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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小小喵 -【皇子嫁到(女尊)】《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49 PM     標題: 小小喵 -【皇子嫁到(女尊)】《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12:58 AM 編輯

【書名】:皇子嫁到(女尊)

【作者】:小小喵

【內容簡介】:
   
  厭倦前世殺戮,今生她只想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種種田,澆澆花的布衣生活,奈何上天不眷顧,不過是挑菜路過,竟然從天而降一位金枝玉葉的王子,說要做她夫郎,這、這該如何是好!?

  皇子和農婦的感情糾葛,沒有驚天動地轟轟烈烈的愛情,只有一些日積月累的小小感動與理解。

  此文屬於戀愛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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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49 PM

第一章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百年前的今日這個支系龐大的女尊國——鳳滕是由三個男尊國和兩個女尊國拼合,經過戰爭的赤紅洗刷,這個曾經動蕩戰亂的五國如今組成一個大國,子民個個安居樂業豐衣足食,能維持這一派祥和景像都多虧了支系的分工明細。

  支系各自管理掌管的地域,每年祭慶,支系都會聚集到金覲見鳳滕的聖主,支系間都會聯姻鞏固彼此的地位,開枝散葉。

  話說,白狄聖上有十名皇兒,個個貌若天仙,享譽白狄十仙的美名,昔日的仙子在皇上點配下,紛紛下凡嫁作她人夫,如今只剩下五皇子待嫁閨中,這可愁白了皇上斑白的鬢發,按理說皇子相貌不差,品行那是接受宮中最嚴謹的禮教規條,琴棋書畫更不在話下,但為何就是這般難嫁呢!?

  民間也開始流傳五皇子其實是個無鹽夫,相貌奇醜,性格怪異,背部還長了一個巨大的肉瘤,總是弓著行走,以訛傳訛,不過是高齡剩男,這下就被妖物化了,導致門庭更加凋零冷清,至今無人問津。

  一間奢華精貴的宮殿忽傳出一道咆哮男聲,嚇得落在枝頭休息的鳥兒驚飛四散。

  “大膽!究竟是哪個賤奴所造的謠!本皇子定要好好治她詆毀皇室之罪!”對鏡畫眉的男子放下黛筆,白璧無瑕的肌膚一雙剪水秋瞳覆上怒火,嫣紅小嘴說著嚴厲的話語,質問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小侍童,“回皇子的話,半夏也是聽外出采購的姐兒從民間得知??????”瑟縮著肩膀,半夏已經後悔將此事告知男子了,自己已是第四百二十五個來伺候五皇子的人,每個都受不了皇子的脾氣而被換掉,半夏只求能做好份內事其他的什麼也不敢多想。

  聞言,男子擰了擰眉心,不屑地說道:“賤民就是賤民,就只會嗑些低俗膚淺的流言”重執黛筆描眉,見男子沒有遷怒他的意思,半夏大膽上前取過黛筆,“讓小人來吧”。

  “嗯”男子秋眸半合,讓侍童畫眉,恬靜精致的面容跟坊間的流言根本就是兩個版本,五皇子在十名兄弟當中相貌是最絕美的,一顰一笑靨足以傾人國,但卻被他那帶著凌厲的眉宇給擋下不少媚態,給人盛氣凌人、難以親近的感覺,不知道的都道這五皇子刁鑽苛刻,可誰又知道這都是源自於他的自卑心,築起的一堵高牆,將那悲憐的心藏起。或者就有人說了,皇子金枝玉葉,錦衣玉食綾羅綢緞應有盡有,相貌又是一等一的天姿之色,何來自卑自憐之說,但站在太陽下就一定會有影子,這影子是他死死緊守的秘密,也是他至今還未出嫁的原因。

  一邊讓半夏畫妝一邊聽著聽著耳邊進來的侍人傳話,“皇子,柯管事有事求見”。

  唇色朱纓一點,男子抿抿紅唇,秋眸一瞟,“快請”語調平平,似是早已猜到來人所為何事,起身讓半夏整理衣裳,背後緩緩靠近的腳步聲,接著是一把嘹亮的女聲揚起,“微臣參見五皇子,皇子千歲千歲……”。

  五皇子扭身凝著底下女子:“平身”。

  柯管事頷首說道:“謝皇子”,柯管事是母皇身邊的人,此行恐怕又是為了那件事,思及此,男子表現得有點不耐煩,“柯管事,畫像就免了,本皇子今兒沒心情看”自他十五歲開始,母皇時不時就取來各大臣家中適婚女兒供他選擇,但每次都被他敷衍了事,本以為母皇該放棄了,誰知道這陣子又掀起了浪潮,送往朝霞殿的畫像越來越多,到現在他已經麻木了。

  “微臣此行不是送畫像,而是請皇子稍移玉步,隨微臣到甘泉殿”,五皇子眉毛一挑,甘泉殿是母皇的住處,不知為何事,思忖半會兒他揚聲說道:“擺駕”。

  甘泉殿上,白狄國聖上面帶慈孝地瞅著座下男子,卸下威嚴的面具,她也不過是一個疼愛孩子的娘親,“宇寧,你現在也二十有七了吧”說到這,皇上也不禁吁了一口氣,二十七歲,如果嫁人了早就膝下孩兒一群了。

  “回母皇,是的”宇寧垂首眼底飄過一絲了然,表情沒多大變化,就聽著接下來他都能背的台詞。

  “日月如梭,回想你小時候還是個小粉娃,天天圍著為娘的膝便討糖果,這下一眨眼你就長得出落標致,已是能做人夫了”皇上一邊感嘆一邊用期望目光看著他,但男子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木然的表情靜靜聽著娘親的話。

  見兒子不語,皇上喚來管事在耳邊耳語幾句,隨即兩名名侍女推著一個掛滿畫像的架子推進了殿上。

  宇寧不明娘親這唱的是哪出戲,將疑問的眼神投向座上的女子,“呵呵,這些女子都是經過為娘精心挑選的上上人選,這當中有為娘寵信的大將,也有內政大臣之女,個個都是朝中重臣”弦外之意就是要他在這當中選出駙馬。

  見宇寧沉默,以為是男兒家的害羞,皇上笑了笑逐一向他介紹,“這個御史大夫之女如何!?”說著,侍女便將畫像向前稍抬,皇上又接著說:“此女足智多謀,可是咱朝不可或缺的棟梁,前途一片光明”最重要的是配得上她的兒子。

  瞄了瞄畫中人,宇寧秀眉略攏,“足智多謀那就是成府極深愛耍心機之人,嫁於她豈不是要天天防算計算!?”。

  既然這個不合意,那就下一個,“那這個鐵騎將軍如何!?”一個威風凜凜的女子騎在駿馬之上,高舉著長劍殺敵的畫像,“她驍勇善戰,曾為我國立下汗馬功勞,可是一等一的鐵女子!”提起這個鐵騎大將,皇上就不禁油然升起自豪感。

  皺了皺眉,宇寧微微搖頭,“南征北討,成親後也如同守寡”。

  “下一個下一個”皇上汗顏立馬命人撤換,“這個太史令呢!?只負責記載國史,不用打戰,多得是時間陪你”皇上希冀的眼神等著男子的回答。

  瞅著畫像看多兩眼,他是越瞧眉頭鎖得越深,“身材矮如冬瓜,腦滿腸肥,如此身段,想必多病纏身”聽他這麼一說,皇上就算有再多不滿也忍了下去,“下一個”。

  “她頭發稀疏必有暗疾”

  “下一個”。

  “背脊如弓,腳形外八,生出的子女是像她還是像兒臣!?”。

  “下一個!”。

  “身板薄如紙,兩眼下垂無神,眉毛疏淡親情薄”

  “下一個……”

  把架子上的畫像全看個遍,不是嫌身子板薄就是嫌歪嘴齙牙,好好的一個人也能被他挑出一身缺點,這下,就算脾氣再好也禁不住要發怒了,“夠了!正所謂嫁妻求賢女,人不可以貌相,今天無論如何你都要給朕一個答復!”就算百般寵愛,總要有出嫁的一天,而且他也不小了,難道想老死宮中!?

  宇寧起身垂首,語調強硬,“母皇,兒臣在未找到意中人是不會隨便下嫁的”堅毅的外表下卻是百般的無奈與痛苦,他又何嘗不想嫁呢,看到皇兄帶著一家大小回宮探訪,他還是孓然一身,孤獨地留在宮殿黯然度過人生中最燦爛的年華。

  “你!”被他的話當場堵得語結,但話已出,不可能收回,“總之,為娘給你一月時間,如果你還是尋不到你意中人,這婚配就由為娘著手操辦了”趁著兒子還是二字頭,還算“年輕”,到三十歲還是待嫁,到時候不單止皇室顏面難存,還有這年紀想嫁也是難事了。

  最後通牒下達,宇寧自知母皇已經容不得他再待嫁了,皇命如千斤壓得他不得不點頭肯首,“兒臣知道”。

  他也忘記是何時走出甘泉殿的了,就這樣愣愣地走著,甚至不知自己究竟步向何方,主子臉色不大好,半夏也不敢吱聲,誠惶誠恐地低頭隨後,前面的人忽然停下,害他差點撞上,幸好剎住了腳步,正在掃撫心口的半夏聞見前面一道好聽的嗓音,好奇側頭望去,“奴才見過四皇子”半夏欠身道。

  “宇寧見過四皇兄”盈盈福身,靈羽朝那個瞅著他的小娃微微一笑,小娃立馬笑樂了,一張討喜的臉蛋讓人看著就歡喜,奶聲奶氣地喚了聲,“五皇叔”小娃跨著小步跑到他身邊,胖嘟嘟的小手大張向他討抱抱。

  宇寧彎身抱起這胖小娃,捏了捏那小俏鼻笑道:“霜兒這是要去哪呢!?”,攬住香噴噴的五皇叔,小霜兒笑眯眯地露出兩只剛長的乳牙,“霜兒要去拿糖糖”。

  “什麼糖糖,是皇奶奶”四皇子青黛笑斥一聲,點了點那只顧著吃的小腦袋,見男子是從甘泉殿的方向出來,就問:“宇寧,你剛才去母皇那了!?”。

  “額、嗯……”黯然垂目,母皇的說話又再在腦海中盤旋,眼尖的青黛又怎會沒發覺這細微的變化呢,“靈羽,其實母皇為你選的駙馬都是上盛之色,個個都是不可多得的才女,藍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啊”他也不想五弟一生就困死在這深宮中。

  一絲忍痛逝過,宇寧點頭訥訥應到,“宇寧明白…….”,不明白為什麼五皇叔不笑了,胖嘟嘟的小肉手捧著那張精致的臉蛋,揚起一抹天真的笑容說道:“霜兒給五皇叔糖糖,這樣你就會笑”,就算苦著臉,瞅到這奶娃的笑臉都不禁撲哧一聲,淡淡的笑容在那張漂亮的臉蛋綻放。

  青黛原本還以為戳到他什麼痛處還在納悶該怎樣化解,這下幸虧有得這小饞鬼解圍,“好了,皇奶奶還在裡面等著呢”抱回小娃,青黛瞅著霜兒的粉臉說道:“跟五皇叔說再見”,小娃果然聽話,嫌一只手不夠用,高舉著雙手揮舞並且大喊:“五皇叔再見~!”。

  “再見”重拾笑容,向那小娃擺手,青黛也扭過頭揚起一抹歉笑,宇寧明白皇兄也是出於關心,他反而覺得自己很沒用,連出閣的皇兄也替他的婚事擔心。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50 PM

第二章  

  將最後一桶水倒進浴桶,看著已經滿撲撲水,半夏走出屏風說道:“主子,熱水已備好,可以沐浴更衣了”。

  宇寧對鏡梳理著發絲,“嗯,退下吧”,半夏頷首應到,出去時順便帶上門。

  放下玉梳,宇寧走到門插上門閂,確定外面開不了門才踱步走向浴桶,羅衣盡解,透過水汽迷蒙,男子的凝脂玉肌若隱若現,修長的手指探了探水溫,覺得正適合,便抬腳渡入浴桶,滿溢的熱水順流而下,柔滑的帕子搓洗著凝肌,白皙的肌膚泡在暖水裡,緩緩變成宛如櫻花粉淡之色,潮紅的臉頰,水汽冉冉,一副美人入浴就這樣勾畫出來。

  以手作勺,盛著熱水撲打臉頰,晶瑩沿著細脖一直滑下至漂亮的鎖骨最後融入水中,沾了水珠的羽睫顯得更加柔黑濃長,閃爍著異樣的光芒,修長的手撫上胸膛,一聲悲傷的嘆息伴隨著水汽冉冉上升,最後消失在空氣中,靠在浴桶邊,溫暖包裹著他冰涼的心,為什麼就我跟別人不一樣……

  這個問題他詢問過自己無數次,誰能給出他答案!?

  “喵~!”一聲輕微的叫喚在下面傳來,宇寧探頭一看,原來是一只小白貓,一雙如湖水般清澄的大眼瞅得人心生憐惜,想抱起它好好愛撫疼愛。

  “小貓,迷路了嗎!?”垂下手臂,帶著水珠的指尖被口渴的小貓舔舐著,癢癢的感覺,“呵呵”,撓著那軟乎乎的下巴,小貓舒服得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看著這嬌憨的可愛模樣,宇寧忽然很想飼養這小可愛,“肚子餓不餓!?”摸了摸毛絨絨的小腦袋,澄亮的大眼眯了眯,張著小嘴,“喵嗚~!”。

  “呵呵,等會兒喔”撤回手臂,宇寧遂從浴桶起身,想著抬手取過衣物,冒失的半夏卻忘了准備,於是乎他步出屏風走到衣櫃,不料,房裡除了迷路的小貓還有來尋貓咪的小侍童,他雙腳翻窗進入,剛下地,就跟赤|身男子撞個正著,本是想說饒命的小侍童在看到男子之後雙瞳暴漲,驚恐地後退至牆邊,“你、你、你……妖……”。

  晃過神來的璟涵當即將床榻的羅帳扯下裹身,對外頭大喊一聲,“有刺客!”,這下到小侍童嚇楞了,還不知改作何反應之時就有一群侍衛破門而入,持著亮晃晃的長劍指著他,嚇得小侍童屁滾尿滾,顫抖著蒼白的嘴唇。

  “主子,您沒受傷吧!?”半夏隨後跟著侍衛進來,第一時間取來衣物披在他身上。

  “沒事”簡單穿著衣裳,他指著那個小侍童,眼底閃爍著凶狠,說道:“把他拖出去砍了”。

  “是”領頭衛兵應到,小侍童血色盡退,哆嗦著雙腳,驚恐與絕望扭曲了他的臉龐,“你、你是妖——”。

  “啪!”一聲響亮的巴掌刺辣辣地印在小侍童的臉上,宇寧厲聲對衛兵說道:“本皇子不要再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字!”說罷,衛兵找來布條將他嘴巴緊封拖了出去,冷漠肅穆的外表是他快要嚇破膽而瑟瑟發抖的雙臂,跌坐在床上,恍惚的神情已不見方才的狠勁,差一點,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主子,您、您沒事吧!?”鮮見五皇子會因一個小侍童而大發雷霆,這到嚇壞了半夏,就怕自己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得罪他招來砍頭。

  “沒事,你去將隔壁房間收拾一下”虛弱的聲線,仿佛剛才那一喊已經透支了他的體力。

  “是”半夏有點不放心的瞧了他一眼後才緩緩退出,木門虛掩,他甚至不敢在屏風後替換衣服,這種不安感由骨髓蔓延開來,侵襲著他的每一條神經,自此,五皇子每次沐浴更衣都要門窗緊鎖,外加屋外不得有閑雜人等靠近,否則立斬決!

  秋季是狩獵的好時機,加之萬裡晴空風和日麗更是個個大展拳腳的好時刻,就在今天,皇上特意將朝中大臣適婚之女聚集在此,而眾女應了聖上的邀請,都心知肚明這對外說是一場狩獵大賽,說白了就是給那“高齡”待嫁的五皇子選拔駙馬,所以這到場的女子都是有實力之人,能得到這駙馬可以說是一生都平步青雲,一帆風順,而且這蒙面的五皇子雖然看不清容貌,但隱約可察也是上等姿色,就算姿色平平,憑那駙馬的位置都能讓一眾女兒爭個“你死我活”呀。

  看著那群馳馬飛揚的女子,個個都迫不及待地想一展風采博得美人賞識,皇上笑呵呵地眺望遠處,又側視著一邊的男子,“宇寧,這些女子都是文武雙全之士,而且家中並無夫侍,也不用上場殺敵,身段又是英挺壯碩,五官也端正俊彥,這下可沒能挑出缺點了吧”。

  望著那群利字當頭的女人宇寧就顯得了無興趣,“母皇不是說了給兒臣一個月的時間嗎,這出狩獵又是何意……”一個月,別說是一個月,就算給他一年、十年,他都找不到所謂的意中人,他這種人最適合就是孤獨終老。

  “你深居宮中不是朕這秋季狩獵你也沒法尋到意中人呀”皇上對於這次聚集的青年才俊很是有自信,定能讓兒子挑選到合適的。

  “唉~!”淡如煙的嘆息一下子就被風吹散,凝著母皇的側臉,那頭烏發在他沒發覺的時候已冒出了幾根銀絲,那平滑的眼尾也被歲月磨出了幾道痕跡,他現在才發現,母皇變老了,自己的親事還要她老操心,這一想,鼻頭頓時發酸,眼眶泛紅,他是否應該趕緊出閣,免得再讓母皇為他憂愁。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歡呼聲,循聲看去,一女子躍下馬走到獵物前自得地比了比手勢,看著那支沒入鹿體的飛箭,一個計謀頓時在宇寧腦中閃過,隨即脫口而出,“母皇,兒臣想在京都舉辦射箭選親!”。

  “唔!?”皇上眉心一鎖,對於他的提議似是不同意,“你乃白狄皇子,豈能下降身份嫁與平民!?”如果此消息傳了出去,皇室的顏面難存。

  知曉母皇的顧慮,宇寧打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母皇,皇室總是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讓民眾都望之卻步,心生敬畏,如果兒臣下嫁平民,一來可以體現皇室親民,二來兒臣也想體驗一下平民家的生活”說著,宇寧期待地笑道:“那應該很有趣”。

  “這……”皇上摸著下顎作思考狀,這就代表這事有希望了,打鐵趁熱,宇寧又道:“兒臣年紀已不小,再拖下去恐怕連平民也會嫌棄兒臣了……”失落的眼神刺痛著皇上這顆為人母的心,當即一聲令下,“准奏!”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52 PM

第三章  

  在白狄都城平遙城外,綠黃相間的田野,偶爾遇到嘴饞的小動物來偷吃就會被一些調皮的孩童追趕,正是收割的時節,田裡聚集了大人忙活的背影,一些年紀稍長的孩子也卷起褲管下田幫忙,幼小的就在一邊嬉戲打鬧,那這金黃的稻谷你追我趕,嘻嘻哈哈的笑聲讓收割這種累活也增添一份歡樂氣氛。

  “阿容,過來幫一把”一位身材豐滿的女子拿著彎刀高揮著,喊著那個在田邊乘涼的女子。

  “哦,來嘞”名喚元容的女子捻起掛在脖子的巾布擦了一把汗,拎起擱在一邊的割禾刀走了過去。

  “牛嬸”元容朝那彎身割禾的胖夫人喚道,握著刀子走到女人的旁邊,見幫手來了,牛嬸笑咧了嘴,“我那男人不舒服躺在屋裡,這下要麻煩你了”。

  “小意思”元容和善地笑了笑,拎著刀子快手收割,嫻熟的功夫已跟這裡的農婦相差無幾,一點都不像是外行人。

  在田邊路過的農婦見牛嬸還沒收割成都紛紛下田幫忙,在這裡只要有一家忙不過來其他人都會義不容辭地幫一把,完事之後大家還會聚到一塊喝口小酒,算是酬謝也順便促進一下感情。

  “大伙,我煮了冬瓜水,都上來歇會兒吧”一名年約十五的少年一手拎著大茶壺一手拎著食籃朝那群彎身忙活的人喊道,小麥色的皮膚有著一張清爽的笑臉,給人如沐陽光似的溫暖。

  “好嘞~!”牛嬸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珠,“誒~!大伙辛苦了,上去休息一會兒吧”聞言,眾人都先放下活走到田邊的空地圍坐,少年就拿著大碗往裡倒冬瓜水。

  “走吧”牛嬸拍了拍元容的背,兩人並行走到那邊上。

  依巧騰出閑給她倒了碗冬瓜水,遞了過去,“容姐姐”。

  “謝謝”接過大碗,元容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大口,拿起搭在脖子上的巾布擦了擦嘴角,“你爹爹現在好點了嗎!?”。

  雖然照顧爹爹和農活兩邊跑,眼底也積了些許疲憊,但愛笑的嘴角依然上揚著,“嗯,好多了,喝了藥現在睡得正香”。

  聞言後元容也稍微放心,“那就好”又繼續道:“如果有什麼事盡管吱一聲”,當年她渾身是傷的躺在牛嬸的家門口,是她們一家救了她,現在的生活也是她們的幫助才得到的,所以牛嬸算是她在這個世界唯一的親人。

  “呵呵,那我就不客氣咯”依巧咯咯笑道,沒有城裡男兒家的羞澀內斂,秀俊的臉蛋兒,爽朗的笑容是他的最大魅力。

  見兩人說得興起,坐著休息的農婦開始笑侃她倆,“哎喲,瞧咱們依巧笑得比蜂蜜還甜呀,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是倆夫妻呢”。

  “貴嬸~!依巧惱嗔了一聲,小麥色的肌膚浮現出兩抹粉色,羞窘的目光瞥了眼在傻笑的元容又急急收回。

  “喲,元容,你的小夫郎發怒了~!”貴嬸彎著躲避,就怕依巧手上的茶壺澆在她頭上,眾人聞言也跟著哈哈大笑,牛嬸其實也有這意思,只是礙於面子沒跟元容提起,她跟夫君就只有依巧這個兒子,元容為人忠厚老實,而且兩年時間相處下來,她也把她當成了半個女兒,自然想親上加親。

  “呵呵,依巧不會生氣的”元容那細長的眸子再笑就只剩下一條縫了,呆愣的笑容讓人覺得這女人是不是太遲鈍了點,她們真為依巧擔心。

  元容都這麼說了,就算依巧想生氣也氣不成,白了眼那個傻愣的女子,乍聞牛舍傳出低沉的“哞”叫聲,依巧驚覺放下茶壺,“小花要生了”說著便跑了過去。

  牛嬸喝了口冬瓜水看看牛舍又看看女子,“元容,能勞煩你去幫忙嗎?我怕那孩子弄不好”。

  “哦”元容爽快答應,放下大碗跟了上去。凝著那抹背影,牛嬸的注意力又被貴嬸拉了回來,“誒,阿谷,你有沒有打算將依巧許配給元容啊!?”貴嬸覺得他倆挺配的,一個織布一個耕種,多配~!

  牛嬸凝著牛舍的方向嬸笑而不語,留愛八卦的貴嬸窩著一肚子疑問。

  在牛舍,依巧和元容忙著取來稻草給新生的小牛犢保暖,准備小花的食物,忙完之後,兩人都倚在欄杆滿足地看著勞動成果。

  “小花又生小花,那就叫它做小小花好了”依巧笑著說出腦袋的想法,冷不防的女子伸出手用袖子在他臉上抹了一把,“髒了”元容翹了翹嘴角笑道。

  “是、是嗎,多謝”俏臉緋紅,摸了摸發熱的臉頰,依巧瞥回頭繼續瞧著小牛犢。

  翌日

  元容挑著一籮筐的蔬菜打算拿到城裡賣,剛踏出小茅屋就聽到依巧朝他叫喚,“容姐姐”,疾步跑來,將一個小包裹放在她的籮筐上,“這是饅頭”,元容笑了笑道了聲“多謝”,依巧就知道她向來就是想起一餐才吃一餐的人,所以每天都會替她備好饅頭讓他上路吃的。

  “裡面夠你吃兩頓的了,要記得吃呀”依巧不放心地叮囑一聲。

  “嗯”元容點頭應道。

  “那你路上小心”依巧淺淺一笑,左嘴角牽出一個小酒窩。元容回以微笑,挑著農作物緩緩向平遙城進發。

  今天的平遙似乎比往日更加熱鬧,街道早就被堵個水泄不通,不過似乎人們都在共同討論著一個問題。

  “聽說五皇子要在平遙舉辦一場射箭選親”走在元容前頭的大姐扯著嗓音說話,想聽不清楚也難。

  “五皇子!?他不是已經二十又七了嗎,而且又是無鹽夫,真是又老又醜,不過頂著那個皇子的光環,肯定能招攬到不少女子吧”大姐身邊較矮的女子掩嘴嗤笑一聲,語氣滿是不屑和幸災樂禍。

  “誰知道呢,快去瞧瞧吧,說不定能走個狗屎運讓五皇子相中,到時候享盡榮華富貴,就算他是無鹽男又如何,花點錢到外面養個小倌耍耍,人生一大樂事呀!”說著,大姐就加快了腳步,一下子就衝進了人群裡面。

  在明德廣場,一個高搭的樓台上坐著一名蒙面男子,周圍守衛森嚴,一尺之內都圍著一圈的侍衛把守,不讓湊熱鬧的群眾靠近高台一步。

  鳥瞰底下的群眾,宇寧眉心淺鎖,附耳在半夏的耳邊細說兩句,半夏點頭領命退下,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個手持弓箭的中年女人。

  “微臣白曉峰拜見五皇子”中年女子恭謹作揖一拜,嚴肅的表情讓人看著心生畏懼。

  “平身”宇寧眺望著底下的群眾挑選著合適的人選。

  “謝五皇子”右肩掛弓左背箭袋,立於男子身後,表情並無波動,對於今天,他只是受令於皇上聽從五皇子差遣。

  半響,宇寧對身後的半夏淡淡說道:“可以開始了”,點點頭,半夏來到欄杆處對下面的一位女子拍掌示意。

  “哐哐哐”幾聲銅鑼聲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女子大聲地向眾人解說:“今日吾國白狄十仙之一的五皇子特選此地來挑選駙馬……”一串的開場白,意思很簡單,就是台上的弓箭手蒙眼射出的箭來挑選,箭速不快,而且會取下箭頭用軟布包裹,所以安全是有保障的,箭射到哪人五皇子就下嫁於誰,當然若射到有正室的女子、孩童或者同性的就作罷。

  規則也說明了,台下的人群已開始洶湧,有看戲的,大多數是來博一下運氣的。

  宇寧目如火炬在下面四處尋找合適人選,其實他壓根就沒想過要嫁活人,他這射箭選駙馬是有內幕的,弓箭手在射出的中途會將箭掉包,而所謂蒙眼不過是拿一條輕薄的絲巾蒙著,根本妨礙不到弓箭手的視線,最後由宇寧選出射殺人選,嫁給一個死人,那他的秘密既可以保守,又可以對母皇有交代。

  眼眸尋找之際,一個極其平凡的人影闖入眼簾,弓箭手已嚴陣以待,只要他一聲令下,飛箭便會命中目標。

  “他”。弓箭手順著他的目光找到一個挑擔的女子,“那灰衣農婦!?”低聲詢問確定目標。

  “嗯”輕輕應到,尾音未落地,箭已“嗖”的一聲破風疾飛射向那名無辜的農婦,不知是否她命大,那本已瞄准她的箭竟然從她身後錯過,尖銳的箭頭入地三分,可見此速度射入肉體是何等致命。

  “怎麼會偏了!”宇寧厲聲質問,白曉峰直道“微臣不才”說著又抽出另一支,同樣是瞄准致命位置,但這次又被她幸運躲過,落在了那挑擔上,之後連發幾箭也是如此,眼看獵物要走了,宇寧一咬牙下令,“就她了!”。

  在走去擺攤路上的元容無辜被一群侍衛模樣的女子團團圍住,憨厚的臉滿是不解,細長的眸子環顧這讓人莫名其妙的狀況,“請問…有什麼事嗎!?”,眾侍衛都搞不清,這老實巴交的農婦竟然走了狗屎運得到駙馬這位子。

  “恭喜小姐當選駙馬”一位清秀的少年從人牆裡走出,笑意盈盈地走向她。

  “駙馬!?”元容疑惑地擰著眉心,她只知道現在她要趕著天黑要把這兩籮蔬菜賣掉換錢,“不好意思,我不想要什麼駙馬,我還要去賣菜”說著,她想步出人群,沒想到侍衛卻把路給堵了,而且沒有讓路的意思。

  “公子,這……”元容面露難色,希望少年能放過她。

  “本皇子將你的菜通通買下,這下你有空與本皇子詳談幾句了吧!?”一個如空谷幽蘭,似溪澗清泉的男子從人牆裡步出,雖然臉覆紗巾,但還是難掩他的絕色之姿,尤其是那雙剪水秋眸,一個眼神足可傾人魂。

  面對如此美人,元容似乎比較關心今天能不能順利把蔬菜賣光,“我只想到街邊擺賣”,憨厚的臉龐微微蹙起眉頭,對男子的行為表示困擾。

  人牆外開始喧嘩討論,因為兩人都站在人牆裡面,而那些侍衛身形高大彪悍,害那些好事的群眾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看著眼前一身布衣,看那長相更是那種受欺負的主,宇寧抿了抿唇,勉為其難地說道:“你已經當選了本皇子的駙馬”話畢,拋了一記眼神給半夏,示意他說下去。

  半夏橫跨一步,朝女子點點頭,“根據婚嫁習俗,皇室跟平民相差無幾,駙馬您要在明日奉上庚帖,還有納吉…….”。

  “我沒錢”元容納悶地插了一句,她現在是剛好養活自己,存的那點小錢是打算日後開間小店過活的。

  宇寧和半夏不約而同地白了她一眼,被打斷了話的半夏繼續說:“納吉什麼的就不用駙馬您准備了,您只有一件事要做,就是迎娶五皇子入門”話畢,半夏退回男子身後。

  宇寧眸光輕瞥,覺得多看她一眼都是多余的,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轉身離去,“關於細節本皇子會派人告知你的了”,元容根本沒有拒絕的機會,就被塞下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五皇子,撓了撓頭,她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在眾人好奇窺探的注視下尋找適合的位置擺攤。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53 PM

第四章  

  一位好事的大姑湊過來詢問:“喂,剛剛五皇子跟你說了什麼!?是選了你做駙馬了麼!?”。

  “大姑,要買些青菜嗎”元容樸實的臉微微蕩開一抹淺笑,拿著一顆芹菜遞前售賣,或許是女子呆愣的笑容讓大姑失去了興趣,低聲說了一句,“這蠢樣都能被選上駙馬,那我豈不是能當皇帝”嗤笑一聲便扭身離開。

  看著大姑遠去的身影,元容嘆了一聲,將青菜放回籮筐裡,這已經是第五十七次了,每個人走過來只是問她這個問題,看著滿滿一款的青菜,今天不知能不能賣到幾個銅錢。

  啃著饅頭,元容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平凡而不顯眼,普普通通的農婦誰也沒料到會遭這罪。

  到了黃昏收市,她站了一天都只是賣出幾棵,從洗得泛白的衣裳裡掏出幾個銅板,就算省吃儉用,也只夠她吃兩頓飯,收起銅板,她挑起還是滿滿一籮筐的蔬菜往城門走去,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多,對什麼事她都是一笑置之,所以她一直認為,今天肯定是搞錯了。

  剛去完牛舍看小小花的依巧就瞅見遠處那抹身影,蕩開笑顏朝她揮手喊道:“容姐姐”,小步跑上前探頭張望籮筐,“今天生意不好嗎!?”跟出去時相比,他實在沒覺得有減少。

  元容赧然撓了撓頭,“也不知怎的,今天沒人光顧”。

  “沒關系,明日繼續努力,反正現在天氣逐漸轉涼,蔬菜還能擺一陣子”殘陽余暉灑在依巧的嘴角是顯得那麼的耀眼溫暖,讓原本沮喪的元容也一撥愁雲展露笑顏。

  “依巧,吃飯了——”出來喊人的梁氏瞧見元容正巧站在他家門口,熱情的上前問道:“元容,剛好,咱們煮了飯菜,一塊吃吧”。

  “不用了,家中還有剩飯,不能浪費掉”牛嬸家對她太好,但不能總是蹭她們家的。

  屋裡的牛嬸聽到元容的聲音立馬走了出來,“元容,是個女人就別磨嘰了,趕快進來”說著也不等元容回答,搭著她的肩膀直往屋裡推,瞅著這個大老粗娘親,依巧跟梁氏對視一眼,露出淺淺笑意,看來娘親真的很喜歡元容呢。

  “快坐呀”牛嬸提著酒壺往她的碗裡添滿,拿著大碗要跟她對碰,“來,喝一碗”,元容順意拿起大碗對碰,細細啜飲一口,那火辣灼喉的感覺讓她直咳嗽不停,就算喝幾次,她還是不習慣這種烈酒。

  “哈哈哈,元容你怎麼還這麼遜呀,是女人怎能不會喝酒!”大笑了幾聲,牛嬸拿著大碗仰頭喝盡,黝黑的臉覆上兩抹酒紅,滿足地打了一個酒嗝吃了一口小菜。

  “別聽娘親這酒鬼的話”依巧白了眼那個有酒喝就萬事足的娘親,走到水缸替元容勺了一碗清水,“喝點水緩緩酒勁”。

  “嗯”接過碗,元容“咕嚕咕嚕”地灌下清水,口腔那火辣灼熱甘才稍稍緩下。

  “給”梁氏盛了一碗白米飯遞給元容,那香噴噴的白米已經跳動了她的食欲了,咽了一口吐沫,白米飯裡忽然多出了一塊肉片,抬眸看去,依巧微笑說道:“你也餓了,起筷吧,不用客氣”。

  “起筷起筷~!”牛嬸舉著竹筷喊道,眾人在笑聲中用膳,雖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但也吃得歡喜,元容也很喜歡牛嬸家的氣氛,一種家的味道。

  飯後,牛嬸和元容兩人坐在田邊仰望那無盡的穹蒼,耳朵聽著蟲鳴聲,嗅著谷物的香氣,一日難得悠閑的時光就這樣自在簡單度過。

  “元容,你多大了!?”牛嬸有意無意地問道。

  “二十五”她如實報告。

  “嗯!?你有二十五的啦!?”牛嬸詫異扭頭,她還以為元容二十出頭,啜了一口酒,牛嬸繼續說道:“你想過成家嗎!?年紀也不小了”。

  “呵呵”元容羞赧的撓撓頭,“我現在算是勉強養活自己,如果家中再添一雙筷,我還真怕餓死夫郎啊”。

  “這多張最就自然多雙幫忙的手呀,你還年輕,小倆口還能拼搏,想過上小日子不艱難”牛嬸鼓勵的語氣中夾帶著興奮的衝勁,似乎是憶起她年輕時,跟梁氏成親,一同拼搏的日子。

  “說的也是”元容手臂往後撐著,身子後仰凝望天幕繁星,雖渺小,但都盡力的發出自己的光芒。

  牛嬸斜睨著元容的側臉,蠕動著嘴唇,似乎有話想說,“元容呀,你覺得依巧怎樣!?”。

  “依巧是好孩子”這是真心話,依巧體貼細心,對人熱誠,記得她當初是他將滿身傷痕的她撿了回去的。

  聽她的回答,牛嬸的信心又滿了一格,“那…你覺得他能配得上你不!?”。

  “……”元容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以沉默作話。

  覺得自己這麼說有些唐突,牛嬸尷尬摸摸鼻子笑道:“你不用急著回答,我當你是我半個女兒的了,覺得你是個好歸宿,所以才——”。

  “我明白……”元容會心一笑,娶夫的事她根本沒想過,所以才稍微愕然一下。

  “娘親,有豬逃出來了”聽到依巧大喊,牛嬸拍拍屁股的灰塵提著酒壺,臨走時說了一句,“就算做不成咱家媳婦,你也是我牛某的半個女兒”,元容扭頭感激凝著那麼漸遠的身影,這種暖呵呵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感受,比起以前那顆空蕩如死人般的心,現在的生活苦困,但很充實開心。

  抬頭凝望夜空,哼出一首輕快小調,感受微風拂面,帶來淡淡的谷物香,悠閑自得的生活。

  皇宮裡

  孤影獨憐對月撫琴,充斥著哀傷的曲調映襯著這一輪缺月,何其悲戚、憂傷。

  “宇寧”一聲輕喚,淡淡的嘆息掩飾不住。

  琴音驟斷,宇寧起身迎接那道明黃身影,“兒臣拜見母皇”,雲千亦接下宇寧盈拜的雙手,“免禮”溫溫的音調是她在跟兒子獨處時才有。

  “謝娘親”。

  掃了眼古琴,雲千亦幽幽說道:“據聞,你今日已經選好駙馬了!?”。

  “是的”宇寧眼簾低垂,淡漠的神情完全感覺不到喜悅,就像一尊無心的瓷娃娃,讓人想要加以憐愛,卻又怕一使力就會破碎。

  “你……要不要在考慮一下,為娘也不是要你急在一時——”。

  宇寧眼神堅定,他是認定的了,“娘親,孩兒當著眾人的面前宣布駙馬人選,如果此時出爾反爾,皇室的威信何存呀”,這番話激醒了雲千亦,為人母之前,她還是一國之皇,任何事都要先以國家為大,只是這頭親事,實在是……

  握住女子的手,宇寧牽著她坐下,凝著手中那只溫暖厚實的大掌,冷卻的嘴角也在逐漸融化,“娘親,那女子雖然不是權貴人家,但勝在樸實憨厚”佯裝著幸福笑容,為的是不想這個為國事勞心勞力,還要操心他的婚嫁。

  “你貴為皇子,是金枝玉葉,豈能嫁予一個莊稼婦!?”雲千亦眉心緊鎖,語氣急重,對這頭親事甚是不滿,兩人差距之大,生活背景全然是兩個世界,她是怕兒子受委屈。

  “娘親”揉了揉那只厚實的掌心,薄薄的手繭粗糙,卻讓人安心,“有時候錦衣玉食也會膩,粗茶淡飯也是另外一種悠然生活呀”,嫣然一笑,凝著眼前關心他的娘親,喜悅已滿溢於眼底,“孩兒瞧那女子也是老實人,肯定會是疼惜夫郎的人”。

  多少年了,上一次見他笑是幾年前了,縱使再多的擔憂也釋然了,兒子大了,是該讓他自己去追尋想要的生活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3 10:56 PM

第五章  

  天未亮,元容就起床准備煮豬食,衣服剛披上肩膀還沒來穿上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來了”拉攏著衣襟,打開門,原來是貴嬸,“貴嬸,今天是不是要去打野豬!?”村裡各戶飼養的家禽都是拿去賣錢的,所以想開葷的話村裡不時會組織女子到山上打獵,多出的肉會做成熏肉備存。

  “誒~!別管野豬了”貴嬸神情焦急,似乎有什麼緊要事,這時,貴嬸身後彈出了另一名村民,笑呵呵地問道:“元容,聽說你當了駙馬,是不是真的”,貴嬸見自己的問題被搶先,用手肘頂開那多嘴的村婦,“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其實她是最想知道的那個。

  “這、是弄錯了吧,我何德何能呀”,原本一臉興奮的兩人聽她這麼說也覺得合理,“也是,堂堂一個皇子怎會看上咱們這些大老粗呢”。

  “可是有人看到你跟五皇子交談呀”藍衣女子是確信有此事,現在這消息已經在這小村莊傳開去了,而目擊者也越來越多。

  “我也不知道,我昨天只是去賣菜罷了”對於昨日之事,元容一直認為那個五皇子不過是尋她開心罷了,什麼駙馬,她當作是一場笑話。

  “這樣呀……“兩人疑惑對視,當事人也說不知道,那倒地是怎麼一回事!?

  元容瞄了眼外面天色,“我該去煮豬食了”。

  “糟了,我都把這事忘記了”。

  “我也是”兩人經她一提醒,都記起還有農活在身,那有空閑談天說地,急忙趕回田裡干活。眺望那兩條漸漸遠去的身影,元容笑了笑,關好門繞到後院准備生火。

  元容家中只養了兩頭小豬,這都是村裡人給她的,一公一母,往後可以多添幾頭小豬仔,忙完豬棚,天也開始漸漸轉亮,破曉的晨光灑在光禿禿的田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這種沐浴在陽光底下的感覺她一聲所奢求的,今日能過上這種日子,滿足而幸福。

  看了看時辰,也是時候進城了,走到後院的小庫裡拿出昨日剩下的兩籮筐蔬菜,找來膽子往肩上一扛,穩健的步伐走在泥路上,偶爾跟三兩個村裡的農婦碰面,都被問及駙馬的事,她都是一笑了之,讓人不禁猜疑,這可能只是一個玩笑。

  在經過牛嬸家門前時被喚住了,“容姐姐,等一下”,元容停住了腳步等裡面的人出來。

  “咯!饅頭”依巧將一個油包擱在了籮筐上,今天的他笑容有些勉強,而且眼底下略帶疲倦,“依巧,昨晚睡不好嗎!?”。

  “額、可能吧”抓了抓額間的發絲掩飾那慌亂的眸光,這時,吃完早飯准備出門干活的牛嬸跟元容碰上,立馬搭肩問話:“阿容,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當駙馬了!?”,呆在邊上的依巧聞言,身軀一抖,靜靜的拉長了耳朵。

  “沒有的事,不過是玩笑罷了”,牛嬸認真審視元容臉上的表情,發現並不似假話,懸著的心終於放下,拍了拍她的肩膀,如卸重擔,“沒有就好沒有就好”按元容這憨厚的性子,做了駙馬就只有被欺負壓榨的份呀!

  一旁的依巧聞言,眉梢的愁意盡散,嘴角輕輕勾起一抹微笑。

  “前面怎麼回事呀?”牛嬸眺望著泥路前方那圍著一團的人,元容和依巧也順著目光望去,一名農婦似乎是在指路,扭身指了指元容這邊,目光也跟她有所接觸,之後,只見數名身穿官服的女子緩緩朝這邊走來。

  “不會是咱們村裡人犯事了吧!?”牛嬸細聲跟元容說著,一眨眼的功夫,三名官員便來到了跟前,一身深藍色底暗花是三品武官裝束,腰間別了一個金燦燦的牌子,刻著“御侍”兩字。

  “你就是元容!?”領頭的國子臉女子聲如洪鐘,簡短的一句話足以讓人心生敬畏。

  元容反應不及,擱下肩上擔子回道:“額、我是”眼眸瞅了眼來人,“不知三位大人有何貴干!?”,牛嬸和依巧也好奇這官人來這小村莊有什麼事。

  “下官是奉皇上之命前來邀元小姐入宮進見的”女子說話單一,冷淡的語調。

  “皇上!?”牛嬸驚呼一聲,上前低聲詢問:“大人,不知皇上找咱們元容有什麼事!?”,女子冷眸一掃,嚇得牛嬸後退低頭數步,“皇上的意思豈是吾等人揣測的”,話畢,她有將目光轉回元容身上,接過身後隨從手上的東西遞給了她,“麻煩元小姐換上這衣衫再隨吾等入宮面聖”。

  “哦、哦”慌忙接過,元容朝牛嬸和依巧丟去一記‘莫擔心’的笑容,但牛嬸她們卻怎麼也放心不下,看來那什麼駙馬當真確有其事呀!

