得很,實在不像是葛夫人口中的弟弟。

  「你是誰?為什麼想殺葛家千金?」風千流看見男子的長相也感到有些詭異,但除了梁慶山,他們還真想不出有誰會摸黑進屋殺風芊嵐。

  正因為他們覺得,梁慶山應是幕後主使綁走風芊嵐的人,所以風芊嵐回家後,應該會畏罪逃走,或是回頭殺害風芊嵐,所以這一夜才格外小心,並在發現有人縱火後,直接將葛家母女移往他處,他們則埋伏等獵物上門。

  可沒想到,他們抓到的人似乎不是梁慶山。

  「本公子是杭遠秀!」男人搖搖晃晃,語帶不甘心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手裡仍握緊短刀。

  「杭遠秀?」風千流與衛涼謙對望了一眼,知道事情是怎麼回事了。

  看來梁慶山與杭遠秀是一夥的沒錯,梁慶山大概是為了得到與杭遠秀合作的機會,便暗地裡送上大筆白銀,並迷昏葛郁真一起送上,想用外甥女來換取好處。

  可由於擔心形跡敗露,因此兩個狼狽為奸的傢伙,便潛入葛家,想殺人滅口。

  「對!本公子正是葛郁真的丈夫,杭遠秀!」

  他說得理直氣壯,彷彿真與葛郁真有過夫妻之情似的,讓風千流不由得怒火中燒。

  「她的丈夫是我!」有他風千流在,沒人能搶走風芊嵐!

  「你就是那個叫什麼斷刃風千流的?」杭遠秀聞言,立刻爆出怒吼,「該死的,就是你這混帳東西,搶了本公子看上的女人,還吞了我的白銀!」

  原來壞他好事的男人長這副德行?

  哼!也不過就是個嘴上無毛的小夥子。

  可惡!要不是風千流攪局,他杭遠秀早成了葛家的姑爺了!

  「該死的傢伙!本公子今天就讓你知道,別人的女人搶不得!」杭遠秀越想越氣,於是揮刀便往風千流砍去。

  「你才該記住這點!你這輩子都別想碰到她一根寒毛!」一想到風芊嵐差點就要落入這個男人的手裡,風千流怒上加氣,九節鞭一出,直接捲上了杭遠秀的身軀。

  「千流,手下留情,至少得留著一條命送官府。」衛涼謙知道風千流的脾氣,他向來是看惡賊歹人最不順眼的,所以見九節鞭繞上了杭遠秀,連忙出聲制止。

  「這種惡賊……」風千流咬牙瞪著杭遠秀,幾經思索後,終於將鞭子一鬆,只割傷了杭遠秀的小腿,讓他暫時無法逃走。

  衛涼謙鬆了口氣,正想找條繩子將杭遠秀綁起來,未料房門已被推開來,天城隸滿一臉輕鬆地走進了房內。

  「喂!我抓到梁慶山了,那傢伙被我綁在外頭柱子上……」天城隸滿得意地伸手往外比了比,在瞧見杭遠秀倒在地上時,忍不住一愣,「等等,這傢伙是誰?梁慶山派來暗算芊嵐的同夥嗎?」

  「他是杭遠秀。」衛涼謙將事情簡略說明了一遍,「大概是梁慶山跑去找他商量該怎麼辦才好,所以兩人便想合作殺人減口。對梁慶山來說,是得到家產的好機會,對杭遠秀而言,殺了千流便能將芊嵐帶走,或是將兩人都殺了,一洩怨恨。」

  「啐!不知長進,不知悔改。」天城隸滿哼了聲,「總之,人都逮著了,要送官府還是要私刑,都隨便千流你吧!本少俠不想熬夜,早早解決這件事要補眠去了。」

  倒地的杭遠秀還在為腿上的傷勢哀叫,衛涼謙則是為天城隸滿的反應而苦笑。

  至於風千流,他居高臨下地瞪著杭遠秀,冷冰冰地吐出了心聲,「杭遠秀,我會留你這條狗命送到官府,不過你這輩子都別想好過了,等著在牢裡關到死吧!」

  竟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找死!