  回到屋內,元容打開盒子,裡面是一套嶄新名貴的褂子,緞面柔滑細膩,一看就知道是名貴料子,她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要炫耀一番,而是掂量著這衣裳換錢的話能換多少錢。

  她向來衣衫簡樸,實在不懂怎樣穿戴這繁瑣的褂子,在外等候的官人見木門拉開了一條縫隙,裡面的人探出腦袋臉色窘迫,“那個,不好意思,我不會穿這衣裳”,三人一怔,隨從兩女子忍不住撲哧笑出了聲,被領頭的國字臉狠狠瞪了一眼,兩女子立馬收住嗤笑換上一副嚴謹樣子。

  “不嫌棄就讓下官代勞吧”女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哦,那就麻煩你了”元容赧然笑道,將門打開讓女子進來,一刻鐘後,穿戴整齊的元容出現在眾人面前,人人都詫異這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呀,前幅鎏金壓邊,墨色褂子的衣擺出刺有一只用暗線繡的仙鶴,作展翅改飛狀,在光線的映射下栩栩如生,一頭發絲用玉扣束於腦後,干淨清爽,咋看一眼還真有一副達官貴人相。

  “元小姐,請”女子擺手輕道。

  “哦、好的”她不說話還好,一出聲做出表情跟那呆憨的表情就立馬破功了。

  “阿容……”。

  “容姐姐”牛嬸和依巧輕喚了一聲,眼神滿是擔憂掛心。

  “沒事的,我很快回來”元容拍了拍牛嬸的肩膀,舒心的笑容安慰著兩人,小路上慢慢聚集了看熱鬧的村民,在討論聲中元容踏進了那個她從未想靠近接觸的深宮。

  看著轎子外不停轉換的景物,她的心情平復無一絲波動,上一輩子在生死中徘徊,如今面對再大的風浪她也是波瀾不驚,從容面對,放下簾子,她在轎子裡發起呆,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感覺轎子一頓,聽到外面一把女聲,“元小姐,到了”。

  “哦”急急應了一聲,下了轎子,映入眼簾的是雄偉壯觀的宮殿,森嚴肅穆的氣氛壓在頭頂,讓人拘謹崩臉。

  “這邊請”帶路的是那個領頭女子,元容點點頭跟上前,一路上她都保持著視線低移,不敢隨便多看一眼,這深宮規矩她不懂,所以一旦觸犯只怕她永世無法踏出宮門了。

  “待會面聖你不能跟皇上對視,皇上沒問你話不得擅自開腔,還有沒准你回話也不能回答,希望元小姐謹記”女子淡漠的音調提點著她。

  “我會的,多謝”元容笑聲感謝,這時女子又補充道:“你不能跟皇上自稱‘我’,要用謙稱‘草民或平民’”。

  “明白”規矩如此之多,不過為了小命只好謹慎小心言辭就是了。

  宮殿之上,人中之鳳莊嚴威儀,鳥瞰著這個國家,在她眼下自己是多麼渺小。

  女子拱手作揖,朗聲報告,“皇上,元小姐已帶到”。

  “傳”渾厚的音調帶著些許焦急,看來皇上已迫不及待見見這個媳婦了。

  “傳元容”侍女高聲往外喊道,一抹墨色人影闊步踏進,微垂著頭上前拜見,“草民元容,叩見皇上”盯著地上青石,等待高位上女子出聲。

  “平身”雲千亦眼眸打量著殿下女子,身段峻拔,尚算滿意。

  “謝皇上”挺直著腰板,但目光始終恭謹垂視。

  “可曾練武!?”眼尖的瞧到女子手側留有薄繭,不似是農活留下,倒像是練武遺留。

  眼簾下的眸子閃爍一下,“只會一點皮毛”。

  “嗯……”鼻音哼哼,讓人難以聽出女子的喜樂厭惡,元容沒打算猜測她的思緒,只想快點結束回去。

  “抬起頭來”雲千亦沉聲說道,淨看身段是不錯,就不知相貌如何,雖說她並不期待是什麼俊彥容貌,起碼看得順眼。

  “是”緩緩抬顎,跟高位上那雙銳利肅嚴的眸子對上,眼裡一片清澄,坦然面對,沒有一絲貧苦人家的自卑和怯糯,雲千亦也詫異女子的冷靜自若,在她臉上看不到一點諂媚討好的表情,嘴角拉起賞識的弧度,這女子雖無顯赫身份,亦無腰纏萬貫,但就憑她一身凜然正氣,雲千亦感覺,這女子還勉強配得上宇寧。

  “朕看你也是可塑之才,不知你有沒有意願參軍——”雲千亦是想著既然成不了文將何不當一名武將為國效命呢。

  “皇上,五皇子求見”一名侍女急急上前說道。

  雲千亦眉梢一挑,沒想到消息傳得這麼快,“傳”。

  “傳五皇子——”門外侍女的高聲還沒蕩開,一道亮麗身影已翩翩而至,雙手交疊至腰側盈盈一擺,“兒臣宇寧,參見母皇”,垂首余光輕輕瞥向一旁的女子,元容以笑容回應,但男子卻皺了皺眉頭回瞪了她一眼,滿腹疑惑,以為是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五皇子。

  “平身”雲千亦帶著戲虐的笑意凝著底下的一對人兒,宇寧一看娘親這表情肯定又是想歪了。

  “宇寧,今兒吹哪邊的風把你給吹來了?”這孩子除了每日請安,鮮少踏入甘泉殿,而她也終日忙於國事,倆母子相處的時間更少。

  知曉母皇有心調侃他,宇寧故意轉開話題,“母皇,剛才兒臣聞見母皇有意讓駙馬投身軍營!?”。

  “嗯,女子應該有所作為,既然當上駙馬就一定要有一身功績在身,這樣才不失駙馬身份”雲千亦按理分析,字裡行間透露出想栽培元容成才之意,不過當事人卻身在局外,她根本沒想過要當什麼將軍取什麼功名利祿,但眼前明顯是不容她反駁。

  宇寧聽得是眉頭深鎖,“母皇,當初將臣之才擺在眼前兒臣也回絕了,就是不想過那些提心吊膽如守寡般的日子,現今您又命她投身軍營”說到情動之處,宇寧硬是擠出幾滴淚珠在眼眶打轉,“不奢求富貴、功名,兒臣只是想跟她過些平淡幸福的日子”宇寧的真情表白立即撲滅了雲千亦望媳婦成才的心,她憶起那晚倆母子的談話,自己說過要放手讓兒子追尋幸福的,這下卻食言了,雲千亦頓時羞愧難當,“是呀,朕答允過你的,好吧,一切都隨你意願,朕不強求”。

  聞言,宇寧展開笑顏連聲道謝:“兒臣謝過母皇”,元容臉色舒坦,松了一口氣。

  “兒臣有些事想跟駙馬談談,不知母皇……”宇寧臉頰俏紅,嬌羞的細聲詢問。

  “呵呵,去吧”雲千亦寬袖一拂,准了。

  “謝母皇”腰身一彎謝過鳳恩,扭身時羞澀盡退,有的只是淡漠的笑容,“駙馬,請”。

  “額、哦”元容被那冷漠刺得一愣,轉臉對皇上拱手作揖,“草民先行告退了”,雲千亦笑笑點頭,兩人一前一後的步出了宮殿。

  一個長相清秀乖巧的小僮從旁邊竄出,友好地朝元容投去一抹微笑,然後退到兩人身後不緊不慢的跟著,元容不知道接下來去哪,只懂茫然跟隨,繞過一池荷花,走過碎石小路,穿過小花園,元容來到一個華貴精致的小院,面積不大,但五髒俱全,拱門旁邊遍種奇花異草,幽幽花香混合成一種奇異香味,索繞鼻尖,讓人沉醉。

  半夏快步上前為男子打開門,宇寧跨過門檻扭身朝門外女子說道:“進來吧”語調冷淡,可以說毫無感情可言。

  “哦”元容留戀的瞥了一眼花卉,疾步走進去,眼睛不敢亂瞄,所以只跟著男子的身影。

  “請坐”宇寧站到茶幾旁擺手,半夏奉上兩杯清茶干果便被男子遣下,獨留兩人,男子沉默的啜飲著杯裡清茶,元容見狀,先行開口,“剛才真是多謝五皇子為草民解圍”。感激的凝著男子,咧著一抹微笑,不過看在男子眼裡是多麼的呆傻,擱下杯盞,宇寧只瞥了她一眼,“別誤會,我只是不想你亂說話,而且——”蔑視的目光打量著她,“一個莊稼婦還妄想奮勇殺敵,用鋤頭嗎!?”語氣裡滿是不屑與嘲諷。

  “呵呵,說的也是”元容沒惱怒男子出言嘲笑,一笑置之,宇寧感覺自己的話像投入了大海,激不起一點漣漪,明明自己是挖苦她的,為何還笑得出來!?莫不是礙於他皇子身份才容忍他的吧!

  抽出帕子印印唇角,冷清的目光直視著她,“既然你已經來了,那麼就由本皇子跟你說清親事的准備吧”。

  元容一怔,搖手暫停,“且慢,五皇子您說的親事,是不是說我做駙馬了!?”。

  “放心,駙馬每月都有俸祿領的,虧不了你”宇寧的語氣跌到冰點,鄙夷的眼神瞧得元容渾身不自在,“不,那駙馬您還是找其他人吧,我不過一介莽婦,配不上您”不是欲擒故縱,元容認真的表情告訴他,她根本不想當這駙馬,不過這又如何,既然選了她,宇寧就沒想要放過她。

  “你是想本皇子成為白狄國的笑柄嗎!”男子忽然拔高了音調,眼神變得陰霾可怖,“本皇子當日可是當著白狄的子民宣布親事,這事也傳到各支系的皇帝耳中,現今你無意當駙馬,那這頭親事怎辦!?取消嗎!?你知不知道白狄會從此成為他人的笑柄,這會讓一些別有用心的小國捉著這茬來笑話白狄,你說,白狄國顏面何存”,不過是大齡五皇子下嫁農婦,憑宇寧三寸不爛之舌扯到國家份上,聽得元容啞口無言。

  “那麼,你還要拒絕嗎!?”眉心輕皺,示意她小心點回話。

  “……不”到最後,元容只有妥協的份,想反抗,她沒這能力。

  宇寧抿抿唇,微露得意之色,“那好,話我也不多說,成親吉日定在三月十八,你什麼都不用准備,只要人出現就行了”冷音淡調,元容聽著就覺得這五皇子其實根本無心成雙,有一種拿她來掩飾什麼的感覺,至於是什麼,她也不得而知。

  “要說的本皇子已說完了,退下——啊!”說著說著,頭頂不知何時圍繞著一只黃色小蟲,驚得男子脫位閃躲,雙臂護臉,驀地,眼前一黑,身子被東西蓋住,隨即跌入一個溫暖帶有淡淡干燥香味的軟懷裡,陌生、溫暖。

  “五皇子,沒事了,只是蜜蜂”掀開披在男子身上的衣裳,宇寧看到的是她那張純粹的笑容,干淨清爽,那只滿是厚繭的手扶了扶他頭上那支白牡丹步搖簪子,“恐怕是您這簪子讓蜜蜂以假亂真,吸引來了”,瞅著女子放大的臉,宇寧感覺臉頰發熱,又想到兩人現在的姿勢,當即奮力推開,將護在臉上的手臂移到胸前,雙手緊緊的拽住肩膀,眼裡透露著驚恐。

  “蜜蜂已經被草民趕走了——”元容以為是嚇著這男子,想著湊過去安慰,可男子卻瞪著眼嚴防她的靠近,“不准過來!”。

  “額……”元容雙手無措,看著男子瑟縮的肩膀,不知自己哪裡嚇著他了。

  “出去!”宇寧後退了數步背靠在柱子,恐懼與驚慌刷白了他的臉,元容也怕在驚動到男子,所以便急忙退出,看著女子離開了屋內,身體的防衛花光了他全身力氣,靠著柱子身軀頹然下滑,抱著雙腿埋頭膝蓋,曲卷著顫顫發抖,就像一片在狂風中獨留的枯葉,悲戚孤寂,在無數個黑夜中掙扎。

  “爹——為什麼你不帶我走——”似埋怨,似哭訴,在空氣中彌漫、擴散。

  “喵~!”一聲綿長軟糯的叫聲在身邊揚起,感覺腳下有一團暖乎乎的東西在磨蹭,帶著絕望的淚眸燃起絲絲憐惜之意,抱起腳邊的小貓,攬在懷裡吸取那渺小卻沁人心脾的溫暖,就像一只受傷的小貓,獨自舔舐自己的傷口。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4 06:30 AM

第六章  

  元容糊裡糊塗就答應了這頭親事,於她來說並沒有什麼太大改變,不過是頂著駙馬的頭銜罷了,她還是一個本分的農婦。

  還未走進村子,迎面趕來一群圍觀守候的村民,個個爭先恐後的與她攀談套話。

  “元容,皇宮怎樣!?真的是用金子堆砌的嗎?是不是到遍地金銀珠寶?”。

  “欸~!庸俗!就知道金子!”擠開了那滿嘴是錢的婦人,輪到這位齙牙女子發問:“元容,皇宮裡的皇子是不是個個美得像神仙啊?”劈裡啪啦的問著,連嘴角的口水都快流滿地了。

  “你這色胚!滿腦子鑽滿淫|蟲”另一位無奈的白了她一眼,也開始詢問一些無非是皇宮裡的見聞,元容都撐著笑容耐心一一解答。

  “喂!都不用干活啦!都圍著干嘛!”身為村長的貴嬸衝人堆大吼一聲,原本連珠炮般的問題瞬間熄滅,還了元容一片安靜。

  “去去去!干活去!讓你男人知道你在這垂涎別的男子,少不了跪搓衣板!”貴嬸嗤笑驅趕那個還不肯走的齙牙婦女。

  “貴嬸,您可不要告訴他啊”驚恐的壓低了嗓音,恐防他人聽到。

  “行了,快走吧”白了眼這個懼內的女人,貴嬸勾肩搭背的將南蓉帶到一旁,眸光一閃一閃,藏著好奇的目光,“阿容,你真的成了駙馬了?”,貴嬸急切的詢問弄得元容頗不好意思,撓了撓後腦訥訥回答:“好像是這樣子……”。

  “阿容,這是真的嗎!?”震驚的音調在身後揚起,循聲望去,牛嬸愕然的凝著她,依巧一張俏臉驟然一僵,在接觸到她的視線後撐起一抹僵硬的笑容,或許是他自己都知道現在的表情甚是不自然,嘴角松了下來,尷尬的瞟了她一眼便低頭不語。

  “牛嬸”元容笑臉迎上,傻愣愣的樣子沒有半點駙馬的架勢威風,但彼此的身份已經有明顯的差距,“阿容,你……你真的成駙馬了?”。

  “額……嗯”微微頷首,雖說身份有別,但元容還是視牛嬸為親人,在她心裡,駙馬不過是一個虛名,她每天依舊夜伏晝出。

  “那、大婚的日期確定了嗎?”佯裝高興的表情卻難掩語調中的失落,元容無意的瞥了依巧一眼,轉思說道:“嗯,三月十八”距離那天還有五個月,。

  “嘿嘿,今晚定要慶祝一番啊”貴嬸笑咧咧的搭著她的肩膀,貴嬸跟牛嬸都是一酒鬼,經常聚到一塊,這次逮住機會能好好喝上一回,笑的嘴巴都咧到耳朵後了。

  “呵呵,好呀”元容也喜歡大家伙齊聚一堂的氣氛。

  夜幕垂下,殘月高懸頭上,元容坐在屋外的泥路邊,搖晃著雙腳,仰視天際的一片銀海,聽著耳邊那一浪浪的歡呼聲,恐怕那群酒鬼已經吃飽喝足,在發酒瘋了,嘴角輕勾,將手上的酒水一飲而盡,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手上的是烈酒,酒勁的嗆辣令她猛的咳嗽,眼角擠出了淚花,忽然一只大掌輕輕拍打著她的背脊,一杯清水遞到她面前,“咳咳……多謝咳……”。

  瞥了一眼那只滑落的酒杯,牛嬸笑道:“你還是老樣子,喝不了酒呀”拎著一壺酒坐在元容身側,灌了一口,牛嬸滿足的打了一個酒嗝。

  “呵呵”有些羞窘的輕笑兩聲,喝完一碗清水,喉嚨的灼辣感總算消退了些許。

  “阿容,做駙馬……是自願的嗎?”牛嬸的聲音很輕,看似隨意的問題,但裡面隱約藏著對元容的擔心。

  “嗯……”淡淡的笑意看似無負擔,就算她說出來也改變不了什麼,順其自然吧,想起有些事還是盡早挑明,免得彼此存在隔膜,“牛嬸,我就算是頭頂什麼官銜,我還是那個耕田買菜的元容”。

  牛嬸拍了拍她的肩膀,嘴角已覆上釋然的笑意,元容並不是貪圖功名利祿之人,想必這頭親事她也有苦衷,吁了一口氣,牛嬸又灌了一口香酒,“無論怎樣,日子還是要過的”,剛舉起酒壺發現酒壺已干,搖晃了兩下只剩下兩滴,最後也滴在牛嬸大張的嘴裡,想著回屋裡再斟滿,身後傳來元容幽幽的聲音,“牛嬸,對不起……”。

  “嗯?”無緣無故的為何道歉!?

  元容回眸,眼簾微垂,有點不好意思面對牛嬸,“依巧他……”。

  牛嬸先是一愣,隨即揚聲笑了笑,“沒事,那孩子過幾天又活蹦亂跳的了”,還以為元容對於女兒之情甚是遲鈍,想不到心裡裝著一片明鏡。

  “但願如此”淺淺笑道,吐了一口氣,仰視頭頂那片無盡的穹蒼,秋風的淡淡哀愁吹拂在臉上,讓那輕微醉意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不少。

  翌日,元容在她那片小玉米田裡收割,壘了一籮筐的玉米,在秋老虎的威力下,元容早就熱成了一個汗人,擦拭著額間的水珠,稍作休息,又繼續手上的活,這是,從玉米田的縫隙中,一個大嬸正向她招手,扯著嗓門喊:“元容呀~!”。

  “誒~!有事麼!?”將玉米擱到籮筐裡,元容走出了跟她平時的玉米田,婦人手中提著一個籃子,用洗白了的藍布蓋著,堆著笑容湊上前,“元容呀,這是咱家母雞生的蛋,老好吃了”說著便嘿嘿的笑了起來,“特意拿來給你嘗嘗”。

  “朱嬸,這麼貴重我可不能要呀”元容受寵若驚,連忙將籃子推了回去,雖說跟朱嬸不熟,但都知道她家中困難,還將如此貴重的雞蛋送給她,元容連碰也不敢碰,就怕摔壞了。

  “嘖,看你說的,這也是不值錢的東西,咱家就數這個拿得出面了,你就收下吧”說著又將籃子推了過去,。

  “我真的不能收下”又將之推回去,“給了我你拿什麼換錢呀”元容還是頭一回碰到這事,顯得有點手足無措。

  “你不收下就是嫌棄我這雞蛋寒磣入不了你眼了”朱嬸所得極其委屈,元容一時也慌了神解釋,“沒、我沒這意思”。

  聞言,朱身猛的燦笑,將雞蛋硬塞到元容的懷裡,“那你就收下吧”,元容連忙接著,“那多謝朱嬸了”待她賣了錢,到時候再把錢退給朱嬸吧。

  “不用客氣”朱嬸扯著嘴皮諂笑,跳下了田階,湊到元容耳邊說道:“元容呀,不知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元容沒看出朱嬸眼裡的討好意味,以為只是要她幫忙干一下農活,“你說”。

  朱嬸眼前一亮,就像被得到了救贖般,“那個,麻煩你幫我去跟衙門吱一聲,我的今年的田賦能不能通融一下,少收三擔”。

  元容皺眉不解,“朱嬸,今年不是大豐也是小豐呀,怎麼會不夠……”,說到這,朱嬸有點羞愧的低下頭,“嘿嘿,這不是手氣差嘛,就……就輸了三擔了”朱嬸好賭眾所皆知,但沒想到這次她連上繳的田賦都拿去賭。

  朱嬸戳著粗糙的大掌,朝元容擠擠眉,“元容,麻煩你說一聲嘛……麻煩了”。

  “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沒這能力呀”元容一臉愛莫能助,朱嬸一看,以為這元容是吊高來賣,裝清高,於是又將身上那僅剩的幾個銅板挖了出來放在藍布之上,“我全副家當都在這了,麻煩你了,不然我們全家都會餓死的”最後那句說得懇切,就看在元容心軟好騙,也不等她答復,朱嬸已溜之大吉了,看著籃子元容肯定這朱嬸是誤會什麼了。

  就在元容這麼想的時候,又一位婦人提著一只老母雞走了過來,笑容跟剛才的朱嬸一摸一樣,“元容呀,這老母雞燉湯補身子最好的了,吶,給你”沒等元容伸手拒絕,她已將母雞擱在她腳邊,然後揚起笑呵呵的臉,“元容呀,我家妹子剛從戰場上下來,就因為傷著了手,現在閑在家中虧米飯,你看……能不能給她在衙門弄一份小衙差當當?跑跑腿也可以”。

  元容困擾萬分,而且一頭霧水,“這……我只是一個農婦,何德何能任命他人職位呀”。

  婦人以為元容在跟她打趣,咧著大嘴笑道:“哎呀,你就是謙虛呀”拍拍元容的肩膀,“那就麻煩你了”,同樣,也是不聽元容回復,瞅著身邊無故多出的兩樣東西,元容正苦惱自己又要忙農活,一會兒還要將送回去。

  “喲~!這不是咱們的駙馬麼,這麼快就有貢品啦”一道輕佻的聲音響起,元容回頭一看,朝揶揄她的人楊起一抹苦笑,“牛嬸、貴嬸”。

  貴嬸先跳下田階掀開了元容籃子裡的藍布,“喲~!是雞蛋呢”臉露羨色,“你丫頭有口福咯”。

  “貴嬸,你就別笑話我了,今天都不知怎的,突然送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撓了撓頭,元容似乎不擅長應付這種事。

  牛嬸瞥了眼“貢品”,“阿容,你現在是駙馬,現在是兩個人托你辦事,往後可會越來越多的”。

  “就算我是駙馬,那不過是一個銜頭,不能干什麼”就算能,她也不會濫用職權,權利這種東西,她一點都不想沾邊。

  牛嬸兩人對視一眼,都相繼搖頭嘆息,牛嬸拍了拍她的肩膀,感概道:“你呀,跟本不適合當什麼駙馬”。

  “你這些東西打算怎麼處理?”貴嬸問道。

  “都還給她們呀”而且還要跟其他人宣布,她元容沒有這能耐。

  牛嬸輕笑一聲,取過籃子,而貴嬸就拿著老母雞,“走吧,咱們跟你去”,元容感激的揚起笑顏隨後。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4 06:30 AM

第七章  

  日復一日,過了嚴冬很快就迎來了初春,駙馬的事元容快被忙碌的播種除草而拋諸腦後,而這舉國歡騰的大婚也即將日近。

  三月的早上,元容那間破茅屋佇立著兩位衣著絲緞官服的官人,跟殘舊的小茅屋形成了突兀的對比。

  “倆官人請進”元容敞開只能一人通過的木門,擺手請道。

  “不用了,下官是來送喜服的”水藍色官袍女子接過一旁官人手中的寶藍色緞面錦盒遞了過來,元容連忙雙手接過,“麻煩您還專門跑這趟”。

  “這是下官的職責,還有,請駙馬在三月十七入住皇子府,屆時迎親隊伍會在府上接娶皇子”,水藍官袍女子表情寡然,一板一眼的態度嚴謹。

  “嗯,我明白了”元容頷首應道。

  “那下官就告辭了”拱手作揖,元容也回以禮數,捧著手中名貴的錦盒,心裡估算著,這都不知夠買她多少擔玉米了。

  隨著日子越來越接近,村裡的喜慶氣氛日漸濃厚,處處張燈結彩都替這門大喜事高興歡騰,遠處空地數名孩童偷偷摘下了掛在村頭的彩花,在路邊草地玩著成親的過家家游戲,樸實天真的笑容讓這初春顯得格外溫暖宜人。

  “阿容”牛嬸站在門口向她招手,兩人的屋子只隔五十米遠,方便照應,閑來阿容也喜歡到牛嬸家串門。

  元容回屋將錦盒放放到床底,然後掏出一個瓶子往錦盒滴去數點透明液體,用垂落的床罩掩蓋鎖好門鎖,這才步出了門口。

  “牛嬸,有什麼事嗎?”入內就瞧見牛嬸背對著她在擺弄著什麼。

  “阿容”一慣大老粗的牛嬸忽然朝阿容露出羞赧的笑容,拿著一件艷紅的衣裳走了過來,“你你後日就成親了,牛嬸沒什麼東西能送你,這喜服就送給你吧”說著就將衣服遞給了阿容,“這是你叔和依巧一塊縫制的”,喜服上手的感覺滑溜細膩,一摸就知道價格不菲,“牛嬸,這麼貴重我可不能要”惶恐的推還,阿容清楚一名農婦,年收入不過五兩銀子,這上好的緞子怎麼也要三兩銀子,這可是大半年的收入呀!

  “宮中也送來了喜服”。

  牛嬸一愣,“這樣呀……我都犯了糊塗了,咋忘記問問呢”,她是沒料到宮裡還會送上喜服,想著阿容要娶的是皇子,怎麼也不能丟了體面,所以才去綢緞莊買了布匹趕制。

  感動不是沒有的,她不過是牛嬸檢回來的陌生人,如今竟然待她如親人般,握住那只粗糙的大掌,阿容衷心感謝,“牛嬸,多謝您,真的……真的很感謝你”。

  “誒~!說什麼多謝,怪別扭的”元容突然的感性,讓牛嬸也不好意思的紅著一張粗皮老臉,兩人相視都不禁“噗哧”的笑出了聲。

  “容姐姐”依巧抱著木盆從外頭回來,過去的愛戀藏於心底,被他好好珍惜著這初戀,是美好的,也是酸澀的,或許是受娘親性格影響,對於感情,他格外的豪爽不扭擰。

  “依巧”元容也笑笑回道,依巧看到娘親手上的喜服時,想起現在已三月十六,“容姐姐,這衣裳還喜歡不!?”,他的祝福也隨著一針一線縫補在裡頭,希望她能跟五皇子白頭偕老。

  “嗯,很喜歡,不過我不能收下”,依巧的臉上的笑容凝住,“那個,緞子的話??????讓娘親換過也可以的”眸光黯然垂下,“不過、你後天成親,只怕趕不及呀”自責的他不敢抬眸,都怪自己不能賺多點錢,容姐姐連一件像樣的喜服都沒有。

  “沒事”溫暖的大掌覆在依巧的頭上,頭頂是元容燦爛如旭日的笑容,“皇宮已經幫我准備好,況且這衣裳貴重,我也不能收下呀”。

  “那太好了……”明明臉上是笑著的,可心裡那抹失落卻在逐漸擴大。

  “牛嬸,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趕著好天氣要快點除草播種呢。

  “嗯”牛嬸掖了掖手臂上的喜服,想到元容要娶親了,心裡即開心又擔憂。

  在元容准備轉身出門時,依巧想起了某樣東西,“容姐姐,等一下”,元容回眸,只見依巧急匆匆的跑回房間,片刻手上多了一個繡著卷葉花邊喜鵲的香囊,“容姐姐,這給你”。

  元容接過手,輕飄飄的,但似乎有一個硬物沉底,依巧笑著解釋,“裡面那枚銅錢受過高僧的開光祝福,有一條紅繩吊著,寓意錢(前)途無限”。

  “多謝”元容滿心歡喜的收下,仔細小心的藏在懷裡,“那我先回去了”。

  “嗯,今晚咱們幫你辦了個小酒宴,記得來啊”,恐怕明日之後,她們就難再聚到一塊了。

  “好的”元容知道這晚又是牛嬸她們這群酒鬼一聚的樂窩,日子的臨近,元容也有點不舍得牛嬸她們,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回來耕田種菜呢。

  當她回到茅屋的時候,鑰匙孔有點卡住難插入,最後她使力才能打開,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先是檢查床底的錦盒,果不其然,盒子憑空消失了,元容不慌不忙,扭頭望了望屋外,走出門口准備到別處喚人借她一條狗,剛好撞到要下田干活的貴嬸。

  “貴嬸”元容走了過去。

  “喲,下田嗎”貴嬸一手拿著鐮刀一手提著籃子,村裡的喜慶越發濃厚,連她也經常掛著笑容。

  元容搖頭問道:“我想借你家的阿旺”。

  “可以呀,去牽吧”貴嬸邊說邊緩緩往前走,似乎是趕著干農活了。

  “多謝”道了謝,元容轉身走到百米遠的一間泥屋,牛嬸和貴嬸跟她住得近,所以三天兩頭就會聚到一塊打牙祭小酌一杯,不過每次她都是被那擺酒嗆得滿臉通紅,這時牛嬸她們總會調侃她像個男兒家似的。

  “良叔”元容朝那個正在門口喂雞的橙衣男子喚了一聲。

  “哦,阿容”沁叔將剩余的米糠都撒在地上,拿著篩子走來“有什麼事嗎?”,沁叔是個本分不會打扮的男子,常年簡樸素衣,跟別的男子比起來雖然顯得樸素,但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

  “剛才我問貴嬸借阿旺一用”。

  “哦,阿旺啊,在後院呢”說著,沁叔擱下篩子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領著元容到後院去。

  阿旺是條灰黑斑點的狗仔,因為被拴住在樹下,好動的阿旺總愛到處溜,脖子的狗繩被扯的繃緊,樹也搖晃著。

  元容上前解繩,繩結剛褪下,阿旺便急著往外竄,害元容差點傾倒,“沁叔我過會兒會帶阿旺回來”不由得她繼續說話,阿旺四肢飛奔,將元容拖著走。

  “不急不急”阿旺是他拿來看豬舍用的,不過因為太愛動不受控制,沁叔也頗為苦惱。

  明明拿著狗繩的是她,但卻是她被牽著走,沒辦法,元容從袋子的小油包掏出幾條小魚干,阿旺嗅到食物立即掉回頭,伸縮著長舌飢渴的往她身上撲,尖嘴直往她走裡鑽去,元容見狀高舉著手臂,拿著繩子的手摁下阿旺的屁股,“坐下”摁了幾次又彈了起來,最後給它小魚干才勉強坐了一秒,重復了十多次,阿旺終於肯聽下話,不過可真是累到元容了,訓練狗只是件累人的活呀。

  看著阿旺搖晃著尾巴盯著她的手,元容覺得差不多了,於是掏出之前的瓶子讓阿旺嗅嗅,“去找”元容喂了它一條魚干拍了拍它的背脊,阿旺似乎聽懂了簡單的命令,黑色的鼻子動了動,開始在土路上尋找起來。

  路過田坎一路遇到在農作的村民,有些還調侃她,“阿容,不除草去遛狗啦!?”,元容都是笑笑了之,最後,阿旺停在一件泥屋前,朝門口吠叫,元容認得,這是朱嬸的家,裡頭的人聽到有狗吠聲,一個帶著咳嗽的男子走了出來,看到元容牽著狗停在自家門前有點愕然,“阿容,有什麼事嗎!?”,說著,男子身後蹦出一個小奶娃,黑溜溜的眸子盯著阿旺,好奇有趣。

  “朱嬸在嗎?”安撫著阿旺示意它住嘴,又朝那個小女孩微笑,小女孩見元容和藹可親,也緩緩靠了過來,伸出小胖手試探性的摸了摸阿旺的腦袋,阿旺“嗚唔”的低吟一聲趴在地上任小孩在她身上亂摸,似乎還挺享受。

  “她呀——”男子正想說外出了,後頭妻主就已經回來了,相比於元容從容笑意,女人早就僵硬著臉龐,尷尬的看著來人。

  “妻主,阿容說找你有事”男子說了兩句就咳嗽連連,直把原本一張蒼白的臉咳得通紅。

  “天叔,您沒事吧!?”元容關切詢問,天叔掩嘴低頭擺手示意沒事,朱嬸見狀,干咳了一聲,“阿天,你先帶小飛出去,我有事跟阿容說”。

  “嗯……”天叔瞧了妻主一眼,眼裡是隱隱的幽怨,朱嬸自問有愧於他,移開了目光急急走進屋內,阿容也隨後跟上。

  屋內只有一扇紙窗,透著幽幽白光,一張補接桌角的桌子還在使用,三張高矮不一的椅子被隨便擺在一旁,屋內除了靠牆的小木櫃和一套桌椅就什麼都沒有。

  朱嬸背對著她,忽然轉身“撲通”一聲跪在她跟前,這可嚇著元容了,連忙扶起她,但她執意要跪著,“元容,對不起,那、那衣服是我拿了”說罷,重重的給元容磕頭賠罪,這種大禮她可受不起,慌忙接著她又要磕下去的頭,“朱嬸,有什麼事起來再說吧”。

  “可是……”朱嬸情急之下眼角含著兩顆淚珠,看著還真有種難言之隱的感覺,元容扶著她起來,她不喜歡動不動就磕頭下跪這套。

  “朱嬸,你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提到這個,朱嬸雙眼一眯擠出兩滴眼淚,艱苦的嗓音似有說不清的難題,“稅款交不上官府就回來收田,讓我這一家三口以後靠什麼生存呀”說到底,都是她好賭累事,不過她就是那種輸光了身家還想著下回定能贏回的人。

  “你有困難說出來,或許大家能想辦法幫忙呢!?”元容語氣不急不忙,淡定的讓人覺得她到底緊不緊張那喜服,如果讓皇上知道,這罪名肯定准確無誤扣在她頭上。

  朱嬸垂首哭訴,“沒辦法的……那只是杯水車薪,救的一時救不了一輩子呀”。

  “你到底欠多少錢呀!?”如果數目不大,她也可以盡一下綿薄之力的。

  朱嬸停住了抽咽聲,訥訥的說出數目,“五百兩……”,元容聞言剎那瞠目結舌,她一年才賺個五六兩,這五百兩……

  朱嬸知曉元容不可能幫上忙,所以也沒指望她,就怕她追究那衣裳,“元容,我對不起你,是我利欲熏心,一時遮蔽了雙眼,可是、可是如果我沒還上這錢咱們家就完了”說到激動之處,朱嬸索性聲淚俱下,一個老女人在那邊哭的死去活來,元容也沒轍,這錢自己的確掏不出來,想起天叔和小飛,她不禁心一軟,“衣服賣了嗎!?”。

  “賣、賣了”偷偷瞄了眼元容,吃定了她耳根軟。

  既然都賣了她也沒那麼多錢贖回,“那麼錢都還了吧!?”。

  “嗯!還了”說著,朱嬸愧怯的掏出身上的碎銀塞到元容手裡,“這是剩下的”,元容看著手掌裡的銀子,瞧了眼怯怯低頭的朱嬸,嘆了一口氣,“那就這樣吧”。

  沒想到元容意外好說話,朱嬸暗自竊喜,裝作挽留,“元容,你、你不怪我嗎……”。

  “怪你也抵了啥事”說罷,牽著阿旺打開了木門,在門口處她又頓了頓身形,回頭給朱嬸一句忠告,“朱嬸,小賭怡情,別太沉迷了,別忘了還有這個家靠你養活的”。

  朱嬸忙不迭答允:“我知道”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就一個賭鬼,如果元容的話有用她就不用走到這一步了。

  將阿旺帶回去給良叔,元容轉折來到牛嬸的家,剛好遇到回來拿鐮刀的牛嬸,想借那件喜服一用。

  “宮裡那套呢?”牛嬸奇怪問道,元容撓了撓腦袋,有些羞窘的說著朱嬸家的事,話畢,牛嬸憤懣的揮舞著鐮刀,“那女人怎能信!她明顯是訛你!還什麼!?還給你一兩銀!?她肯定留著一筆的!”越說越氣憤,牛嬸就想起去跟她說理,討回銀子!

  元容摁住牛嬸的肩膀,“牛嬸,算了,她還有一家大小要養活,沒了那田,天叔和小飛怎麼辦”。

  牛嬸一愣,眯眼看著元容,“你早就知道她是有意騙你的!?”。

  元容淡淡笑道:“錢財身外物,既然朱嬸需要就給她咯”,不過眼前是需要借牛嬸那喜服擋一下,“牛嬸,那衣服……”元容頗不好意思的垂目。

  “唉~!!”牛嬸嘆息走入房間,片刻拿著衣服出來,“拿去吧”,元容感激接過,“多謝,之後我會洗干淨送回來的”。

  “不用了,這喜服原本就打算送給你的,不過就沒想到會是這境況”牛嬸還是怒氣未退,氣她心太軟好欺負,也氣那好賭的朱嬸,就會占元容便宜!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4 06:31 AM

第八章  

  泰豐歷年三月十六晚,牛嬸她們為元容辦了個餞別聚會,這晚也只邀請了三兩知己圍桌酌飲,一群人的歡聚進入了倒計時,明日元容就要入住皇子府,那個聽著就覺得威嚇的地方,跟自己格格不入,回頭瞧著那已醉的東倒西歪的幾人,阿容深夜的冷風吹走了睡意,仰視著快要破曉的天際,此時的她,心境一片平靜,她就是那種船到橋頭自然直的人,一切隨緣隨意,這樣的生活悠然自得,是她前世所向往的。

  三月十七,一大清早阿容就收拾好行裝准備進城,嗅著清新帶著草香的空氣,踩著映在土路上的影子,元容環視四周景物,獨自踏出了村莊。

  現在還算早,城裡除了守城門的官兵,街道上的人也是稀疏的兩三人,元容按著之前官人留下的地址找去,其實並不用怎麼尋找,元容從城東入城,直走三百米就看到一座雄偉如宮殿般的建築物,門楣牌匾上金漆題字上書三只金燦燦的大字——皇子府。

  元容背著包袱上前叩門,沉重的三聲就像為她拉開了另一個世界的通道,應門的是一個一臉木然的中年女子。

  “你好,我是——”元容正想說明來意,女子卻先把話插了進來,“請進”,女子拉開了單扇門,元容點頭進入,裡面的一花一草都極其珍奇,元容記得是上次進宮在五皇子宮殿看到的那些,在元容沉思在回憶當中,開門的女子找來一位帶路的侍人,男人一身藍衣奴僕的裝束同樣是面無表情,“您好,奴才是皇子府的管事,賤名關燕”。

  “哦,關管事您好”元容客氣的打招呼,可他木然的臉上得不到任何回應,這是點頭,道:“駙馬,這邊請”。

  “哦、有勞了”元容忙收回視線跟著,皇子府占地面廣,元容抬眼眺望也未能看到盡頭,一磚一瓦都璟曦非常讓人感覺置身於皇宮裡面,走了大約三刻鐘,穿過一條走廊,侍人將她帶到一處建造樸素簡單的屋子前,感覺就好像跟皇子府劃分出來的另一個世界。

  “駙馬,按照五皇子的吩咐,這裡是你的寢室”侍人為她打開了房門,裡面有一個小廳,右邊用屏風和簾子隔出床榻,雖然沒有皇子府那般豪華,但這已比元容那間小茅屋好多了,元容滿心歡喜的進去參觀,站在門外的侍女冷漠的音調又補充著,“還有一事懇請駙馬謹記,五皇子下令,如無緊急事情切莫踏入對面的阿子房,那是五皇子的住處”。

  “明白了”元容想著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要找他所以也就答應了,侍人將需要的東西都備好,其實元容也沒必要帶衣裳來,櫃子裡早就替她准備著,蠶絲綢緞是元容賺一輩子錢都買不到的衣裳,但她穿不慣這些高檔東西,還是她的素衣麻布適合她。

  元容拿起包袱從一櫃子裡一套套價格不菲的衣裳裡騰出位置擺放她那些衣裳,屋子很干淨,地也不是她那間小茅屋的土地,一向習慣忙碌的她忽然變得這麼悠閑,元容開始來回踱步徘徊,側首眺望遠外春意盎然的景色,現在該是播種的好日子,不知牛嬸她們忙不忙得過來。

  進了皇子府,什麼都沒得做,一整天不是走走站站就是打一下瞌睡,想找一天細活打發時間,元容發現在這裡根本找不到,因為她只會耕田插秧,沒辦法,元容只好在房內度過她“悠閑”的一天,極其無聊的一天。

  翌日,整個別橋城就像炸開了鍋,銅樂齊鳴,爆竹震天,一大清早就熱鬧喧嘩,因為今天是白狄皇帝最寵愛的兒子五皇子下嫁之日,東南西北各城門紛紛掛上大大的紅燈籠慶賀一條鮮紅的彩帶從城門一直牽掛到皇子府,宛如月老的紅線。

  “駙馬,時辰快到,請到門前迎親”侍女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元容還在高舉著雙臂讓侍女幫她穿戴,元容急急的應了一聲,“哦,我馬上來”,侍女聞言也加快了動作,半響,元容裝戴完畢步出房間,只見站在門外等候的侍人一看,眉頭一皺,嘴角略沉,“駙馬,您這喜服怎麼……有點兒不同”語調雖輕,但不難聽出其中責問的意思。

  “哦,這個……”元容苦思著,總不能跟她坦說,喜服她拿去賣了,就在她苦於不知該如何回答之際,遠處已傳來嗩吶的聲音,侍人瞥了她一眼,“五皇子的花轎已到,請駙馬除外迎接”。

  “哦,好的”元容吁了一口氣,跟著女子出去,五皇子出嫁隨行的是十裡紅妝,浩浩蕩蕩的隨嫁隊伍只排到城門還看不到盡頭,老百姓都爭相一堵五皇子的相貌導致一時人頭洶湧,唯有觸動衙差出動維持秩序。

  花轎落地,媒公示意元容上前,“請新娘官上前叩轎門”,聞言,元容聽從了媒公上前輕敲三聲,誰料,裡面傳來三聲很響的踢門聲,頓時人群蕩起了哄笑聲嘲笑聲,個個都在掩嘴細聲討論著什麼。

  元容不知道,其實是她要踢轎門三聲下馬威,示意女不懼內,男方還踢一聲示意他也不示弱,這下完全顛倒了還不惹的眾人哈哈大笑,伴隨這笑聲媒公遞來了一把金鑰匙,但元容不知有何作用。

  “駙馬,請將金鑰匙舉過頭頂”媒公在一旁指點,元容也照做了,金鑰匙讓“天”看一看,這樣一來新郎就會多生子,接著就是媒公扶著新郎步出喜轎,五皇子一出現周圍頃刻間掀起大浪,個個無一不拉長脖子為求一睹五皇子容貌。

  聽著耳邊的討論聲,宇寧不屑的啐道:“無知婦孺!”。加快了入府的腳步,誰料到步伐過大,一下子踩上了長裙擺,身子就要往前傾去之際,一只有力的手臂正中撈住男子的細腰往上一拖落入她的懷中,蓋頭稍微飛揚一下在一陣驚呼聲又穩穩的掩蓋住男子的相貌,隨即人群又響起了一片嘩然。

  宇寧羞急的欲站正身子,可卻被面前的女子喝道:“別動”話音未落,身子驟然懸空被人攔腰抱住,他頓時懵了,隔絕了耳邊吵鬧的喝彩聲,他的腦袋暫時停止了運作,一片空白,到他被人小心翼翼的放到軟塌上。

  一把略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沒事吧”。

  宇寧身子一僵,這才想起方才女子的舉動,想到自己竟然被這農婦占便宜他就氣地鎖起了秀眉,一雙秋眸醞釀著羞怒扯掉了蓋頭准備好好教訓教訓她,“大膽!誰允許你碰本皇子的!”纖指怒指著她,元容被眼前漂亮得不真實的男人所驚艷,一襲紅衣襯得男人宛如空谷幽蘭,似火也如冰。

  “哎喲,五皇子,這蓋頭可不能自個兒掀的”跟進來的喜公慌忙取下男人手中的紅帕就要蓋回他頭上。

  “麻煩你去准備一盆熱水”元容自顧吩咐那個有一面之緣的小侍童,半夏聞言,瞄了眼五皇子,然後點頭應道:“是”。

  “誰掀都一樣”宇寧一手撥開蓋頭,銳利的眼眸似要將她給射幾個窟窿,這時,出去備熱水的半夏也回來了,捧著木盆問道:“駙馬,這熱水——”。

  “擱這兒”元容指了指男人的腳邊,宇寧搞不懂她想作甚,只見她忽然蹲□子抓住他的腳踝欲脫那只繡鞋,宇寧沒想到這看似老實的農婦竟如此膽大,光天化日之下欲行不軌之事,當下又羞怒踢開,卻沒想到扯動了腳踝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嘶——”。

  “五皇子,怎麼了?”半夏和喜公看到他糾結的眉心都不禁揪緊了心。

  元容快手將鞋襪脫下,男人細白的蓮足腳踝處腫起了一個青淤小包,宇寧見此是又羞又氣,男人的腳只能是自家妻主看到,讓這女人看到實屬非己所願。

  半夏看到那腫起的地方也驚得急著一張小臉,打小開始五皇子就像栽種在溫室的花朵,被聖上捧在手心細心呵護長大,身上可是一道細小的疤痕都沒有,這回扭到還是二十多年來的頭一回。

  “去拿點祛瘀絡血的膏藥來”元容頭也不回,專注男人的傷勢,宇寧責備的話語都梗在喉嚨,咽了回去,通過腳丫他可以感覺到女人掌心的熱度,粗糙的厚繭跟母皇的不同,但又不會讓人覺得突兀、抗拒,而且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脫臼了,會有點疼,忍住”元容抬眸吱會一聲,卻意外對上那雙秋眸,男人冷凜的臉上閃過慌亂,臉頰微紅躲開了視線,元容以為他又要呵斥她大膽,沒想到男人不作聲,所以她也繼續手中的動作,一拉一扭最後用力一提,劇痛快如閃電衝擊著神經,宇寧緊抿雙唇忍著叫喊,半夏連忙掏出帕子擦拭著他額間的冷汗。

  元容替他的腳踝敷上熱毛巾能緩減一下痛楚,又扭開藥瓶准備塗抹,“駙馬,要不喚御醫!?”半夏在一旁擔憂凝視,也怕元容粗手粗腳的會弄傷五皇子。

  “不用,小傷而已”這於她來說不過是蚊叮蟲咬般的小病小痛,根本不需要什麼醫生。

  “可是……”半夏將目光投去給男子,宇寧見已沒剛才那般疼痛也不想讓那群啰嗦的御醫圍著,搖了搖頭。

  拿掉帕子元容細心將患處的水擦干,再塗上膏藥,由始至終動作都輕度輕柔,就像對待一尊易碎的矜貴娃娃,不敢有絲毫分差,宇寧也沒想到這大老粗的女人竟然也會有溫柔的一面,看著自己的腳被她小心翼翼的揉著,忽然覺得,這女人也沒想像中的那般不堪,算是有那麼一點兒的優點。

  “可以了”綁上白條,元容又替他穿上繡鞋,這舉動著實讓男人和半夏吃驚不已,在女尊國,替男人穿鞋子是下人干的活,就算是多疼惜夫侍也不會做到如此,剛好元容抬頭就對上兩主僕驚訝的表情,以為是自己有哪冒犯了,“五皇子,是草民有什麼不妥之處!?”。

  宇寧一愣,連忙收回失態,恢復那冷淡帶著疏離的表情,“這裡沒你的事了,出去吧”,明明是在眼前的人,感覺就想有一堵無無形的牆砌在彼此之間。

  “哦……”元容似乎也習慣他的冷音淡調,想著彎身將木盆裡的水倒掉,半夏卻快一步從她手中奪過,“駙馬,這些粗活讓半夏來干即可”,

  “哦,這樣呀”元容不懂這些,呵呵的撓了撓頭,“那草民先出去了”。

  宇寧扭過臉哼哼兩聲,“嗯”,待女子離去時,他垂目瞄了眼包裹好的腳踝,一股陌生的暖流正慢慢往上傳來,他對這感覺是既不解又困惑。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4 06:32 AM

第九章  

  走了出來,元容望著這碩大的府邸,也沒什麼興奮想去探險,她只懂安分的回去自己的房間,一路上聽到別人喊她駙馬,元容也只是微笑點頭,看著有點拘謹,她果然是不習慣讓人卑躬屈膝的模樣。

  回到房她呆坐在椅子上,眺望院外的花草思緒漸遠,她開始懷念往日在田地裡忙活的日子,現在她坐在這裡什麼都不能干,只能呆坐,耳邊是民眾的熱鬧狂歡,白狄皇帝發話,擺上流水宴宴請別橋城百姓齊興賀,可在她房內卻顯得那麼的蕭條寂靜,仿佛跟外面是兩個世界一般。

  夜晚,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降臨,元容就像入定高僧這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的時辰,當侍人挑燈前來,鵝黃燭光印在她木納的臉上,她這才回過神來。

  “駙馬,請移步到阿子房”燈籠散發的暖色絲毫融化不了侍人臉上的堅冰,淡淡的音調跟這吹著涼風的夜晚融為一體。

  “哦、哦!”元容急急起身撫平衣擺的褶皺隨即跟在侍人的身後。

  “請在這稍等,容奴才向裡通傳一聲”侍女將低眉順目一字一板的說道。

  片刻,侍人走出來佇立在門邊擺手請道:“駙馬,五皇子有請”。

  入內,一個鮮紅的大囍貼在龍鳳燭上,金漆勾畫的龍鳳糾纏在嬰兒手臂般粗大的紅燭上,房內處處布飾著大紅之色,強烈的顏色讓人看著炫目暈眩。

  男人一襲石榴裙,頭蓋紅巾,雙手垂疊在腿上,一副等待妻主的小侍郎的模樣。

  “駙馬!?”突然一聲叫喊驚到了發呆的元容,放眼望去,原來還有一名身穿紫色官服的中年女人站在一邊。

  “您是……”。

  “下官程展,是受皇上之命記錄今天五皇子大喜之日的少官”中年女人恭敬拱手拜禮,因為她背對著身後的高腳燈,所以看不清她的容貌。

  “您好”元容也點頭回禮。

  “駙馬,該是掀蓋頭了”少官在一邊提醒,元容這才記起接下來的事,取過擱在紅布上的喜秤緩緩撩開帕子,那張精致絕艷的容顏在昏黃的燭火下顯得嬌媚可人,眼角含桃嘴畔染猩,簡單的一個抬眸動作足以令眼前的女子屏息驚艷。

  看到女子愕然的表情宇寧似乎挺自得,驕傲的微仰起下顎,盡顯冷傲的氣質,元容的失態只維持數秒,她又恢復那個憨笑的農婦。

  接下來喝合巹酒,宇寧想起來可腳傷容不得他站起來,於是元容就將兩杯酒拿到床邊遞給了他,宇寧稍愣接過杯盞,舉起酒杯的手被女子的手臂勾纏,陌生的接觸令這個從未跟別的女子靠近過的男人心房稍亂,擱在膝上的手慌忙拽緊了衣襟,緊張和害怕參半。

  頭上鵪鶉蛋兒大的珍珠因男子退後的動作微微一顫,女子的臉忽然放大,他的神經瞬間拉緊,仿佛下一秒便會扯斷,僵硬的喝了口清酒,等那湊近的溫熱褪去,男人這才重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垂著頭欲遮掩臉上的燥熱。

  不知何時,少官已退出了房間,高燒的龍鳳燭似乎在催促兩人,跳動的燭光映照著圍繞著房內的尷尬氣氛。

  元容壓根就沒打算跟他圓房,對他了解甚少也不想這麼快就發展到這種關系,她跨前一步想跟他說明。

  這可驚嚇到坐在床沿邊上的男人,以為她心懷不軌當即厲聲呵斥:“站住!”,元容被那凌厲的聲音一嚇,剎住了步伐。

  宇寧掀開了珠冠的簾子,眼眸變得銳利,忽然他一愕,指著她,道:“這喜服是怎麼回事!?”眉心輕鎖,微露惡意。

  元容垂目凝睇自己這身喜服,雖然沒有宮中送來的華貴,但卻勝於它,“這是我嬸子送我的喜服”元容表現的十分高興。

  “宮中沒送喜服來嗎?”臉色微沉,語氣裡滿是對這做工粗糙布料低劣的衣服不屑。

  “有——”元容頓住了,正以為他要追究的時候,宇寧面露倦意,疲乏的擺擺手,“罷了,這等小事本皇子還不想知道,退下吧”。

  “額、”暗自松了口氣,元容點頭退下,誰料到當她拉開門扉時,門外怔怔站住了少官,元容被嚇的一愣,少官瞅著她奇怪的問道:“駙馬,您這是上哪去!?”說話間,余光遇過元容眺望房內,元容側身遮去她探究的目光,身後響起了一把跟方才冷漠不同的嬌嫩嗓音,“駙馬,你這是作甚,還不快回來”元容被著酥|麻的聲音弄的身軀一僵,訕訕瞅著少官傻笑,然後急急合上門扉。

  面對那跟剛才聲音截然不同的冷厲表情,說出一句話都可以冰死人,“你睡地下”。

  “額……”元容看著泛著寒光的地面,再看看一臉淡漠的男人,他自顧解下冠霞,一頭烏發傾瀉而下,沒了冠霞的遮擋男人精致的容顏在柔和的燭光下顯得柔情細膩。

  似乎是感覺到頭上那束目光,他板起臉警告她,“別想打什麼歪主意,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說著就露出藏在袖子裡的發簪,一副作勢要刺向她的模樣,元容揮著手後退了一步,“只是這地上沒被褥……”她也不奢望男人會讓她睡床上,但總也給她枕頭吧。

  聞言,宇寧回身抓起一個軟枕扔給了她,伸長著沒有受傷的腳在地上比劃一條界線,“不准超過這兒,不然——”他又亮出發簪,元容點頭如搗蒜,本份的抱著軟枕誰在離男人一米外的地上側臥背對著男人。

  宇寧瞅了她兩眼放下帳幔和衣而睡,跳動的燭光令這“春宵”不至於那麼冷寡。

  元容一向淺眠,背後那細碎的窸窣她聽的一清二楚,男人不安的在床上轉輾反側,轉來轉去最後還是仰臥著盯著帳幔,眼角瞄了眼外面,忍不住伸出手撩開窺視一下,看到那背影安然躺在那他又躺回去,每隔幾分鐘他總是不安的掀開帳幔窺探,元容也感覺到這異樣的目光在身後戳得她睡不著,似乎男人對她很戒備,思及此,她抓起枕頭站了起來,看到這情景宇寧彈坐起來握緊了手中護在胸前,如果她敢衝過來的話他就刺上去!

  元容察覺到帳幔後男人微妙的變化,床榻裡正滲出殺意,恐怕是以為她要撲過去吧,撓撓頭元容抱著枕頭走了出去順便替男人帶上門,聽到門一開一閉,男人戰戰兢兢的掀開帳幔,房內已沒了女子的身影,握著簪子的手垂放在腿上,繃緊的神經稍微松了點。

  元容是打算回房睡覺的,但放眼望去四周寂靜無聲,回頭瞧了眼房門,她在地上騰出一尺干淨的地方睡下,外面的地比屋裡的冷上幾分,而且初春的寒涼無聲襲來,攏了攏手臂僂著身子取暖,就這樣,兩人度過了洞房花燭夜。

  翌日,拂曉後的第一束白光悄悄透過紙窗滲進了房內,昨夜的忐忑讓他三更才合上眼皮,元容早早起來盥洗一番,退下喜服又穿上他那身粗麻衣裳,坐在圓椅上靜靜聽著床榻裡傳來的綿長吐息,看來男人睡沉了,剛抬眸就瞧見門外晃動的身影,她放輕腳步上前開門,半夏正捧著一盆熱水在外侯著男人醒來。

  “駙馬,這——”元容在嘴邊豎起手指示意噤聲,側身走出房間連關門都極其輕細就怕把男人吵醒,半夏也注意到這看似粗魯的駙馬其實也是細心之人,嘴畔輕輕翹起,看來這駙馬還不太差。

  “五皇子看來沒這麼早起,你還是先下去吧”元容直話直說,可半夏卻不一樣,曖昧的笑了笑,“是~!”捧著水盆邊低頭偷笑邊走著,元容沒弄懂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麼話惹男孩笑了!?

  聽到裡面有動靜,她又走回房間,看見男人迷蒙的掀起帳幔,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在看到門前的女子睡意全散,慌忙回身尋找昨夜一直握在手中的發簪,幾經尋找他終於在床角找到那支簪子,“不准靠近我!”現在的他就像一只受驚的小貓,正豎起渾身的毛發戒備著她。

  見男人又擺出此陣勢,元容也很困擾,她雖然不是什麼英俊女子,但也算是張的憨厚老實,但在他面前就是這麼不待見,“五皇子,您醒啦!?”想著說些話化解一下繃緊的氣氛。

  “廢話!”宇寧直接反唇譏笑,“半夏!半夏!”嗓音不大,但足以讓本該在外侯著的侍童聽見。

  “半——”就在他准備扯著嗓門喊時,元容介入了,“我以為你還要睡上一陣,所以讓他下去了”。

  宇寧眉頭一皺臉色一板,“誰讓你自作主張!”區區一個駙馬居然敢使喚他的人!?

  “我是看——”她欲分辨可他卻不給機會,“出去!”纖手怒指門口,元容也不敢久留免得讓這怒火再次升級,遂轉身走了出去,剛好遇到回來的半夏,“五皇子醒了”,聞言,半夏又急急轉身回去准備盥洗用品。

  一趟來回半夏已跑出一身熱汗來不及擦拭,他惶恐的叩響了門,“五皇子”尾音帶著微顫。

  “進來”低沉的聲音告訴他五皇子氣正在火頭上,半夏捧著銅盆戰戰兢兢的走了進去,門一關,元容在外面站著,就聽到裡面傳來呵斥的聲音,害那小侍童被罵她甚是愧疚不安,想敲門求情可想起男人對自己的態度,她立即打消了念頭,停頓了半響,扭身走回房間。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4 06:32 AM

第十章  

  農家人一向貪早,睜開眼就有一堆忙不完的活等著,可當元容在天剛咋亮時起來卻是無聊乏味一天的開始,現在不用翻土除草所以當她睜開眼的時候腦子裡原本計劃好的活都一下子打消了,下了床打開櫃子,看著一套套高貴的華衣,她果斷拿起那包洗的泛白的包袱取出一套麻衣,盥洗後站在小花園前伸展一下筋骨,本來她是有一名侍人伺候起居飲食的,但元容覺得自己有手有腳自食其力,所以就婉拒了好意,小院雖小但五髒俱全,一個小小的灶房剛好讓她自己煮食,而且也配備一些瓜果蔬菜比以前的雜菜粥好多了。

  吃過早飯她想著該如何打發時間,打掃吧,拿著帕子卻無從下手,院子有奴僕打掃到處一塵不染,元容思來想去發現灶房的木柴並不多於是乎走出了小院,一路上詢問了一些侍人才來到有她兩個院子大的灶房,這裡主要是供五皇子一個人膳食的地方,後院有口水井,侍童正忙活著搓衣,灶房的小工在清洗蔬菜,元容一路走來發現了一件事,就是這皇子府除了她一個女性,連劈柴那個侍人都是男性,讓元容有錯覺自己是進了男兒國。

  “駙馬”劈柴的侍人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皮膚因經常在太陽底下工作而變得黝黑,身段不似養在閨中的男子嬌柔,壯實的身板看著就像現代的男人。

  “給我,你去休息一會兒吧”元容奪過他手中的骨斧頭,這可嚇壞了男子,連忙想奪回可都被元容躲去了,害男子憋急著臉,“駙馬,這種粗活哪能讓你干”。

  “你應該知道我也是農婦出身,這種事我也經常做的呀”說著,元容用斧頭在空中畫了一朵刀花提臂正中那根豎起的木頭,頓時一分為二,完了元容衝他憨笑道:“讓我來吧,反正我閑的發慌,可以打發時間”。

  “可是這是奴才的份內事,怎能——”男子還誠惶誠恐的想再次奪回她手中的斧頭,元容一轉身態度也堅決,“讓我來!”難得板著臉,男子也不敢再說,退到一邊看著。

  元容動作干脆利落一下子就把工夫完成了一半,這時來替五皇子備糕點的管事看到了這一幕,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嚇得一旁的男子畏縮的僵直著身子生硬的道:“關管事”。

  輕瞥一眼,目光落在元容的手上,銳利如刃的刺向那個無辜的男子,“這是你的份內事,怎能讓主子干,既然如此咱皇子府養你何用,立即收拾包袱到帳房結算工錢”。

  男子一聽,臉色煞白無措的揮舞著雙手分辨,“不、不是的,求您別辭退奴才”皇子府規矩多言行舉止都要諸多避忌,但勝在工錢比外面的府邸高幾倍多的想進來的人,所以關管事也不愁招不到人。

  看著男人被自己連累,元容慌忙扔下斧頭求情,“關管事,此事是我一個人執意要做,與他人無關”。

  關燕目光輕瞥,冷若冰霜的眼神著實讓人不寒而栗,“駙馬,皇子府的每一個侍人都是各司其職絕不容許他人僭越頂替,您身份尊貴豈能干這些有失身份尊卑的事”嚴肅的口吻說著教條,元容連連點頭稱是,恭順的態度一點都沒有作為主子的威嚴,一旁觀看的奴僕都不禁掩嘴嘲笑這個憨傻的駙馬。

  最後這事以扣一個月的工錢作懲罰,看著男人松氣得救的撫了撫胸口,元容愧疚的壓低著視線,“抱歉,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

  “不、哪的事,您是主子這本就不該您做的,奴才犯了錯就要受罰”侍人畢恭畢敬的點頭彎腰,疏遠的態度讓元容很是受挫,感覺自己連屋子裡的人都融合不了。

  垂頭喪氣的走回屋子裡,望著滿園的春|色她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視線稍抬,是那片潔藍的天空,現在牛嬸她們應該在田裡忙活了吧,羨慕之色溢然於表,頹然一嘆,反倒感覺自己就像她豬圈裡的豬,每天不是吃了睡睡了吃,什麼事都沒能干上。

  第三天,元容又是起了個大早,沒法,這已成習慣改不來,呆愣的坐在椅子眺望一園的春|色,微風輕拂帶起一片樹葉沙沙作響,霍然,一個念頭從她腦海掠過,她驚喜的拍著大腿起來,從包袱掏出一個土黃的方型小袋,拉開束帶,倒出裡面一粒粒褐色的小豆子,元容滿心歡喜的握在手裡。

  從廚房的牆角處找到一個小鋤頭,元容擼起袖管帶起鬥笠遮擋頭上的旭日,蹲著身子從草地裡騰出一片空地供她栽種,拿著鋤頭搗弄了一個下午,接近黃昏的時候,元容滿心歡喜的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凝著那新翻的土壤笑顏逐開。

  接下來元容感覺自己這才踏實的過日子,每天都照顧著那片來之不易的土地,看著小嫩芽破土而出她就更用心呵護每天都澆以肥料等待收成的那天的喜悅。

  元容這邊廂就高興了,可負責打掃的侍人就郁悶了。

  關燕准備吩咐下人准備五皇子早上的膳食卻見一名侍童呆愣的佇立在茅房,“怎麼了!?”奇怪的走上前。

  侍童被他的冷調嚇了一跳,見他走來趕緊垂頭見禮,“關管事”。

  “愣在這兒作甚”。

  “額、那個……”侍童支支吾吾欲言欲止。

  “說!”關燕冷面一出侍童便顫顫巍巍的說了出來,“最近發生了怪事”。

  關燕眉心略顰,“什麼事”。

  “這茅房的夜香全都不翼而飛了”負責的侍童連日來甚是不解,詢問過一同做事的孩子都說不知道,這可一直在他心裡嘟噥不解。

  關燕聞言,嘴角一沉,臉上的冷意又添了幾分,“此等小事,大驚小怪!”,侍童縮了縮脖子,小聲呢喃,“可是我沒有清理過……”,關燕不再言語轉身走去灶房,侍童側首瞟了眼茅房,心裡直嘀咕:‘到底去哪了!?’。

  從成親後,她就沒再見過五皇子,如果不是她故意要找他倆人還真沒法偶爾遇見,五皇子喜愛在他那個大院子作畫吟詩,閑來還愛閱讀一些記事野史,這天午後,明媚溫煦的眼光洋洋灑灑的鋪在一院的翠綠之上,美人長椅半臥,一張美顏掩於書中,小茶幾的香茗還冒著熱氣,幽幽茶香撲鼻,他並不打算喝,而是喜歡這味道,恬靜悠閑。

  忽然,吹來一陣東風,清淡的茶香驟然被一股難聞刺鼻的味道掩蓋。

  “這是什麼味道!”宇寧噌的彈坐起來雙手捂鼻,嫌惡的皺眉瞪眼,但就算他把鼻子捂塌了那味道還是穿透進來。

  半夏也捂著鼻退到跟五皇子身邊,“奴才不知道”,嗅著味道沒有散去,反而隨著風向更加濃烈,他剛想站口喊來關燕,嘴巴一張又閉下,他才不想吸著這口濁氣,於是貼到半夏耳邊。

  “是”領命的半夏往著氣味的方向走去,就算再不情願他還是要去找關管事,還沒走出拱門就遇到匆匆趕來的關燕。

  “關管事——”半夏想說明情況,但關燕眼神凜冽擺手示意他不用說,跨步走進阿子房半夏轉身尾隨。

  “奴才參見五皇子”關燕彎腰禮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污穢濁氣從何方而來的!”宇寧一手做扇一手嚴捂驅散那難聞的味道。

  “這、奴才也不知”關燕難得臉色凝滯,“五皇子,還請您先回房,此事奴才會盡快查明”,臭氣讓他煩躁不定,秋目一掃凝著東方,抬手指著,“那裡是什麼地方”。

  關燕眼角輕瞥頷首道:“東面是花廳、流亭閣、還有駙馬的住處”。

  “駙馬!?”宇寧似乎撲捉到了什麼,眼眸一眯甩袖擺駕駙馬屋。

  在院子裡澆肥料的元容,看著苗子嗖嗖的往上長就笑的合不攏嘴,可這開心還沒持續多久,小院子就衝進了三個手持鐵撬的奴僕,隨著他們身後揚起的一聲命令,他們提起鐵撬一把將玉米連根拔起。

  “你、你們這是作甚——”元容想上前阻止,可又礙於他們是男子不敢施以動粗,只能心急如焚的看著自己的勞動成果毀於一旦,又有奴僕找來一袋細沙傾倒在那片亂土之上,臭氣,瞬間熄滅,這時,一身冰蠶絲緞面芍藥襯袖,身如弱柳盈盈步來,可精致的容顏卻被眉心的怒氣給破壞,對著元容就是一聲呵斥:“大膽莽婦!居然在皇子府灑下此穢物壞本皇子祥和之氣,你該當何罪!”。

  “額——”元容一怔,她沒想到種棵菜就惹來什麼罪。

  宇寧也不等她的解釋,當即命人將泥土全更換連帶將這小屋裡裡外外的洗刷一片,看著自己的心血全毀,她無奈一嘆。

  雖然已經沒了氣味,但宇寧還是捂著臉露出一對剪水秋眸,微薄的怒色輕籠著眉梢,“好好的院子何以要弄的肮髒不堪!”。

  元容撓撓頭面露窘色,“我……我只是想在這兒種些農物”。

  “農物!?”宇寧眉心一凝,看了眼鋪上黃沙的小丘嗤笑一聲,“哼,駙馬官不當,還惦記這那卑賤的農籍!?”。

  元容羞窘的呵呵笑了笑,憨厚的臉上沒有因男子出言侮辱而展怒,反而掛起傻愣愣的笑意,“像我這種粗皮厚肉的人一天不干活就渾身不自在”。

  宇寧秋目盈動,深深看了她一眼話也不說,留下一記刀眼,腳尖一轉步出院子。

  “五皇子”元容忽然急聲喊住了他。

  男人腳步停滯背對著她,“何事”。

  “那個,我想回村子務農……”元容訕訕說道,她實在不習慣這悠閑無聊的生活。

  “什麼!?”宇寧拔高了音調,詫異的表情以為自己方才聽錯了,“務農!?”重復著她可笑的要求。

  “額、嗯!”男子的反應嚇了她一跳。

  男子眼眸一眯,上下掃射著她,元容被盯得不自在,垂著眼眸。

  良久,他清脆悅耳的笑聲在空氣中飄蕩,“果真是有不愛玉椅愛木椅的人呀”嘲諷的笑聲漸漸收小,就在元容也不抱任何希望之際,他的聲音就像天籟之音似的驟然降落,“准了”。

  “額!?”元容愕然抬眸,對上他含笑的秋眸,反正他也不想再嗅到那臭味,既然她有福不享,自討苦吃,那就成全她!

  “謝五皇子”元容衷心感謝,憨傻的臉上盡是滿足快樂的笑容。

  宇寧看著那傻愣的笑顏,眉心一皺,看著她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她不過是一個農婦,吃穿都愁,現在爬上了駙馬這位置居然還惦記著那低微的農籍,怪人!

  明白五皇子跟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對於他不善的眼神她也不介意,看著眼前佇立的男人,元容盯著他的腳問道:“五皇子,您的腳已經好啦!?”。

  宇寧的眉頭越皺越緊,瞪了她一眼冷哼一聲,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扇著那漂亮的羽毛搖曳著步姿離開。

  或許皇宮貴族的性子就是這般吧,這想法在元容腦海中一閃而過,接下來,她既沒了束縛,當即步出了皇子府回去久別的村子。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6:58 PM

第十一章  

  元容的到來頓時讓這平靜的小村莊炸開了鍋,眾人都暫且放下手中農活圍了上前,紛紛詢問狀況。

  正所謂一口難敵百,連珠炮轟讓她都不知該先回答哪個好,當她無措迷茫之際,一把熟渾厚的聲音適時替她擋下七嘴八舌。

  “元容~!”貴嬸衝破人牆一上來就勾肩搭背的將她拐離了人群。

  兩人邊走邊寒暄著彼此,遠遠望去,就已經看到牛嬸高大的身影佇立在柴門前,兩人相視不約而同的蕩起了笑容。

  “回來啦”牛嬸黝黑的臉揚起淺淺的笑,看著元容的眼神就像見到遠別的親人。

  “牛嬸”元容笑著將自己在路上買來的禮品遞了過去,“這是給你們的”兩壇酒和一些男兒家愛吃的小點心。

  “回來就好,還花錢”牛嬸口裡輕聲責備,她知道元容平時省吃儉用,想開一間小店,但對他人卻出奇大方,這又使她存不了多少錢。

  “總不能兩手空空回來吧”隨著牛嬸走進屋裡,梁氏剛好拿著飼料准備出去喂小雞,看到元容的到來忙不迭的放下篩子急步走來,“阿容”驚喜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轉。

  “你瘦了”;梁氏皺眉說道。

  “叔叔”元容倒反而覺得自己胖了,在那裡什麼都不能干,每天都在發呆中度過。

  “快坐下”牛嬸拉出長凳坐在對面,梁氏就替三人斟茶。

  “依巧呢!?”元容環顧屋內都找不到他。

  梁氏將茶杯推到元容面前,“那孩子跟隔壁的小豆芽去學針織了,應該也差不多快回來的了”。

  “哦”元容拿著杯子小啜一口。

  貴嬸的眼睛一直粘著元容帶來的兩壇酒,酒蟲蠢蠢欲動,“阿谷,要不咱們——”貴嬸捏著空杯往嘴邊湊去。

  牛嬸眼前一亮,哈哈的笑了起來,梁氏也注意到倆女人的暗語,“現在才過響午”。

  “就喝一杯,就一杯”牛嬸跟梁氏討價還價起來,梁氏也不含糊,轉身從放碗筷的木櫃裡拿出兩只比拇指大一點的小酒杯擱到兩人面前,“吶,一杯”。

  “額……”牛嬸兩人愕然的看著這“小酒杯”,想再討價時,梁氏已經往兩人杯裡斟滿,那兩壇就也被他給藏起來了。

  “誒~!阿玉,我跟阿谷不同,你不能沒收我的呀”貴嬸不死心的想奪回來。

  梁氏拿起篩子邊走邊說:“是阿沁讓我藏起來的,上回說你耍酒瘋把豬放跑了,找了一夜才找回來”阿沁是貴嬸的夫侍,雖貴嬸不懼內,但對於上次讓豬跑了的事甚是愧疚,訕訕的舔著那只有一口的香酒解解饞。

  “玉……”牛嬸再想挽留,但梁氏已走的沒了蹤影,看著那雨滴般渺小的酒,牛嬸徒嘆一口氣。

  看著兩個酒鬼可憐兮兮的模樣元容就不禁忍俊,從袖袋掏出兩瓶小酒分別擺到倆人面前。

  “元容!果然夠娘兒們!”倆人又恢復生氣,拔掉酒塞迫不及待的喝了起來,滿足的打了個酒嗝,三人又開始碎碎閑聊。

  得知元容回來倆人都樂開了懷,貴嬸拍拍她的肩膀,“回來就好,整天困在那鳥籠裡不是把人給悶死麼”。

  “你那片田我偶爾有去打理,你現在翻土播種也不遲”牛嬸說道。

  喝了幾口酒,身為村長的貴嬸借著酒勁開始不正經了,眯著醉眼湊了過來搭著元容的肩,“你這青丫頭,那晚還順利吧!?”。

  牛嬸也紅著酒臉靠了過來,吐了一口酒氣,“像咱們這些大老粗,就應該更加憐香惜玉,人家五皇子金嬌玉貴,沒少折騰人吧”。

  元容被倆人調侃的臉頰燥熱,“沒、沒有啦”。

  貴嬸又喝了一口酒,笑的更壞了,“你怎麼睡的!?”以她木納的性子,洞房花燭夜不知會鬧出啥笑料,在她這麼想時,元容的一句話讓兩人都噴出了薄酒。

  “我睡下面”想起當時那境況,元容很是郁悶。

  “噗~!”牛嬸可惜的看著桌面上的酒水,貴嬸驚訝的大呼,“你、你睡下面!?”。

  “嗯”元容點點頭。

  貴嬸懊悔的敲著額頭,“早料到如此就該先讓你嘗嘗葷”。

  牛嬸瞥了她一眼清咳幾聲,“貴,別教壞元容”。

  “說啥呢,這事關咱們女人的尊嚴”貴嬸正義凜然的拍了拍胸口,“元容你不能這樣,作為娘兒們是不能睡下面的!這樣會寵壞男人,一輩子都被他欺壓!”說得煞有其事,但元容覺得貴嬸是不是有點誇大了。

  牛嬸不知何時離開了座位,回來時握著一本書籍,神秘兮兮的擠到元容身邊,“別說我這個做長輩的不厚道,給你”卷著一本線狀書籍塞緊了元容的衣襟裡,貴嬸看著了然的呵呵笑著。

  “這是什麼!?”元容想掏出書籍。

  牛嬸一把摁住了她的手,十分認真的對著她說:“這是秘籍”。

  “哈哈哈,對,秘籍!回去好好研讀,保證你‘武功’大進”貴嬸言中之意元容並沒有聽懂。

  元容困惑了,“可我不想習武”。

  “誒~!這武功是晚上使出來的!”貴嬸也不再挑明,就要元容自己好好領會,倆人又有說有笑的喝著酒。

  三人叨叨的直至酒瓶見底,牛嬸和貴嬸都跟著元容上她那塊田裡。

  “牛嬸,你們去忙吧”元容回頭跟倆人說道。

  “散散酒氣再去”牛嬸以手作扇扇走身上的酒味,免得待會兒見到夫侍又免不了一頓數落。

  元容啞然失笑,就不知道自己離開這村莊倆酒鬼又惹出什麼禍。

  元容在田裡翻了翻土,擦拭著汗水抬頭看著天際吞噬最後一縷殘光,是時候回去了。

  收拾好鋤頭,元容踏著悠悠步伐踩著殘陽。

  “阿容,等等”眼尖的梁氏透過門縫看到一閃而過的身影。

  元容步伐一滯,“叔叔,什麼事”。

  “來,這些你帶回去”梁氏將一個樸素古舊卻很干淨的食籃遞給了她。

  元容接過,“這是!?”。

  “都是自家弄的一些小吃,不嫌棄的話就帶回去吧”,梁氏只育有一兒,所以他早就理所當然的當元容是女兒看待,“有空多回來,省得我惦記”。

  “我會的”搭住梁氏的手背安撫,幾句寒暄之後元容揮手告別,錯過少年回來的時刻。

  “爹,容姐姐回來了!?”依巧氣喘吁吁的推開柴門,急聲問著正在端碗筷的梁氏。

  瞅了眼兒子,他又繼續手中活,“嗯,剛走”,依巧黯然誇下雙肩,早知道就不去學針織了……

  “幫忙把飯菜端出去”梁氏囑咐一聲又轉身走入灶房。

  “哦~!”依巧垂頭喪氣的跟著進去,捧著飯菜出來時,後面的梁氏手中多了一個小包裹。

  “咯,這是元容給你的”一條印著暗花的長紅緞打橫裹著紙包,金色的繩子在上面打了一個蝴蝶結。

  “給我的!?”依巧暗淡的雙眸並出彩光,急切的奪過手中,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面是一個個花朵形狀的烙花餅,以前跟著元容進城時看過,但因為價格太貴令他望之卻步,沒想到她還記得。

  抱著小包,依巧樂開了顏蹦蹦跳跳的走回房間。

  “吃飯了,還回房作甚”梁氏衝房間說道。

  “不吃了”依巧亢奮雀躍的聲音飄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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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今兒皇宮送來新鮮的蜜瓜,要不嘗一個!?”半夏眼看男子用膳完畢,上前一步說道。

  “不了”印印唇角的油膩,他忽然一愣,抬頭問道:“今天初幾了!?”。

  “回五皇子,廿十六”。

  將絲帕擱在桌案上,他起身往回走撿起趴在長椅上的書籍,“叫關燕過來一趟”。

  “是”半夏剛想踏出門檻就迎面遇到關燕,“關管事,正巧,五皇子有請”。

  “嗯”關燕點頭走了進去,

  “奴才關燕參見五皇子”。

  一雙秋目從書中抬起,“平身”。

  “謝五皇子”關燕頷首起身,手中那本嫣紅的冊子引起了他的注目。

  “我准備後日回宮省親,你去准備准備”。

  “五皇子,奴才正是為此事而來”說話間,關燕將紅冊子雙手奉上,在男子接過翻看時她一邊解說,“這裡面全是當天省親的物品目錄,請五皇子過目”。

  粗略翻看了下,他合上交還關燕,“就按上面去辦吧”。

  “是”。

  似乎想起了什麼,他又抬眸,“去通知她”口中的她除了駙馬別無他人。

  “奴才這就去”頷首領命,關燕轉身步去駙馬房。

  重拾書籍還沒看片字就聽到凳子下傳來一聲細棉的叫聲,“喵~!”。

  宇寧嘴角微翹,纖細白指逗弄著小白貓軟絨絨的下巴,“小家伙,這陣子到哪去了”。

  “喵嗚~!”小白貓昂首接受更多來自男子的撫弄,湖水藍的眼眸微眯,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爍著幽幽光芒。

  “喵~!”小白貓忽然離開他的觸碰,朝門口走了幾步回頭衝他叫喚。

  “想出去散步!?”寧羽笑著放下書跟著小白貓走出阿子房,半夏也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頭。

  小白貓專挑一些蜿蜒偏僻的路。

  “皇子府還有這地方的呀”小貓將他帶到一處偏靜的小林裡,稀疏的樹影映在地上,微風吹拂不停搖曳起舞,一輪玄月將幽白的光色輕輕籠罩著男子這個稀客身上。

  小貓的腳步稍停留片刻又開始走動,不知不覺就跟著它游走到前院去,想著這小家伙還會帶自己上哪的時候,一把陌生又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片刻的歡愉。

  “五皇子”元容自覺的停在男人兩米外。

  宇寧抬眼一看,當即眉頭緊皺,“你才回來!?”女子灰頭土臉的,身上占滿泥巴就像衝泥濘中爬出來似的。

  “是呀,田裡忙起來都忘了時間了”元容髒兮兮的臉咧開一排雪白的貝齒,憨傻的笑容和善親近,但卻不能卸下男子的防備之心。

  反正在這碰巧,宇寧也就順便告知她,“後日本皇子准備回宮”。

  元容一愣,“額!?回宮?”呆滯的表情明顯是不了解其中意思。

  五皇子厭煩的白了她一眼,側首朝身邊的少年喚了聲,“半夏”,半夏領命踏前一步向元容輕輕一拜,“是這樣的,後天是五皇子回宮省親的日子,按禮俗駙馬要隨五皇子入宮拜見皇上”。

  元容頓時明了,點著頭,“哦,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轉身時宇寧用眼角瞥了她一眼,想彎腰撈起小白貓卻發現腳邊一空,細碎的喵嗚聲在身後揚起,愕然回眸,發現小白貓居然仰著小腦袋衝那渾身灰土的女人叫喚。

  “想吃嗎?”元容淺笑,打開食盒拿出一塊糕點欲想俯身喂食,怎料塞在衣襟裡的書籍這時候卻滑了下來,啪嗒的落在地上,她將糕點放到小貓面前繼而撿拾書籍。

  “你看書!?”語氣中藏著一絲驚訝。

  “額,這書是我嬸子給的,不過是練武的秘籍”。

  “秘籍!?”宇寧的語調似乎有些好奇,眼眸向旁邊一瞟,半夏會意上前雙手一攤,“駙馬”,元容也不私藏大方的交給少年。

  宇寧眨著探秘的秋目翻看起書中內容,這一看不要緊,直把他精細的臉龐給看出大紅臉。

  他美目一瞪,“下流!”。

  “額!?”元容和半夏凝滯一怔,只見男子緊握著秘籍拂袖憤離,半夏看了眼元容,忙不迭的頷首抱起還在吃東西的小貓趕緊追上那疾走的五皇子。

  宇寧回到阿子房,一張巧美的臉頰還漂浮著紅暈,腦袋不停回旋著剛才看到的一幕臉上的熱度又再加溫,這時,他愕然發現自己手中還捏著那‘秘籍’。

  “啪”書被狠狠摔到地上,掀起的數頁紙裡赫然勾畫著大膽袒|露的秘戲圖,一邊憤懣的他,目光又不期然的被地上的東西所吸引,僵立著身子,門外傳來半夏氣喘吁吁的聲音,“五皇子”。

  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書跟自己擱在長椅上的野史交疊藏於身後,半夏左手攀附在門框上,放下小白貓,大氣呼呼的喘著氣。

  “這兒沒你的事了,退下吧”紅潮未退,板正的臉給人一種不自在。

  半夏奇怪的看多一眼,想出聲詢問,又怕遭罵,“是”彎身恭禮退了下去。

  耳尖拉的長長,直至聽不到半夏的腳步聲,他快步上前把門閂插|上,小貓咪迷茫的看著主人又是關門又是掩窗,喵喵的叫聲為了吸引男子的注意。

  待門窗緊閉,男子已累的呼呼喘著氣,腳邊一軟物依上,小貓撒嬌的在他腳踝噌著。

  “讓你跟那女人親近”帶著酸氣的口吻,宇寧抱起了小貓坐回長椅上,抓住兩只軟乎乎的小肉枕。

  “你是我的,以後不准黏著其他人,知道不!”對小白貓嘟噥著,凌厲的眉梢被眼中的柔情融化,輕輕帶起的嘴角宛如一朵初綻的白蘭,溫婉清新。

  “喵~!”小白貓似懂非懂的眨著大眼,三根長長的白眉須一抖一抖,煞是可愛。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00 PM

第十二章

  “現在什麼時辰了?”大廳裡,宇寧深鎖的眉梢和半夏不知續了多少杯的香茶已快將他的耐性磨滅,只是一直忍著,流螢秋目直勾勾的盯著外面,就像在守候著獵物。

  “回皇子,辰時三刻”瞟了眼五皇子泛著薄怒側臉,半夏將同情的目光投至門口,駙馬肯定落不了一頓責罵。

  “還沒回來嗎”青蔥白指輕輕叩著桌面,除了眺望門口,他最關心的就是時間。

  “這……”半夏汗顏,不知該如何回答。在宇寧臉色越來越黑之際,門口那道滿身汗水,衣裳滿是泥水的女人姍姍來遲。

  宇寧噌的站起來幾步走到她面前,似乎意識到什麼又猛的剎住腳步,“你不知道今天是本皇子回宮省親的日子嗎!?”語調輕輕,裡頭卻是滿載的指責。

  元容一愣,“知道”小心翼翼的托著沾了黃泥的灰布,宇寧一看就直皺眉頭,就怕這髒東西弄污他的一襲香裳。

  退了幾步,他的眉心越鎖越深,“既然知道還讓本皇子久等!如不是為了等你,本皇子已經在路上了!”。

  元容赧然垂目,“對不起,我不知道會花這麼多時間”。

  憤懣的秋目從頭掃到腳,“你不會是去弄那些污穢的東西吧”回憶起上次的事他還心有余悸,明明沒臭味但還是不自覺的捏著鼻子。

  “不是”元容搖手解釋,怕他反感會中斷她回村裡,連忙澄清,頓了頓她傻愣的臉龐浮起一絲訕意,“草民家徒四壁,想著回去省親怎麼也要帶一些東西,總不能落了您的面子”樸實的臉上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將那泥布遞到他面前。

  宇寧沒看出這髒兮兮的東西究竟裝了什麼寶貝,以致她抱的小心翼翼。打開灰布,裡面赫然是兩朵相連的蘭花,幽藍的花瓣就像蝴蝶的翅膀,宛若一對在空中追逐的戀蝶。

  看得出男子眼中的沉醉,元容頓時覺得自己不枉此行,“這叫鳳尾蝶,聽別人說此花生長在刺棘深處,我去碰碰運氣,沒想到真給找到了”。

  “這是鳳尾蝶!?”並出驚喜的秋目急切的從她手中接過,素白的柔荑被泥巴沾上也不為意。他最喜歡奇花異草,而且這株鳳尾蝶是他一直想要的奇花,據聞這花在夜晚的時候會發出幽幽藍光,在風的帶領下就像一對翩翩起舞的仙蝶,而且它的花蕊能當藥引,能醫任何奇難雜症。

  見男人愛不釋手,元容也不自覺的露出淺笑。

  宇寧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的布衣被劃出一個個洞口,外露的手背還布滿了血痕。

  抿了抿唇,佯裝著毫不在乎,“不過是一株蘭花,還耽誤本皇子這麼多時間!”,不難察覺,他冰封的嘴角似乎有紋絲的松動。

  見他肯收下,元容也松氣寬笑,沒想到他神色一凜,抹去僅存的一絲笑意,“你剛剛自稱我了!進宮後不能自稱,連累本皇子丟臉”。

  男子的好意提醒讓元容覺得彼此關系稍微緩,她笑著點點頭,“草民明白”。

  如同出嫁當天,省親的隊伍在別橋城裡掀起不少波瀾,看著一車車價值不菲的禮品,有羨慕、有感概,更多的是嫉妒,當眾人都在成親當天的小插曲睹得這傳說中“奇醜無比”的大齡皇子時,艷羨與貪婪在那一剎那並發,皇子的美貌加上駙馬的光環相襯,惹的所有人無一不後悔那天射箭選親自己沒去拔得頭籌。

  宮中的繁文縟節多而細,上至言行舉止下至膳食用具,讓原本粗枝大氣的元容不僅身疲憊,心更累,比在田坎農作要累上千倍萬倍。

  在跟皇帝聚餐完畢後,元容跟著宇寧來到他的小宮殿裡,這兒總算能放松一下快要繃斷的神經。

  “坐姿!”宇寧利目一掃,糾正癱坐在椅子上的女人。

  “額、哦”好不容易能稍作小憩,元容臉上已露疲倦,但還是勉強撐起微笑,扳直了身子,正襟危坐。

  “駙馬,請用茶”半夏端來一杯冒著香煙的茶茗。

  “有勞”端起茶盅,一縷縷沁人心脾的清香襲鼻而來,剛好洗刷她滿腦的凝滯。

  宇寧透過裊裊茶煙瞟了眼對座的女子,“響午後要到太皇爺那請安”,看到她臉色稍滯,宇寧忽然有種想笑的衝動。

  輕咳一聲,茶盅擋去嘴角那抹淺笑。

  太皇爺是皇帝的親爹,也就是宇寧的爺爺,老人家年過六旬,喜清靜,所以皇帝命人在向南修建一座大殿,除了每日的請安,那裡平時都幽靜謐然,可偏偏今天卻熱鬧非凡,不是因為宇寧的省親,而是他的表弟宓熙的造訪。

  宇寧蓮足未進就耳聞到一浪浪熟悉的笑聲,鶯語在說著些討喜的話,引得老人家呵呵笑著,殿外的步伐稍頓,又再邁前。

  守在殿外的侍人注意到來客,忙不迭的上前恭迎,“奴才見過五皇子”。

  宇寧淡淡應了聲,秋眸看了看虛掩的祥龍雕花門,“誰來了嗎!?”答案他早就猜到,但還是想得到印證。

  “回五皇子,是宓熙皇子”。

  已知九分的他從侍人的口中得知,秀眉還是不由得跳過一絲厭惡,這明顯的情緒變化,讓身後的元容不禁稍加注目。

  “五皇子請進”侍人彎腰擺手請道。

  “嗯”捏起裙擺,款步踏上石階,越靠近,那笑聲就越顯得刺耳。

  經由侍人推開紅木門扉,一對有說有笑的爺孫說的正是歡喜,老人家臉上的笑花蕩漾,瞧見來客時笑容更深,“宇寧,你來啦”。

  柳腰盈盈一彎,“宇寧叩見太皇爺”。

  “平身”今兒難得一次瞧見倆孫兒,老人家樂的合不攏嘴,“快賜座”。

  “宇寧哥哥”鶯聲柔調,靈秀的大眼瞅凝,一襲粉色香裳將那嬌小的身軀勾勒出妙曼的曲線,上揚的嘴角藏著一些旁人參不透的雜色。

  “宓熙表弟”宇寧不假辭色,淡漠的表情跟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不過宓熙似乎毫不在意,眼眸一轉,落在他身旁的女子。

  他身子側倚,往太皇爺耳邊笑問:“誒,那女子莫不就是駙馬!?”。

  聞言,太皇爺老目一眯,仔細凝著元容。見倆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打轉,她鎮靜自若的恭禮一拜,“草民元容,參見太皇爺、宓熙皇子”禮數多了,她也開始慢慢習慣。

  經過一番巡視,太皇爺眉心略皺,“平身”,歡愉的語調忽沉,聽得倆男子一喜一憂。

  目光一瞥,太皇爺又恢復笑臉,略帶些幽怨,“你這孩子不是說三朝回門嗎,怎麼到今天才回來,都把我這老骨頭盼的脖子都長了”,邊說他邊朝宇寧招手。

  宇寧盈盈移步坐在太皇爺隔壁,雙手被他緊緊攥住,“你是不是削瘦了”。

  宇寧反握著老人家的手,“沒有,宇寧很好,倒是您,初春乍暖還寒,記得多添衣裳”跟娘親一樣,他最親的還有爺爺,當時爹爹剛去世,還是爺爺將他接離那個彌漫著悲哀寂寥的宮殿,帶了他五年,當時還有失去爹娘的宓熙。