  ※※※※

  杭遠秀是萬風鎮人,生意做大後,也在明安鎮置產置地,儼然是大戶人家。

  而梁慶山為了想與杭遠秀搭上關係做買賣,便承諾要促成杭葛兩家的親事,好讓看上葛郁真的杭遠秀一債宿願,抱得美人歸。

  可沒想到事與願違,葛郁真抵死不嫁,讓計謀告吹,不甘心失敗的梁慶山跟杭遠秀商量後,便約好用杭家私下買賣的羅魂香迷昏葛郁真,並同白銀三千兩,一塊兒運到萬風鎮杭家。

  為免有人發現,所以他們都是摸黑趕路,因此才會在半夜時分上山路,被風千流等人誤會為是劫官銀的賊人。

  原本他們以為葛郁真跟白銀都給土匪劫走了,沒想到葛郁真卻活著回來,身邊甚至跟著個丈夫,讓梁慶山非常擔心惡事被揭穿。

  因此當杭遠秀找上他,說他在路上遇見已經成了親的葛郁真時,梁慶山便下定決心,一不做二不休,決定跟杭遠秀再度聯手,下手加害葛家母女。

  只是他們沒料到,蒼龍堡的俠客們也跟著待在了葛家,所以這樁陰謀,就在風千流等人的努力之下,還原了真相。

  「唉!娘真是糊塗了,居然誤信小人之言,把真兒妳害慘了。」葛夫人在知道實情之後,大為震驚,直向蒼龍堡的四位俠客道謝。

  「葛夫人是心地善良,遇上此等小人,也是無可奈何。」西門玉出聲安撫道。

  「我日後挑人打理家中產業時,真要更小心些了。」葛夫人心疼地撫著女兒的手背,滿足地笑道:「不過真兒還真是陰錯陽差地嫁了個好丈夫啊!」

  不但帶著葛郁真回家與她團聚,更為她們家揪出了幕後主使的黑手,說起來,蒼龍堡可真是她們葛家的大恩人。

  「葛夫人過獎了。」風千流點頭應聲。

  「一點也不,要不是多虧各位,真兒這輩子就要毀在那個沒良心的杭遠秀手中了。」葛夫人歉疚地搖搖頭,一想起梁慶山與杭遠秀聯手想加害她們母女的事,她還是心有餘悸。

  「葛夫人說得好,那傢伙真是無良到極點了。」天城隸滿贊同地迸聲,「聽說杭遠秀私下買賣的羅魂香,是種極強的迷藥,其香氣初聞時會使人精神亢奮,忘卻煩惱,卻容易成癮,吸得太多太濃還會昏迷,甚至連腦子都變得不正常了。」

  正好,算杭遠秀倒楣,遇上他們蒼龍堡,日後教他們啥香也賣不成!

  「關於那羅魂香,官府到處查緝,卻怎麼也抓不到人,這回正好同時逮住了梁慶山與杭遠秀,他們在公堂上互相指責對方的話成了最佳證言,因此日後應該不會再有羅魂香四處為害了。」衛涼謙頂著曾是天涯鎮總捕頭的知名身份,所以要從官府那邊打聽消息也格外容易。

  「他們倆啊!還真是狗咬狗,一嘴毛。」一提起這事,風芊嵐就忍不住想笑。

  梁慶山指稱說要用羅魂香迷倒葛郁真的主意,全是杭遠秀想出來的,而放火殺人,需要旁人去幫忙縱火的時候,也是杭遠秀借他的人手,所以從頭到尾都是杭遠秀的錯,倒把他自個兒妄想獻出他的外甥女謀求生意一事忘得一乾二淨。

  杭遠秀也不甘示弱,先是抵死不認私賣羅魂香這害人迷香的過錯,然後又嚷著葛郁真是他看上的女人,白銀三千兩也是他的,蒼龍堡從中劫走,才是惡賊之舉。

  兩個人各說各話,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看來,真是活生生的笑話,在令人感到哭笑不得之餘,也終於能夠安下心來,重新過他們原本應有的幸福日子。

  「不過事情總算是告一段落了。」西門玉吐出柔音,「關於這邊發生的事,我會先一步回堡向堡主報告。」

  「先一步是什麼意思?要回去的話,大夥兒一塊兒走不是比較有伴?」天城隸滿露出不解的眼光。

  「葛夫人好不容易與女兒重逢,芊嵐自然該多留幾日,陪陪娘親吧?」西門玉把視線投向風芊嵐問道。

  「嗯!是啊!我慢慢想起很多事了,如果再多待幾天也不錯呢!」風芊嵐已經慢慢習慣了自己原本叫葛郁真的過去,如今在與娘親相處時,已不再如初見般那麼陌生。

  「妳想留下?」風千流不甚習慣地迸聲,「想留多久?」

  對他來說,蒼龍堡才是他的家,可對風芊嵐而言,葛家也是她另一個家,像這樣的情況,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你擔心我不回蒼龍堡啊?」風芊嵐迸出笑音,「這兩個地方又不是真的很遠,我只是想多待幾天,陪陪受驚的娘,讓她安心點之後,就要回堡了啦!」

  「是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安心啦!千流。」天城隸滿很沒良心地賊笑出聲。

  嘖!能看見風千流的冷臉變色,也只有在這種時候。

  「天城少俠說的沒錯,真兒既然嫁入蒼龍堡,日後就有勞千流你多照顧了。」葛夫人看得出來風千流對於女兒,有著一股濃厚的保護慾,這點讓她相當地放心。

  能有個這麼好的女婿,她已別無所求了。

  「既然如此,那我留下陪妳,順道查一查石谷鎮的案子。」風千流認真地思索了下之後,對著西門玉迸出話,「堡主那邊,就有勞你們替我說一聲。」

  「啊!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還有石谷鎮那事。」天城隸滿點點頭,「那我也留下。」