  倆爺孫噓寒問暖時,閑在一邊的宓熙笑睨著還愣愣站著元容,“駙馬,坐下呀,又不是罰站”。

  “呃,是”元容訕訕落座,太皇爺的注意力又從宇寧身上分到元容那,宓熙眼角瞥了下太皇爺,嘴角微微一翹,意外的,對面的宇寧冷冷視線在空中與他意外相撞,結霜。

  “駙馬現任職何處”太皇爺忽問。

  元容稍愣,恭謹站立回話,“回太皇爺,草民在小村裡承包了一畝小地耕作”她不打算隱瞞,也不修飾,直坦的讓人顰眉。

  “農婦!?”太皇爺聲線更低,滿載著不悅,此前就對宇寧下嫁農婦有所耳聞,本想著成親後駙馬會有所作為,謀上一官半職,沒料到卻還是守著那低下的賤籍,不思進取。

  宇寧的沉默宓熙看在眼裡,他眼睛輕瞥,打量著元容,“太皇爺,依宓熙所看,駙馬體格壯碩,是練武之才呢,為何不加入兵營為國盡一點綿力呢!?”挑釁的笑意在嘴畔蕩開,宇寧沉住內心的躁火回以狠目。

  太皇爺垂目思考,對於駙馬入營正合他意,當得了駙馬定不能一輩子碌碌無為,這樣不禁失了駙馬的銜頭也丟了皇室的面子。

  看著太皇爺雙唇蠕動,宇寧當機婉拒,“太皇爺,您不是不知道,駙馬區區一個農婦哪來的能耐殺敵,讓她當兵恐怕只徒然給皇室添上污點”。

  太皇爺稍微猶豫,宓熙卻在一邊慫恿,“宇寧哥哥瞧您謙虛的,能當選駙馬的必定是人中龍鳳,是金子還是石頭,也要打磨過後才知曉”。

  宓熙的話就像一劑強效藥,太皇爺當場拍板安定,“嗯,三天後,駙馬就到少鑒府報到”。

  元容身形一滯,余光輕瞟過太皇爺的臉,“草民得令”朗聲中夾雜著微不可聞的嘆息,要來的始終躲不過。

  晚飯過後,宇寧和元容離開了大殿,迎著夜風,倆人在昏黃的宮路上走著,半夏趕回去准備熱水,剩下了倆人,顯得有些陌生與尷尬。

  而元容也感覺到前方散發著慍怒的背影,她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

  “五皇子,要不草民回頭拒絕”她的聲音隨著微風輕柔的吹拂到他耳畔,絲毫撫平不了他皺起的眉心。

  “太皇爺本就對你印像不好,你再回絕恐怕也只圖一頓責罵,至於少鑒府那邊?????你看著辦吧”宇寧也不對她抱有期待,只希望不要鬧出什麼笑話。

  撓撓頭,元容吶吶回道:“哦”,兩人沉默的踩著月色,路兩旁樹影婆娑,斑駁的月影點灑在身上。

  不知是男人在想些什麼,幾次險些被絆倒,害得跟在後頭的元容心驚膽戰,就怕他傷了一絲一毫。

  夜空驟然吹起一陣烈風,樹葉沙沙作響,飛揚的衣袂就像一朵盛放的幽蘭,男子捋著耳鬢的烏絲靜待風的逝去,誰料到,這風不僅吹亂了他的發絲,還吹亂了他的心湖。

  “嗯啊~!慢點……呼哈……”細碎的低吟就像藤蔓糾纏著他的步伐,宇寧僵硬著身子,熱度逐漸爬上臉頰,耳邊斷斷續續的聲音旁若無人的鑽進他的耳朵。

  見他停住了腳步,元容眸光微斂瞥向右邊的樹林,幽黑深邃。

  “五皇子”她的聲音渾圓好聽,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他身軀一震,步伐的束縛解除,仿佛雙腳被地面焦灼,急急提腳速離,卻沒顧著前方是拐彎處,一輪水月在腳下,止不住的傾勢被環到胸前的手臂一撈,又落到那溫厚的懷裡,干燥的香味在鼻翼擴散,腳尖沾水,透著涼薄。

  胸前帶熱的手掌仿佛帶刺一樣,宇寧驚呼一聲,雙手護胸,秋水眼瞳在夜空蕩起一波波驚瀾,樹林裡的一對嘗鮮的人影慌忙逃竄,其實這在宮中很常見,難耐寂寞的宮娥和侍人對吃排解疏泄。

  元容撤回還留有殘香的手臂,背後緊握的手掌似乎在回憶方才的柔軟,不過這甜頭卻換來一記響亮的巴掌。

  被打的人一愣,打人的一臉屈辱。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04 PM

第十三章  

  胸口就像被燙傷似的陣陣灼熱,心跳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晚尤為清晰,握緊手掌的微熱,宇寧轉身就跑。

  元容摸了摸火辣的臉頰,細長的眼縫一雙幽黑的眼眸望著拐彎角,她抬腳追上,怕男人反感,一直遠遠尾隨,直至他走入了房間,她又在外面守了幾分鐘,才轉身。

  “駙馬”清朗的嗓音,昏暗的光線下是半夏那張微笑的清秀臉龐。

  “你好”元容禮貌的點點頭。

  半夏捋了捋手上的衣裳,眼睛溜了下前方的房間,“駙馬這麼快就走了!?”,跟在皇子身邊多日他知道駙馬從花燭夜那晚之後便無再踏足阿子房。

  “額、是呀”元容把聲音放輕,眼角掃了下透著昏黃的房間,她的語調有些急,“還有點事,先走了”。

  “額?”半夏一愣,還沒來得及喊她,背影就已經被黑夜吞沒了。

  房間裡,跳動的燭光映在宇寧酡紅的臉上,糾結的巧眉被心中那麻亂的心緒困擾,胸口依舊滾燙,仿佛被燒紅的烙鐵深深的印在心裡,可另一處,不安忐忑正逐點侵蝕他的防備。

  往後的兩日彼此都相安無事,倒是有一點,宇寧變得非常嚴謹苛刻。

  “你的腳步邁的太大了”嚴厲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在元容耳邊響起,都是些芝麻大小的事,但不知為何男人異常看重,奇怪得讓元容誤以為自己是不是進軍營了。

  “呼~!”長長吁了一口氣,元容繃緊的神經在此刻得到短暫的放松,抱著手臂往後的牆壁一靠,仰視的目光被陽光刺的一眯,細長的雙眼微彎給人感覺無時無刻都在微笑。

  “唉~!”輕輕的嘆息隨風飄走,陽光的陰影下,是略帶郁悶的嘴角,煩惱的事給鎖得聳塌。

  “駙馬!?”一聲鶯語,咋醒了眺望天空的眼眸。

  循聲望去,一道麗影翩翩而至,蓮步輕踏,濺起幾縷幽香,帶有一種迷惑的香氣,元容眉心跳動,似乎並不喜愛這氣味。

  元容垂下手臂作揖,“草民見過宓熙皇子”。

  美目倩笑兮兮,細白的柔荑托起元容抱拳的雙臂,“駙馬不必多禮”,柔細的力度在元容的手臂略停,緊接著就是那把輕靈的嗓音,“駙馬怎麼獨自一人在此,宇寧哥哥不在嗎!?”。

  古銅的肌膚蕩起一抹憨笑,連那雙細長的眼眸也跟著彎彎,“有些無聊到外面閑逛一下而已,五皇子在房裡”。

  宓熙似乎捕捉到什麼,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五皇子!?你們不是已成夫妻,何以還用敬語相待!?”

  元容一愣,宓熙的嘴角笑意更深,眸底的交替著別樣的神色。

  “五皇子身份尊貴,元容乃是一介草民,尊卑不能不分”七分道理三分掩飾,元容眼眸始終低垂作恭敬狀。

  美眸仔細盯著元容的臉,須臾,鶯語幽幽響起,“是嗎”話音未落,遠處兩道倩影將至,美目一彎,笑睨著眼前的女子,“駙馬,你的頭上沾有枯葉”。

  “額?”元容反射性抬手撥弄,沒想到香影一靠,雲袖在眼前一晃,幾絲幽香鑽鼻而入,片刻,一塊枯黃的落葉便被他捏在指中。

  “我拿掉了”宓熙將手中枯葉在她面前展示一下,扔到地上,剛飄落地,就聽見他偏過身子朝她背後喊道:“宇寧哥哥,青黛哥哥”。

  元容回眸一看,男人精細的臉孔不知何時覆上微薄怒火,直勾勾的盯著她,就算跟宓熙相遇也不改慍色,依舊冷淡的語氣似乎添上幾片薄冰,“宓熙”。

  “草民見過四皇子、五皇子”。

  “駙馬,都是一家人,私底下禮節可免則免”青黛溫和的笑容如五月春風,沁人心脾。

  青黛雙目可見,眼中的明了不言而喻,笑著走上前,“宓熙,今兒哪股東風將你這尊玉人吹來啦”。

  “青黛哥哥就會笑話宓熙”青帕掩嘴,笑眸流螢,略頓,轉到宇寧身上,“宇寧哥哥已為人夫,不像以往那樣能常見面,難得回宮,宓熙當然是想跟宇寧哥哥敘敘舊,說說體己話”親熱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倆兄弟之間好像還真感情不錯,但當事人卻反應平淡,可以說毫無表情。

  宓熙注意到一個毛絨絨的白球在他手中蠕動,好奇的想伸出手觸摸,“這是什麼!?”。

  宇寧側身躲開,“這只是我飼養的一只小白貓”說話間,小貓伸展著卷縮的身體探出一個小腦袋,毛絨絨的耳朵一顫一顫,眨著湖水藍的眼眸凝視著眼前陌生的男子。

  “喵~!”慵懶綿綿的叫聲,讓宓熙頓時燃起想飼養的衝動。

  “宇寧哥哥,這貓兒真可愛,能否給我飼養幾天!?”。

  “不能”宇寧想也沒想就斷然拒絕,頓了頓,他又補充道:“這貓兒怕生,恐防會傷著你”。

  “呵呵,如果宓熙真的喜歡小貓,改天我命人到宮外尋來便可,就看你喜歡哪種”青黛悅耳的嗓音帶著輕笑,緩和著僵硬的氣氛,可兩人間的凝滯可不是這麼輕易解除。

  “可我就喜愛宇寧哥哥手中這種小白貓”說笑的語調,可任誰都看得出他眼中的堅定,宇寧索性偏過身子不予理睬。

  青黛上前一步將宇寧擋在身後,握著宓熙的手笑道:“小白貓而已,一會兒我命人出宮給你帶來”。

  宓熙落寞一嘆,“同樣是白貓,可性子卻截然不同呀”。

  青黛臉色微僵,眼角余光瞥向身後,這時,立在他面前的宓熙橫跨一步走到宇寧身側,向前傾微著身子,蕩起兩個小梨渦,“宇寧哥哥,這小貓就讓我帶幾天吧,我看著著實喜愛的緊,就想耍耍”。

  眼簾輕抬,下意識的抱緊著懷中小貓,“太皇爺此前不是才將那七彩雀送你嗎”,一瞬間,看到他臉上的笑容凝結。

  “那小雀生性嬌慣養不熟,不過幾天時間就嗚呼了”說話間,流露著淡淡惆悵哀傷,宇寧就這麼看著,冷漠中帶些不屑。

  其實宓熙養過很多小動物,但都養不長,在各兄弟中誰都心知肚明只是不好言語。

  “我的小白貓也是,被我寵壞了,宓熙若再養不熟豈不是又給悅仙殿添上一縷冤魂”抬眸瞟了男子一眼,嘴角牽強的翹起弧度,“我還有要事,宓熙弟弟慢走”頭微微一偏,“四哥,咱們走吧”。

  青黛反射性的瞅了眼還臉帶微笑的宓熙,“那宓熙,咱們下回再聊”說罷,跟上那抹背影。

  一直在旁觀的元容,細長的雙目流轉著一絲幽光,在宓熙那張溫和的笑臉上稍加停駐,似揣測,似探究。

  “駙馬!”一聲輕斥拉回了元容的注意力,只見他臉上的怒色又添上了幾分。

  “宓熙皇子,草民先行告辭了”頷首作揖,元容跟上宇寧的腳步。

  轉身間,宇寧輕蔑的秋目對上那雙意味深長的笑眸,沒多想,抱著小貓走回宮殿。

  當跟著宇寧回到殿前,他站在石階上回眸給予一記冷目,“你在這兒稍等,我有話跟你說”語畢,便領著青黛進了屋子。

  但在寢宮裡,宇寧都顧著逗弄小白貓,跟青黛也是閑聊幾句。

  青黛看了眼門口,又瞧了眼弟弟,心中似乎湧起一縷明解,“宇寧,我看駙馬也是老實人一個,不像是到處拈花惹草之人,你就別為難她了”。

  點了點小貓的粉鼻,宇寧不苟言笑的臉上多了幾縷溫柔,但聽到青黛的話又不禁秀眉輕鎖,那一幕又在他腦海中回放,抿了抿紅唇,秋目閃過一絲怨懟。

  看著原本對情愛之事淡漠如水的弟弟開始有些別樣的困惑,過來人的青黛掩嘴吃笑,蓮步輕移坐在宇寧身旁,“你這小郎君莫非是吃醋了吧”。

  宇寧渾身一僵,不只是氣急還是憤怒,臉頰覆上一抹粉色,他急聲否認,“才沒有!”。

  話一出口,連他自己也愣住了,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反應激烈,他扭回頭撫摸著小白貓的腦袋以平復心中的波瀾。

  他的過激反應倒讓青黛捉到一絲蛛絲馬跡,身子輕靠在宇寧的肩上,溫柔的音調送進他的耳畔,“傻孩子,她會接納你所有的一切的”。

  順扶著白絨絨的毛發,小小的生命依偎著自己,讓他多年悲寂涼薄的夜晚多了幾分暖意。

  “不會的……”當堅定的聲音開始抖瑟,就意味著那塵封死守的心房能容許一絲光亮透入。

  倆兄弟一直在房內呆到天際燃燒最後一絲殘光,期間青黛以各種借口想提早離開但都被宇寧強留了下來,看著弟弟要強的表情,青黛只好苦笑,這駙馬日子可難熬了。

  到了夜幕的降臨繁星在頭頂張開天網男子還是沒踏出房門一步,而在門外的元容只在青黛離開時收到他投來的一道同情的笑容。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道緊閉的門扉終於開了,鵝黃的燈光柔和的打在元容身上,石階上的男人就像高高在上的神使,金黃的光束將一身輕紗外套穿透,在男人身上鍍上一層朦朧虛幻。

  宇寧瞅著這個傻愣愣的女人原本壓下去的的怒火又一點點往上竄,說不清,就是莫名的想生氣。

  秋目一眨,又恢復那冷艷高貴的皇子,“別看宮裡的東西漂亮就隨意觸碰,一個錯失都能要了你的小命”冰冷的語調警告著。

  元容久等數小時就是這麼一句讓她摸不著頭腦的話,她點點頭,“哦”。

  翌日

  當元容以為又是被繁文縟節困鎖的一天時,一道風風火火的香影擦肩而過,隨之是在後頭亦步亦趨的半夏。

  察覺到不妥,元容也提步追上。

  一路上宇寧腳步急促,狂舞的衣袂宛如一束高燒的火焰,將空氣燃燒殆盡。

  疾步頓停,是太皇爺的別院,階梯迎面下來一名侍人。

  “五皇子”看著宇寧神色不善,侍人的神經也不禁繃緊。

  他抬眸直視門扉,“宓熙在裡面吧”。

  侍人明顯察覺他郁郁待發的怒火,腦袋不由得壓低,“是的”音尾未散,宇寧就已經箭步奔上石階,雙手一推。

  屋內的倆爺孫都看著來人,太皇爺驚喜宇寧的到訪,欲起身招他過來,不料宇寧繃著一張黑臉用僅存的一絲柔調喚了聲,“太皇爺,宇寧失禮了”便徑直的衝宓熙走去。

  宓熙對於他的到來似乎早有預料,巧俏的臉撐起一對小梨渦,“宇寧哥哥,你也來看太皇爺呀”。

  隨後步入的元容就見男人站到宓熙跟前,高舉著手臂,就在眾人都吃驚這一巴掌要落在宓熙臉上時,一個古銅色的臉硬生生的擋下,火紅的五指在她的肌膚上顯而易見。

  宇寧詫異一怔,太皇爺更是嚇的不停掃撫著胸口,“宇寧,你怎麼了!?”宓熙抓緊機會湊了過去安撫著老人家,“太皇爺,您還好吧”。

  悅耳的音調仿佛一根刺,狠狠刺在他的掌中,宇寧秋目一眯,“才見了兩面就如此英勇的替他擋下巴掌!?”壓低的聲線只僅元容聽清。

  臉上的火熱仿佛與那一夜相疊,不同的是眼前的男人眉宇間的悲憤。

  何事讓這個冷傲的皇子變得無措失態。

  “宇寧,你到底怎了!?”太皇爺由宓熙攙扶著起來,皺紋如織的臉上浮上擔憂。

  “是呀,宇寧哥哥,何事如此急躁呢!?”眉心略皺,緊張的關懷,但卻換來男人一記怒視,揚手又要朝那張虛偽的臉掌刮。

  手腕一緊,一只大掌攥緊了高舉的纖臂。

  宇寧秋目憤怨,“你是要護他!?”抽回手臂,可那大掌宛如鐵扣,絲毫不能松動,仿佛要將他禁錮。

  元容的沉默讓他忽覺窒息,仿佛心底慢慢滲透一種莫名的酸楚。

  “這不像你,冷靜點”摁下他的手臂,粗厚的大掌順著皓腕落到柔荑掌中,輕輕一握,溫暖的熱度似乎在安撫他狂瀾激動的心。

  宇寧一怔,渾濁的秋目慢慢撥開陰霾,冷靜淡然重回眼眸,手掌的溫度好像忽然變得灼熱,燙的他連忙抽離,用另一只手的涼意來降溫。

  平復了心情,宇寧轉身彎腰一拜,“太皇爺,是宇寧一時衝動失態,讓您受驚了”。

  看到孫兒低頭認錯,太皇爺也知道宇寧性子溫馴絕不是暴躁生亂之人,他看了眼身側的宓熙,老步向前一邁,握住他的手細細搓揉著,“宇寧呀,是否宓熙有什麼事惹你不快了!?”。

  宇寧話未回,宓熙就隨之喊冤,“太皇爺,您多疑了,宓熙一向跟宇寧哥哥情同手足,又怎會結怨呢”

  眸底掠過一絲閃痛,他咽下喉中苦澀,佯裝鎮定,眼尾的厭恨在那張虛偽的臉上一閃而過,“沒什麼,只是宇寧飼養的一只愛貓忽然暴斃在宇寧的門前,一時受了驚嚇,情急之下……”,他頭埋得更低,帶著哽咽的聲音觸動了太皇爺心底的柔軟,“讓太皇爺受驚,宇寧實在該罰”。

  太皇爺動容的抿著枯唇,微啟開欲說話,一旁的宓熙見狀立即介入,“宇寧哥哥,不過是一只小貓兒”說著,他抬手掃撫著太皇爺的背,“沒了可以再養,嚇著太皇爺可不好”。

  “沒事”太皇爺擺擺手,扶起宇寧彎下的背脊,“你宓熙弟弟還小,被我寵壞了,如有得罪還須宇寧你這做哥哥的寬容”。

  “自然”勉強的牽起嘴角,眼底的憂傷始終抹不去。

  太皇爺拍拍手中的柔嫩,“莫傷心了,爺爺這兒也有飼養幾只小可愛,要不領一只回去!?”親昵的稱謂讓宇寧心窩一暖。

  “多謝爺爺,宇寧暫時還不想養”宇寧邊扶著太皇爺坐回軟塌,倆爺孫之間的和融是宓熙參不進去。

  漂亮的眸子頓時覆上嫉恨的顏色,驀地,迎面拂來一抹涼風,一道高大的陰影覆蓋在他身上。

  細長的眼眸幽深漆黑,宛如一潭深池。

  宓熙突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駙馬!?”。

  元容嘴角翹起,又換上憨厚的笑容,“宓熙皇子,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強擰的瓜不甜”。

  宓熙一愣,笑道:“莫不是駙馬認為那小貓是宓熙所為!?”一副你沒證據別瞎猜的模樣。

  元容抿嘴含笑,伸出的大掌嚇到了宓熙,他僵著身子向後微傾,眼睜睜的看著元容的手在自己的香囊上捏起了什麼。

  飄絮的毛絨在她手中,散碎漂浮。

  他的面容瞬間結凝,宓熙仿佛看到她隱沒在陰影的半臉陰邪恐怖,但一眨眼又消失,猶如幻覺。

  元容恭敬禮拜,“多謝您對五皇子的照顧,往後就由草民接手”,低頭的剎那錯過了男人臉上扭曲的猙獰。

  跟太皇爺笑談的宇寧無意瞧到這一幕,凝著那怒氣拂袖而走的男人,又瞧了眼那高大的背影,仿佛在那背影下隱藏著什麼。

  回寢宮的路上,宇寧始終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剛才跟宓熙說了什麼!?”。

  元容捋了一把臉,訕訕說道:“沒什麼,只是閑聊而已”。

  宇寧透過眼縫細細凝了她一眼,“是嗎”語氣有很多的疑惑,但最後還是沒深究。

  他腳步輕快的走到元容前面,兩人保持一米的距離,輕絮的柔語隨風而來。

  “多謝”酡紅的顏色生澀的浮現在他的臉上。

  雖然很小聲,但她的確聽到了,微低的頭偷偷揚起一抹淺笑。

  宇寧步履稍停,秋目瞄了她一眼,“本皇子打算明日回府”。

  聞言,元容剎那撥開雲霧見青天,總算能逃脫這深宮的枷鎖,爽朗的笑意浮現,似乎是感覺到身後人的開心,宇寧也不禁忍俊,悄悄的蕩開一朵笑花。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06 PM

第十四章  

  回皇子府的第一個清晨,宇寧坐在銅鏡前,嫩白的肌膚覆上一層透紅的紅暈,陽光折射,嬌顏奪目。

  半夏拿著木梳輕柔的梳理著黑緞般的烏絲,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兒就綰好一個精致的發髻,再配上一朵牡丹步搖簪子,可真是畫龍點睛。

  “不要這簪子”宇寧秀眉略皺。

  “可這可是五皇子最喜歡的簪子呀”半夏疑惑不解,但還是依他意思取下,換上一支銀花卉絞絲小發簪,別致典雅。

  宇寧將梳妝台上的牡丹步搖找了一個暗紅的錦盒收在裡面,又藏在抽屜最裡,沒了以往的喜愛,反而有點故意收起不想多看。

  他左右側首照看,稍微整理一下小瑕疵,起身准備換衣裳的時候意外瞧見門口紙窗上映著一個左右徘徊的身影。

  側首詢問:“誰在外晃悠!?”。

  半夏也瞧向門口,“不知道呢,奴才去瞧瞧”。

  宇寧立於鏡前,聽著耳邊開門聲和那把渾圓厚實的嗓音揚起。

  “奴才見過駙馬”半夏規矩的禮拜,垂目間注意到她手中白絨絨的東西,好奇詢問:“駙馬,這是什麼小玩意兒!?”,見毛絨絨在她懷裡輕輕蠕動,半夏更加好奇了,想觸碰又怕是什麼怪東西。

  宇寧似乎也被半夏的聲音引了過來,眺望著門口,蓮步輕至,“怎麼了!?”。

  “草民見過五皇子”剛從宮中出來,元容對於那套禮儀已經刻入腦中,不過宇寧似乎不大喜歡她的變化。

  “不用多禮,這兒不是皇宮”。

  “謝五皇子”元容點頭謝禮,憨傻樸實的笑臉就像天上的旭日,燦爛而暖人,讓宇寧這顆冰冷的心有些顫抖,抖落幾片薄冰。

  或許是她的目光有些灼人,他趕忙移開視線,停在那毛絨絨的圓球上面,“這是什麼!?”。

  見男子起了興趣,元容笑呵呵的將小東西捧起,雪白胖臃的身體,四只小短腿在踏空掙扎,小嘴低聲求救,“喵~!”。

  “小貓!?”秋目一亮,激動的伸出雙手欲接過,但卻被它的一雙眼睛給怔住了,不同於以前那雙湛藍透徹,它的眼睛很像她,一樣的幽黑深邃,如黑夜的寶石,散發著別樣攝人的光芒,一不小心,便會著迷。

  見男人愣住,元容自動將小貓咪送到他手中,微涼的手接觸到溫暖,輕輕一顫,宇寧低頭瞅著小貓咪伸出粉舌清理著小肉枕,仿佛小白貓再回到自己身邊,嬌憨可愛,僵硬的嘴角也不禁有些動容。

  “草民告辭了”既然東西已送到,男子也欣然接受,元容展顏頷首。

  “誒,且慢”宇寧下意識的喊住那高大的背影,當她回頭跟自己四目相對,不知為何,他竟然有點發虛的不敢對視。

  撫摸著小貓,他張了張粉唇,“臉,還好嗎”。

  元容捋了捋之前挨了巴掌的臉,不以為然的笑道:“草民皮粗肉厚,不疼”,話雖如此,但宇寧清楚知道自己當時的力度可是在她臉上烙下清晰的紅印。

  唇瓣幾番蠕動,想說的話還是咽了回去,“對了,今天是到少鑒府報道的日子吧”。

  元容一凝,笑笑回道:“是呀,我是打算把東西送你這兒之後就出門了”。

  聞言,宇寧秋目在她身上掃視,完畢,嘴唇一抿,似乎不大滿意,“你就穿這套衣裳!?”。

  元容反射性的低頭查看自己一身灰藍的裝束,這是她最漂亮的衣裳了,平常都是村裡和喜酒過節才穿的,她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半夏”宇寧也不跟她多費唇舌,直接吩咐半夏替她換上別的衣裳。

  “完了之後再過來一趟”他要好好檢驗方能准她踏出皇子府一步。

  元容苦惱的撓撓頭,“哦”,眸光不經意掃過那扇敞開的窗戶,一盆幽藍的碟藍沐浴在陽光中,她脫口而出,“這鳳尾蝶……”。

  宇寧心莫名一慌,轉身先發制人,“母皇對花草無愛,本皇子也不想浪費才養在這兒的——”他話語一頓,抿了抿唇,有些氣急自己沒必要解釋。

  “還不快去換衣裳!”給他這麼一蹬,元容連忙轉身奔回自己房間。

  看著那逃跑的身影,宇寧的又好氣又好笑,喊住了追上去的半夏,“半夏,你順便帶瓶玉凝膏過去”。

  半夏被他的突變的態度弄的一愣,“額、是!”,他又轉身走回房間從抽屜的紫色緞面錦盒裡拿出一瓶青花瓶子,這才急急追上早已不見了人影的駙馬。

  之後元容還是迫不得己穿上那一身名貴的華裾,還要走到阿子房讓宇寧審視一番才肯放人,除了府門,元容登上關燕為她准備的馬車,直奔少鑒府。

  少鑒府離元容住處不遠,軟墊都沒坐熱外頭的馬婦就說到了。

  闊大的門面,兩旁各佇立著一位神情肅穆的侍衛,頭頂的金漆牌匾威嚴高聳。

  “何許人”交叉的長戟虛擋在前。

  元容上前作揖,“在下元容,是來少鑒府報到”,聞言,其中一人入內稟告,半刻,元容安全通過。

  跨過門檻,一聲聲震徹天空的叱喝如雷貫耳,未深入就已聞練武之聲,沒走兩步,迎面上來一位身形瘦小的灰袍女人。

  “元容小姐是吧,請隨下官到前廳,大人已在那候迎”。

  “有勞”。

  小橋流水,幾尾紅魚在綠池游嬉,除了不時傳入耳中的叱吒,這兒還不失為一個休閑的地方。

  灰袍女子腳步一頓,後轉身頷首,“容下官入內通告”,元容笑笑點頭。

  前廳不大,所以站在門口的元容可以清楚聽到裡面的對話,渾厚的洪音給予人一種莫名的震懾。

  在元容發呆的期間,瘦小女子出來了,她站在門口側身請道:“元小姐,請進”。

  應邀而入,元容毫無防備的眼眸與正座如山岳的女人那雙銳目相遇,她目測著元容,眼中的神色嚴肅。

  元容踩著著緊張凝結的氛圍步上前鞠躬一拜,“草民元容,拜見大人”。

  “駙馬不必多禮,請就坐”沉凝的嗓音揚起,元容謝禮落座,中年女子又朝侍女吩咐道:“奉茶”。

  她目光如炬,兩鬢的雪霜絲毫不減她的威武之風,“本官名付單字義”。

  元容又站立恭謹作揖,“見過付大人”,待她坐回座位後,付義臉上多了幾分嚴謹,道:“雖然駙馬是太皇爺甄薦,但少鑒府決不收納無用之才,希望駙馬明白”決斷的口吻,絲毫不能容忍任何渾水摸魚。

  元容不緊不慢的回答:“草民明白”。

  香茗未至,付義當即就要對元容進行考核。

  寬廣的練武場,整齊劃一的隊伍跟隨著武師揮灑著手中長劍,近距離的觀看,那劃破長空的撕裂聲,聲聲入耳。

  元容被歸隊到一塊進來的一隊新人裡面,全都是朝中臣子的女兒,多少都有些功底,反顯元容只有一身壯碩,給感覺中看不中用,而且她駙馬的身份街知巷聞,不過是一個身份低微的農女,所以也就沒人上前跟她攀談。

  一位跟元容年紀相仿的一襲雲紋縐紗袍的女子站在眾人面前,朗聲高喊,“各位稍靜,請聽下官講解下面的試題”。

  一瞬間,廣場鴉雀無聲,各位學子都自覺列隊傾聽。

  紗袍女子清了清嗓音,“下面將有兩場考核,分別是馬射和步射”。

  元容被列入第三排,那些意氣風發的女子個個春風得意,一副馬到功成的樣子,熟練的策馬騎射,在一浪浪的叫好聲中過了好幾人,倒是元容拿著弓箭在一旁發呆。

  場外的付義也注意到這突兀的她,英眉略皺似有不滿,不多看,她又將視線落回拉弓的學子身上。

  “元容”士官高聲一喊,元容立馬拿著弓箭出列。

  “在”。

  “請上馬”,一只棗紅的駿馬牽到她身旁,元容腳踩馬蹬,利落一跨穩穩坐在馬鞍上,有模有樣,讓原本無意觀看的付義也多了一份注目。

  鐵蹬在馬肚一夾,手執韁繩,馬匹抬蹄緩走數步後開始奔馳,馬射的第一輪目標是靶子,距離是百尺,運動中的她要射中靜止的靶子,考的不僅是她的眼力還有反應力。

  松開韁繩,她抽出羽箭弓拉八分備發,尖銳的箭頭在靶心游移,忽然,一只好事的昆蟲從靶心經過,她猛然拉滿弓,捏著箭尾的兩指一松。

  穿破空氣的聲音在耳畔呼嘯而過,怔怔沒入靶子後的泥壁上,原本細小的議論剎那變成譏笑嘲諷,

  付義的眉心緊鎖,靜看接下來的兩箭,同樣的,別說中靶心,連靶子邊沿都沒碰著,三箭全落在泥牆上。

  付義的連多瞧一眼的心思都沒有,只是立在一邊等元容這虛有其表的駙馬完場,她不對這駙馬身份的元容抱有期待是對的,因為直至最後一場,她依然連靶子都沒碰著。

  最後,元容得到一句,“回府靜待消息”而別人婉拒。

  坐上回家的馬車,元容落的一身輕松。

  眾學子散場,付義立於靶外聽著士官的考核記錄,沒有注意到身後一位海水綠團蝠袍子的老者,她僂著腰,但腳步健快,一頭的鶴發被殘陽染黃。

  她布滿皺褶的眼皮下是一雙清亮睿目,仔細的瞧著那三支箭頭沒入黃土的羽箭,看著看著,她似乎注意到箭的縫隙中有一片薄薄的東西,似乎有什麼東西跟著箭頭被埋入土中。

  為解疑惑,她拔出了其中一支,拉聳的眼皮忽張,詫異的看著箭頭上的蜻蜓,一聲驚嘆從喉嚨劃喊出。

  “阿義”老者朝那個低頭審核的女子喊道。

  付義忙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走了過去,“師傅”。

  老者背手看著只剩下三人的廣場,“今天的收成如何!?”。

  付義略微一嘆,“尚可”。

  “不知這人可入名單!?”老者從身後亮出那支羽箭,眸中閃爍著興味。

  付義一愣,那人明顯早就被她拋於九霄雲外。

  回到皇子府,她剛褪下華裾門外就一聲高聲通傳,“五皇子駕到”。

  急忙綁上腰帶,她走到門前就已經看見那抹香影。

  “五皇子”元容頷首恭迎。

  “免禮”他站在門外,秋目瞧了眼狹小的房間,三步外就是一套桌椅,但他顯然沒有落座的意思。

  元容看見他已猜到他的來意,她垂目訕訕說道:“恐怕草民也無緣入少鑒府了”。

  “意料中事”他語調平平,沒有怪責之意,他微微回眸,身邊的半夏接收到他的目光,捧著燉盅上前一步,“駙馬,這參湯是給您的”說著,他忽然壓低了聲音湊過去,“是五皇子特意命人燉煮的喔”。

  乍聞,元容愣了愣,樸厚的臉上輕輕挽起一抹笑。

  宇寧不知這多嘴的侍童胡說什麼,只見她臉上忽然浮起笑意,他臉頰一熱厲聲斥道:“半夏!”。

  半夏吐吐粉舌縮了回去,宇寧欲想掩飾臉頰的酡紅,“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本皇子也不是蠻不講理之人,這算是此前的謝禮罷了”說罷,他頭也不回穿過拱門離開,留下一縷讓人回味的殘香。

  噙著一絲笑,元容望著男人消失的方向。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18 PM

第十五章  

  “小毛球~!”輕柔低聲,從樹影下緩緩走出一個貓著腰尋找東西的男子,幾縷碎發滑落至細脖上,襯得皮膚更加白皙細嫩,宛如一尊白玉人兒。

  “喵~!”宇寧學著貓兒的叫聲,試圖引出躲藏的小家伙,秋目盈轉,連樹根的窟窿也搜的仔細。

  將一綹烏絲捋到耳後,宇寧板直了身子捶了捶酸疼的腰,“到底上哪去了……”。

  稍作休息,宇寧有加緊尋找,他害怕噩夢重現,所以他怎麼也要尋回。

  “喵~!”輕靈帶點可愛的叫聲在午後的陽光下緩緩回蕩,低著頭,彎著腰,宇寧搜索每一寸可匿藏的地方,全神貫注的他沒有注意到一雙輕細的腳步聲正漸漸靠近,直到那道聲音響起他才恍然大悟。

  “五皇子,您在找什麼嗎!?”。

  宇寧趕緊合上嘴巴,理了理微亂的衣襟,直勾勾的凝著她,仿佛在責怪她,“你在這兒多久了”。

  元容一愕,“額?剛來”嘴角輕輕翹起,她四處張望,“您是在找貓兒嗎!?”。

  “與你無關”宇寧扭過微紅的臉,徑自往回走,這時,湊巧一聲貓兒的叫喚傳入耳畔,兩人都四處尋找,最終還是元容在屋檐上發現那在曬太陽的白絨絨家伙。

  “它在那”元容指向右上方的屋檐,循著望去,果真發現小家伙在轉換著姿勢好讓另一邊也曬曬陽光,發出舒服的“喵嗚”聲。

  “小毛球”宇寧拎起裙擺小步跑上去,站在屋檐下,他掂起腳尖伸長藕臂就像勾著那小東西,奈何小貓貪戀旭日的暖意,絲毫不理會主人的焦心,小肉爪捋捋自己的臉又閉上眼打瞌睡。

  “小毛球”宇寧仰著頭繼續呼喚。

  眼簾慵懶微張,露出一縫黑耀的眼眸,看著底下的人懶懶的叫了一聲,“喵~!”就像在說別來打攪它。

  想無辦法,宇寧回頭朝外頭喊道:“半夏”,喊了幾聲還是沒人回應,宇寧只能咬著嘴唇干焦急。

  就在他回眸張望尋找幫手時,頭頂傳來“哢哢”的碎響,抬頭望去,一個黑影籠罩著眼前的光輝,渾身就像被鍍了一層金暈。

  “接著”一只大手將小貓咪送到他面前,小家伙還不願意的掙扎起來。

  “呃、嗯……”宇寧愣愣應道,伸出雙臂接過,狡猾的貓咪見元容的手指松動,猛然後腿一蹦,逃脫她的捆綁。

  元容拉長了手臂撲捉,卻沒想到腳下的青瓦打滑,身體失去了平衡就要往前墜落。

  “啊!”茫然的宇寧就看到一個黑影要向自己撲來,下意識的抬手護前,等待疼痛的襲來。

  忽然,他腰肢一緊,被大臂摟入懷中,她猛的從他身側翻過墊到他身下。

  “撲通”一聲悶響,揚起灰白的塵埃,元容欲想起身查看男人情況,卻沒料到,一記香軟帶絲涼薄的唇瓣將她微抬的頭又壓了下去。

  宇寧還處於茫然的狀態,手掌下不是干硬的地面,而是一個溫熱像軟墊的東西,緩緩睜開雙眸,赫然看見女子放大的容顏,他一怔。

  宇寧的嘴唇就像水潤的蜜桃,散發的香氣讓人不由得想啃咬品嘗,完全是反射性的,元容輕輕蠕動著雙唇,或許是這輕微的小動作,讓出於迷茫的他頓時乍醒,秋目大張,繃直了身軀坐立,眼眸已然覆上的羞憤,二話不說就往元容臉上送上一掌。

  “無恥之徒!”丟下斥罵,宇寧抱起小毛球火速逃離,仿佛身後有洪水猛獸在追趕他似的。

  元容支起身子,摸了摸挨打三遍的臉頰,無奈的勾起了嘴角。

  在地上呆坐了半刻,她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塵,仰首望向天上的太陽,“今天是好天氣”。

  元容不緊不慢的步回小村,發現田坎裡空蕩蕩,沒有一位農作的婦人,沒走幾步,就聽見三兩好事的人夫圍作一團在細聲討論著什麼。

  “朱嬸發財了”兩名結伴的男子邊說邊急步走上,元容抬眸眺望,發現朱嬸家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人群裡還有一頂紅漆尖頂的馬車。

  “阿容”肩擔鋤頭的貴嬸揚手叫喚,對於身後的熱鬧不以為然。

  “朱嬸家怎麼了嗎?這麼熱鬧”元容不禁多瞧了一眼。

  貴嬸面露不屑,啐了一口吐沫,“瞎貓碰著死老鼠而已,走狗屎運在賭坊贏了幾條金子”。

  “賭坊嗎”元容輕嘆一聲,望著那輛豪華馬車正緩緩向她駛來,後面尾隨一群湊熱鬧的大人小孩。

  貴嬸跟她自覺後退讓出路,行駛中的馬車忽然停在兩人跟前,車簾一掀,朱嬸一洗以往的頹廢滄桑,探出腦袋紅光滿面。

  “嘿,元容”朱嬸咧開一口參差不齊的黃牙,拇指上的玉扳指用一看就價值不菲,她轉了轉板子笑道:“人吶,並不是一輩子走霉運的,時候到了,怎麼擋也擋不住的”綠豆眼一眯,睨著她,“元容,你說是吧”,以往在村裡活得壓抑,這回發財了還不抓住時機好好耀武揚威一番。

  “呵呵,或許吧”元容訥訥附和。

  朱嬸以俯瞰一切的神色環看著眾人,下顎一楊,一副居高臨下的姿勢,“好啦,咱們也要走了,城裡那間大屋還等著咱呢”臨走時,她透過車簾縫,斜睨著另一邊的她們,“這種鄉下地方咱們還是早點走,不然運氣在這兒敗光”。

  馬車轱轆起行,貴嬸看著那小人得志的朱嬸氣的牙咬咬,“切!裝啥金子,也不想想自己當初比地底泥還要賤,有本事永世不要踏入咱村土地!”。

  “貴嬸”元容順了順她的氣,眸光輕瞥就看到出來耕作的牛嬸。

  “牛嬸”元容笑笑喚道。

  牛嬸鼻音應了一聲,眼睛眺了眼遠去的馬車,走到元容和貴嬸之間低聲說道:“那喜服你找她贖回了沒!?”。

  元容一愣,“額……”。

  “哎喲~!我都忘了還有這茬事”貴嬸懊惱拍著額頭連連哀嘆。

  牛嬸搖頭嘆息,搭著元容的肩頭,“你人就是太老實,從不為自己利益著想”。

  “錢財身外物,沒了可以再攢”。

  倆嬸子看著這傻呵呵笑著的元容,頓時熄滅責怨的焰火。

  “誒~!不說這些了”貴嬸一手撈過元容的肩膀,雙眼一眯,笑賊了眼,“咱們聊些娘們的話”。

  “咳咳”牛嬸老臉微紅的咳嗽幾聲,似有興味。

  “你跟你那位嬌艷如花的五皇子咋樣!?上次貴嬸給你的秘籍不錯吧?”貴嬸把臉湊近,眸子一閃一閃,似乎是要挖出她的房中秘事。

  以為元容羞怯,貴嬸用手肘戳了戳她,“肯定是把五皇子馴服的夜夜嬌喘吧”。

  “阿貴,你當阿容是你嗎”牛嬸替她解圍。

  “那秘籍五皇子拿走了”元容話一出,身旁兩人嬉笑的臉當即僵硬死灰。

  “你、你、五皇子有說啥嗎!?”貴嬸顫抖著唇瓣。

  元容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景,繼而說道:“他生氣的罵了句‘下流’,然後秘籍也被他拿走了”。

  前半句讓她倆心驚膽戰,後一句又讓她倆重拾調侃之心。

  貴嬸嘴一咧,“哈哈哈,五皇子也是矜持的人,元容呀,你要主動點呀”。

  “看得他熱血沸騰,晚上要你出動幫忙敗火啦”,倆人你一言我一語,元容只無心入耳,只是粗糙的指腹不由得覆上唇角,眼簾低垂,思緒漸遠。

  霞光透入,紗簾被吹所謂鼓脹,隱約遮掩住那抹若有所思的人影。

  宇寧坐在梳妝台前,一手拎著一塊縷空菱花小銅鏡,巴掌大的鏡子,映照著兩片微微輕啟的粉唇,時而緊抿,時而輕咬,仿佛著了魔似的。

  “五皇子,您的嘴唇怎麼了!?”半夏的聲音嚇的宇寧差點把銅鏡掉落。

  “敲門了嗎!那雙手是用來裝飾用的!?”佯裝鎮定背著他,震怒的聲音差點沒將半夏手中的托盤震落。

  半夏嚇退半步,膽怯的低著頭,“奴、奴才剛才敲門了,只是五皇子沒聽見……”。

  合上小銅鏡,他緩了緩氣,“什麼事”。

  見他平息了怒氣,半夏大膽邁出步伐,“燕菜已燉好,五皇子趁熱食用”。

  “嗯”輕絮的音調,七分惆悵,兩分困惑,一分怦然起伏的心跳,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無聲無色之中將他擒獲。

  纖指攪拌著粘稠的燕菜,掀起的旋窩將他死死困在裡面,簡單吃了幾口他就放下湯匙,側首瞧了眼在追趕自己尾巴的小毛球。

  他嘴角輕翹,蓮步緩緩朝沉醉玩耍中的貓咪走出,橘色的錦繡雙蝶鈿花衫在殘陽的穿透下閃耀著令人暈眩的的光彩。

  柳腰輕壓,青蔥白指一把將小毛球撈在手中,身姿如風飄絮,側臥在玫瑰紅的彩鳳牡丹長椅上,逗弄著有些脾氣的小毛球。

  小家伙靈敏的小粉鼻一揪一揪,探索著香味的源頭,粉白的肉腳交叉行走,黑碌碌的大眼瞅著那兩片粉嫩的唇瓣。

  小粉舌一伸,將殘留的蜜味卷入舌中。

  宇寧怔怔的就這麼被‘輕薄’了,小貓咪可比元容命好,得到美人的香澤不但沒招來巴掌,還順勢擄獲美人的嫣然一笑。

  摸著毛絨絨的小腦袋,宇寧抱起這軟乎乎的小家伙,仰臥著將它抱高,自動送上一記香吻,“你這小色胚,盡學那大色狼的壞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21 PM

第十六章  

  懶洋洋的午後,幾縷薰煙從青花纏枝香爐小孔中裊裊上飄。

  置放於房內右側的書桌,宇寧一手執筆,一手捏著袖角,露出半截纖手,在宣紙上留下一行行清峻的字體。

  筆尖提勾,擱置在硯台上,宇寧撫平袖角,微笑的看著半干的字書,眼角余光側移俯視,桌角下卷著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起伏的棉團,偶爾探出一只小肉枕撓撓粉鼻,又昏昏沉沉的進入夢鄉。

  “貪睡的家伙”宇寧低聲笑斥。

  外出歸來的半夏急匆匆的走進來,大氣都沒來得及舒緩,就說:“五皇子,少鑒府的大人求見”。

  宇寧眉心一擰,“少鑒府!?”。

  莫不是那女子選考時做了什麼有失體統的事!?不作多想,宇寧緊步走出,“快請”。

  大廳上,一襲宮緞素雪絹裙,再配上一件白玉蘭散花紗衣,將男人襯托的清雅脫俗,婉雅的妝容,頭輕頷,兩彎羽睫一扇一扇,眉宇間浮現出淡愁。

  在他呆滯的時間,一名身穿如意緞繡五彩祥雲官服的女人在散步之遙的距離俯首拜禮,“微臣陳興,拜見五皇子”高朗的嗓音當即驚醒了宇寧。

  “平身”宇寧秋目變銳,似乎想探視女官的神色。

  “不知陳大人到此,有何要事”頓了頓,他語調有些飄高,“莫非是駙馬言語上得失了鑒府大人!?”。

  “五皇子且勿憂慮”陳興溫和笑道,將袖袋的卷軸拿出呈上,宇寧邊看邊聽著她的通告。

  “駙馬是練武之才,鑒府大人豈會輕易放過”聞訊,宇寧由的憂心轉成凝滯,似乎是沒能消化這意外之事。

  “不知駙馬可在府中,下官有話要轉告駙馬”。

  宇寧不等片刻就火急吩咐半夏下去把元容傳來,可回來的只有半夏一人。

  陳興也不急,“既然駙馬不在,不知可否勞煩五皇子代為告知!?”。

  “請說”。

  事後,宇寧又翻看了一下卷軸,確定所說無誤,他緩緩卷上軸。

  “駙馬人在哪!?”宇寧捏著卷軸的手發緊。

  半夏思忖半會兒,“這時候應該在田裡”,看了五皇子一眼,他又補充,“要使人喚駙馬回府嗎”。

  “嗯,速去”。

  半夏得令,剛邁出腳步就傳來宇寧的改變主意。

  弱柳身姿一站,“擺駕”。

  “額!?”半夏瞪圓了雙目,“這、五皇子,您要上哪!?”。

  秋目輕瞥,徑直走往門口,“當然是駙馬那”。

  城外的小村莊,平靜的生活,農婦各忙各的在田坎裡除草翻土播種,這樣淡如開水的日子卻迎來了驚濤駭浪的一天。

  一頂華翠雲鳳肩輿在這樸素的村莊可說是顯眼的異類,奢華的雕飾都讓村子裡的人大吃一驚,紛紛投來羨慕、好奇的目光,慢慢的,開始有人尾隨著肩輿看熱鬧。

  輿內的宇寧耳聞外面嘈雜,掀開簾子露出一條小縫,“半夏,怎麼回事,外面何以如此吵鬧”,柔荑輕輕安撫著因喧嘩而顯得毛躁的小毛球。

  半夏一臉苦皺,“五皇子,是一些湊熱鬧的孩童和村民”。

  宇寧當即板著臉,“還不通通趕走”。

  “奴才驅趕了,可不奏效”半夏無計可施,拉聳著臉。

  宇寧眉頭一擰,正想提氣斥之,怎料輿身猛然一晃,毫無防備的他硬生生的撞上了壁板上,疼痛還沒蔓延,由於剛才那一撞擊,輿身整個不穩向左側翻在地。

  “五皇子!”半夏大驚失色,腳步踉蹌的繞到輿門前,挑輿的婦人都湊上前幫忙。湊熱鬧的村民聞言,嚇白了臉,連忙四散避免罪罰,田坎的農婦也不敢張望,壓著頭彎腰干活,一條彎彎曲曲的土路上就只剩下一頂側倒的肩輿和幾名焦急的奴僕。

  “您還好嗎!?”半夏打開兩扇小木門,看見五皇子捂著肩膀皺眉,半夏的心不由得一慌,回頭朝身後的奴僕急呼:“御醫!快傳御醫!”。

  宇寧的眉頭緊鎖,白了半夏一眼,“這鄉下地方,往哪找御醫呀”。

  他這麼一說半夏更六神無主了,“那、那怎麼……”。

  宇寧側躺在牆板上,他真的很想敲敲這侍童的腦殼,隱忍咽下薄怒,他伸出右手,“先扶我出來”。

  “額、哦”半夏小心翼翼的將他從輿車挪出,剛站穩腳步,小毛球就雙腿一蹦,逃離他的掌心。宇寧欲伸手撲捉,卻沒料到扯動了左手肩膀,一陣刺痛直入骨髓。

  “嘶——”宇寧當即面容扭曲,捂住肩膀。

  “五皇子,您受傷了!?”半夏趕緊上前攙扶,宇寧忍著疼痛,側首目光追逐那蹦遠的小家伙,“趕緊看緊小毛球,別讓它走丟了”話音未落,就見小毛球前方遙遙走來一抹人影,彎腰將小毛球撈抱在懷。

  看著男子時眼底掠過一絲驚訝,“五皇子!?”,宇寧臉容微凝,剛想啟唇拿回小毛球,就見她身後亦步亦趨的跟來一名少年,他皮膚是陽光的顏色,一雙靈氣的大眼更是嬌俏可人,只見他甚為熟絡捏著元容的一角衣袂,微微喘著氣,“容姐姐,怎麼了嗎!?”。

  宇寧一雙秋目緊緊盯著少年的手,眉心較之前鎖得更深,看到女子時臉上難得浮現的柔情也一並消滅,只是泛著淡淡的憤懣。

  依巧感覺前方壓迫的目光,抬目一看,怔怔的凝著眼前美的不可方物的男人,秋目盈盼,高挺的鼻梁下是一片紅潤如猩的唇瓣,與他不同的白皙肌膚,仿佛頭頂的陽光會將他給穿透通白,他就像一朵生長在溫室的嬌艷花朵。

  他的目光多了幾分鋒利,而那利刃般的目光正正盯著他手上的衣袂,依巧羞怯的松手後退了一步,半個身子都埋在元容身後,低頭不語。

  “五皇子到這兒有什麼事嗎!?”元容咧開一抹憨笑闊步走上去。

  宇寧看著她心中不禁多了一絲煩悶,臉容也板了起來,“本皇子只是路經此地,想起少鑒府的大人之前送達的詔書,順便給你帶來”說罷,他扭頭給了半夏一記眼神。

  半夏雙手呈上,“駙馬”。

  “額、謝謝”元容愣愣接過,推開卷軸時,宇寧冷硬的音調在一旁起奏,“你明月初一到少鑒府入營訓練”。

  無奈的神色在她眼底一閃而過,卷上詔書,就聽見依巧雀躍的嗓音,“容姐姐,你要進兵營啦!?”。

  “是呀”元容嘴角勉強上揚。

  依巧想到元容會當兵,雙眸就熠熠生輝,“那容姐姐將來豈不是會當上將軍”他的喜悅還沒到頂峰就被人潑了一盆冷水。

  宇寧哼笑一聲,“哼,無知,以她的資質不令本皇子蒙羞就已經燒高香了”。

  元容早已習慣他偶爾的嘲諷嘲笑,傻憨的摸了摸後腦勺,笑而不語。

  “容姐姐……”依巧郁悶的喚了一聲。

  看著兩人熟絡的言談,宇寧心中的無名火一下子上竄,臉上的陰霾欲轉暴雨,“半夏,抱回小毛球,擺駕回府!”。

  忽然的低氣壓嚇的半夏不敢怠慢,忙不迭的從元容手中抱回,宇寧瞪了她一眼,拂袖轉身,卻忘了手臂的傷,猛力的帶動,劇烈的疼痛從肩膀蔓延至全身。

  痛苦的低吟從緊抿的唇瓣泄出,宇寧抱著肩膀,臉色蒼白,額上冒出一層冷汗。

  “您受傷了!?”元容箭步上前,撐著男人的雙肩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很嚴重嗎!?”說罷,元容竟然刷的把他的上衣扯到手臂下,露出光滑嫩白的肩頭。

  幸好元容側背對著眾人,這一春景只落入她的眼中,宇寧被她厚實的大掌碰的一燙,理智一下子全拉了回來,臉上的燥熱掩蓋了疼痛,回身就朝她臉上招呼去。

  喝斥一聲,“淫賊!”拉攏著衣服,宇寧急急上了肩輿。

  半夏沒能了解真相,只是匆匆跟了上去,回頭看了眼元容,隨著肩輿漸行漸遠。

  第四次了……元容默默的回憶起臉上曾受過的“獎項”,揉了揉臉頰,元容低頭看了手掌,握了握,仿佛那柔嫩還在掌中。

  夜風微涼,鳴蟲四起,燭火跳動的房間,男人側臥在長椅上,撫著那發燙的肩頭,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感覺有一團火在肩膀處慢慢在滲透,身軀微弓,雙臂緊抱著肩膀,盈水秋眸覆上一層迷茫的薄紗。

  屋外忽傳來一聲細響,不大,但足以將他從茫然中驚醒,他抓起掛在一旁的披肩,穿上繡鞋走到門前,輕輕拉開一條門縫,看到屋外的人影,他愣了愣,繼而將們大敞。

  “本皇子不是吩咐了,沒有要事不准踏入阿子房!”沉底的薄怒又再覆上那雙秋目。

  “草民知道,只是有點兒擔心您的傷勢,所以……”元容淺淺一笑,真誠的關切在眼底郁郁盈動。

  抿了抿唇,宇寧火氣稍壓,“少多管閑事,回去!”說罷,門被他摔的響亮,碰了一鼻子灰的元容摸了摸鼻尖,看著手中的藥瓶又瞧了眼拒她於門外的門扉。

  背靠著門,宇寧耳朵細細聽著外頭的風吹草動,數刻後,幾聲沉穩的腳步聲忽然靠近,他的心也隨之猛然一緊,他感覺到彼此的距離就只隔著一扇門,感覺那干燥的香味又再在他鼻息間流轉。

  人影跟他的剪影交疊、融合,可卻屋內的人卻將自己關閉起來,觸不到碰不著。

  元容在門前放下藥瓶。在門外停留了幾分鐘,緩慢沉穩的腳步聲傳入耳畔,漸漸變小,直至感覺不到她。

  門扉緩緩拉出一細縫,一縷鵝黃的暖光投射在那瓶葫蘆狀的藥瓶身上,當他抬眼追尋時,已沒了她的蹤影,拾起藥瓶,上頭似乎還隱隱殘留著她的溫度,握在手中,讓它蔓延、侵蝕。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7:23 PM

第十七章  

  晨起,鶯聲語語伴著第一縷陽光悠揚起調,千絲萬縷披肩而瀉,美人對鏡低眉,把玩手中那個做工粗糙樸素的葫蘆瓶子。

  半夏靈巧的雙手不一會兒就綰好一個流蘇髻,再配以宮中新進的白玉孔雀簪,滿意的瞧看著自己的成品,半夏嘴畔輕輕勾起一絲淺笑。

  微微側首,目光粗略一瞥,瞧到五皇子手中的瓶子,“五皇子,讓奴才替您放進藥箱吧”。

  “不用”,宇寧迅速將瓶子放回盒子裡,眼尖的半夏還發現,一株牡丹發簪也在裡頭。

  “今天的早膳是芙蓉酥、百合蓮子粥,還有翠團子”半夏邊收拾這梳妝台上的首飾邊說道。

  “嗯”鼻音輕應,宇寧抬眸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目光一下就定格在那片潤澤的嘴唇上,指腹輕挲,微熱、柔軟,他驚慌的收回手臂,臉上的被抹上淡淡的一層粉色,眸色含羞,扭頭逃避著鏡中的自己,柔荑覆上胸口,撲通撲通的心跳震動著掌心。

  輕嘆一聲,宇寧起身走出屏風,看著眼前精致的餐點,他無心食用,吃了幾口,剩下的全給小毛球包辦了,相比主人的郁郁寡歡,它倒是吃的開懷。

  “五皇子,是膳食不合胃口嗎,要不奴才下去弄些別的!?”。

  宇寧擺擺手,“不用了”。

  見五皇子從駙馬那回來後就寡容無笑,半夏靈機一動,“對了,前些天宮中派人送來幾幅字畫,您要過過目嗎!?”。

  宇寧沉凝半會兒,毫無興趣,“先擱著吧”,起身撫平衣袂皺褶,“備馬車,本皇子要到靈隱寺”。

  心亂難平,唯有到禪靜的地方尋求一絲安寧。

  臨行時,他也只吩咐關燕隨行侍衛只帶兩名。抱著小毛球,宇寧一邊走著,心思不知飄到哪去,導致他完全忘了,這條路有可能遇到她。

  “駙馬”半夏爽朗的嗓門悠然響起,宇寧前進的腳步不由得一滯,看著那個掛著憨笑的女子正朝自己緩緩步來。

  “五皇子”元容依舊微笑著,語調絲毫沒有因昨天而尷尬干硬。

  寧羽面容一沉,加緊了步伐,正眼也沒瞧她一下。元容也不以為然,回眸笑問半夏,“你們要外出嗎!?”。

  “是的,咱們要到——”半夏的回話惹來宇寧一記怒斥,“半夏!”。

  半夏被斥得一怔,連忙緊合嘴巴不再言語。元容看著忽然暴怒的男子,四目剛碰撞,宇寧就扭頭避開,看著那疾走的倩影,元容無奈一嘆。

  見五皇子走遠,半夏臨走時湊近她低聲說道:“咱們要到靈隱寺”給了元容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轉身追上五皇子。

  眺望著門外的馬車,元容卸下搭在肩上的布袋,隨便找了一個花叢將其遮掩,看著那輛緩緩行駛的馬車,黑瞳越發幽深。

  靈隱寺遠離凡塵的喧嘩,建於半腰山,據說那是最接近佛祖的地方,靈隱寺屬於國寺,每年白狄聖上都會撥款修葺,為表答謝,靈隱寺專開一扇皇室人員的專用通道,和一處別院供其修心養性。

  “篤篤”的木魚聲,燃熏的檀香在佛堂裊裊繞梁,一襲樸素的白衣脫俗清雅,跪於金佛前,秋目半垂,凝視著膝前的經文,細細呢喃念誦。

  念了一回正准備稍作休息再啟唇復讀,不湊巧,門扉被叩響。

  宇寧臉色微沉,本不想理會,誰料叩門聲卻又再響起。

  “半夏,本皇子不是吩咐在念經時不得打擾嗎!”斥責後,他斂了斂心神再次念誦時,一把圓渾低沉的嗓門將之打斷。

  “五皇子,是草民”。

  門外的聲音宛如一道定身咒,宇寧的心猛的一揪,小木槌從手中滑落,在地上翻了幾圈停在他的腳邊。

  “你、你為何在此”強作鎮定,他重拾小木槌,一下一下的敲著,殊不知,這凌亂的木魚聲卻將他給出賣了。

  門扉的格擋讓他錯過了元容輕輕帶起的嘴角。

  “那個,草民是來道歉的”。

  宇寧迷惑的攏起眉頭,“又何之過!?”。

  元容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額、之前是草民魯莽,對五皇子您做了有失——”,原本早已暫忘的事又再在腦海中回播,宇寧渾身就像被火熾灼到一樣,羞憤的熱度不停的在臉頰上升。

  “住嘴!”宇寧捂住雙耳,“你要是再說我就把你的嘴巴給縫了!”,屋外靜悄悄的,只剩下鳥兒的鶯鳴回應。

  宇寧也以為她被他罵走之際,悠悠揚揚的聲音穿透過門扉,清晰的傳到他的耳邊,“還有就是,依巧是草民的弟弟”。

  宇寧一怔,雙手緩緩垂下,回眸看著門上的剪影,略低眸,眉宇間多了一絲的柔和。

  久久不聞裡面一句話,元容輕聲問道:“五皇子,您有在聽嗎!?”。

  宇寧一愣,秋目一凜扭回身繼續敲著木魚,“誰要聽你的廢話”。

  元容無奈失笑,搖了搖頭,“草民先告退了”。

  “呃!?”宇寧愕然回頭,聽到她的告辭,心底就像崩落了某種東西。門上已沒了她的剪影,黯然落寞,看著膝前的木魚和經書。

  難道他生病了嗎!

  柔荑覆上胸口,那種揪緊的悶痛不斷重復拉鋸著。

  元容離開靈隱寺,回到村裡剛好遇到貴嬸領背弓箭手拎鐮刀,拎著十幾名村名准備上山狩獵。

  貴嬸咧起大笑走過來搭肩推前,“元容,回來的正是時候,走!咱們打野豬去”。

  “我回去拿弓箭”,貴嬸等不及,索性將自己的那套弓箭塞到她手裡,“別磨嘰了,走吧”,被推搡了幾步,元容回頭看著沒挪步的牛嬸。

  “牛嬸不去嗎!?”。

  “你叔身子不舒服,我要在家看著”牛嬸笑呵呵的站在通往上路小徑旁朝她揮手。

  貴嬸撇撇嘴,笑的賊歡,“你牛嬸夜夜辛苦耕耘,依巧遲些就多個妹妹了吧”。

  聞言,元容驚喜大笑,“牛嬸,恭喜呀”。

  隨行的村民都跟著起哄,鬧著要討喜酒喝,牛嬸被逗的老臉大紅,催趕著眾人,“去去去!還不上山,天都黑了”。

  一群人在喧嘩熱鬧中緩緩步上了山路,各人在有獸足的小徑布下了陷阱,貴嬸邊走邊用奇怪的目光瞄了眼元容,看著其他人都四散尋找,貴嬸湊了過去笑道:“元容,聽說你挨了小夫郎巴子了!?”。

  “額……”元容訕訕撓著頭,貴嬸看她憨傻的模樣定是被欺壓的主,眼眸一眯,“在那沒少受氣吧”。

  “五皇子雖然生性冷淡,但也是好人”元容為他解辯,但貴嬸卻不大相信,“我看好人的是你吧”。

  元容笑而不語,貴嬸見狀,眼睛一轉,心生一計,從腰間的獸皮包囊裡掏出一個脖飾,像牙白的齒狀墜子,上面雕刻著一些鏤空的寓意吉祥圖案。

  “這是什麼!?”元容接過去細細觀看。

  貴嬸嘴角一咧,貼耳賊笑,“這東西送給你的小夫郎,保證他肯定對你千依百順小鳥依人”。

  元容稍有遲疑,“不會是什麼奇怪的東西吧!?”。

  貴嬸眼眸一閃,“不是,這是令小兩口和睦相處水|乳|交|融的吉祥物”。

  元容信以為真,笑笑的收下,“多謝貴嬸”。

  “呵呵,不用謝”。

  一行人的狩獵活動到傍晚時分才結束,撞正野豬的發|情期,平時愛匿藏狡猾的它們都毫無防備的出現,讓元容她們都收獲豐富,抬著半截野豬肉,元容笑容滿面的進了城。

  在門口,巧合的偶遇都讓兩人一愣,宇寧略顯倉惶的逃開目光,由著半夏扶著下了馬車。

  “五皇子”元容走上一步打招呼,但男子置若罔聞,徑直的走回府邸,元容就像空氣一般,被晾在門口,半夏也不敢跟她多作交流,匆匆頷首便跟了進去。

  元容抬了抬肩上的麻袋,信步踏入朱門。

  夜,天撒繁星,彎月映照下是一條婆娑樹影鋪成的幽白通道,女子一身簡樸粗衣,步伐悠慢,在穿過拱門後正正迎面遇到捧著托盤的半夏。

  “駙馬”半夏揚起笑顏,對於她的到來甚是歡喜。

  “你好”頷首問好,元容看了看他身後的屋子,“五皇子在嗎!?”。

  聽見她來找五皇子,半夏興奮的點頭如搗蒜,“在在在,您快進去吧”話音未落,半夏就急急忙跑到門前為元容敲響那扇門扉。

  “進來”男子的聲音悠悠傳來。

  打開門,半夏燦然一笑,道:“五皇子,駙馬求見”。

  “她來作甚”略帶緊張,語尾稍有不穩。

  看到五皇子臉色僵凝,半夏支支吾吾的說不下去,這時,一個黑影從半夏身後走了出來,接下了話腔,“五皇子”。

  元容出面說話,半夏趕緊退了下去,將空間留給二人。

  宇寧瞄了她一眼,攏了攏肩上的披肩,有一下沒一下的撫順著小毛球白滑的毛發,“有什麼事嗎”。

  看他無意請自己入去,元容站在門口,掏出那條脖飾亮在他面前,“這個,想送給你”,男人怔住的反應讓元容受挫,她尷尬的笑著緩和氣氛,“呵呵,這只是村裡的便宜東西,不值錢的,跟你似乎也不大配——”。

  “放下吧”,男人的一句話愣住元容撤回的手臂。

  “那我放在桌上可以嗎!?”元容看著三步遠的紅木桌子。

  頭也不抬,只是淡然的應了一聲,“嗯”。

  元容放下東西,男子依舊不言不語自顧的撫弄小貓,她也不自討苦吃,道了聲告退就轉身踏出門檻,直到門扉緊閉,他才緩緩抬起那雙好奇的秋目,一瞬不移的凝著桌面上的脖飾。

  身軀稍作移動,將小毛球挪到空位上,蓮足赤踏下地,踏起輕快的步伐,他凝著那像牙白的齒狀脖飾,小心翼翼的拎起,隨即一股異香從那鏤空的花紋裡微微泄出,很清淡,但卻異常勾人,就在這麼一瞬間,宇寧感覺自己的身體忽然燥熱難耐,就像被貓爪子撓著心房似的。

  像在渴求著什麼,但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9:04 PM

第十八章  

  奇怪的感覺只持續了幾刻鐘,身體那團暗湧又如煙般消逝,宇寧摸了摸臉頰,灼可燙手。

  他拎起脖飾吊在眼前細看,做工粗劣且不起眼。宇寧拿著轉了兩圈,食指輕輕敲了下墜子,又湊到鼻尖前,困惑的側了側首。

  “半夏”。

  門外的半夏推門而入,“五皇子,有何吩咐!?”。

  他將墜子握在掌心,赤腳蓮足匆匆步回長椅上,抱起小毛球窩在腿上,“把上次我繡的香囊拿出來”。

  “是”半夏快手快腳的從蓮花雕紋的紅木櫃抽屜取出一個糾金絲蜻圖案的小包。

  “五皇子”雙手呈上。

  “嗯”接過手,宇寧左右翻看漫不經心的說道:“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哦”半夏三步一回頭,圓溜溜的眼睛欲欲窺探。

  抬目看了眼門扉緊合,宇寧這才從手中將墜子連同皮繩裝進繡包裡,束緊袋口,將它掛到腰帶上。

  低頭看著腰間的小包,宇寧的嘴角不自覺的流露出一朵淺淺的小黃花。

  晨光在天空劃出一道金光,簡樸的小院裡築起一堆篝火,星星火熾正努力燃燒著粗大的木柴,兩個木叉架子置於火堆兩旁,看樣子是准備燒烤。

  這時,從小灶房走出來的元容單手提著之前獵回來的野豬,刮除一身粗硬的毛發,褐色的野豬被端放在架子上,火堆被滴落的油水打得“滋滋”作響。

  這邊廂燒得開心,那邊廂卻嚇的花容失色。

  “半夏!半夏!”宇寧抬目望天就瞧見北廂那方揚揚上升一團煙霧,急忙呼喊著。

  “五皇子,有何吩咐嗎”聽到呼喚,半路折回的半夏倉惶出現在他身後。

  “那裡鬧火了!?”。

  循著五皇子的指尖望去,半夏嘴巴大掌,倒吸一口涼氣,“那、那裡不就是駙馬的小院嗎!?”,他的話就像一個重大的鐵錘,冷不防的擊打著宇寧的心,渾身僵凝,好不容易從喉嚨擠出一句話,“快!通知關燕命人救火!”。

  “額、是!”不敢稍有延遲,半夏拔腿飛奔。宇寧望著那長長的煙龍,心中滿是道不出的郁結,就像有股氣流堵在心口。

  略低眸,幾番思索,他還是沒能忍住蓮足的步履,幾乎闊步疾走,心急如焚的他,只留下抹飛揚狂舞的衣袂,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疾飛的腳步,鼻息間的空氣就像被燃燒殆盡般,稀薄困難,唇瓣的啟動也難以吸入,歪斜的發飾,幾縷抖落的青絲被汗水沾濕貼在嫣紅的臉頰上,沒了以往的端莊,帶了幾絲狼狽的美艷。

  看著還有幾步遠的小院拱門,他沒作休息趕緊跑上前,眼前的光景讓他愣住了。

  元容也沒想到他的到來,拿著小刀的手也懸在半空中,怔怔的看著他,良久,動了動嘴唇,“五皇子!?”。

  晃過神的宇寧臉色一凜,但臉上的酡紅卻染上幾分柔情,“你這是在作甚!”。

  元容擱下小刀站了起來,沾了炭灰的手往衣擺糊了把,笑道:“草民前天回村裡跟嬸子們上山狩獵,分得的野豬塊頭大吃不完,想著做熏肉能長期存儲”。

  “你趕緊將火種——”原本想命令她將火種撲滅,不料一縷熟悉的異香又再纏繞上鼻尖,身體裡某股壓抑的流動又再次鼓動,虛軟的身子不得不依著拱門才能勉強站立。

  元容看出異狀,跨前一步雙臂欲抬,“您——”。

  “不准過來!”宇寧面色潮紅,載著氳氤水汽的雙眸蕩起一波波秋水,卻依然抓住僅存的理智,戒備她的靠近。

  見他面色不妥,依靠著拱門的身子搖搖欲墜,元容不聞他的呵斥阻擋,毅然的張開臂彎讓他躺入。

  厚實溫暖的懷裡,竄出一絲帶有熏木的香味,迅速點燃他隱忍的那團火星。

  “唔嗯!”啞忍的低吟從緊抿的兩片唇瓣滑出,身體就像著了火的似的本能尋找能緩和的解藥,藕臂如纏藤般繞著她寬闊的肩膀,彼此緊貼的不留一絲縫隙。

  “五皇子……”元容低頭查看,嬌艷欲滴的臉頰,迷蒙的雙眼仿佛在邀請著什麼,她雙手僵硬的大張著,懸在空中,不知該作何動作。

  “唔……”身子禁不住的輕抖著,額間低著她的鎖骨,似乎在理順紊亂的氣息,稍抬目,秋水盈盈,軟綿綿的話音在耳邊飄絮,“不、不准碰我……”話音未落,繞在她背脊的雙手卻在漸漸加重力度。

  撐著男子大半的體重,元容低聲貼耳道:“五皇子,要不草民去請來大夫給您號脈”,低沉的聲音就像一束電流,從圓滑的耳垂直達心髒,將所剩無幾的力氣都從身體中抽離。

  “小心!”元容手臂環腰一托,將男子栓在身上,在低頭查看時,他的狀態已明顯在外,眼角含媚,迷離的水色在秋目中流轉。元容見勢不妙,立即將他攔腰抱起,腳步疾飛。

  “欸!?駙馬!”半夏急聲喚挺那道飛快的身影。

  元容剎住腳步,回頭瞧見是半夏當即吩咐,“去請大夫,快!”說罷,腳底想抹了油似的嗖的一聲不見了人影,剩下半夏張開了嘴欲說不得,“救火呢……”,扭頭瞧了眼元容的小院,發現煙霧變小了,撓了撓臉頰,他轉身又跑一趟。

  沙曼粉帳,沒了之前洞房花燭夜的炫目鮮紅,宇寧寢室的布局極為典雅,處處嗅得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男子滾燙的身體讓她以為是發燒,小心翼翼的將他擱在床上,想撤回身軀,沒料到背後的一雙後卻把她緊緊困壓在他身上,噴熱的呼吸灑在脖子上,酥|癢的就像被貓爪子撓撓似的。

  “五皇子”元容咽下唾沫,男子越發香軟的身子時刻挑撥著她的心弦,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想要扯下,卻被他扭擰掙扎開來。

  “好熱……”破音低吟,宇寧雙目閃出一道幽光,雙手開始在她身上不安分的游移。

  元容心弦猛的一緊,抓住那只“亂走”的藕臂,微亂的吐息吹卷了男子額間的青絲,瞅著男子放大的臉龐,過分精致的五官,細膩的肌膚就像初瓣般嬌嫩,此時柔和撫媚的呈現在自己面前,沒了平日的厲氣,元容牽起淺淺一笑。

  還是頭一回和他能這麼和睦的相處。

  “好熱……”宇寧抽回被她擒住的手臂,廝磨著自己的衣襟,露出一截粉色的肌膚,同時,一直如絲般輕淡的香味隨著他身體的熱度而漸漸變濃,元容眸光一尖,鼻尖開始在尋找那奇怪的香味,最終鎖定在他腰間的小繡包上。

  解下金邊繩子,元容倒出裡面的東西,看著躺在手邊的月牙彎墜子,元容嘴角忍俊一翹,看著男子的面容,眼底的一絲柔情漸露。

  這時,門外數聲叩響,“駙馬,您在裡面嗎!?”。

  元容望著門口兩抹剪影道:“我在”。

  “大夫已請來”。

  元容剛想張嘴,頓了頓又瞟了眼身下的男子,“不用了,五皇子並無大礙,你們都退下吧”。

  門外的半夏有些猶豫,“那個、駙馬,既然大夫也來了,不如就替五皇子把把脈,圖個安心呀”。

  “不了,你們退下吧,五皇子要休息”,元容再一次拒絕,半夏沒轍,唯有帶著大夫退下。

  聽著耳邊的腳步聲漸小,元容吊起墜子,鼻尖嗅嗅,目光一亮,想到這墜子無奈一笑,“那個貴嬸”說罷,便將墜子擲入盛有清水的銅盤裡,“咚”的一聲濺起幾朵水花。

  回首時,男子臉上的紅潮已稍有退減,攀在身上的手也垂落在身側,綿長的吐息輕輕響起。元容粗糙的手指極為輕柔的撥弄著男子的青絲,在那張睡顏上,落下柔細的一吻,“對不起”。

  沒想到,自己認為輕柔的舉動卻把這入睡的男子給弄醒,羽睫幾下撲騰,慢慢張開那雙清亮的秋目,隨之而來的是厲聲一吼。

  “你干什麼!”雙臂一推,宇寧坐了起來縮到床角,披著被褥。

  元容百口莫辯,“我……”,眼看男子又要往自己臉上招呼,她沒閃躲,正面迎接,迎面的掌風一頓,意外的沒感到疼痛,她雙目微微張開縫隙,見男子將手收回,一雙秋目就像要把她瞪穿。

  宇寧用被褥遮擋,拉攏著敞開的衣襟,臉上剛退的紅潮又慢慢爬滿了臉,感覺面前那道目光,宇寧抬頭將她盯了回去。

  宇寧用被褥裹緊身子,露出一雙眸子,“你出去!”。

  “您身體還好吧?要傳大夫不!?”雖然他恢復正常,但元容還是擔心那東西會不會有後遺症。

  “出去!”宇寧拎手抬起軟枕扔向她,見他精神抖擻,她也不再糾纏,臨走時,她將藏在掌中的繡包往袖袋裡一塞,經過銅盆的時候順手撈起那條月牙齒狀的脖飾。

  看著旭日的金光灑在她肩上,門扉漸漸剪去她的身影,記憶重播著剛才的一切,臉蹭的漲紅,他摸了摸被落下輕印的臉頰,唇角輕輕勾起一道淺細的弧度,同時帶起了一聲淡淡的哀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9:08 PM

第十九章  

  八月初一早晨,北廂的小院房門虛掩,鑽進一束晨光將小屋照的通亮,一抹高大的背影佇立在衣櫃前,手在兩套衣服上搖擺不定,左邊是華裾,右邊是普通的麻布衣裳。

  想罷,元容還是選擇布衣,簡單盥洗後,又在灶房忙活一會兒她才慢悠悠的步出了小院,剛走到拱門處就看見一抹低頭俯身的倩影。

  “五皇子”元容步履停駐,笑看著男子。

  宇寧身子一僵,板直了腰,他掩嘴清咳幾聲迎上了她的目光,秋目一眨一眨似在猶豫,咬了咬唇瓣,他小聲問道:“你、有沒有撿到一個紫色的繡包”。

  “那個——”元容話未道完,宇寧神色一板,說道:“算了,問你也是白費唇舌”,就在他轉身離開時,那雙眸子忽然停在她身上,上下的掃視,完了擺出一副厭惡嫌棄,“給我回去把衣裳換了!”堅決的態度不容她反駁解釋。

  元容愣了愣,訕訕的撓著腦勺,“那衣服太繁瑣,我、我不會穿”。

  宇寧想了想,秀眉一蹙,“我來”。

  元容雙目大張作呆愣狀,“額!?”。

  秋目染上薄怒,不耐煩的重復著,“我說,我來幫你穿”,說著,他的臉頰已不禁覆上粉色。

  見元容還愣在門口,他厲聲呵斥,“還不帶路!”。

  “哦、哦!”元容恍然乍醒,錯身忙擺手請道:“五皇子,這邊”。

  幾步就能到門口,宇寧瞅著這間小房間,扭頭道:“把衣裳拿出來”。

  “哦”應了聲,元容跨過門檻徑直走到衣櫃,宇寧微探頭往裡看了兩眼,提起裙擺跟了進去。

  簡陋的擺設,屋裡除了衣櫃,桌椅和一張床榻,連一盆花卉裝飾都沒有。

  “五皇子”元容上前一步,捧起衣裳,宇寧這才將目光落在她手上。

  拎起褂子,宇寧左右翻看,“把衣服脫了”話一出口,不單止元容愣住,連他自己都羞紅了臉,抱著褂子急聲辯解,“別想歪了!”。

  “是、”元容低頭笑道。

  背過他,元容褪下外套,剩下那件單薄的白色裡衣,面對男人羞澀閃躲的眼神,元容也不禁有些羞窘。

  “穿上”宇寧將銀白色的中衣塞到她懷裡,聽著耳邊窸窣的聲音,宇寧的耳朵就像被火燒似的,紅彤彤。

  當所有衣裳都穿在身上,可衣襟大敞,倆人面對面,淡淡的幽香在鼻息間輾轉,纖指繞纏著繩結,在她的腰側打上單結。

  褂子衣襟對疊,他抬頭,意外撞入那雙幽深的眼眸,倉惶逃脫,他低頭細聲,“腰束”。

  “給”元容將手上的玉石金絲盤龍遞給他。拿著腰束,宇寧看著她一雙垂放的手臂,“手抬高”,宇寧將腰束環腰圈過,看著自己一手的成果,他臉上浮現絲絲微笑。

  “好了”最後替她撫平皺著,蓮足剛要後退一步,腰肢就被她的手臂箍緊,猛地撞入懷裡。

  心,就像被投入一塊巨石,頓時激起千層浪。

  “你!“宇寧羞憤掙脫,但她臂力強大,一聲低沉在耳畔廝磨,“您的發簪掉了”。

  回首俯視,發現腳跟躺著一支纏枝琉璃簪子,眼底的怒火稍微平息,置於胸前的雙手使力一推,但元容就像一堵剛硬的銅牆,腰間的手臂宛若纏蛇,任他怎麼推搡也移不開一絲縫隙。

  “放手!”倔強的瞪起秋目,微微顯露的一絲嬌羞讓這強硬的語調聽起來有那麼一丁點的軟化。

  元容手掌輕攏,感覺他的顫抖,眼底閃過一縷笑意,俯首貼耳,“抱歉”微熱的唇瓣若有似無的在那顆圓潤的粉紅耳垂滑過,摟著男人發燙的身子,元容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手臂。

  虛浮的腳步不穩,“哢嚓”一聲,簪子在蓮足下一分為二。

  宇寧抓住衣襟梳理著紊亂的氣息,瞥了一眼地上,又瞅著她掃視著她一身的行頭,“往後帶著衣裳來阿子房”。

  “呃、多謝——”尾韻未揚,宇寧已匆匆走出小屋,留下一抹難以觸摸的背影。

  宇寧幾乎是逃也似的跑著出去,在一處拐彎角處他停下了腳步,手緩緩覆上耳朵,炙熱的溫度連他自己也沒想到。

  元容收回視線,撿起斷裂的簪子攥到袖袋裡,摸了摸衣袖,也隨之走出屋子。

  未出府門,就見外頭停著一輛馬車,車婦恭謹上前作揖,“駙馬”。

  “這馬車……”。

  “馬車是五皇子吩咐的,說今天駙馬您到少鑒府報到,遂命小人定要將駙馬准時送達”,車婦的一番話引得元容嘴角上翹,上了馬車,車輪轆轤前進。

  微風吹卷了車簾,一間小小的鋪面闖入眼簾。

  “大嬸,麻煩靠邊停一下”,馬匹嘶叫馬蹄踢踏落地,元容掀開簾子躍下。

  “駙馬,時間不等人,有何事要麼等回程再辦也不遲”車婦好言提醒,出門時五皇子的交代她不敢忘記,定要將駙馬准時送到。

  元容徑直走著擺擺手,“不了,花不了多少時間,你等一會兒,我馬上回來”,車婦無奈,抓了把肩上的巾布擦了插臉上的灰塵,呆神等候。

  玉器鋪面不大,但樣樣俱全,剛進店,掌櫃的就熱情招呼起來,“客官,隨便選選”。

  元容掏出袖袋的兩截簪子遞給掌櫃,“掌櫃的,這簪子您看能修好不!?”。

  掌櫃小心拎起兩截簪子細細查看,完了道:“修好也行,但是??????”她將簪子虛接上,指著斷痕,“這兒用金片焊裹”說著她抬頭看了眼元容,“只是這接過的簪子也美觀有礙不宜再佩戴,客官倒不如挑選一支新的,價錢上比焊裹還便宜”。

  “掌櫃的,您就替我焊裹吧”元容笑顏婉拒,“這得多少銀子!?”。

  掌櫃攤開手掌,“五兩白銀”。

  元容笑容微僵,下意識的摸了摸荷包,“掌櫃的,能否在太陽落山之前趕出!?”。

  掌櫃看了看簪子點點頭,交了一些訂金,元容又上了馬車,一路飛奔趕往少鑒府。

  元容不是第一個到達,慶幸也不是最後一個,看著少鑒府前停下的奢華精貴馬車,元容選在不引人注目的側門停靠,下了馬車,元容跟隨著其他人一同來到偏廳。

  大廳裡沒有一張桌椅,眾人三三兩兩圍作一團交談,但當元容出現時,那原本輕細的交談聲霎那被撲滅,猛的又掀起一波大浪。

  “她怎麼會在這兒!?”。

  “上回考核一箭未中怎能出現在此”。

  “誒,你有所不知,人家是黃馬褂駙馬,咱們這些實打實的豈能跟別人攀比”,一人道出了“真相”眾人都閉口不語,齊刷刷的朝元容投去鄙夷蔑視的目光。

  元容無奈的吁了一口氣,靜靜找了一個不顯眼的角落獨自呆站,對於外界的異樣目光,她選擇自動屏蔽。

  半響,上次接見她的陳興從右上角的小門走了出來,眾人紛紛上前排列,元容也踱著快步迎上。

  陳興負手立於眾前,威嚴的表情讓學子們都繃緊了神經。她銳目掃視,一眼就鎖定混於人群最後的元容,陳興抿了抿唇,銳目緊盯,仿佛在探尋著什麼。

  元容表情稍凝,禮貌的回以微笑點頭,但陳興卻把視線移開,一旁的侍女跟她交換了神色,陳興清了傾嗓音朗聲高揚,“時辰已到”她目光如炬,橫掃著眾人,一字一句的道清,“作為一位士兵,除了有實力之外還要懂得服遵守命令,尤其是時辰!差一分一毫都可以令你全軍覆沒!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謹遵,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面直接掃地出門!”。

  嚴肅的警告,讓那些險些遲到的人都不禁捏了一把冷汗。之後重新點名入冊,一一報上名字後,陳興看著手上的花名冊,繼而合上,嘴唇微張欲語,還沒道出就被一把蒼老剛勁的嗓門蓋過。

  “嗯,今年的丫頭還不錯”,老者約莫七十,微僂的背脊拄著一支盤龍含珠的拐杖,皺紋如織的臉上噙著一抹和藹的笑意。

  “師傅”陳興橫跨一步拱手作揖,見陳興的態度恭謹,底下的學子都對這位老者多了一份尊敬。

  老者搓揉著拐柄上發亮的龍頭,眼底閃過一縷精光,“嗯……既然人也齊了,那麼就前往綠林閣吧”。

  陳興一愕,“師傅,各個兵營的大人都在趕往少鑒府的路上,這到時候——”,老者舉起手示意她噤聲。

  背著手,老者白霜的眉毛一彎,笑嘻嘻的說道:“讓那群丫頭都到綠林閣”。

  陳興想再說些什麼,但看到師傅上揚的嘴角,最後還是咽回肚子裡,看著面露迷惑的學子,陳興高聲說道:“所有人跟著我走”。

  一肚子困惑的學子隨著陳興一塊走入少鑒府後山那片綠淋,參天的大樹差不多將頂上的陽光遮蓋,僅存的斑駁陽光為一行人照亮了前行的路。

  元容在人龍的尾部,不緊不慢的跟著,閑來還瞟著四周的環境,就在這空檔,一道銀光穿破空氣直逼向元容的臉。

  眼角的目光一凜,腳底生風,身子虛虛一晃,如烈焰般燃燒的銀鏢入木三分,眸光虛探飛鏢出處,斂下眼簾,神色幾番交替,慢悠悠的腳步不禁加快,隨之而來的是如雨般密集的銀鏢向她投擲而來。

  她左搖右晃,時而不小心跌倒,時而撿起地上的枝條,銀鏢“嗖嗖”沒入身側的樹干,看著前方不遠還安然自若的人群,元容保持著步速跟人群始終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不想驚擾。

  或許是她的“運氣”太好,讓藏身暗處的黑衣人不得不拔刀亮刺。元容以木作劍,從劍尖一直劈落,樹杈卡在長劍的根部,暫時鎖住利刃的速度,她反手將樹杈插|入泥地,抬手就往黑衣人的手腕劈去一記手刀,但卻撲了個空。

  黑衣人往後退了數步,舍棄地上的劍刃又從腰間抽出一把軟劍。

  見狀,她彎身撿起地上的劍,無奈一嘆,“老婆婆,咱倆無冤無仇,您何必招招致命”。

  黑衣人手中軟劍來勢暫緩,一聲不可聞的輕笑泄出,扯掉臉上的面具露出那張和藹的面容,“啪啦”一聲,軟劍貼服的卷在她腰間。

  “丫頭,你咋認出老身的!?”眸中多了一絲的好奇。

  元容捏著劍尖,將劍柄那頭遞向老婆婆,“這是您的拐杖吧”盤龍含珠的木制拐柄,想不認得也難。

  老者失笑接過,劍尖入鞘,又變成回她的拐杖,“上了年紀不中用了,竟然這麼糊塗”。

  “您老謙虛了”元容笑著附和。

  清眸從布滿皺褶的眼皮抬起,“謙虛的是你吧”,元容笑笑帶過,並不回答。

  望著已沒了蹤影的人群,元容拱手告辭,沒走幾步,老者的聲音清晰入耳。

  “老身定要收你為徒”。

  元容徑直走著,只留下一話,“元容福薄,恐怕沒這福氣”。

  當元容走到面前那座木制的巨大建築面前,兩扇三米高的大木門大敞著,裡面傳出輕細的說話聲,她的出現顯然是遭到他人的阻撓,兩名女兵架著長矛不讓她進入。

  而裡面的陳興只瞄了門口一眼,“我說過,遲到的人我會不留情面的掃地出門!”。

  聞言,元容松了一口氣,裡面的學子忍不住嗤笑出聲,忽然,一把滄桑的嗓音直闖耳畔,“門外那丫頭,先別急著走”。

  原本落後於她的老婆婆忽然出現在人群中,眾人自覺讓開路,老者拄著拐杖“篤篤篤”朝她走來,看到元容臉上的愕然,老者笑得像孩童般調皮,咧嘴露出一排缺了口的牙齒,“丫頭,老身說過,要收你為徒”。