  「這個……關於石谷鎮官銀被劫的事,我有點話要說。」西門玉瞧兩人一副認真樣,卻是突然迸出輕笑聲。

  「你有消息了?」衛涼謙跟著將視線投向西門玉。

  「不是有消息,而是知道這事的始末了。」西門玉搖搖頭,「其實這根本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什麼?」風千流微愕,「你是說,從頭到尾都沒這批賊人?」

  「怎麼會?子虛烏有的消息居然傳到蒼龍堡去了?」天城隸滿納悶地往西門玉臉上盯去。

  「因為這是石谷鎮上有名的故事。」西門玉微勾唇角,揚起了笑容。

  「什……」風千流眼一瞪,突地爆出低音,「故事?莫非那根本是說書人編出來的?」

  他們費心查探,想找出為害石谷鎮百姓的惡徒,結果居然只是一場空?

  「千真萬確。」西門玉點頭道:「你們送人去官府時,我順道打探了一下消息,由於這裡與石谷鎮相距較近,因此百姓也知道這個故事,聽說結局還精采得很。」

  「這還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性情謹慎的衛涼謙聽了,也不由得愣住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相較之下,天城隸滿倒是樂得很,「不用找賊,也不用擔心石谷鎮或周遭百姓受害,不是挺皆大歡喜的?」

  「這……」風千流徹底困窘了。

  雖然天城隸滿說的沒錯,沒有賊人反倒是好事,但是因為查出石谷鎮賊人的事,從頭到尾都是他在催著大家跑,沒想到竟會查出這種結果,所以這簡直就像是在嘲弄他的努力一樣啊!

  「千流,別那麼沮喪嘛!你要知道,若非你聽信這故事,所以堅持上山劫賊,我就要遭殃了耶!」風芊嵐見風千流難以從打擊中平撫心情,忍不住迸出笑聲,伸手朝他的臂彎上一攬。

  唉!這丈夫的認真脾氣,偶爾跟個孩子沒兩樣呢!

  「沒錯,人要往快樂的地方看才對。」天城隸滿連番點頭應是。

  「對啊!你與其在意這不過是個故事,不如帶我去聽聽它的精采結局吧!」風芊嵐突發奇想地嚷道。

  畢竟這故事可是流傳甚廣,連蒼龍堡俠客都被擺了一道耶!

  像這樣的故事,本身想必也很精采吧?難得來了趟明安鎮,石谷鎮就在不遠處,不如去親耳聽聽。

  「這主意好!我正想帶雅君到明安鎮來玩幾天,不如這樣吧!我跟涼謙回去帶妻子來,你們暫且住在這裡,等我們過來會合之後,再出發去石谷鎮聽人說書。」天城隸滿向來就是好熱鬧的脾氣,聽了風芊嵐的提議之後,他忍不住連連拍手叫好。

  「別說得好像一切你說了算。」風千流不由得白了友人一眼。

  這天城隸滿,瞎起鬨什麼啊!

  就算要聽故事,他也不想跟這個吵人的傢伙一塊兒去!

  要去石谷鎮聽人說書的話,他寧願帶著風芊嵐去就好。

  「千流,你不想聽呀?大夥兒一起去很熱鬧,不是挺好的嗎?」風芊嵐說著,甚至轉頭往葛夫人問去,「娘不如跟我們一塊兒去吧?」

  「真兒想聽的話,娘可以讓人把說書人請到家裡來的。」葛夫人愛女心切,說什麼都暫時不想讓女兒四處遊走了。

  「好好好,娘最好了。那麼千流,事情就這麼決定吧?等隸滿他們把雅君她們接過來,我們就請說書人來說說那個讓我們相遇的故事,你說好不好?」風芊嵐難掩興奮地抱住風千流的手臂央求道。

  要不是石谷鎮傳出這樣精采的故事,說動了風千流前往萬風鎮攔劫賊人,她也不會跟風千流相遇,更不可能有現在這樣開心的日子可過,所以她說什麼都該親耳聽一下這個故事有多精采才是!

  「這……」雖然風千流實在是不想跟著一大群人一塊兒行動,可看見風芊嵐露出可人的笑臉,心情又是如此開心,即使他再怎麼愛好沉靜的氣氛,還是忍不住違逆了自己的心意。

  「好!我陪妳聽!」

  這回,不管會有多吵人,有多少瞎鬧,他都豁出去了。

  只要能一直看著風芊嵐彷彿精力無限似的開懷笑臉,他斷刃風千流願意捨命陪君子,不管風芊嵐想去哪,想做什麼事,只要她能夠開心,他就奉陪到底……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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