  霎那間,屋裡響起一片抽氣聲,陳興的目光似乎對元容這人的存在多了幾分的興趣。

  回程時,元容吩咐車婦再在之前的地方停靠。

  掌櫃的看見來人,立馬從櫃子裡拿出緞面錦盒,“客官,您的簪子裹好了”打開盒子推到她面前。

  元容拿著簪子端看,雖然縫補的地方顯眼,就算手工在精湛也是徒勞,合上盒子,元容付上尾款,拿著錦盒上匆匆上了馬車。

  到了皇子府時已是華燈初上,踩著月影兒,元容未入阿子房就遇到准備晚膳的半夏。

  “駙馬,您回來了”半夏快步迎了上來,“用過膳了麼”見元容搖搖頭,他又道:“要不奴才給你備一份!?”。

  “不用麻煩了,我那裡還有吃的”,元容想到了什麼,遂從袖袋裡掏出錦盒,“這東西勞煩你交給五皇子”。

  半夏興奮的伸出兩手,頓了頓,往衣裳上反復抹了抹才接過,“這是什麼!?駙馬要送給五皇子嗎!?”半夏笑若燦花,仿佛收禮物的是他。

  “呵呵,你交給五皇子就行”交付後,元容准備離開,卻被半夏拉著。

  “您在這兒稍等,說不定五皇子會傳你進去”半夏的眼睛在黑夜裡興奮閃爍,說罷,他小跑著走向房門,“叩叩叩”的敲響門扉。

  半刻,半夏揚起燦爛的笑臉走來,“駙馬,五皇子有請”。

  身形稍滯,看了眼前方虛掩的門,她邁著步伐跟在半夏身後。

  “五皇子,駙馬已帶到”。

  “進來吧”男聲悠揚蕩開,半夏退到一旁朝元容握拳鼓勵,“努力!”,被這有趣的侍童逗的一笑。

  “你笑什麼”宇寧眉宇略皺。

  “額、沒有”撓撓頭,元容斂下嘴角。

  宇寧掃了眼小茶幾上的盒子,抿了抿嘴唇,“少鑒府那邊怎樣!?”。

  元容神色一黯,撐起嘴角回道:“還好……”。

  對話結束,兩人久久沉在這默然無話的氛圍中,只剩下耳邊的蟲鳴替兩人稍微緩和著尷尬。

  元容抬眸瞟了眼,男子恬靜的撫著小毛球,精致的五官在跳動的燭火下顯得嬌柔撫媚,似乎是感覺到前方的視線,一抬頭,兩束目光就撞個正著。

  宇寧不自覺的移開眸光,元容見天色已晚,又想到男子尚未用膳,“五皇子,如無要事,草民先告退了”。

  “額、嗯,退下吧”揮揮手,頭也不抬,只是眼角余光常不經意的掃過那個小盒子。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9:10 PM

第二十章

  望著小盒子,他的思緒漸遠,迷蒙的秋目似乎被心中郁結所困,揉著小毛球的腦袋,他低聲呢喃,“小毛球,她可信嗎!?”說著,他的手反射性的緊攥著衣襟,傷痛與恐懼交織的大網將他箍□息。

  微偏首,窗外樹影婆娑,搖曳著這夜的掙扎、矛盾。

  翌日

  天剛拂曉,空氣中還彌漫著濕潤的霧氣,背對著光線的宇寧,陰影掩去了他臉上的疲倦,“窸窣”的聲音在倆人耳邊揚起,拿著白玉雙魚扣掛在左腰側,紅穗墜尾更添白玉的剔透瑩白。

  “昨夜沒睡好嗎!?”元容的聲音低沉,彼此的距離仿佛就在耳邊低吟,莫名觸動那平靜的心湖。

  宇寧把頭壓低,盡量用平淡的語調說:“與你無關”,系上玉扣,蓮足往後稍移,忽然大掌向他襲來,他下意識的慌忙倒退,卻不料撞上身後的梳妝台,柔荑反射性的向後桌沿撐著身子,一個發亮的東西正正被手掌壓在下面。

  “嘶——”宇寧吃痛抽回手臂,自己都沒來得及查看,皓腕猛然被大掌拉扯,毫無防備的他怔怔看著指尖被那片濕熱的潤唇瓣包圍。

  臉漲紅,宇寧磕磕巴巴的開口斥罵,“你、你無賴!”邊罵著邊奪回手臂。

  攥緊了皓腕,元容細長的眼眸乍露幽光,宛如黑夜中的螢火,吸引著他,“你的手受傷了”,宇寧渾身就像被下了定身符似的,只覺得指尖的微熱在擴散,就像一條纏藤,一直往他的手臂蔓延。

  似乎覺得面前的男人太過安靜,元容微抬眼簾,看著男人雙目呆愣,臉紅得像丹紅花似的,看得她嘴角蕩起一絲笑意。

  見纖指已止血,元容粗糙的手指輕輕扣留柔荑在掌中,這時,備早飯的半夏捧著托盤立於門外,朝裡頭揚聲道:“五皇子,早膳已備好”說罷,細碎的腳步聲傳來,嗅到美食的小毛球躍下長椅跑到半夏腳邊悠轉,害得半夏要顧著托盤上的糕點又要小心不要踩著這小東西。

  “知道了,給你給你”半夏闊步走到桌前放下托盤,從裡面拿出一碟專為它准備的食物,還沒放在地上,兩只毛絨絨的小爪就急不及待抓住碟子。

  看著被滾落到地面的小魚,半夏笑斥一聲。“你這饞鬼”,余光一瞥,剛好看到元容的背影,他起身朝她恭敬一拜,“駙馬,金安”。

  嫩滑的柔荑從手中逃脫,緊攥著藏到身後,仿佛在藏匿著秘密似的。

  元容側身揚起憨笑,彎彎的眼眸給人平易近人的感覺,“半夏,能拿些金創藥來麼!?”。

  半夏眨了眨眼睛,“那個、駙馬受傷了嗎!?”眼睛不自覺的瞄了眼那抹清荷衣裙的身影。

  “不是我。是五皇子的手不小心被發簪割破了”,聽著元容的話,宇寧的心莫名漏了一拍,剛熄滅的火熾又在指尖處點燃。

  聽到五皇子受傷,半夏當即三步並作兩步疾走上前,“五皇子,傷勢嚴重嗎!?奴才這就去請御醫”。

  宇寧臉上的俏紅還沒退卻,這又急忙喝停那個小題大做的侍童,“免了,小傷而已”。

  “可是……”半夏猶豫著,元容又把話搭進來,“大夫就不用了,只是割破了一個小口子,塗點藥膏就好”笑睨著半夏,道:“你去取膏藥吧”。

  “額、哦,奴才這就去”反應過來,半夏立即拔腿就跑。

  元容回身一看,宇寧挪著身子緊貼梳妝台,那只讓他帶著一絲驚恐又期盼的大掌再次襲來,他退無可退,緊閉雙目,額上的發絲被輕輕啄了下,完了,他眯開一條縫兒,看見那張笑臉,抬起的手還捏著一撮白色的毛發。

  “五皇子也要變成小毛球了”元容傻呵呵的笑著。

  “啪”的一聲,手中的絨毛被打碎,飄絮的白絲乘著光束冉冉上升,透過光束,一張羞憤的秋目狠狠的瞪著她,元容無奈的牽起嘴角,笑了笑。

  “時辰不早了,草民告辭了”點點頭,元容扭身步出房間。

  看著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宇寧軟坐在梳妝椅上,呆呆的望著指尖,輕罵了一聲,“誰允許你碰我”似嬌嗔,似埋怨。

  元容到了少鑒府後,下人領她到一座小涼亭裡,沒有任何故作的裝潢裝飾,樸素的庭院角落開著一些不知名的小紫花,清風一拂,總能掀起一股淡淡的香味。

  端起早已沒了熱氣的杯盞,褐色的茶水抿入唇中,苦澀的茶味梗在喉中她也不以為然,杯盞輕扣石桌,她就像一位入定的老和尚,就算被晾在這連一個替換茶水的僕人都沒有的庭院也能悠然繼續等待主人翁的出現。

  可誰知道,這個主人翁早就到了,而且還在一塊大石上布上茶果,不時從草叢探出腦袋朝涼亭張望,看著那個一副淡定自若的元容,老者臉上反倒顯出一絲的不耐煩,一口將上等毛尖咽下,他走出草叢,佯裝是從大門進來,背著手,腳步悠慢。

  快到涼亭時她加緊了腳步但也不快,“哎喲,讓你久等了,要務纏身這才閑下來”。

  元容起身迎接,憨厚的臉上絲毫沒有久等的焦急,悠悠帶起笑顏,“公務要緊,況且草民也剛到步不久”。

  “哦?是嘛”挑了挑眉,老者伸手欲拎起茶壺往空杯斟茶,剛想提力,一只手掌卻將其壓下,訕訕的摸了把鼻子:“草民來的急口干舌燥,茶壺已空,不如重新續壺”。

  老者凝著她多看了兩眼,笑呵呵的抽回手臂,扭頭朝庭院石門喚道:“來人”。

  一名十三、四歲的小侍童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腦袋瓜壓得低低的,“奴才在”。

  “去續壺新茶”。

  “是”小侍童磕磕巴巴的回道,剛踏上台階,玄色茶壺就被遞到面前,小侍童身形一僵,頭也不抬慌忙接過扭身就走。

  老者吸啜著香茶,不緊不慢的說道:“那天老身就已經當眾宣布收你為徒,所以那些拜禮奉茶的繁文縟節就免了,老身也煩這套”,見她話語一低,元容趕緊介入,“大人,您看得起草民是草民再生之福,只是草民當真不是學武之才,只怕浪費大人一番苦心”。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喝了一口茶,“你武資上乘是可塑之才,莫要妄自菲薄”。

  元容搖頭嘆說,“不過是略懂皮毛,勉強應付市井流氓罷了”。

  杯盞見底,老者也不打算爭辯下去,從袖袋拿出一卷書籍,“將第一章的心法背熟,老身明日抽查”

  “可我——”元容想將書籍退給老者,但她交給書籍後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庭院,丟下元容傻愣愣的看著那本她沒有一丁點興趣的心法。

  回程的時候,元容忽然叫車婦改道,在村口元容把馬車調回了皇子府,踩著濕潤的土地,深深吸了一口帶著谷香的空氣,頓時繞在頭頂的陰霾盡散。

  在路上走了幾步,迎面就有一個背對著太陽的小身影朝她招手,還大喊著,“容姐姐”,光喊還不夠,小身影“噠噠噠”的跑上來,飄揚的發梢就像染了陽光,燦爛耀目。

  “容姐姐,你回來了”揚起一朵向日葵般的笑顏迎接著她。

  “吶,這給你”元容攤開手掌的小紙袋,依巧雙目一閃一閃,伸出兩只小手接過,裡面是糖漬梅子,粒粒鮮紅看著就嘴饞,捏起一粒放入口中,酸甜的味道在味蕾擴散,臉頰鼓起一個小包,眼眉彎彎,“多謝容姐姐”。

  被感染了笑容,元容揉了揉依巧的頭頂,“梁叔身子怎樣,好點了沒!?”。

  說到這個,依巧笑的更歡,手舞足蹈的宣布著喜慶,“容姐姐,告訴你哦”他興奮的捂著嘴巴露出一雙月牙彎的眼眸,“我快要當哥哥了”。

  元容乍喜,“真的嗎!?這可是大喜事呀”,跟著依巧回了牛嬸家,未進門,就瞧到在搬腌菜壇子的牛嬸,元容快步上前恭賀,“牛嬸,恭喜呀”。

  被高朗的聲音嚇了一跳,牛嬸擱下壇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又瞧到旁邊的兒子,有些泄氣的望著元容,“我還打算親自告訴你,沒想到被這小子快一步了”。

  依巧努努嘴,“我替娘親告訴容姐姐還不一樣”。

  牛嬸揮手驅趕,“去,幫你爹做飯去”,依巧撇撇嘴扭身,臨走時還不忘對牛嬸做了一張鬼臉

  牛嬸當作沒看到,搭著元容的肩落座。

  “元容呀”牛嬸忽然感嘆的喚著她,“你牛嬸我也能快是第二個孩子的娘,啥時候輪到你呀”。

  這問題問得她啞口無言,只好一笑帶過,但牛嬸卻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捋緊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說著悄悄話。

  “要不牛嬸我教你御夫之術!?”。

  元容頓時倍感壓力,“不、不用了,這術不如傳給貴嬸吧”。

  “阿貴她用不著”說著,牛嬸逐步逼近,“別害羞了,你這已成親的人裝啥青丫頭”手指戳著元容的肩膀,笑的甚是曖昧,“如果滿足到男人那方面,牛嬸保證他貼貼服服,喊他往東他不敢往西,叫他站著他不敢坐下”,牛嬸就像拄著旗幡的相士,說得神乎其技。

  元容苦笑的推搡著貼近的牛嬸,“真的不用了”,最後,別說是躲過牛嬸的傳授,還招來自稱瀟灑不羈的貴嬸……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5 09:21 PM

第二十一章  

  從牛嬸家出來已是夜幕籠罩繁星閃爍,這時辰城門早關,望著不遠處的小茅屋,元容踱步悠走,身邊並肩而走的貴嬸帶著微微的酒氣,抬頭望了眼星辰,打了酒嗝,“元容呀,聽聞你進了少鑒府了”。

  “嗯”淡淡的回應,沒有一絲慶幸的味道。

  幽白的新月照射著那張樸實無華的臉龐,如此老實巴交的她卻要被染上權貴地位的雜色,貴嬸拍拍她的背,“人往高處走,就算身處何方,可別把自己給走丟了”。

  元容反握著她的手臂淡然一笑,“明白”。

  跟貴嬸在岔路分了手,元容打開那把帶著鐵鏽的小鎖,小屋昏暗無光,燃起的小油蕊帶來昏黃的光,簡單的梳洗後,元容站在木床邊解下腰帶,手一頓,她似乎想到什麼,坐在床沿脫下靴子,和衣而睡。

  天露魚肚白,一束白光奪門而入,元容抬手當了當眼前的陽光,巡視了一下菜地,平日會回來打理,所以今天只管喂棚子裡的倆小豬即可。

  看著倆小豬吃的歡,元容不禁摸了摸肚子,放下木勺她轉身走回小茅屋,在小木盒找到一些干糧,簡單的和著水吃了點,望了望門外的日光,拍拍手上的碎屑理了理衣袂的皺褶,元容算著時間能散著步進城,不緊不慢。

  今天老者沒讓她干等,早早就出現在涼亭裡。

  元容急急上前,石階下抱拳,“抱歉,讓您久等了”。

  老者抬起眼皮,瞟了眼,“也沒多久”,侍童斟了一杯清茶擱在對面,老者抬手說道:“坐吧”。

  元容捋平衣袖折痕闊步走了上去,香茶剛入喉,老者就問,“心法背得如何了!?”。

  咽下甘香,元容低頭凝著茶盞:“草民不才,未能熟背”。

  老者目光如鐵,仿佛要將她看穿,須臾,她啜了一口茶,道:“非不才,而是心不在此”。

  元容眼簾低垂,平靜的宛如杯中不起波紋的香茶。

  元容的沉默讓老者更加確信心中所想,她極力想挽回這難得的武才,“你有上乘之資,何不練就一身武藝投身朝廷為國效忠,老身相信你定能有一番大作為,何必窮度一生,碌碌無為”。

  聞言,元容嘴角牽起淺淡的弧度,以為她心中動搖,可眼底卻平淡如水,掀不起一絲波瀾,“大人,子非魚焉知魚之樂,能與大人相識是草民之幸,但卻非草民所求”。

  老者一愣,“你——”。

  “這樣,大人還要收草民為徒!?”。

  老者抿唇一笑,眸中似乎燃起某種堅定,“老身向來不說二話”,元容暗自嘆息,苦笑著品嘗那杯帶澀的茶。

  皇子府

  對鏡理妝容,紅唇啟,眼含桃,縷縷體香勾人魂,可惜,無人嘗。

  “五皇子,早膳已備好”屏風外傳來半夏的聲音。

  放下手中的簪子,宇寧應了聲,“放下吧”說著,他起身推開窗戶,眸光四探,失望的收回視線走出了屏風。

  望著一桌子精致的糕點,小口的嘗了點。

  “今天怎麼都不見駙馬的影兒”半夏小聲嘟噥。

  銀箸稍頓,眸色閃過不自然,余光輕瞥,望著那綠草擁襯的小道,等待著什麼。

  元容走出少鑒府後,見天色尚早,遂回了趟皇子府,巧遇捧著一盆衣裳的半夏。

  半夏雙眼放亮,小跑走了上來,“駙馬,您回來了”。

  元容笑著點頭,半夏目光在她身上一掃,奇怪的道:“駙馬,您昨夜在外住宿嗎!?”。

  元容摸了把身上的衣裳,“昨天回村子,跟嬸子們叨叨到天黑,想著城裡已宵禁,所以就在村裡睡一宿”。

  “這樣呀,難怪今早不見您”半夏說著,又補充道:“對了,您要到阿子房嗎!?五皇子現在在院子裡跟小毛球玩耍”。

  元容抬頭望了眼遠處那頂紅瓦檐,笑著搖了搖頭,“不了,我回來拿點換洗的衣裳”。

  半夏笑容一凝,雙目吃驚,“駙馬您要搬出去!?”。

  “不是,只是現在少鑒府、村子、皇子府三點走有點吃力,所以想著從村裡去少鑒府比較好把握時間”見半夏一臉落寞,元容不禁忍俊,揉了揉他的頭,“田裡空閑時我會多回來皇子府”。

  半夏點點頭,抬頭道:“駙馬,您要不要跟五皇子知會一聲!?”。

  她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不用了,這點小事不想煩著他”。

  “哦”半夏也同意了她的話。

  翌日的翌日的翌日……

  宇寧立在窗前,目光四處尋找,平伏的眉心早已折起了皺褶,眼底盡是煩躁不安,

  所以當半夏一大清早就見滿面陰霾的五皇子也嚇了一跳,“五皇子,是昨夜睡不好嗎!?”。

  他的眉心擰的更緊,咬了一口小粉果,語調盡量壓平,“最近可有看見駙馬!?”。

  “前天遇著了”半夏如實回答,宇寧面色沉了沉,聽著半夏接下來的話,“駙馬說這些天都會住在村裡,待田地閑來時再回來”。

  “住在村裡!?”宇寧一下子捉住了這句話,語氣隱隱藏著火熾。

  半夏僵著身點頭,“額、嗯!”。

  草草用完早膳,宇寧換過一身衣裳,站在銅鏡前整理,“把那衣裳也帶上”。

  半夏抱著包袱,不知所以然,“那個、五皇子咱們要上哪!?”。

  宇寧彎腰撈過在地上縮成一團的小毛球,抱在懷裡,“備轎”。

  在村口時,宇寧對於之前的事還心有余悸,遂落了轎子步行入村。

  宇寧的存在就像一塊發亮的金子,走到哪都引人注目,沒走幾步就招來好奇的目光,大人們不敢尾隨,倒是一些孩童大膽跟著,在後面吱吱喳喳的討論著。

  “這個漂亮的大哥哥是誰呀!?”。

  “他的裙子都拖到地上了,是來幫咱們村掃地的麼!?”。

  “不是不是,我聽說只有皇子才會這麼漂亮”。

  “欸!?他是皇子!?”。

  眾孩童面面相窺,齊刷刷的搖著頭,“不知道”。

  “上去問問”。

  “你上去問”。

  “你啦”。

  “你去啦”……

  宇寧斂了斂不悅的神情,頓足轉身,誰知道跟一個被推搡上前小孩撞上。

  宇寧踉蹌幾步,半夏當即攙扶穩住,“五皇子,您沒事吧!?”。

  “哎喲”暗紅布衣的孩子跌坐在地上,吃痛的眯了眯眼睛,發現雙手一空,慌張尋找,卻發現小木鳥勾在男子的裙擺上。

  找回失物的他興奮一扯,“咵啦”一聲,裙擺被勾出一條細長的絲線,皺成一團。

  一群孩童見惹禍了,流螢四散,唰的不見了蹤影,紅衣孩子見同伴都棄他而去,而面對高高在上的人影,他紅著眼眶,握在手中的小木鳥始終不肯松開一毫,“對、對不起,求你不要把我賣了、我、我把這小木鳥給你好不好”。

  宇寧看著那只顫抖的小手,一掃臉上的陰沉,伸出藕臂牽起那雙沾著灰泥的小手,提力一拎。

  盈盈水光還在那雙烏黑的大眼流轉,怔怔的凝著面前放大的精致面孔,帶著香味的手掌拂去他臉上的灰土,笑道:“有受傷嗎!?”。

  孩子一驚,羞怯的低下頭,用力的搖著腦袋,手中的小木鳥一緊,一條銀色的絲線還勾在小木鳥的翅膀,連同那裙擺也被勾起。

  “啊!”孩子當即慌了神,這時,一只雪白的柔荑將絲線扯斷,但裙擺更亂成一團了。

  “好了,去玩吧,別讓他們久等了”宇寧冰封的嘴角被暖陽軟化,抬頭望著前方那群拿著木棍石頭往返的孩子,不禁蕩開一抹笑花。

  送走了紅衣孩子,蓮足較之前輕快,想起剛才那幕還是忍不住掩嘴偷笑。見到五皇子柔化的表情,半夏也暗自松氣,意外過了,可又迎來一波。

  小毛球不知嗅到什麼,開始不安分的掙扎起來,一對長腿鵬達,脫離了溫香的懷抱,倆主僕馬上急慌的追著,邊追邊喊,可小毛球毫無停下的意思,還拐入了一間圍著籬笆的小木屋。

  倆人跟著走入,繞過屋子來到後院的一個竹棚前,小白影嗖的鑽進圍欄的缺口,宇寧想追上前,卻被一股餿酸的味道衝停了腳步。

  捂著鼻,宇寧指了指,半夏心直搗鼓,又不能不去,捏著鼻子,艱苦的邁著步伐,手把圍欄上的扣子一推,剛拉開一條縫,突然,一個黑影從裡面衝了出來。

  “哇!”半夏大呼一聲,宇寧也被這黑影嚇得一愣,

  “哇!”身後又響起一聲高音調的喊聲,倆人回眸一看,一名十歲左右的女娃捧著一簍玉米,面色刷的一白,遠遠望著那飛奔的黑影,呢喃著,“小黑……”。

  女娃等著一雙大眼,疾步走來,“把我的小黑還來!”怒火衝衝。

  “什麼小黑!?”宇寧將問題投給半夏,半夏搖頭不解。

  以為倆人在耍賴,女娃扁嘴哇哇大哭起來,還不忘指責著他倆,“哇~!你們把我的小黑放掉了,把小黑還給我!”。

  宇寧被魔音震的頭痛,“不要哭”,哭聲不但沒收小,反而越演越烈,半夏趕忙上前掏這繡包,“那小黑多少銀子,我、我賠給你可好!?”。

  女娃抹了把眼淚,“誰稀罕你的錢,我要小黑!把小黑還給我!”。

  眼看事態在鬧下去也是徒勞,宇寧皺著眉喝了一聲,“不准哭!”,瞥了眼霎那收住淚水的女娃,他扭頭吩咐半夏,“把她們都喚來”說著,他睨著女娃,“知道那小黑往哪逃嗎!?”。

  女娃點點頭,指著右邊的那座山,“往山上跑去了”。

  半響宇寧拎著護衛往山上搜索,這一動靜驚擾了村裡的人,紛紛前來查看。

  “五皇子,你們不熟悉山上的路,讓咱們去找吧”一名中年婦女勸說著,其他人都頭來同意的目光。

  “你們田裡的工作都忙完了嗎!?”宇寧一話把眾人都問倒了,“你們忙你們的吧,這山也不大,況且她們都是練武之人,沒事的”。

  眾目光在幾位侍衛身上游走,都覺得此話有理,最後,村民派出以為熟悉山形地理的中年婦女給她們帶路,而宇寧跟半夏在山下等待消息。

  兩人在山下等了片刻,半夏就道:“五皇子,奴才去問村民借張椅子”。

  就在半夏離開不久,樹叢裡傳來“窸窣”的聲音,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凝著他,一只圓滾滾的黑色小肥豬就站在離他三步距離。

  “半夏,快叫人——”扭頭發現半夏不在,又瞧了眼小黑豬,一咬牙,提著裙擺追上去。

  殘陽在天邊燃燒今日最後的火焰,披著霞光的元容在村口就遠遠看到一群人圍作一團,慌亂之色覆蓋在每人的臉上。

  心急如焚的半夏意亂之際瞅見那抹剪影被拉的老長的人時,眸光乍亮,迎面跑了上去,“駙馬,糟了糟了”。

  “半夏!?怎麼了!?”看著半夏蒼白的臉色,不祥的預感襲上心頭。

  “五皇子失蹤了”。

  得知事件原委,元容立馬背上鐮刀、弓箭、火棒趕往山上,其他村民也在山上四散尋找,隨著夜幕的降臨,山上的氣溫就越發寒涼,更讓人擔心的是隱藏在山上的野獸。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8:39 PM

第二十二章  

  樹影呼嘯搖擺,在幽白的月色之下宛如一只只張牙舞爪的野獸,四方斷斷續續的傳來奇怪的叫聲,就算捂住耳朵,那嚎叫聲還是穿透指縫透入耳裡。

  害怕的不只是宇寧,還有那只驚得“嗷嗷”嚎叫的小黑豬,最起碼,現在身邊還有這肥家伙伴著,宇寧拉了拉繩子,另一頭牽著小黑豬的脖子,“不准叫!一會兒把野獸引來就把你丟出去”。

  小黑豬果真把叫聲收小,烏溜溜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瞅著他。

  “你能聽懂我的話!?”宇寧雙目一閃一閃,“你知道下山的路嗎!?”話一出口,宇寧黯然垂目,嘟噥著“我這是怎麼了,竟然讓一只豬崽帶路,傻瓜”。

  聽著耳邊的怪叫聲,宇寧靠著樹干站起來,抹黑撿了一根樹枝,憑著某些稀疏的樹葉透進來的月光緩緩前進,一手牽著小黑豬,一手握著樹枝探路。

  依稀辨認到面前的條羊腸小道,小心翼翼的邁著每一步,當他踩在這被夜色掩飾著的獸路時,危險正逐步逼近,不是四方八面的野獸,而是獵人在地上設置的陷阱。

  一口鋒利的血盆大口正在等待著他的落入,左腳剛踏前去,一聲金屬的“哢嚓”聲,隨即利齒便向他腳踝襲來,狠狠的咬住了蓮足。

  “啊!”嘶聲裂肺的尖叫劃破陰森,同時吸引著隱藏在草叢後那一雙雙發著幽綠的獸眼。

  另一頭,尋找未果的元容忽聞空氣中飄來一聲音調,甚是熟悉,細長的眼眸微眯,流露著幽亮的光芒,眼神一凜,鎖住了身後那一方漆黑,瞬間,她化作一匹獵豹,在黑夜中穿梭自如。

  落入了黑暗中,聽覺尤為明銳,一邊拉長了耳朵撲捉細微的聲響,眼眸一邊警惕八方的動靜。

  突然,一股淡淡的鐵腥味隨風飄來,她剎住了步伐,仔細探尋,熄滅了火棒,元容牽著那絲腥甜緩步靠近,在那長的跟成人高的草叢後找到那個瑟瑟發抖的背影,抱著腿卷縮著,緊咬的牙關泄出輕細的痛吟。

  腳步稍邁出半步她就撤回了,退回草叢裡,目光似鐵,捕捉對面那群蠢蠢欲動的野獸黑影,三根羽箭扣於指中,冒著寒氣的箭頭鎖定那三頭獵物,橫弓拉滿,一鼓作氣的“嗖嗖嗖”的刺破長空,在男人身邊呼嘯而過,野獸的哀鳴嚇退了殘余的同伴。

  秋目帶著惶恐回頭一看,那滴求救的淚水在夜裡幽幽流轉,搖搖欲墜,望著那黑影將面前僅存的光線遮擋,柔柔低沉的嗓音在此時就像一股暖流,包裹著他那顆墜入黑冷的心。

  “我把鐵夾掰開,你盡快將腿拉出”元容手一觸鐵夾,宇寧就痛得直冒冷汗,蒼白的唇瓣被貝齒咬得鮮紅,那種刻入骨髓的劇痛,就像千萬只螞蟻在啃噬他的血肉,而遂著他剛才無意的扭動,鐵夾的利齒又陷入了不少,感覺已深入骨頭。

  驀地,一只溫厚的手掌在他背脊摁壓,身子一傾落入一個帶著干燥香味的懷裡,“噗通噗通”的穩跳心聲就像一劑安撫的靈藥,不知不覺,他忘了腳傷的傷痛,腦子被這純樸的味道所占據。

  她柔柔的音調在耳邊吹拂,“痛就咬著我的肩”。

  秋目盈動,幾分猶豫後,怯怯的張開唇瓣。

  “我現在數一二三”元容倒數著,雙手使力一掰,兩排利齒帶著鮮血撐開了大嘴,肩上的貝齒卻深深留下了烙印。

  元容撕下衣袂裹住被染成紅蓮的小腿,頎長的身影背對著他,勾著食指含在唇中,清脆悠長的哨聲在夜空中回蕩,片刻,陸續有不同的哨聲回響。

  身子一蹲,雙臂往後,“上來”。

  宇寧瞅著那寬廣的肩膀,有些羞怯,有些害怕觸碰,他不自然的抱著雙臂,潛意識的在掩護著什麼。

  久久不覺重量的降落,元容輕嘆一聲,轉身蹲下一把將他從地上撈起橫抱在懷中。

  “大膽——”宇寧雙頰一熱,磕磕巴巴的話在喉嚨裡打結,他慌亂的想掙脫,卻被肩上那只大掌緊鎖。

  “別動,我只想帶你下山”元容的話令他放棄了掙扎,耳邊沒了可怕的聲音,取而代之的是那平穩的心跳聲,噗通噗通的,一聲一聲的傳入耳畔。

  眼簾微抬,宇寧頭一次認真看過她,沒有出眾的才貌,帶點忠厚的側臉在偶爾投射的月色下,仿佛被鑲了一層銀光,讓那雙剪水秋目一時之間移不開視線。

  元容垂目一看,就見男人倉惶逃脫的目光,抿唇一笑,闊步下山,連同身後的小黑豬。

  穿過重重樹影,忽見前方火光閃爍,她不禁加快步履,眾人喜出望外的表情在火光下燃起,一擁而上。

  人群裡衝出一個小女娃,抱著元容腳邊的小黑豬歡天喜地的叫著,“小黑小黑,你回來了”,歡喜過後,小女娃愧疚的黯下神色,走到宇寧面前,“大哥哥,多謝你”抿了抿唇,臉有些玫紅,模糊的道了句,“對不起”。

  貴嬸一把拎著小女娃的領子,眼眸一眯,“好呀,原來是你這個丫頭惹的禍”。

  小女娃掙扎的撥開領子的大手,努著嘴巴嚷嚷,“娘,是他把小黑放走在先的”。

  “你還敢說!”抬手送給她一個羊角,小女娃疼得眼角冒淚花,捂著腦袋喊痛。

  “撲哧”一聲俏笑聲滑出,眾人望向發聲源,只見宇寧捂著嘴巴埋著頭。

  “半夏在嗎!?”元容在人群中尋找,始終不見蹤影。

  “哦,那個小男孩呀”牛嬸道,“他說回府搬救兵,看來是趕不了宵禁被堵在城裡了”。

  “這樣呀”元容垂眸詢問男子,“五皇子,草民茅屋簡小,您能否將就一晚”。

  撲打著羽睫,宇寧撇開了視線,頭欲輕輕點扣,卻被一把活潑爽朗的聲音打斷。

  “容姐姐,今晚就讓五皇子住咱家吧,你一個大女人粗手粗腳的,家裡有爹爹和我也放心點”。

  胸前的衣角一緊,元容瞟了眼那只攥緊的柔荑,笑著回絕了,“不用了,你們折騰這麼久也累了,回去休息吧,五皇子有我看著就行”。

  “可是……”依巧猶豫著,牛嬸順勢將他拉回了身邊,“元容是妻主,怎都比咱們了解五皇子,咱們就別摻合了,走吧”。

  依巧撓撓臉頰,“那也是”,抬頭,雙眼乍亮乍亮,“容姐姐,有什麼事記得來找我噢”。

  “嗯”元容笑著頷首。

  小茅屋,僅有一盞昏暗的油燈,找來被褥墊著冷硬的木床,輕輕的挪到上面。他默不作聲,就像被點了啞穴似的,眼簾低垂,只是移動的時候扯到傷口才聽得見他細微的痛吟聲。

  看著變成小玉人的男子,元容卸下弓箭,凝著那快凝固的血跡,“先替您清理傷口”說著,她在他腳邊蹲下,“失禮了”。

  宇寧渾身一僵,看著自己褲管被卷至膝上露出一截小腿,臉不知不覺中紅得像一只煮熟的蝦子。

  “嘶——”冰冷的井水就像一根根銀針扎進來,疼得他閃縮著。

  元容輕握著細白的腳踝,看著一盆的清水被染紅,雪白的帕子印出一朵朵血花,衝去污血,那猙獰的傷口清晰可見,皮肉被翻卷,還不斷冒著血水,元容換來干淨的布條止住血。

  她低著頭,凝著著布條,冷靜的說道:“傷口有點大,要縫針”。

  宇寧只覺得小腿就像被火燒似的,感覺自己的血液不停的往外冒,他不懂什麼縫針,他只想盡快從這疼痛中解脫。

  男人痛的扭曲著五官,元容不再遲疑,掀開布條往傷口處撒上止血的麻藥,疼痛的消退讓那張緊皺的臉得以松緩,喘著氣,宇寧身子脫力的左右搖晃,感覺眼前的景物天旋地轉,隨即,被一只有力的臂彎扶著他慢慢躺下,身上一暖,昏昏沉沉的閉上了雙目。

  見男人昏睡了她接下來也好做,找來一根繡花針彎成勾狀,在火上烤了烤,元容借燈縫針,以往都是自己縫,給別人弄還是頭一回,平時粗手粗腳的她,這回細膩的想拿著繡花針的小郎君。

  看著那環著小腿的線,元容輕輕撫摸,“抱歉,留下了疤痕”。

  夜晚,宇寧有點低燒,元容不敢離開一步,時刻觀察著,直到三更時,他的熱度才退下,這時,元容才能稍微眯一下眼睛。

  不過,那雙盈盈秋水卻在幽暗中緩緩乍亮。

  “唔嗯……”喉嚨干澀,只能發出破碎的音符。

  “醒了!?”元容淺睡,睜開酸澀的雙眼,扶著男人坐起來,又倒了杯清茶給他潤喉。

  握著茶杯,嗓音帶著沙啞,“我睡了多久了”。

  “才倆時辰,現在天未亮,再多睡一會兒吧”,宇寧推開肩上的大掌,虛弱的說道:“我想沐浴更衣,身體粘乎乎的、不舒服”。

  “那我去燒水”。

  望著那抹背影,宇寧視線低移凝著那裹著白布條的小腿,指尖輕撫,嘴角抖落幾朵小黃花。

  元容抬手抹了把汗,闊步走進,“熱水燒好了,待會兒把浴桶搬進來”說著,她背對著他,從那個矮小殘舊的櫃子裡東找西挖,最後拿著一件不料算是最好的大衣出來,“五皇子,家中只有這粗衣,不嫌棄的話,請用”。

  宇寧拉緊身上的薄被,輕輕的點頭,“嗯”。

  將衣服放到他身側,元容又走出小茅屋到棚子那把浴桶搬來,又是刷浴桶,又要挪到屋裡,元容的額間已冒出一層汗珠。

  看著滿僕僕的熱水,元容拎著木桶朝男子說道:“水可以了,您請用,我就在屋外,有任何事請吩咐”。

  摳著手指,宇寧訥訥的應了聲,“嗯”,門“咿呀”的關合,因為柴門年久變形,大條的縫隙透入的亮光讓男人不安,他跳著單腿小步小步的挪到門前,手四處摸索能鎖門的木閂,確定門從外面推不開他才放心褪下那一身沾滿灰塵的衣裳。

  羅衣半褪,忽聞耳邊響起“吱吱”聲,他奇怪的扭頭一看,只見一只肥大的黑影在牆角掠過,驚得花容失色大聲尖叫。

  同一時間,柴門就像一扇紙門,一破而入的元容疾步抱起癱坐在地上的男子,輕柔的放在木床上。

  銳目四觀,也未能發現任何入侵者,她轉身瞅著臉色蒼白的男子,“怎麼了!?”。

  宇寧瑟縮著身子,纖指顫抖的指著牆角,“那、那裡有只奇怪的東西”。

  元容循著他所指,拎著油燈湊過去,只見一只老鼠縮在角落吃著不知從哪偷來的食物。

  “只是一只老鼠”元容柔聲寬慰,但宇寧最怕就是這種黑漆漆長得奇怪的東西。

  元容拿著掃把將它驅趕出去,“沒事了,我把它趕走了”說罷,她轉身准備離開時,衣袂被扯的一緊,回眸一看,宇寧低著頭,微微顫抖從衣袂傳到她身上。

  “你、你呆在這兒”憋得臉通紅好不容易才說出這話,搗弄的心跳就像壞掉似的,噗通噗通的狂跳不止。

  宇寧怕再遇到那只又黑又臭的東西,於是找來一條布條封住元容的雙目,還要背對著他。

  “不准扯下布條!不准回頭!不准胡思亂想!”宇寧躲在浴桶後面,露出腦袋嚴厲警告著。

  前兩項是可以答允他,但第三項……元容不禁想發笑,這男人想得真多。

  “嗯”沉聲應道,元容盤腿而坐,離浴桶一步遠。

  宇寧盯著她探究了半刻,羞澀、擔憂、害怕、緊張,攪合成團,百味雜陳。

  指尖有些發抖,目光總是不期然的落在那背影上,他探手試熱,嘩啦的水聲在房內揚起。

  “五皇子,您的傷口不能沾水,請盡量別泡浴”元容沉穩的嗓音毫無防備的響起,驚得男子心漏一拍。

  臉上的紅暈更深,“本、本皇子當然知道,不用你提醒”。

  浴桶較矮,而且是橢圓形,所以就算他整個人泡進去只要把腳晾起來就可以。

  耳邊的水聲無意是一種無形的誘|惑,可惜此時的元容就像一個入定的老僧,沒有絲毫動搖。只是一道灼熱的目光刺得她有點不自在。

  宇寧凝著那筆挺的背影,在別的他人面前寬衣沐浴是他這輩子都不敢想像的,如今……

  水珠在藕臂上滑行、滴落,“咚”的一聲溶入水中,白皙的手臂就像水晶一樣,盈盈發亮,就差一釐米的距離,指尖就可以觸到她。

  猛地,宇寧心神一凜,迅速的撤回手臂,攥著手,滾燙滾燙的熱度往臉上蹭去。

  元容只覺得後腦勺拂過一陣微風,然後一滴涼薄刺激到脖子。眼簾不由得一跳。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8:42 PM

第二十三章  

  第二回睡在地上,這次起碼有張草席墊底不至於沾得滿身泥土。

  側臥而眠,聽著耳邊的蛙鳴昏昏欲睡。

  “唔……”痛苦的呻|吟聲,木床咿呀作響,元容撐起身子回首,只見男子緊抱雙臂,卷曲著身子。

  湊到床沿,手掌輕輕拂去男子額間的濕發,緊閉的秋目唇瓣被咬的鮮紅如血,豆大的冷汗快要將他浸成小汗人。

  元容轉身斟了一杯清茶,走回床邊時手中多了一顆黑色的藥丸,扶著他起來挪靠在肩上,黑色藥丸抵在唇上,“張嘴”。

  唇抿得更緊,宇寧頭一扭,虛弱的聲線沒了平日的凌厲,“不要……那是什麼東西”。

  “止痛藥,吃了傷口就不會那麼疼”元容邊柔聲哄著,邊把藥送到嘴邊。

  唇瓣松動,遲疑著,想了想,他還是張開了嘴唇,軟軟的的觸感在元容的指尖輕觸,沒做多想,她立即送上茶杯。

  臉頰微熱,他有點慶幸現在不是白天,這昏暗的光線,下意識的探出舌頭舔了下唇瓣,似乎想捕捉什麼,呆愣著,口中一股苦澀的味道翻江倒海撲來,倉惶奪過茶杯第一次這麼“豪爽”的把水往嘴裡灌去。

  “……苦”宇寧眉頭緊皺,捂著嘴巴低頭,元容以為是藥出了什麼問題,連忙扳過那單薄的雙肩,孰料,曖昧的光線,溫熱的距離,就像給彼此上了一層朦朧迷幻的色彩。

  宇寧雙目大張,擱在胸前的手不禁攥緊了衣襟,臉上兩片紅暈漂浮,看著她放大的臉,宇寧只覺空氣都被搶掠一光,起伏的胸膛,雙手嚴防最後一道防線。

  熱氣在臉上輕拂,身後支撐他的力量也隨之消失,一瞬間,她嘴角挽起的那道笑弄的弧度在眼簾一掠,就像幻覺似的。

  “早點休息吧,五皇子”。

  宇寧穩住往後傾的身子,朝那背影投去狐疑,手掌一灘,貼在胸前,心,狂跳不止,腦子就像被灌了糨糊似的,再望那背對著他的臥影,黯然垂目。

  翌日,當第一縷陽光鑽進門縫落在床上熟睡的男子臉上,撲撲羽睫,一雙秋盈水眸迷茫的看著這間陌生簡陋的小屋。

  昨夜的記憶仿佛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回放,臉蹭的漲紅,秋目一抬,四周張望,心中忽然燃起某種焦慮,他垂下雙腳想外出找尋,剛埋的傷口被扯的撕痛,無力支撐的身軀一下子墜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

  門外輕緩的腳步聲似乎聞得裡面的異響,門砰的被推開,只見元容一個箭步來到他面前,宇寧羞窘的想自己起來,身子忽然一飄,被她穩穩抱在懷裡,宇寧沒了初次的反感,身體似乎在慢慢的適應她的觸碰。

  元容將他放到床沿,蹲下|身將那寬大的褲管擼起。

  “欸!”宇寧伸手想遮掩這像蜈蚣般醜陋的傷痕,沒遮著疤痕,卻被那只粗糙的手掌反握,溫熱的感覺正逐點往他身上渡去。

  “別怕,我只是看看,不會弄疼你的”,聽著她的溫柔,宇寧抿抿唇,面露不滿,小聲的嘟噥了一句,“大老粗!”。

  元容仔細檢查著傷口,縫口有些紅腫,不過屬於正常情況,過兩天就會消退,就在元容想把另一邊也看完,宇寧扭過身子把腿收了回去,“看夠了沒!”嗔怨的把褲管推了下來。

  笑了笑,元容抬眸望著那張精細的側臉,“半夏他到了村口——”話還沒說完,門又砰的被打開,殘舊的柴門更加破舊,搖搖欲墜的掛在門框。

  嗖的衝來一抹人影,緊張的在宇寧身上左看看右看看,上下看了一個遍,才吐了一口氣,“謝天謝地,五皇子,您安然無恙實在太好了”說著,他伸出臂作扶手,“五皇子,轎子就在門外,請移玉步”。

  宇寧一滯,看了看腳,剛啟唇,身子又被那干燥的懷抱包裹著,元容調了調姿勢,邁著闊步徑直的往門口走去,完全在狀態外的半夏張著嘴,瞪著雙眼看著眼前不可思議的一幕,晃過神,雙目乍亮乍亮,拎著裙擺追了出去。

  跟牛嬸她們道了謝,元容隨著轎子一同進城。

  搖曳的轎子仿佛要將他的心也給搖出來,不時不風掀起的窗簾讓他得以窺得那抹側影,眸光總是偷偷的瞄著窗口,等待簾子再次卷起。

  元容悠悠踱步,忽然一聲狠惡的呵斥引起了她片刻的注目。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錢還就把屋子壓了吧!”一名大塊頭的中年女人領著幾位凶神惡煞的嘍啰強占著背後那座大宅,頭頂的牌匾用鎏金書寫著“朱府”二字。

  “別呀~!您把屋子收了您讓咱一家子上哪住去呀”矮瘦的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死命纏著中年女人的腿,哀嚎著,“老大,求您寬限多幾天,我、我現在正在籌銀子還給你呀”。

  一旁的妻兒被中年女人嚇的瑟瑟發抖,見自家妻主下跪求饒,他雙眼含淚上前拉扯,“妻主,別這樣”。

  女子權當夫郎的話是耳邊風,她只顧著眼前能保住宅子,“求您了,就十天,寬限十天給我”。

  不過中年女人似乎不以為信,見掙脫不了順勢往她的胸口踹上一腳,啐道:“屁!你當我張大刀是頭一天出來混呀,你這賭鬼的話都能信,我早當皇帝了”。

  兩人還在拉扯當中,言語和肢體衝突也越演越烈,見狀,元容傾身朝隔壁的半夏說道:“我有事,你先送五皇子回府”尾韻還未蕩開,元容早就淹沒在人群中,連詫異掀開簾子的宇寧也沒能看清她消失的方向。

  元容隱身在暗角處,聽著耳邊激烈的爭吵,小孩的哭喊聲一下子就被人聲鼎沸蓋過,誰也不敢在這停足,更別說是出手相助。

  矮個子女人不但沒取回宅子,還挨了一身清淤,狼狽的被掃出家門。

  矮個子女人僂背走著,雙臂緊抱著包袱,啐了一口血水,咒罵道:“哼!看老娘下回翻本發財,看老娘咋收拾你!”。

  原本就愁容滿面的男人聞言,心一驚,抓住妻主的衣袖哀求道:“妻主,求你別再賭了,家都給你敗光了,十賭九輸呀”,一旁的小孩粉頰還掛著未干的淚滴,用迷茫的天真眼神看著眼前的一切,懵懂不解。

  女子怒拂袖,“輸輸輸,都怪你這樣臭嘴!好聽的話不懂講,淨說一些倒霉話,好運都被你趕跑了!”,面對妻主好賭成癮,他實在沒辦法,只能徒坦嘆自己嫁錯妻。

  小孩捂住肚子,扯了扯男人的袖角,仰著腦袋瓜,眼睛以眨一眨的,“爹,我肚子餓了”。

  男人摸了摸小腦袋,柔柔一笑,“小飛乖,先忍著,待會給你買好吃的”,聞言,小孩乖乖的點點頭,牽著爹爹的手。

  “妻主,現在咱們上哪!?小飛肚子也餓了”男人的哀愁招來了妻主的白眼。

  “就知道吃!”斥罵一句,女子邊走邊說:“還能去哪,當然回村裡”。

  “可是當初你臨走時說的話……”男人顧忌當時妻主擱下的狠話,就怕村裡人不歡迎他們。

  女子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鼠目一瞟,哼說道:“哼!屋子是我的,我喜歡回就回,管她們啥事”。

  暗角的身影稍頓,先行一步返回了村子。

  木屋裡,三人圍桌而談。

  道盡事情前後,牛嬸抱臂冷哼一聲,“活該!報應!瞧她那時得瑟的狗樣,早應此報!還想回來!?”挑挑眉,啐道:“門縫都沒有!”。

  相較於牛嬸的激憤,貴嬸倒顯得幾分冷靜,“她想回來就回來吧,總不能讓阿添和小飛跟著受罪”原本想反駁的牛嬸也不禁噤聲,就算那殺千刀的千錯完成也不能連累倆父子,嘆了一聲,牛嬸妥協了。

  朱嬸旁若無人的大搖大擺走回村裡,引得眾人頭來或好奇或蔑視的目光,也掀起了一浪浪閑言的討伐。

  不過這一切的異樣都只針對著朱嬸,平日跟添叔熟絡的村夫也熱情上前打招呼,有些孩童還把自己手上的玉米掰了一半分給小飛,孩子拿到吃的樂得笑呵呵,兩個小梨渦可愛的緊。

  朱嬸被四方不善的視線盯著如坐針氈,蹬起怒目左右掃視,“看什麼看!沒准我哪天再發財把這破村買了,看你們還有沒有那膽子瞪著我看!”丟下話,朱嬸泄憤的砸下包袱憤憤離去。

  留下添叔羞愧的一股勁的忙跟村民連聲抱歉,大家都是明白人,自然沒將這譴責到添叔身上,為此,有很多村夫替他抱不平,偷偷給他塞去一些碎銀應急。

  “這我不能收下”添叔將銀子推了回去。

  “小飛還小,你不吃她也要吃呀,還有,別依著你那個混蛋妻主了,男人總要有些錢旁身的”眾人連說好歹添叔才肯收下,還給眾人立下借據,他日奉還,這又不由得讓他們都同情這個命苦的男人。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8:45 PM

第二十四章  

  回到皇子府,半夏知道他腳受傷慌張的趕忙從宮中請來御醫,聽著御醫拖沓的話語,宇寧頓時頭也大了,讓她看了傷口立,御醫捋了把老面,面露難色,“稟告五皇子,您這傷口老臣還是頭一回遇到,這縫合的黑線的確是能更好的幫傷口愈合,但要取下,老臣愚鈍,還不知操作”。

  宇寧都沒急半夏就苦著一張臉,“周御醫,這該如何是好,總不能讓五皇子帶著這根黑線度日吧”。

  “這、”御醫汗顏,抬目詢問:“五皇子,您可知替你縫合之人是何許人也!?”。

  宇寧一愣,臉上飄上兩朵紅暈,“嗯”。

  御醫松了一口氣,老顏逐開,“那就好,既然她懂縫合之術定曉拆分”。

  “此人是誰!?奴才現在就去請她回來”半夏焦急問著。

  宇寧白了她一眼,嗔道:“不許你多事”。

  “可是——”半夏的憂慮未全道出就被抬起的藕臂阻止了。

  “周御醫,辛苦您跑這一趟了”說著,他偏首對半夏說道:“送周御醫回宮”。

  “老臣技拙,能為五皇子看診是老臣的榮幸”周御醫拱手彎身,“老臣告退了”。

  “嗯”擺擺雲袖,呆倆人遠去,宇寧探出柔荑輕覆在小腿上,憶起她急急離開的聲音,望著窗外那株鳳尾蝶,眼簾低垂,徒添一聲嘆息。

  另一頭,看到朱嬸安頓好,元容也下田除除草,在田坎的凹槽處設置的夾子幸運的抓到兩只肥大的田鼠,找來麻布袋裝進去,背著鼓動的袋子,元容前去田間找牛嬸她們。

  元容舉高手臂,朝倆人抖了抖布袋,倆人雙目蹭的一亮,牛嬸手腳馬上變得利索起來,揚聲道:“等等呀,很快很快”。

  貴嬸拿著鐮刀就往家裡跑,“我把那壇陳年拿出來”,看得出牛嬸心神一蕩,元容站在邊上笑道:“那我去把田鼠烤了”。

  牛嬸老臉笑開了花,連聲說好,完了還不忘提醒她,“上你那去吧,你梁叔在家”。

  “好”元容被這酒鬼逗的一笑,背著袋子又往家裡走。

  黃昏,元容踱著慢步悠悠回府。在阿子房的他整個下午都瞅著那株蝶花發呆,嗅著幽淡的花香,呆坐到殘陽西下,在他臉上映射著落寞之色。

  驀地,一縷酒香吹至,牽回他走遠的思緒,眸光輕瞥,在看到門口那抹佇立的人影,他目光一定,嘴巴詫異微張,顯然是沒料到她會回來,還出現在此。

  “五皇子,草民能進來嗎!?”,元容的聲音敲著他的耳畔,他斂下神色,佯裝整理衣擺,輕輕的應了聲,“進來吧”。

  元容跨過門檻,欲轉身帶上門扉,手一頓,作罷。

  她走到宇寧身前,男子整理衣擺的動作越發頻密,“能否給草民看看傷口”。

  宇寧揉了揉手臂,沉默了半響,“嗯”。

  “失禮了”道了聲,元容蹲下指尖才碰著裙邊,男人就驚呼著捂住裙子,元容不解抬頭,卻撞到那張紅的熟透的臉龐,被她這麼一瞧,酡紅都快爬到脖子根了。

  “我自己來”小聲說道,他磨蹭的拉起裙擺,一條白玉腿緩緩露出,元容這才知道男子為何如此慌張,原來,裡面並未穿上褻褲。

  瞥了眼低垂的臉,宇寧手壓得裙擺死死的紅著臉解釋,“褲管會碰到傷口,所以才這樣”。

  聞言,元容悄然掠過一絲笑意,“傷口恢復的還不錯,不過切莫沾水保持干爽,再過吾五天就能拆線了”話剛落,一只白絨絨的影子跳上窗框,朝男子喵嗚叫喚著。

  宇寧笑顏綻放,向小家伙招手,“小毛球,過來”,白影矯健躍下,貓步緩緩靠近,就在快要接近時,被別人撈過。

  宇寧望著她,似在埋怨。

  元容抱緊手裡亂動的小家伙,“你傷口未好,恐防小貓不小心撓到你,這幾天還是交給半夏分開飼養吧”。

  宇寧垂下眼簾,良久也不見作聲,抿了抿唇,訥訥的說道:“不是打算住在村裡嗎,回來作甚”就像夢囈般呢喃,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她。

  “在拆線之前,我都會在皇子府”她的話就像給了他一顆定心丸,但又不免想到腳好了以後,眼角的笑花沒來得及綻放就凋零了。

  “五皇子,可以用晚膳了”半夏的聲音透過屏風悠揚傳來。

  “不妨礙您用膳了”元容頷首告辭,宇寧身形一凝,欲啟唇說話,恰巧半夏入內見到她。

  “駙馬,飯菜備好,請用膳”半夏笑眯眯的說道。

  詢問的目光投向男子,乍驚,羞閃躲,宇寧清了清嗓音迎上她的雙眸,“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麼多,免得浪費了”。

  半夏朗聲附和,“是呀,駙馬您就在這用膳吧”。

  “恭敬不如從命”元容笑著應下。

  “半夏”宇寧伸出手示意他攙扶,這時,元容一個箭步上前,“你腳傷不宜行動,由我來吧”,得到允許,元容才抱起那嬌柔的身子,縷縷幽香沁入心扉。

  飯桌間,宇寧銀箸少動,目光跟著她的移到每一道菜上,心中默默記著什麼。

  突然,那雙銀箸落在自己的碗中,白米飯上赫然多了一片鮮嫩的魚肉,宇寧愕然一愣,對面傳來女子渾圓的腔調,“多少都吃一點墊墊肚子”。

  緩緩抬頭,那如沐春風的笑容在他心間拂過,觸動了某處柔軟,倉惶逃脫,他捋了捋額間的發絲遮擋自己眼底的秘密。

  飯後,元容又叮囑他這幾天盡量少運動,道了句“明日再來”就回了小院,碩大的阿子房,第一次感覺如此空蕩寂寥,仿佛冷氣四處肆虐,無情吹打著這株幽空孤蘭。

  元容如約來到阿子房,在看過宇寧的傷勢後,她拿著衣服想著麻煩半夏幫她穿上,被宇寧喊了回去。

  男人坐直了身子,一襲淡綠撒花煙羅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渾身多了一份嬌柔的美態,盈盈抬目,秋眸流盼。

  “我手還能動,過來這兒”他指了指前面,元容款步上前,為了與他平行,她俯首靠近,氣息的逼近讓宇寧緊張的猛撲羽睫,整理衣裳的柔荑也有點僵硬。

  發絲的香味撩動著鼻尖,呼出的氣息卻讓男人不由得繃緊著心弦。她兩手撐在椅抦上,微偏首,啟唇輕說:“對了五皇子,聽說黑魚湯對傷口愈合效果不錯,今晚讓半夏給您燉點吧”。

  元容聲線低沉帶著幾絲沙啞,就像情人間的呢喃廝語,心弦一震,寶石藍的腰帶從手中滑落,元容彎腰撿拾遞交,宇寧頭也沒抬,迅速的替她著裝完畢,最後在腰間扣上像骨三孔芭蕉葉形墜子。

  倆人間沒再言語,連元容出門時宇寧也抿著唇默不作聲。

  馬車在路上緩緩行駛,耳邊充斥著攤販的叫賣聲,突然,一身高亢的“哎喲”聲刺入耳畔,不知怎的,她神使鬼差的掀開簾子張望,恰巧看到一個矮小的身影跌趴在地,數名高大女人摁著她二話不說就是亂拳捶打。

  “停車”元容急聲一喊,跳下馬車,不理身後車婦的提醒徑直穿過人群,抓住那拳要落在地上女人臉頰的拳頭。

  “你誰啊!想替別人強出頭嗎!也不掂掂自己多少斤兩”說著,帶頭的流氓抬拳往她頭攻去,誰也沒料到元容握拳的手力度之大,疼得她大聲叫喊,旁邊兩人見況不妙當即上前支援,元容腳底生風輕松躲過,反之奪取其中一人的匕首指著領頭的女人,三人頓時呆若木雞,高舉著雙手不敢妄動。

  地上的女人見形勢打轉,爬起來抬腳就把剛才受的那一腳還給那女人,“哼!讓你踢老娘!”。

  “朱嬸!”元容呵斥一聲,將她拉回身後,但朱嬸還是罵罵咧咧的。

  元容也不想把事鬧大,匕首在手中轉了一圈,握著刀尖遞還過去,“抱歉,她是沒錢還的了,所以以後見著她都不要讓她踏入一步,不然虧的是你們”。

  流氓匆匆奪回匕首,擱下狠話,“哼!以後小心點!”扭身走回賭坊。

  朱嬸激動的跳到她面前,怒火匆匆,“元容!你這不是要斷我財路嘛!”。

  “朱嬸,小賭怡情,別再沉迷了,你家裡還有大有小等著你養”元容的勸說起不了一點作用,朱嬸反而一臉不耐煩,鼠目亂瞄,無意間被元容腰間的掛飾吸引,“誒~!元容,你這東西很值錢吧”,元容錯身一躲,朱嬸抓了個空。

  撇撇枯唇,面露不屑,“切~!不就是一個掛飾,有啥子了不起的,摸摸都不行”朱嬸拍拍身上的灰塵又大步大步的往人群鑽去。

  “你要上哪”元容不放心的追問。

  朱嬸頭也沒回,“當然是去挖金子”,元容無力一嘆,這朱嬸怎麼說也不清。

  接下來的幾天元容每天三線一點,少鑒府、田裡、皇子府,少鑒府裡的掛名師傅天天變著戲法引她練武,但不是讓她弄砸就是心法背的亂七八糟,但那位大人絲毫沒有不耐,反而樂此不疲。

  或許那次小茅屋是拉緊彼此那根紅線的契機,元容這幾天都在阿子房用晚膳,倆人雖然只有片言只字的交流,但總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秋意淡掃,清風中也帶著些許的微涼,元容應牛嬸她們邀請,一同上山打獵,這回同行的還有貴嬸的女兒小飛,小家伙軟磨硬泡,怎樣也要跟來,無奈,只好千吩咐萬叮囑她不要亂跑。

  小飛兩眼發亮,點頭如搗蒜,“知道!”。

  路上,小飛拿著木棍左右掃打淹到膝蓋的雜草,大眼睛巴巴的凝著元容,“容姐姐,那個大哥哥還好嗎!?”。

  元容微微一笑,“嗯”,聞言,小飛如釋重負,吁了一口氣,“那就好”。

  今天算是大豐收,一共捕到五頭野豬,臨下山的時候,小飛忽然突興致,揚著稚嫩的嗓音問她,“容姐姐,聽說皇子府很大很漂亮,後天的獵秋可以到皇子府舉行嗎!?”。

  此話一出,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的向元容投來期盼的目光。

  元容訕訕牽起嘴畔,“這個,還要征求五皇子同意才行”。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8:56 PM

第二十五章  

  響午時,元容早早回了皇子府,提著一個簡陋的藥箱,在半夏噤聲不通傳的情況下立在阿子房門前。

  三聲輕叩,裡面傳來男子的聲音,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那只悠閑自在的小貓咪趴在軟墊上呼呼大睡,旁邊還放著一根貓尾草,顯然是跟男子玩累了。

  元容啞然失笑,凝著那抹背對著她的背影眼神中多了幾分寵溺。

  “半夏,替我拿擱在床榻上那支喜鵲蹬梅簪子過來”閑來無事的他整理起梳妝台的珠寶,琳琅滿目的簪子、寶石、耳飾鋪滿了台面。

  一只大掌從後將簪子遞來,回手接過的時候余光發現那只手不大對勁,再扭頭,嚇得他雙目圓睜,兩頰飛紅,急急取過,胡亂的將首飾塞進鎏金浮雕牡丹錦盒裡。

  “怎麼進來也不通傳一聲”宇寧低頭呵斥,厲聲語調帶著一絲嬌嗔。

  望著銅鏡中的映照,元容低聲說道:“抱歉,來時沒遇到半夏,所以就擅自進來了”。

  合上錦盒,眸子低看,“到這兒來,有何要事”。

  雖然知道他看不到,元容還是對著鏡子裡的他展顏微笑,“草民是來替您的傷口拆線的”。

  宇寧身形一滯,握著盒子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哦……”。

  元容擱下了藥箱走到他身側,俯首低說,同時微抬起手臂,“五皇子”,秋目輕瞥,瞧出了幾許落寞,點頭肯首,元容將他置於軟塌上。

  掀開裙擺,原本猙獰的傷口漸漸愈合已變成粉色,就像在腳上戴上了一根紅繩一樣。

  “要上麻藥嗎!?”元容抬頭詢問,正好對上那雙秋水盈盈的眸子,仿佛有什麼在欲言又止。宇寧斂去神色,搖了搖頭,“不用”。

  元容雙目緊凝,但依然不聞他改變主意,無奈,她轉身點燃蠟燭,將鑷子和剪刀燒紅,看著那泛著寒光的剪刀,宇寧就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開始了”元容再次抬頭,眼神讓他再作考慮,但男人執意偏首,“嗯”。

  輕嘆一聲,元容一手剪刀一手鑷子,縫合的線是一種類似魚線那樣韌性表面又光滑的絲線,所以只要將兩頭剪斷,再用鑷子抽出即可,不過縫合時間已有四、五天,所以難免會跟肉黏在一塊。

  當第一條線抽出時,宇寧渾身僵緊,雙目緊閉,唇瓣被咬出一點朱紅,疼痛慢慢緩下,他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接踵而來的又是一輪撕裂般的劇痛,渾身脫力虛軟,冷汗淋漓的軟塌斜倚,紅唇輕啟,呼吸著稀薄的空隙。

  元容馬上用干淨的白布捂住滲血的傷口,稍止上血就撒上消炎止痛的藥粉,纏上白布,小心翼翼的將一雙蓮足摞上塌上。

  元容拿起帕子輕輕印去他額上的汗水,宇寧把臉轉過,虛散的目光帶著些許幽怨瞅著另一頭。

  “既然線已取下,你也不必再來阿子房”說完這話,他的眉心已鎖得緊皺,抿著唇,不語。

  “嗯”,聽著元容淡然的回答,就像一根針狠狠的扎進心中,一痛。

  嘴唇的腥甜在味蕾擴散,仿佛在嘗著那在內心深處流淌著的腥紅,苦澀自嘗。

  “可是在阿子房吃的精致,嘴巴都給養刁了”元容笑了笑,凝著那張愕然的臉龐,她繼續補充,“不知五皇子還能否暫且留草民一雙碗筷!?”。

  雙目綻放凝彩,兩頰含桃,嫣紅的唇瓣宛如熟透的果實,散發絲絲誘人的香甜。絲帕輕印著嘴唇上的傷口,隔著布料,軟軟的觸感在指尖並發,點燃著深處的星火。

  垂下眼簾,那點星火瞬間被眸底的幽黑撲滅,在睜開時已是一片平靜,“對了,草民這還有一事……”。

  宇寧眨了眨眼睛,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其實是——”元容將想借皇子府來慶祝獵秋的事道出,看著宇寧低眸作沉思狀,她也沒抱多大的期望,低頭收拾著藥箱。

  “那個小黑豬也會來嗎!?”宇寧問道。

  “小黑豬!?”元容不解,隨即想到那養有一只小黑豬的小飛,笑道:“嗯,這就是她提議的”。

  “這樣呀”嘴角輕挽蕩起一朵淺細的笑花,“准了”。

  冷不防的一句話讓元容始料未及,“啊!?”。

  後天

  當拉下漆黑的帷幕,點上璀璨的星光,映照著下面一群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的人們。

  長長的火舌狂舞搖擺,烤的滋滋噴香的野豬被數名孩童眼巴巴的盯著,古樸的音樂在三名村婦的手中輕快飄蕩,盛著酒的大碗在女人們的碰撞下濺出了不少。

  鮮少熱鬧的皇子府在這晚吸引了無數雙好奇的眼眸,侍人們都偷偷往這邊張望著,好奇這裡的一切,看著她們豪爽的喝酒,孩童天真的玩耍,眾人的臉上也不禁偷偷的跟著笑了起來。

  “你們在作甚!”一聲厲喝,驚得他們齊刷刷的回頭,瑟縮的站立著。

  關燕目光橫掃,“還愣在這兒干嘛,工夫都做完了嗎!?”說罷,侍人們速速四散不敢多留片刻。

  跨前一步,關燕目光淡漠,瞧了眼那邊歡聲雷動的人群,靜靜隱沒在黑暗中。

  阿子房中,一浪浪由遠至近的歡呼聲喝彩聲不斷揚起,讓拿著書的他心癢難耐,心思總是被那聲音給勾去。

  站在一側的半夏怎會沒猜到他那點心思,偷偷的捂嘴笑著,拉長了脖子瞧了瞧外頭,“五皇子,駙馬那邊好像很好玩,咱們要不去瞧瞧!?”。

  被撩起了興致,宇寧從書中探出一雙眸子,水瑩瑩的流波在黑夜滑動。

  元容跟著牛嬸她們四處討酒,就算淺嘗幾口已有些微醺,哄鬧間,眸光不期然的跟那雙藏在暗處的眼眸相撞,見那抹黑影欲逃離,她加快腳步,手臂一伸,拉回了他。

  “五皇子”,迎上男人詫異的目光。

  淨是嗅著鼻間的絲絲酒香他已感微醉,被觸及的地方微微發燙,“放手”他低聲說著。元容也不挽留,果斷松開。宇寧揉著手臂發熱的地方,一池心湖不知不覺間被攪亂。

  “五皇子,您要來嗎”元容笑著邀請。

  他身子反射性的往後傾了傾,“不用了”,他不習慣這種場合……

  “阿容,別想逃了,今晚不醉無歸先說定!”牛嬸腳步虛浮,舉著酒壺嚷嚷叫著,儼然是已經喝醉了。

  “元容,快點來!”貴嬸也在一旁附和。

  元容身形偏移,身影將宇寧籠罩得嚴嚴實實,回頭朝倆人說道:“行了,我先上趟茅坑”。

  “哈哈哈,可別掉下去了”牛嬸洪亮的笑聲在輕快的音樂中高揚,跟貴嬸肩搭肩的唱著不著調的歌曲。

  “走吧”元容牽起柔荑輕輕一帶,宇寧腳步凝滯,困解又赧然的凝著兩只交握的手。

  “對不起,我忘了你的腳……”元容撓頭道歉,動了動嘴唇想說什麼,但還是咽了回去,道了句“失禮了”,在男子一聲驚呼中將他橫抱在懷。

  瓦檐之上,身後的彎月剪出兩道並坐的剪影,望著底下歡樂慶賀的人們,宇寧的嘴角也不禁松動上揚,那耀眼的篝火將秋季的涼寂燒去,第一次,看見一大群人無拘無束的打鬧慶賀,感受這特別的“盛會”。

  偶爾看見孩童在追耍玩耍,那孩子氣的天真映照在男子一雙秋目中。

  就在這眾人都沉醉在歡樂的氛圍中,一抹異常的人影反而往冷清的地方走去,鬼鬼祟祟的潛入黑暗中。

  篝火漸漸熄滅,旭日東升,將昨夜的一派熱鬧非凡也一並帶走,皇子府又回復往日的清淨。

  宇寧依舊坐於梳妝台前讓半夏梳理著一頭青絲,習慣性的,他每日喜歡拿出那個紅色錦盒出來細看一番,拉開抽屜,別說是紅色錦盒,連平時的那寫珠寶簪子也憑空消失了。

  “怎麼不見了!?”半夏撲了上前,左看右看,甚至把抽屜全拉出來倒轉也找不到一支簪子,他臉色急濾,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難道是遭賊了!?”說出來後又覺得沒可能,“皇子府守衛森嚴,哪會讓小偷小賊潛入”。

  聞言,宇寧眸底跳過一束光點,眉心皺的更緊。

  “去把關燕叫來”宇寧沉聲說道。

  半夏當即點頭應說:“是”。

  半刻,關燕恭謹的立於宇寧面前。

  他愁眉深鎖,目光不斷瞄著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抽屜,“去查一下昨夜到本府的人最近有誰突然揮霍大度”。

  關燕頷首領命,“是”。

  五天後,關燕帶回了消息,宇寧聞言,二話不說隨即下令,於是,當關燕領著官差到元容的村子時頓時掀起波濤大浪,元容想上前詢問何事,但關燕繃著臉,用肅穆的口吻喚了聲“駙馬”後徑直的帶著官差前行。

  停在一間破舊的茅屋前。

  “就是這兒了”關燕回頭對官差說道。

  領頭的官差頷首,對後面的收下擺手示意,剎那間,數名衙差破門而入,裡面傳來孩子的哭鬧聲,男人的驚慌哭求聲,頓時亂成一團。

  一番打鬧後,衙差出來時,架著一個狼狽的矮小女人。

  當她瞧到人群中的元容時,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大叫,“元容,救我呀”。

  元容一愣,但還是想弄清事情,“關管事,這是怎麼回事!?朱嬸她到底犯了什麼事!?”,圍作一團的村民也拉長了耳朵細聽。

  關燕臉色一板,眸光銳利,“關於此事,奴才不便多言,還請駙馬自個兒去問五皇子”說罷,關燕帶著官差還有朱嬸一同消失在村子的盡頭。

  剩下一干摸不著頭腦的村民,還有面色凝重的元容。

  不必多言,她已猜到九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8:57 PM

第二十六章

  舉起手,凝著那扇緊閉的門扉,遲疑的叩響著門。

  三聲落地,須臾,裡面傳來男子斬釘截鐵的回絕,“如果是來求情的就免了”。

  元容慚愧垂首,“我、草民並不是來求情的……”微抬目,望著那片薄薄的窗紙,“那個,不知五皇子丟失了什麼貴重物品,草民——”。

  一聲輕蔑的嗤笑蕩開,“你打算賠償嗎!?”。

  微愣,她赧然坦言,“草民沒這能力……”。

  “既然如此,此事你也不要干涉,何況與你無關”宇寧決絕的砍斷她那半點想求情的思緒,看著門外的剪影,那低頭的沉默,那一聲似有似無的嘆息無一不牽動他的心弦,咬了咬唇,他揚聲道:“沒別的時就退下,本皇子還要休息”。

  “……草民打擾了”淡淡的聲線彈著絮絮的無奈與無助。

  看著門上的影子離開,宇寧低頭看著手中揪成一團的帕子,心亂如麻。

  半夏聽著那落寞的聲音消失,不禁想幫腔說情,“五皇子,駙馬性子憨實,她也只是想幫幫忙——”。

  不過宇寧根本不賣她的賬,哼聲說道:“以為處處讓步就能換得一生平安,也不知道自己被別人當笨蛋欺壓!”說話間,秋目一掃架子上那套金龍攀肩的大紅袍子,嗔怨的喃喃自語,“真正是一個大笨蛋”。

  元容心不在焉的踱步出門,前腿剛跨出門檻就被迎面的一大一小揪住衣擺,撲通一聲,男人梨花帶雨的哭訴求說:“元容,求你幫幫咱們吧,我真的沒辦法了……”,男人低垂著腦袋,顫抖的雙手就像寒風中的秋葉,拼命依附在干枯的樹枝。

  “添叔,您這是——”元容急忙攙扶著他起來,“您別這樣,有話好好說”,剛站起的膝蓋又撲通一聲墜落,在地上發出悶響,像一個鐵錘敲擊著她的胸口。

  愧疚於她,添叔不敢抬頭直視,心中的苦酸悲傷化作淚水,打落在元容的鞋尖上,“我知道,我家妻主不爭氣、好賭,但怎麼說她也是咱家的頂梁柱,沒了她……”說到這,添叔的嗓音止不住的瑟瑟發抖,“我跟這孩子只有死路一條……”。

  孩子無暇的雙目天真爛漫的瞅著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偶爾看到爹爹臉上的淚痕,小眉毛略略一皺,伸出小手掌往男子臉上抹了一把,奶聲奶氣的問道:“爹爹不哭,痛痛不見了”,非但沒止住淚水,那壓抑的在深處的苦楚頓時化成眼淚噴湧而出,倆父子抱成一團,抽泣著,梗咽著。

  胸口的郁結越積越沉,不得不一吐而快,可這一口嘆息又是多麼的沉重,“添叔,你先起來吧”扶著男人起來,“朱嬸的事,我會盡量想辦法的……”。

  元容的話宛如黑夜中的指明燈,瞬間點燃了男人眼中的希望,“真的!?”。

  機械性的挽起嘴角,“嗯”。

  男人聽到她的話,懸在空中的大石落下了一大半,牽著孩子三步一回頭跟元容點頭道謝,這倒給她增加不少壓力。

  頂著這份被施加的壓力,元容自行步行到少鑒府,途中,她驟然改變了方向,轉步朝官府走去。

  昏暗潮濕的地牢隨處可聞陰暗老鼠的“吱吱”叫聲,蟑螂更是肆無忌憚的橫穿直走,渾濁的空氣散發陣陣霉臭。

  “是這兒了”官差腳步一頓,掏出腰間那環鑰匙哢嚓的打開了鐵鎖。

  “駙馬,這犯人原本是不允許探監的,所以請您也別讓咱難為,盡量快點”。

  “我會的,勞煩您了”握手間,元容將暗藏在掌心的銀子塞了過去,官差背手掂量,抿唇一笑,“小的就在外頭,有什麼事就喊一聲”。

  元容點頭目送,“有勞了”。

  踩著冒著濕氣的稻草,元容朝那瑟縮在角落的一團物體喚了聲,“朱嬸”。

  黑團抖了抖,從臂彎緩緩抬起一雙空洞的眼眸,漸漸的,一絲幽光從眼底掠過。

  “元容!?”試探性的喊了聲,在確定來人時,朱嬸連爬帶跑的奔到元容面前,雙手緊緊攥住她的衣袖,“你終於來啦,是不是可以出去啦!?”干瘦的臉蕩起欣喜之色,沒兩秒就被元容打碎了。

  “我不是來帶你走的,我也沒這能力”,朱嬸頓時笑容僵凝,手無力的脫下,“那你來干嘛!?來看我笑話嗎!”憤怒的情緒一舉傾瀉落元容身上,但她眉心絲毫不起皺褶,淡淡的問道:“朱嬸,那些珠寶你哪到哪典當了”。

  朱嬸一怔,眸光偏移,但又立即怨恨的瞪著元容,理直氣壯的譴責著她,“你說什麼!?你也認為那東西是我偷的!?你有證據嗎!”說著說著,朱嬸似乎頗為不甘,“自己把東西看丟了反而來埋怨他人,真是的!”。

  聽著那喋喋不休的抱怨,元容冷眼如霜,她抬起手刀往毫無防備的朱嬸擊去,瞅著那昏死過去的女人,她蹲身脫去朱嬸的鞋子,掏出匕首將鞋底刺破,抽出裡面那張嶄新的當票,朱嬸常年欠債,對於錢財她十分看緊,小心眼和多疑令她不敢將錢放在家裡,這種人對外界沒有安全感,覺得自身才是最安全,也不用元容浪費時間。

  照著上面的商號,元容尋路找到一家叫恆舒典的當鋪,乍看之下像是中規中矩的鋪子,元容依牆抱臂靜觀,一直到殘陽映照在她臉上,當鋪也關門閉戶,她才踱著慢悠悠的腳步回府。

  傍晚,陣陣菜肴的香味在阿子房飄散,惹得小毛球直在桌下打轉。

  “五皇子……”半夏望著那個空空如也的座位,一雙碗筷空設。

  宇寧就像被喊回了魂,愣了愣,執起銀箸夾著肉菜大口大口的吃著,而且越吃越快,半夏嚇得大驚失色,忙阻止,“五皇子,您別吃這麼急呀”,抓了個空,宇寧充耳不聞,仿佛在泄憤般,填補那個缺口。

  原本飯量就少的他硬生生將兩至三人的飯菜全包下,到最後不得不讓半夏煮點消食茶。

  看著之前還和樂融融的倆口,現在又回到了起點,半夏不由得感概,五皇子鬧別扭他不是沒看出,把茶遞了過去,他動了動嘴巴,“可能駙馬有要事纏身來不了”。

  呼了口熱茶的水霧,細啜了一口,“耕田也算要事的話”。

  半夏語塞。

  夜來,吹進一縷寒氣,軟塌上側倚的男子緊了緊衣襟,拿著手中書卷翻了下一頁。

  半夏望了望水鬥又漏一更,“五皇子,被褥已鋪好,您要現在就寢嗎!?”。

  他眼也不抬,埋在書卷中,“我還不累”頓了頓,又道:“你下去吧”。

  半夏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頷首退下,聽著門咿呀被關上,宇寧緩緩從書中露出一張悵然的臉,幽幽一嘆,滿是難舒的郁悶。

  或許是累了,在夢中他看到女子將那支抱著金箔的簪子戴在他頭上,還聽到那聲低不可聞的聲音,“宇寧”。

  宇寧雙目一張,詫異的蹭坐起來,四周沒有改變,一切如舊,黯然垂目,摸了摸還在微微發燙的左耳,不過是南柯一夢……

  忽然,頭上被有東西輕勾著發絲,抬頭摸去,瑩滑透涼的觸感令他為之一振,急急取了下來,粗魯的動作扯散了一頭青絲,望著手中那支被金箔銜接的斷簪,一股熱流從掌心蔓延,冷不防的將他的心給烘熱。

  “五皇子,您醒了嗎!?”不巧,門外的半夏叩響了門,他不慌不忙的藏起簪子,理了理散亂的頭發,坐正,“進來吧”。

  半夏捧著銅盆進來,瞧見男子還是昨夜的衣裳,還坐在軟塌上,旁邊還落下翻到一半的書,“五皇子,您昨夜該不會在這軟塌睡了一宿吧”。

  “帕子”宇寧伸手。

  半夏連忙轉身泡濕帕子擰干遞了過去,盥洗後,宇寧被攙扶到梳妝台前,他只顧著撫|摸袖子下的簪子,一副心思全掛在上面,完全沒留意到銅鏡中的自己,嘴角悄悄蕩起了甜絲。

  “啊!”突兀的驚叫聲嚇得宇寧身子一震,連扭頭輕斥:“怎麼一驚一乍的”。

  半夏望著抽屜,驚訝的張著雙目,“不是呀,五皇子、這、這些珠寶怎麼會在這兒!?”。

  聞言,宇寧這循著他的目光望去,裡面就像不曾被動過,東西依舊,仿佛那次的消失不過是一場虛夢,他緊張的掏出最裡面的紅色小盒,在看到裡面的東西安然無恙,他輕松的吁了一口氣。

  嘴角那絲甜畔在不知不覺中漸漸擴大。

  或許是上天聽到他的心聲,半夏的一句話到處了他此時的心思,“駙馬!?”,半夏凝睇著門外的身影。

  宇寧渾身一滯,半響,他擺手屏退了半夏,“你退下吧”,半夏雙目亮晶晶,刺得元容不好意思的回以憨笑,擦肩而過時還莫名其妙的丟下一句,“駙馬,加把勁呀!”。

  笑睇著那蹦跳的半夏,元容步入了阿子房,靠近時,她眸光掃過敞開的抽屜,笑意漸深。

  男人側身以待,半垂首,打從元容進來他就沒正眼瞧過她。

  “五皇子的腳傷可好!?”元容先發話。

  “額、嗯,還不錯”宇寧被自己的慌張嚇了一跳,深呼吸一口平伏雜亂的心緒。

  元容邁前一步,明顯感覺到男子繃直了身子,“那個盒子……”,她邊往抽屜瞧去邊問道。

  “砰”的一聲,宇寧猛地推合抽屜,僵硬的沉默了一會兒,抿了抿唇,輕輕問道:“那些東西是你找回來的!?”問的輕細,如果不是彼此的距離夠近,還真聽不到這碎綿綿的聲音。

  “嗯……”鼻音沉沉,清晰的飄進耳畔。

  心裡一甜,宇寧低著頭,藏著臉上的嫣紅,掩著嘴角的上揚。

  不過,接下來的話就像一把鋒利的剪刀,徹底剪碎這張剛組成的美景。

  “那個,既然東西也找回,那朱嬸——”。

  空氣驟然凝結,宇寧握手成拳,感覺到手中傳來“哢嚓”的斷裂聲,就像心碎的聲音。

  “你就是為了那什麼朱嬸才把東西拿回來的!?”低聲沉語,隱忍壓抑著什麼。

  元容愣了愣,“不是的——”話還沒說完,兩截翠玉簪子驟然朝她擲來,觸到她的胸口,墜落在地上,分成三段。

  抬目迎上的是那雙幽怨憤懣的雙眼,無聲的訴說著什麼,盈盈流轉的水花被他挽留在眼眶裡。似乎是察覺自己偽裝的面具破裂了,他頭一扭,望向了另一邊,顫顫的音調卻把他的努力粉碎,“你出去”。

  “宇寧——”脫口而出是喚著他的名字,昨夜自己的名字在耳邊被她淺酌細嚼,如今卻聽著是這般刺耳。

  偷偷抹了把眼睛,泛著漣漪的秋目直視著她,強硬而堅定,“那人我會放,所以!你可以出去了!”。

  元容想再說些什麼,但那雙眼睛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將她刺退,望著男人的背影,元容彎身拾起簪子轉身而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9:02 PM

第二十七章

  緩緩回首,敞開的門扉已尋不到她的一絲蹤跡,秀眉越鎖越深,俯身拉開抽屜,抓起裡面一大一小的首飾盒子奮力摔在地上,碎片四散,濺落一地。

  聞聲趕來的半夏被眼前狼藉一片的景像瞅得一怔,凝睇著那個垂首不語的男子小心翼翼問道:“五皇子,這、怎麼了!?”。

  十指一緊,宇寧頭也不抬沉聲命令,“把那些東西都扔了”。

  “這、”半夏的目光下意識的往阿子房外尋覓,未果,回頭瞅了眼五皇子,滿腹疑惑的點著頭,“奴才這就去”。

  交握著雙手,宇寧一動不動的呆坐在梳妝台前,發涼的指尖任他再怎麼緊握,也暖和不了,這是從心尖慢慢滲下的寒涼……

  牢房裡

  沉重的鐵鏈“嘩啦啦”的卸落在地上,卷縮在角落的女子身掛一件寬大的灰色囚服,露出一雙空洞的豆眼。

  “出來!”官差扯著嗓子的吼道。

  女子一驚,緊抱雙臂,哆嗦著干裂的嘴唇,“上、上哪!?”。

  官差拿著銅鎖抽出鑰匙,不耐煩的瞥了她一眼,“五皇子大赦,既往不咎,你要出來還是在裡頭繼續蹲著!”。

  聞言,女子雙目瞪的發亮,連爬帶滾的迫不及待的鑽出木柵。

  困於黑暗數日,乍見陽光,她抬起破了窟窿的袖子遮擋,透進的一束陽光映照在那張干癟的臉龐上,貪婪的吸取這久不見聞的旭日暖和。

  “嗚唔~!”朱嬸雙臂高舉舒展著快要生鏽的四肢,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縱身躍入,負手而走,目光四轉,忽然停在一家垂著墨藍色簾子的屋子前,一簾之隔,裡面傳來的吆喝聲和喝彩聲就像千萬只螞蟻啃咬著她的心窩。

  剛伸手掀開簾子,腳也邁前一步,驀地,一只粗大的手臂從裡面伸出抵在她的肩前,隨即一位灰衣女人繃著臉,輕蔑的掃了她一眼,“朱嬸,咱們這兒不賒賬”。

  “哼~!”朱嬸打掉肩上的手臂,嘴角挑挑,一副了不起的模樣,“老娘還用得著你這破賭坊賒賬!?呸~!”啐了一口,原本想掏出腰間的錢袋,發現手掌一空,低頭一看,空空如亞。

  清了清嗓子,眉眼一挑,“哼,老娘把錢袋落家裡了,算你們走運,不然老娘准把你這破賭坊贏得傾家蕩產”說罷,也不聽女人蔑視的反譏,掉頭就走,邊走還邊嘟噥著倒霉。

  朱嬸還沒到村口就被外出回來的村民瞧見,一下子在村裡傳開,聞訊而來的添叔牽著孩子站在村口等待妻主回來,遠遠瞧見那抹人影,添叔就快步迎上。

  瞧著妻主被之前足足瘦了一圈,臉頰也凹陷了,眼皮不由得一熱,梗咽的喊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娘~!”小娃仰著小腦袋喚著多日不見的娘親,小手輕輕的攥著她的袖角,扯了扯,就像在討抱抱。

  朱嬸垂目僅僅一掃,淡漠的連一點溫情也吝嗇,她徑直的走著,撇嘴罵道:“哭啥哭,老娘又沒死”,小娃手中的袖角被奪回,愣愣的看著那抹宛如陌生人的背影,直至垂空的小手被一只溫暖的手接替,抬眸望去,是男子溫柔愛溺的微笑,牽著他急步追上娘親。

  一路上,耳邊的蜚語不斷滲入,背後的指指點點,異樣鄙夷的目光刺得添叔羞愧埋首,緊跟在朱嬸身後。

  相比被連累的添叔,朱嬸反而顯得光明正大,對於那些流言蜚語,她果斷置之不理,闊步而行。

  “欸~!老福”朱嬸一眼就瞧到不遠處的中年女人,她身材富態,一雙眼睛被臉上的肥肉擠得笑眯眯的,見朱嬸朝她走來,她反射性的往後倒退一步,撐起笑容,“阿凡,你回來啦”。

  “老娘福大命大,哪能有啥事”調侃著,眼尖的朱嬸瞧見老福的雙手握著什麼,於是乎俯首低看,“老福,手裡攥著啥!?”。

  老福肥胖的身子一顫,眨了眨那雙只剩下縫兒的眼睛,“沒什麼,就家裡的雞卵的蛋,怕涼著,就攥著唄”。

  “蛋兒!?”朱嬸眼睛一眯,甚是狐疑的瞅緊老福的雙手,老福額上滑下豆大汗珠,雙手不禁往裡縮去,“那什麼,我還有些事,要到七妹家,回聊”邊說著邊越過朱嬸,說罷,頭也不回拔腿蹦達著重量級的身軀,遠遠而去。

  沿路,朱嬸又碰到平日一塊捉田鼠的喜子,說話剛到嘴邊,喜子與她的眼神僅一相觸就倉皇躲開,然後極其生硬的轉身摟過路邊一名跟她並不相熟的女子走掉,同樣的,每當朱嬸揚聲呼喊,那些人都像遇到瘟疫一樣避之則吉。

  一路上,朱嬸攢了一肚子怒火,抬腳直踹開柴門,拿著茶壺“咕嚕咕嚕”的往肚子裡灌,見此狀,添叔也不敢吱聲,拉著孩子走進灶房燃火煮食。

  “哼~!一群白眼狼!”憤憤砸下茶壺,朱嬸抹了把嘴,轉身走出屋子,在屋後的茅坑停了下來,雙手在衣側處擦了擦,眼睛不停的前後左右的張望,確定四下無人,她把自己關在茅坑裡,站著呆了半刻聽著外頭有沒有什麼風吹草動。

  爾後,她推開已被糞水侵蝕的灰白的木桶,徒手挖掘底座那片黃泥,兩三下,五六下,挖掘的速度越來越快,朱嬸臉上的凝重越積越深,嘴巴不停的念叨著,“怎麼沒有,怎麼沒有”,慌亂一瞬間炸開,雜亂的挖著那個什麼都沒有的土坑,直至體力透支癱靠在木壁上。

  一雙惶恐的眼眸從占滿黃泥的指縫露出,喃喃自語,“上哪了!?上哪了!?”

  突然,她眼神一閃,“對了,當票!當票!”當她慌忙脫下鞋子拼命挖找,把孩子也撕破扯爛也找不到一張紙屑時,絕望扭曲了她的五官,“我的錢呢!?”。

  朱嬸的回來給村民帶來了新的茶余飯後的聊資。禾田邊,倆嬸子喝著依巧帶來的冬瓜水,舒服的眯了一下眼睛,牛嬸索性往後倒,閉眼打盹。

  貴嬸昂首傾盡,滿足的打了一個響嗝,惹的依巧咯咯發笑,“貴嬸,添些嗎!?”壺嘴最准大碗。

  “嗯”,貴嬸鼻音哼哼,淡綠的顏色從壺嘴傾瀉而下,貴嬸拿著碗朝那個還在彎身除草的女子喊道:“元容,歇會兒吧,喝口冬瓜水”。

  元容抬了抬草帽,揚聲應道:“哦~!”,邊走邊拍掉手上的灰土,接過大碗大口大口的灌咽,舒服的涼意在身體蔓延,褪去曬了一下午的灼熱,舒心一笑,抹去額上的密汗,跟著貴嬸有一句沒一句的閑來起來,偶爾依巧也介入幾句,爽朗的笑聲悠悠揚揚蕩漾在田間。

  這時,一把低沉滄桑的聲音突兀的介入當中,“元容”。

  閑聊中的三人均被嚇了一跳,連打盹的牛嬸也睜開一條縫睨著來人。

  “朱嬸,是你呀”元容笑看著雙眼深陷,帶著一身陰沉氣息的朱嬸。

  依巧往牛嬸那邊縮了縮,小聲的喚了聲,“朱嬸”,貴嬸倆人看到她也不約而同的露出厭惡的神色。坐起了身,牛嬸眼尾也不瞧一下,跟著朱嬸當她是透明人,同時也在跟元容擠眼示意別打理她。

  “元容,借我一兩白銀吧”朱嬸倒也不拐彎抹角,直切主題,倆身子一聽,都齊齊皺起了眉頭。

  “朱嬸,上次收割玉米田時不是有四擔嗎,換了銀子也能湊合過上一段日子呀”元容輕聲發問,不過似乎觸到朱嬸的痛處,只見她臉色一黑,對著元容就吼道:“借就借不借就拉到,咋還查三問四!”,丟下話,朱嬸憤身怒走,貴嬸倆人被這來借錢還理直氣壯的人嚇得一愣,齊聲大呼,“這是啥人呀”。

  身無分文的朱嬸行走在街上,心中那點星火就像被澆下了火油,瞬間燃燒成熊熊烈火。稍抬目,那座富麗堂皇的府邸就映入眼簾,那就像一股往火口送來的烈風,迅速發展成漫山大火,一下子將理智燃燒殆盡,那雙死灰的眼眸跳動著罪惡的火焰。

  夜,濃稠的讓人壓抑,望著一桌子精致的菜色他卻沒有動筷的欲|望,僅嘗了一口鮮炸蝦球就擱下筷子。

  “五皇子,是今晚的菜色不合您胃口嗎!?”半夏俯首詢問。

  捏起帕子印了印唇角,眼眸不期然的掃過對面的空位,一絲落寞劃過眼底,“沒什麼食欲,撤下吧”。

  半夏眉心一緊,急切的勸慰,“可是您這些天都沒怎麼進食,再這樣下去恐怕您的身子會吃不消”。

  宇寧推開送來面前的玉碗,看著那顆透白的丸子索然無味,“撤下!”。

  無奈,半夏只好暫且撤下,“稍晚奴才再燉些燕菜送來”。

  夜裡,無盡的黑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著阿子房,吹不進一絲微風。側臥軟塌,宇寧心不在焉的揉著小毛球的腦袋,外面寂靜無聲,仿佛跌入了黑洞,同時給他帶上一股無名的不祥感。

  宇寧瞅著那只卷縮著身子酣睡的小毛球,手覆在胸口處,輕輕推拿那股憋在胸口的悶氣,無果,反而更加覺得心煩意悶,反射性的,他支起身子側首朝窗外拿株蘭花望去。花期已過,綠梗上的一對仙蝶乘風而去,獨留花梗孤獨等待下一輪的花期。

  哀愁剛覆上眼角,就被眼前一閃而過的黑影給驚散,秋目圓睜,一襲黑影映照在那雙水盈秋瞳上。

  “刺——唔!”話未道出,一只干瘦的手掌粗魯的摁壓著他的嘴巴,身子止不住的往後倒,一股酸臭的味道隨即撲鼻而來,望著眼前這個面容猙獰的女人,元容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受驚的小毛球豎起渾身毛發對著來人發出低吼的叫聲,利齒大張還沒來得及撕咬這入侵者就被扔到牆壁,“喵嗚”的低吟昏死過去。

  朱嬸騎在宇寧身上,帶著酒臭味的吐息讓他不停干嘔,眼角的淚花似乎刺激著她扭曲的心態,她俯首逼近,“你這賤|人!明明是你自己看管不力反倒來陷我於牢獄!現在我錢沒了,在村裡受盡白眼!都是你害的!”說著,朱嬸手疾如鞭,“啪”的一聲在那張精細的臉孔印上紫紅指印。

  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的宇寧怔住了,趁著這空檔,朱嬸也瞧清身下美人的容貌,怒火未退色|心又上,貪心的手想觸摸著高高在上的凝膚。陌生的觸碰點醒了晃神的宇寧,他極力的抵抗著,蓄長的丹蔻猛然往她臉上招呼,刺辣的疼痛點燃了她的憤怒。

  “該死的!”低聲斥罵,她一手摁住他的嘴巴一手將那絲滑綢緞撕的粉碎,觸摸那片玉澤凝脂。

  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刺破這道沉重凝厚的夜幕,噴湧而出的是無盡的驚恐和絕望。

  皇子府頓時炸開了鍋,銅鑼聲,叫喊聲蕩漾不止,元容疾步飛走,摸著黑正面跟一摸驚慌失措的黑影撞哥正著,由於心急如焚,也沒仔細看清來人,只淡淡的瞥了一眼。

  阿子房內,半夏不停安撫著那個近乎瘋狂的男子,他想嬰兒那樣卷抱著身子,那雙漂亮的眼眸就像跌入了黑暗,黯然無色,就像一個空殼,嘴裡不停重復著一句話,“看到了,看到了,她看到了……”。

  元容走到床榻前伸手捏著床單一抽,揚起單子將宇寧包裹在裡,剛開始的猛烈掙扎在她的不停安撫中慢慢安靜下來。

  “半夏,你先出去”元容抬頭說道,半夏看了眼已經鎮靜下來的五皇子,點了點頭。

  元容緊了緊手臂,貼耳低吟,“被誰看到了什麼!?”。

  問題一出,宇寧死灰的眼底劃過一點亮光,渾濁的眼眸開始轉清,自嘲的笑意在嘴角肆意擴散,眼瞳的深處映照著她的面容,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秘密,被知道了,令人作嘔的秘密”盈滿的淚珠不甘的落下,隱沒在嘴角,“我會死的吧!?會被母皇處死的吧!?”。

  元容表情平淡,只是問了一個問題:“是誰!?”。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9:17 PM

第二十八章  

  夜色下的穹蒼比平日多了一點危險詭異的氣息,皎潔的彎月勾如刃,在幽白的映照下,屋檐上的那抹挺拔的身影散發著絲絲陰邪之色。

  黑潭幽深的眼眸閃爍著凜然的光芒,迎風而立,抬手吹出一個響指,如閃電般穿透空氣,隨即,一只展翅飛翔的黑鳥一支箭的直朝她飛來,火紅的眼睛在黑夜猶如兩束火焰緊緊盯著前方的手臂,利爪一抓,穩穩落在元容手上。

  一尺染有微量血跡的帕子湊到黑鳥面前,嗅了嗅,黑鳥眼睛一亮撲騰著雙翅,蠢蠢欲動。

  黑鳥是元容半年前在山上所救,見它受了傷暫且收留家中養傷,不料好了之後竟不願離開,終日在元容的茅屋上盤旋,引來一群好奇的孩童朝它扔擲石子,怕它再受傷,元容唯有把它帶在身邊,平日黑鳥都自個獵食,這倒省下元容不少功夫。

  而且元容還發現,黑鳥對味道很敏感,尤其是血液,它能憑著氣味在空中尋找目標,這讓元容時常想到這黑鳥很像狗兒。

  伸展的黑膀,銳利的焰目,劃破了黑夜的寧靜,刺破了蒼穹。

  夜宵無人的黑巷子,飛奔逃命的腳步,急促的喘息聲在這深窄的巷子中飄蕩,蒼白的月色就像一盞黃泉路的明燈幽幽照亮了看似無盡的深巷。

  精疲力盡之際,雙腳就像生了根的老樹,寸步難移,最終跌癱在地上,粗重的呼吸聲在耳邊不停回響,同時伴隨著一陣輕細的腳步聲。

  朱嬸雙手撐著牆壁站起,奈何體力透支,邁出的步伐遲緩,聽著腳步聲,她猶如驚弓之鳥,蹭的站了起來,腳步剛邁,就聽到身後那把圓渾的嗓音。

  “朱嬸”,這一道聲音於她而言猶如天籟之音,被恐懼占據的眼睛也漸漸冷靜下來,重重的吁了一口氣,朱嬸雙腳一軟,跌坐在地上,掃撫著胸口,“元容,原來是你呀,差點沒把我嚇死,我還以為是——”忽然閉語,朱嬸目光閃爍,不敢抬頭對視。

  元容跨前一步,俯瞰著地上的人,“以為是!?”聲音很輕很輕,帶著一絲冷風吹進她耳邊,不由得打了寒顫。

  朱嬸揉了揉雙臂,攀著牆壁緩緩站起,“沒、沒啥,我自言自語罷了”話音未落,身後的巷口卻傳來聲聲厲喝,“應該沒走多遠,快到哪邊搜搜!”。

  元容眼角余光瞧到面前人影一滯,故問:“朱嬸,潛入皇子府的人可是你”,平平的音調,仿佛在常話家談。

  “額、”遲疑半會兒,朱嬸重重的點著頭,疾步走到元容跟前含淚求情,“元容,你會幫我的吧!?”。

  見元容不語,朱嬸硬是擠出眼眶的淚水,一副後悔莫及的模樣,“我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干了這蠢事,你要幫幫我呀,家裡還有夫兒等著我養的,他們不能沒有我呀”。

  元容沉默不語,須臾,問道:“你真的後悔了!?”,剎那間,朱嬸低垂的頭閃過一抹得逞的笑意,再抬頭時又換上一副可憐相,“嗯!我腸子都悔青了”為表逼真,朱嬸還邊說邊往自己臉上招巴子,“啪啪啪”的聲音在這寂夜格外響亮。

  聽到元容輕微的嘆息聲,朱嬸就知道有戲了,趕追問:“元容,你知不知道這附近哪藏身最佳,我打算風聲沒那麼緊再出城”早就盤算好的她一開口就要元容做她後盾,元容也不含糊,隨即答應。

  “我知道西山的森林有一處荒廢的木屋”。

  朱嬸雙目乍出一束亮光,“趕緊帶我去”。

  路上,蜿蜒的羊腸小路,踩著樹影,一前一後的身影緩緩步上這滲透著恐怖虛寂的山林,耳朵就像被蒙蔽似的,聽不見外界的一點聲音,只有兩人的腳步聲在提醒著她。

  元容的身影隱隱被黑暗吞噬,確切來說,是跟黑暗融為了一體,“對了,朱嬸,皇子府守衛森嚴,你是如何進入的!?”。

  得救的朱嬸開始放松了神經,回答起來,“呵呵,我前些天摸清了皇子府侍衛換崗的時辰,換崗期間有兩刻鐘的空隙,還有——”朱嬸得意得掀了掀自己一身男裝打扮,“這身衣裳呀”,元容回頭眸光輕掃,步履繼續,半響才道了一句,“原來如此”。

  朱嬸身材瘦小,穿上男裝後不認真看誰也不會注意到這人原來是女兒身,所以才會讓人大意漏眼。

  走著走著,朱嬸瞧了眼前方的背影,蠕了蠕嘴巴,“元容呀,既然你幫了我,那我也就好心提醒你一下”氣氛忽然沉了下來,路繼續走著,帶著後怕的聲調在山間幽幽回響,“那個五皇子是魑(chi)狩”。

  “魑狩!?”元容不明。

  朱嬸快步追上,在這小路上跟元容擦肩並行,嗓門壓得低低,“你來這兒不過一年多,定是不知”。

  “魑狩是會帶來災難的妖物,只要它出現了那個國家就必定會招來天災、戰火,所以我勸你,還想留命的話就盡早離開皇子府”。

  聽著這段奇聞異話,元容出奇的平靜,對於五皇子是否妖物一丁點在意都沒,她只問道:“你是怎麼知道五皇子是那什麼魑狩!?”。

  “額、”提起這個,朱嬸不由得語滯,目光虛瞥向她,“五皇子艷若桃李,我一不小心把持不住,遂——”,元容腳下的樹枝發出一聲脆響,一個腳印陷入泥土足足一寸深,見氣氛不妙,朱嬸趕緊搖手擺腦,“我只是匆匆看了一眼,並沒有下手,而且那種不詳的妖物送上門我也不要”說著,朱嬸一臉穢氣的雙手擦拭著衣服,仿佛上面粘著髒東西似的。

  “看了一眼!?”元容繼續問著。

  朱嬸一愣,僵硬的咧了咧嘴,“額、嗯,果然如傳說中那般,魑狩是雌雄同體的妖物,可以幻化成男女,同時它身上還有一個神似骷髏頭的印記,據聞那是冤魂不息纏身所留下”。

  慢慢鎮定下來的朱嬸,膽子也在漸漸恢復恢復,忽然萌生一念,“五皇子居然是魑狩,這震撼的消息不知能值多少銀子!?”,腦子快速盤算,眼光閃閃,頓時已忘記自己還身在險中。

  她側首瞧著元容,“元容,我聽說那五皇子待你如草芥,倒不如握著這把柄好好將他馴服腳下”望著幽深的小路,朱嬸驟然覺得前方那條是一條通往金子的明路,喃喃自語,“我也能借此撈上一筆”。

  元容停下了步履,眼簾微張,一束黑耀的光芒乍現,宛如兩片利刃,“呵呵,這主意挺不錯”。

  沉醉在發財之道的朱嬸儼然沒注意到自己通往的不是生存之路,而是地獄的大門。

  “到時候老娘就不用在瞧那群白眼狼的臉色”朱嬸快步走在前,腦海已在描繪未來的藍圖,這時,一把殘酷的刀刃悄悄露鞘,散發著寒光。

  “既然朱嬸已為自己謀劃著未來,那麼添叔他們我會替你好好照顧,請你放心”異常的話語引得朱嬸回頭,目光僅跟那雙幽黑的眼瞳對上,下一秒,黑暗將雙目侵蝕,溫熱的液體在臉上流淌不止。

  “額!?”反應未及的朱嬸抬手摸去,一坨粘稠的東西粘在指尖,眼前還是一片漆黑,劇烈的疼痛就像洪水般狂狠襲來。

  剎那,山間回蕩著嘶吼悲鳴,瞅著地上翻滾的女人,那雙寒眸掀不起一絲文波,突然,似乎是在回應朱嬸的嘶喊,山裡揚起野獸的低嚎。

  長劍一揮,在地上落下一支紅梅,腥甜的血色就像引領暗處野獸品嘗獸餐的指示牌。

  再回到皇子府時,一切如舊,男子用床單緊緊裹著身體縮卷在一旁,跟她離開時還保持著這姿勢,絲毫沒有動過。

  一只低垂著頭的宇寧感覺到前方一束目光,抬頭迎上,空洞的眼眸稍稍閃動著幽光,下一秒就被掐滅,黯然垂目,“你來干嘛”。

  緩步踱入,元容蹲下|身子與他平視,“你的秘密可以繼續保守”。

  詫異抬眸,“你、你什麼意思!?”晃過神來,宇寧注意到她側臉沾有一點朱紅,眼底隨即掠過一絲明了,“你把她殺了!?”。

  元容寬慰一笑,並未回答。

  元容會殺人這實在意料之外的事,他還以為她又要裝好人,沒想到……

  嘴角牽起一抹冷笑,秋目緊緊鎖住那雙黑瞳,“你知道了!?”。

  元容無奈一嘆,鼻音應道:“嗯”。

  仿佛被一個大鐵錘猛烈撞擊,腦子翁的一聲,燭光的鵝黃暖色映照著男子那張鐵青的臉,肩膀止不住的顫抖,連音調也跟著發抖,“呵呵,那很好呀,盡管告訴母皇,讓白狄的子民都知道我沈宇寧是一個怪物!這樣你也不用在受我的怪脾氣,不用忍氣吞聲的順從!”不甘的淚水盈盈流轉,倔強的嘴巴到最後一刻還是要逞強。

  當高築的城牆崩塌,露出他原本的真實,那也不過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男子,終日用冷硬的目光拒絕一切溫柔施舍,那害怕驚慌的眼神就像在向她求救,讓她的手不由得做出衝動,將他拉出那個黑暗的囚牢。

  溫厚的懷抱,干燥的香味,笨拙的大掌一下一下的掃撫著他背上的傷塵,“我從未覺得自己在這兒受過任何委屈”。

  宇寧的心緩緩落下,這溫暖的懷抱讓他貪婪的眷戀著,攥著她衣角的手一緊,悶悶的聲音在肩膀揚起,“我是不詳之人,是妖物,會讓你和這國家陷入災難”。

  手,緊攥著,就怕她會毫不猶豫的推開他,疏遠他,甚至、扔掉他。

  一聲輕笑在耳邊蕩開,倆緊貼的身子被大掌暫時分開一絲縫隙,一支鑲接著兩截金箔的翠玉簪別入烏發裡,水盈的眼眸映照著女子如春日暖風般的笑容,“那掌櫃說,如果再掰成四段她也無能為力了”。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9:18 PM

第二十九章  

  宇寧抬手盲摸,盈滑的簪子有兩處突兀的凹凸紋路,他手指一僵,又輕輕撫摸著柔膩的觸感,微垂首,試圖掩飾那嘴角的柔情,

  “傻瓜”他嬌嗔呢喃,雖已寬容,但眉心的緊皺卻絲毫不見松動,隱隱的,他還是忐忑不安。

  眼前忽被一黑影籠罩,一抬眸,就與那雙幽幽發亮的眼睛相視,低沉渾圓的嗓音在耳邊索繞,額頭被她溫柔的抵著,那股淡淡的清爽香氣撫平他內心的菱角,“你的秘密便是我的秘密”。

  秋目大張,心髒驟然加速,凝著那張傻乎乎的笑臉他無法躲避,只因為太過耀眼奪目。

  奪回一絲理智,宇寧倉惶低頭,輕斥道:“自作聰明”,話音未落,由於點頭的動作過大,原本就松垮垮的戴在頭上的簪子被冷不防的甩了出來。

  “啊!”宇寧驚呼伸手接住,孰料,一只大掌搶先一步,大手裹著小手,碧綠的簪子就躺在那雙雪白的柔荑上。在他想抽回雙手時,卻被她緊緊攥在掌中,耳邊寂靜無聲,唯有自己那狂跳不止的心跳在耳邊回響,他下意識的身子往後傾去,就怕泄露了自己的心聲。

  嘴畔無聲挽起,元容拿起簪子笑道:“真險吶,差點就摔地上了”。

  宇寧愣了愣,察覺手背還不停的傳來溫暖,臉一熱,“嗖”的將手縮了回去,僵硬的應道:“額、嗯……”,面前的黑影一淡,他不由自主的抬頭追尋,發現她不過是到櫃子取東西,宇寧心一驚,連忙低頭,瞅著那雙緊抓住裙擺的雙手,思緒混亂。

  在他發呆的中間,一個紫色卷葉花紋的長型盒子遞到他面前,“還是放在盒子裡保險些”,凝著盒子半響,他怔怔的接過攥在手裡。

  “也夜了,您早點休憩吧”她的話讓宇寧心中一緊,那雙有力的手臂輕易的將他抱起,被像對待易碎珍品般放在墊著軟墊的床榻上.,當她松開雙臂時退開時,衣襟被他扯得渾身一滯,望著那只細白的手背,元容輕聲喚道:“五皇子!?”。

  聲音瞬間將他炸醒,手就像被灼得收了回來,反握著手,拘謹的繃直著身子。

  額前的劉海將他的表情遮掩著,單薄的肩膀在此時顯得更加柔弱,仿佛一陣微風便將他吹走,步履稍頓,她跨前一步俯身拾起床側的被褥,舉手一楊將他裹著,捏著被沿的雙手往裡輕扯,男子身上的幽香在鼻尖輕觸,凝著那雙愕然張大的眼眸,元容躍上床榻側身跨坐在男人身後,手臂如纏枝般繞著細腰,貼耳低吟,“睡吧,我會在這兒直到您睡著”。

  綿綿低語,讓宇寧在這波濤勁浪的夜晚覓得短暫的避風港,往懷裡縮了縮身子,宇寧垂目凝著腰間的手臂,一股陌生的情愫正一點一點的往心尖上竄,可內心處卻無法抑制的醞釀著困惑與矛盾。

  手,不由得抓緊那只猶如救命稻草的手臂,或許是她感應到他的恐慌,腰肢一緊,填充了背脊的空隙,不留一丁點縫隙。

  “我在這兒,睡吧”聲音的震動從後背傳來,暖暖的,在身體擴散著,無名的安全感就像她的體溫,厚厚的包裹著他,眼簾緩緩拉下,靜靜的沉入夢鄉。

  綿長的吐息尤繞著耳邊,目光稍低,,暖色的鵝黃描繪著那露在燭光下的半張睡顏,手背輕撫,拭去男子眼角隱隱的淚珠,指腹搓著那片濕潤,她傾身往後一靠,一聲輕嘆從唇瓣滑出。

  次日,天仿佛被一團黑霧籠罩,就像從未天亮,轟隆的雷鳴聲聲入耳,仿佛要把土地給震裂似的。

  紅木鳳雕的床上,紗帳被鑽進窗縫的烈風吹得鼓脹,隱約窺得裡面趴睡的人影,忽然,一只細白的藕臂露出了半截,垂在床沿。

  指尖輕顫,藕臂嗖的一聲縮了回去,纖細的玉指撩開帳幔露出一雙迷離的睡眼,眼睛左右張望,半響,又黯然的垂下。

  “轟隆”一聲雷鳴,窗外一道冰寒的閃光在他臉上掠過,“嘩啦啦”的雨聲將外界一切的聲音掩埋,就連半夏敲了半天門也沒聽見,直到他推門立在面前。

  “五皇子”半夏輕聲朝那個發呆的男子喚道。

  一怔,宇寧回過神來,望著門口的侍童愣了愣,揉了揉太陽穴,“是你呀”語調透露著淡淡的失望。

  半夏捧著銅盆走了進去,探手試熱,將帕子浸濕邊擰邊說道:“駙馬說下大雨,怕菜田淹水,先回村子去了,臨走時還叮囑奴才不要吵醒您,不過——”半夏看了看窗外的滂沱大雨,“雨聲如羅珠墜地,怕也吵醒了您,所以奴才才鬥膽敲門”。

  聽到她的名字,臉頰不由得一燙,手掌覆上那早已沒了溫度的空位,但依稀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傾盆大雨敲的屋檐“嘩啦”作響,雜亂的擾亂人心,側首望著那被烏雲塗得灰黑的景物,一股悶氣堵在喉嚨不上不下,但又道不出為何。

  雨一直下,從未間斷,仿佛要將大地浸泡成一片澤國。

  烈風暴雨中,田坎裡,人影稀疏,身披蓑衣農婦在忙著將長長的草席裹緊菜田便急忙忙的往家裡奔去,深怕遲一分都會被這大雨衝去。

  朦朧的遠景,一抹黑影還在俯身拉扯,寬大的蓑衣因她的過大動作而歪歪斜斜,根本擋不了雨水的侵襲,半刻,她就已經濕了大半個身子。

  “元容呀,要不要幫忙”大聲的吆喝經過雨聲的衝刷,變得沉悶小聲。

  元容手還捏著席角,眨了眨眼裡的雨水回頭望去,同樣扯著嗓門回答:“不用了,很快就弄好了”。

  牛嬸還是不放心,剛把雨傘塞給貴嬸卷起褲管准備下田幫忙,元容這頭就已經裹好了,迎面超她倆走來。

  “好了”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元容揚著笑臉。

  貴嬸將雨傘向前一傾,“身子都濕透了,小心感染風寒”。

  “快上來,回家讓依巧給你煮碗姜湯”牛嬸粗氣大喝,雖有雨聲減弱音調,但還是很震耳。

  “走吧走吧”貴嬸也在一旁附和,元容抬腳一跨躍上路邊,轉身之際恰巧看到遠處一抹佇立的淡薄人影。

  “怎麼了!?”見元容愣著不動,牛嬸回頭問道,貴嬸也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著那抹人影細聲呢喃,“那不是阿添嗎!?爛賭凡又沒回家了吧”。

  聞言,元容低垂的眼眸閃過一束幽光,抬頭道:“牛嬸,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去吧”說罷,元容縱身沒入那席雨簾後。

  粘著泥水的步履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循聲望去,添叔帶著憂慮的眼眸看著來人,一瞬間,眼底跳動著光點,仿佛看到了希望般。

  元容瞅瞅那個縮在男子身邊的小娃,“添叔,大風大雨的,你還是回屋子裡吧”。

  “妻主一宿沒回,現在又遇到惡劣天氣,也不知她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焦慮滿溢,在眼底打上濃濃的陰影。

  元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改變,憨厚的臉上除了那終日掛著的微笑還是微笑,“添叔,你這麼侯著也不是辦法”說話間,茅屋後傳來一聲細碎的“哢嚓”聲,元容不禁將目光往屋後眺望,但添叔的話又把她帶了回去。

  “可是這一晚都心緒不寧,總覺得妻主……”添叔頓住了話語,不敢再往下說。

  “沒事的,或許朱嬸在別處躲雨罷了”元容寬慰著男子,那“哢嚓哢嚓”的聲音也跟著變得頻繁、大聲。

  就在這一眨眼的功夫,茅屋後的泥石流洶湧如猛獸的朝他們襲來,被衝的變形的屋頂眼看就要墜落到添叔頭上,元容不假思索的奪步上前,一手撐著屋頂一手將倆父子往外拉去。

  在驚呼聲中,手臂的重量猛地加重,壓得她無力支撐,跟著茅屋淹沒黃泥之下。

  聲音被隔絕,就像落入一個死寂的空間,漆黑如膠般粘稠,附著在身上。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9:22 PM

第三十章  
  
  雨水猛烈的敲擊著屋檐,絲毫沒有緩衝的跡像,疾風斜雨,不稍片刻就將窗台浸濕,一抹小身影急急上前將窗戶拉閉。
  
  “這場雨下得還真猛”半夏擦著腰間的水跡邊說道。
  
  宇寧收回目光,凝著趴睡在腿上的小毛球,一下一下的輕揉著,“她回來了沒”。
  
  “額!?”半夏愣了愣,隨即道:“哦!還沒呢”頓了頓,他扭頭聽著屋外的“嘩啦啦”的雨聲,“這雨下得大,恐怕一時半會是回不來的了”。
  
  聽著半夏的話,宇寧的心又不禁往下沉了一寸,這種抑郁的感覺隨著這場大雨的澆灌正在欲欲滋長。
  
  門外,響起三聲沉重的叩門聲。
  
  “進來”宇寧心不在焉的揚聲說道。
  
  門外的關燕右手拿著雨傘,裙擺被打濕了一截,望著裡頭的男子恭謹垂首,說道:“五皇子,奴才剛接到消息,駙馬村子的一處茅屋倒塌——”仿佛意識到什麼,那雙秋水盈目頓時一空,關燕的低音在耳邊回揚,“不幸的是,駙馬為救一對父子,被壓屋下,至今生死未蔔”。
  
  腦袋仿佛被人用墜子敲打,“嗡”的一聲不能思考,半夏也急白了臉,“五皇子,這、這——”在他面前手足無措。
  
  深深吸了一口氣,抱起眨朦朧眼眸的小毛球,雙腿支撐著沉重的身軀,嚴聲命令,“擺駕!”。
  
  寬闊的田坎在這雨天裡就像荒蕪的廢墟,車輪每滾動一圈就沉久的刻鐘沉著一時辰。
  
  “快點!”宇寧壓抑不住內心的焦急,打開小木窗望著那一片烏黑的景像,冷冽的雨水不停侵入,將干燥的車內泡的濕漉漉。
  
  見狀,半夏雙膝前行,抬手拉上木窗,“五皇子,寒氣侵身,小心風寒”話音剛落,車婦沙啞的嗓音便傳來,“五皇子,到了”。
  
  半夏身形虛擋在車門前“五皇子,請讓奴才為您穿上蓑衣”,宇寧雙目焦灼,不停往門外窺探。
  
  踩著泥路,狂風暴雨總是鑽洞找隙的拍打著他的臉龐,隨著他的步履前進,闖入眼簾的是一群朦朧的人影,昏黃的燈光在這烏黑天氣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不由得加開步伐,盡自己最大的限度邁著大步往那間茅屋奔去。
  
  “誒!?五皇子”忽然前頭的人影奪步飛奔,半夏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撐著傘連忙追了上去。
  
  脈搏的跳動仿佛要掙脫跳出,心底那個細小的黑洞在無限放大,侵蝕他緊抓住的一線希望,當他雙腳沾滿污泥,雲髻凌亂氣喘吁吁的出現在眾人面前,大家都愕然的凝著他,都不禁為他讓出道路。
  
  “五皇子”最後追上的半夏連大氣都沒空閑歇歇就跟著五皇子進了屋子。
  
  裡面狹小簡陋,屋內有七、八名農婦圍成一圈,將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擠得更加擠逼,這時,從灶房回來的依巧捧著一碗湯藥正想穿過人牆,余光一瞥,意外瞧到那抹清麗的身影。
  
  “五皇子!?”依巧詫異的望著男子,其余的人也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到他身上,就這片刻的動作,透過人群的空隙他湊到床榻上躺著一個人,心頭一顫,他怔怔的埋著緩步。
  
  闖入眼簾的是那個渾身泥土的女人,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污泥在她臉上染上了死亡的黑色,寒氣正從他的腳底一點一點的往上竄,邁著泥步,一步一個腳印。
  
  站在床邊,他面無表情,仿佛情感早已抽空,剩下了一個空殼,僵硬的伸出手臂,捏著袖角輕柔的拭去女子臉上的污泥,燭光下,一抹古銅肌膚露出一絲屬於生命的血色。
  
  “呼~”宇寧重重吁了一口氣,感覺力氣也在漸漸回潮,當即,他轉身命令屋內的人們,“都出去!別在這兒扎堆”,眾人先是一愣,繼而陸陸續續的走出屋外將賣屋圍上裡外三層,對於元容昏迷不醒,甚是焦心不願離去。
  
  見屋內清靜不少,宇寧側身依坐在床沿,這時,一把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對不起,都是賤民的錯”。
  
  循聲望去,一個身穿灰藍粗布衣裳的中年男人牽著一名小娃,愧怯的低著頭,渾身顫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阿添含淚望了眼昏睡在床上的元容,堆積在眼眶的淚水忍不住傾瀉而下,哽咽的不停道歉,“都是賤民,元容如不是要救咱倆也不會這樣,都是我……”。
  
  宇寧心中道不出什麼滋味,一方面怨恨這女人傻憨忠厚,一方面又貪戀她這坦率善良的性子,擺擺手,宇寧無心顧及他,也不打算安慰他,“罷了,錯不及你,天災人禍難料”。
  
  “對了,先讓容姐姐把這藥喝下去”依巧快步上前,牛嬸晃過神趕忙去扶起元容方便依巧將藥灌下,就在這時,一只藕臂卻將藥碗擋了回去,回頭跟半夏說道:“立即把御醫召來!”,半夏得令急急跑了出茅屋,接著,宇寧朝門外大喊一聲,“來人,將駙馬抬上馬車!”。
  
  牛嬸她們一聽,立馬慌了神,“五皇子,元容還不知有沒有受傷,如果亂動的話——”,宇寧沒等牛嬸繼續說下去,一記銳目將她的話堵了回去,“難道在這鄉村地方就能將她治好了!?”。
  
  牛嬸語塞,但這時救元容是首要之事,不等隨行侍衛來,牛嬸和朱嬸各抬一邊將元容抬起,回頭望著愕然張目的男子,“馬車在哪!?”。
  
  閃過一抹釋然笑意,宇寧起身領路,將元容安頓好,倆人立在馬車前凝重的對宇寧請求,“恕草民無力要求,希望元容醒來後望五皇子給捎一聲平安”。
  
  低頭望了眼身邊的女子,宇寧肯首答允:“沒問題”。
  
  望著那輛漸漸被暴雨隱沒的馬車,倆嬸子站在泥路依然翹首以盼。
  
  皇子府隨著這場雷鳴暴雨炸開了鍋,侍人端著熱水、衣裳、干淨的白布不停的進出阿子房,三位鬢發抹霜的御醫咬文嚼字的背誦著醫書上的一串串拖沓冗長的字句,聽得宇寧雲裡霧裡,一聲怒喝喝止,“夠了!本皇子不是要你們來背醫書,簡單明了的告訴我!駙馬到底怎樣!”。
  
  三人抹了一把老汗,面面相窺,須臾,以為年資較高的老者站了出來,拱手作揖,“稟告五皇子,依臣等診斷,駙馬是由於在泥土下受困時間較長,導致血氣缺失進而陷入的昏迷,且駙馬體內正氣消弱,被邪風侵入,渾身高熱不退,恐怕——”無能為力的愧疚目光對上那雙沉凝無神的雙眼,老者惶恐低頭沉重的話語一改,“駙馬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現在下定論還太早,臣先給駙馬配一方固氣培元的藥方”。
  
  不知道那三名御醫何時退下的,耳邊那嘈雜的雨聲也在不知不覺中停止了,只聞“滴滴咚咚”的滴水聲。宇寧側首凝著床上的人影,遲疑的步伐緩緩邁前。
  
  看著她痛苦的皺眉喘氣,心就像被一把鈍刀在來回拉扯,伸出的指尖也被她身上的滾燙灼了回來,握了握拳,他攤開手掌柔柔覆在元容的額頭,甘觸碰就發現女子眉頭在緩緩松開,對於額頭的涼薄甚是眷戀。
  
  見狀,宇寧將另一頭夾在木架子上的銅盆挪到面前,一手泡在涼水中,一手覆在滾燙的額頭上,如此交替著。
  
  看著那張稍稍酣睡的臉,宇寧心中不禁埋怨起來,抽出手捏了把那張傻乎乎的連,嗔道:“還不快起來!就這麼想讓本皇子伺候你麼!”尾韻落地,無聲回響,手指一松,柔荑輕撫著那片被自己捏的發紅的臉頰,眼波柔蕩,語音纏綿,“快醒來呀,笨蛋,你不醒來我的秘密怎辦,會被人發現的呀……”呢喃著,他的音調變著有點強硬,“再不起來我就把簪子摔成四截!”。
  
  她不會像平時那樣急著臉,也不會無奈的對她微笑,更不會在那雙黑色的瞳孔裡看到自己的影子。
  
  黯然垂首,當他意志消沉之際,一團白絨絨的東西躍上他的腿上,仰著小腦袋朝他喵了一聲,水溜溜的大眼映著燭光的溫暖投射在他眼底,微微一笑,抱起了小毛球蹭了蹭,“你可別學這傻瓜呀”。
  
  話音剛落,半夏就端著一碗藥汁回來了。
  
  金湯匙勺了一匙送到嘴邊,探入唇瓣,卻不料藥汁未進口中,順著嘴角流了下來,半夏趕緊用帕子擦拭,之後宇寧試了三次還是如此,看著只剩下半碗的藥湯,半夏慌得六神無主,宇寧也急得不知該怎辦。
  
  驀地,他目光掃了下女子蒼白的嘴唇,臉一紅,背對著半夏啞聲說道:“半夏,你先退下”。
  
  “額!?可是駙馬她——”半夏是想著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可宇寧卻不這麼想,厲聲命令:“出去!”。
  
  聽著耳邊的腳步聲遠去,“咿呀”的關門聲,月色朦朧,帶著水汽的微風濕潤著空氣,嫣紅的臉頰宛如五月盛放的芍藥花,澤唇輕啟,眼波一漾,掀起絲絲青澀的羞澀。
  
  苦澀的藥汁吹皺了眉頭,緩緩俯身,印上那片蒼白的唇瓣,滑出的藥汁點潤了干枯的嘴唇,糾纏的氣息噴灑在臉上,粉舌羞探,試圖撬開那排緊合的貝齒,奈何並未起到作用。
  
  秋目微張,凝著那張放大的睡臉,心就像要跳出來似的,眉目一柔,覆在她身側的手緩緩往她的貝齒游動,纖指順著下顎滑倒唇瓣上。
  
  微涼的指尖被彼此的舌尖燙得一顫,但他也得以將檀口的藥汁哺入。
  
  夜風蕭條,藥碗見底,宇寧趴在床沿露出半截睡顏,當作枕頭的手臂還不忘搭在元容的額頭 。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09:23 PM

第三十一章  

  日月交替,宇寧掰著手指頭算著日子,已是第五天了,瞅著那抹不見蘇醒跡像的女子,眼底就忍不住溢出失落的苦楚。

  “五皇子,這樣守下去也不是辦法,您已經多日未曾好好進食寢睡”瞅了眼床上的女子,“駙馬就暫時讓奴才看著,您先吃點燕菜然後休憩一會兒吧”。

  多日牽掛操勞,讓那雙剪水秋眸變得憔悴無神,臉頰消瘦。

  手輕柔的覆在女子略顯血色的臉上,溫暖的觸感令他連日來繃緊的神經得以放松,但他還是不願離開半刻,“不了,我還不餓”。

  斜陽漸落,在他臉上留下一道哀愁的晚霞,也令原本削瘦的他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

  半夏忍不住勸慰,“可是——”,宇寧擺手噤聲,語調平柔,仿佛怕驚擾到床榻上的女子,“藥煎好了嗎!?”。

  “啊!”半夏拍著額頭,這才想起灶房的藥煲,急急抬腳飛奔。“奴才這就去端來”。

  望著那一溜煙跑掉的半夏,宇寧無奈搖頭嘆息,恰逢錯過女子眼皮輕顫的這細微舉動。等半夏端來藥湯,按照舊例屏退了他,門窗緊閉。

  新燭蠟淚,幽幽跳動的光點散成一圈光明,捧著藥丸,宇寧扭身俯視著她,雖已不是頭一回,但在宮中遵循嚴格的庭訓禮教的他心中難免難以割舍那份男兒家的羞澀矜持。

  “喵~!”撒嬌般的叫喚,在腳邊響起,低頭看去,一團白乎乎的東西依偎腳邊,腦袋瓜蹭著。宇寧閑出手揉了揉它的小腦瓜,“一會兒讓半夏給你吃的,乖~!”。

  小毛球搖了搖尾巴,喉嚨發出“咕嚕”的聲音,邁了兩步貓步便趴在床邊,眼睛慵懶的半合,左右搖晃著那條小尾巴,似乎是在等半夏端來晚飯。

  宇寧望著碗中的倒影,模糊的五官,但臉上的溫度卻是跟瓷碗的熱度同步。

  唇瓣輕撅,吹出一縷蘭氣,碗邊緩緩湊到唇邊探熱,繼而淺含一匙,眼波盈動,瞅著那張憨傻的臉,俯首點下。

  軟澤的唇瓣帶著苦澀的味道,雙唇相觸,就像有一股電流刺到,酥|麻的感覺一直刺激著心髒,隱隱激發著某股衝動。

  就像往常一樣,青蔥玉指小心翼翼的撬開一排貝齒,粉舌羞澀探出,苦澀的藥汁順流而下,反射性的吞咽動作帶動著舌尖的挑動,濕滑的感覺一掠而過。宇寧驚慌退出,捂著嘴唇僵直的坐著,眼神羞動,就像兩顆閃動的繁星,怔怔凝著眼前昏睡的女人。

  閑出手戳了戳元容的臉,半響不見動靜,對著女子警告道:“如果讓我知道你是裝睡,我定把你的腦袋砍下來!”,泄憤般蹂躪著元容的臉,直到臉龐變得通紅,跟他的一樣。

  憤憤的哼了一聲,宇寧眸色凝動,顫顫吐出粉舌,指尖輕觸,又羞逃了回去,指縫裡,露出一雙流盼倩兮的眼眸,深呼吸了幾口,宇寧又端起藥丸,小口含|著。

  第二回他故有意縮回粉舌,用手指抵著牙關,閉目哺藥,就在他把藥汁都渡了過去准備撤回時,眼睛微張,赫然對上一雙閃爍著朦朧色彩的眼眸。

  大驚坐直,光滑的瓷碗在手中滑落,烏黑的藥汁傾瀉在她的手臂上,濕濡一片。

  她眼神迷茫,對於現狀甚是不解,“這裡是……”聲線虛弱,但不干啞,摸了摸喉嚨,又瞅了他一眼。

  這仿佛蘊含著眸某種意味的眼神看得宇寧心一慌,趕緊撇開視線,“這兒是阿子房,你睡了有五天五夜了”。

  經他這麼一提,元容想起自己昏睡的原因,急問:“添叔他們怎樣!?沒受傷吧!?”。

  聞言,宇寧面色一沉,站起來背對著她,“哼!不自量力還妄想救人,這英雄可不是這麼好當的!”說罷,他尾尾又添上一句,“他們沒事”。

  知道她醒來,原本挺欣喜鼓舞的,但她一醒來就只管打聽別的男人的事,心就像被某種東西泡的一酸,糾結著裙角,他准備邁步離開。

  “五皇子”虛軟的音調在挽留著他的步伐,身形一滯,他沒回頭,“什麼事”,問出了話,卻久久不見身後的人回答,正當他想抬起腳步時,肩上一暖,銀白色的騰雲仙鶴披風披在身上。

  鼻息吹進一股帶著藥味的微風,女子腳步虛浮的繞到他面前,笨拙的卻顯細心的為他綁起領子的絲繩,“夜深風寒,外出記得添衣”,睡了好幾天,身體虛脫無力,僅是這幾步路的距離就讓她氣喘吁吁。

  宇寧瞅著這個傻乎乎的女人真不知該氣好還是笑好,還沒做出結論,一只粗糙的手掌憐惜覆上,指腹輕柔撫摸,“你瘦了”。

  一句簡單平常關懷的話抵過千言蜜語,內心的酸楚滿溢,在眼眶化作淚珠奪眶而出,他欲低頭掩飾脆弱的一面,不料那個懷抱卻快一步替他遮去,枕在肩上,淚水無聲落下,肩頭一片涼薄濕潤。

  摟緊了細腰,拍拍背,替他順了順哽咽,元容虛弱的笑容帶著一絲寵溺在無聲的綻放。

  她的溫柔讓他在這刻得以任性肆意哭泣,藕臂不由得緊攥著,身體慢慢往她懷裡鑽,可就在此時,一直勉強自己站起來的元容還要撐著倆人的體重,在體力透支之際雙腳發軟癱摟著男子坐在地上。

  宇寧以為是自己觸到了她的傷口,連忙從她身上爬了起來,雙手在空中無措揮舞,“怎、怎麼了!?哪裡疼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

  難得一見男子慌張的神情,元容忽然不想告訴他自己只不過是身體乏力而已。

  冷靜下來的宇寧見她笑睨著自己,頓時心生羞憤,抬起拳頭就要捶去,大掌輕易截獲攻擊,使力一拉,幽蘭香氣頓時繞在鼻尖。

  赧然垂首,宇寧邊掙脫邊小聲說道:“放、放手”。

  眸色幾番變動,幽黑深邃的眼睛散發著蠢蠢欲動的光芒,瞅著那抹羞赧低頭的男子越發幽深,試探的湊近,男子身形一僵,但也不抗拒,這就像得到了默許。

  香甜的氣味混合著淡淡的藥香,組成一種勾媚般的香膩。

  雙唇只隔一釐米,她已經可以感覺到那片香澤的甜美,可能越是美好的東西就是越有難度,現在的她只要稍有力氣就能將之推跌,所以當她被猛的推開時,整個身子禁不住的往後倒去,幸好她反應快用手護住後腦勺,不然直接撞上不傻也起個包子。

  沒想到元容會被推倒,柔荑遲疑的伸出,不過片刻又撤了回去,急急起來,宇寧頭也不回的奔出了房間。

  留下她這個剛醒來的病患呆坐在冰冷的地上。

  緩緩坐起,弓起膝蓋單手托腮,深黑的耀目凝著敞開的房門,嗅著掌心那殘存的香氣,淺淺笑意在嘴角蕩漾。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10:00 PM

第三十二章  

  一抹香影在鵝黃的宮燈下穿梭,悠揚的銀色披風迎風吹拂,宛如一條落地銀河,泛著粼粼銀光。

  跑到一處寬闊的蓮池,螢火鵝光倒影在水中,清風一掀,水波瀲灩。雙手撐在石欄邊,思緒就像池中波紋,一片波瀾,在這寧靜的夜,反而顯得心中的雜亂尤為清晰。

  臨池而立,身形削瘦,鼓脹的披風更顯他的嬌弱,微垂首,卷風吹走一縷郁郁嘆息。

  在外吹完冷風,宇寧緩步走回阿子房,一方昏黃燈影映在腳尖,抬頭一看,房內還燈火通明,仿佛在等他歸來似的。

  候在門口的半夏揚著笑臉就往他跑來,見他嘴巴微張,宇寧就趕緊把十指抵在唇間,“噓!”。

  半夏硬把話咽了回去,連腳步也放的輕細,湊到男子面前聲音壓低,“五皇子,駙馬已經醒了”熠熠發亮的眼睛就像天上的繁星。

  宇寧抿抿唇,語氣冷淡,“醒了就醒了唄”。

  半夏一愣,“額!?”。

  宇寧瞟了阿子房一眼,轉步往右走,身後的半夏音調忽高有急急壓了下去,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奇怪的很,“五皇子,您不回阿子房嗎!?”。

  宇寧回頭輕瞥一眼,“你的聲音很難聽”說罷,有徑直的走著,“去把東廂整理一下,我今晚在那留宿”。

  半夏下意識的回望房間一眼,又急急跟了上去,“可是駙馬就在阿子房裡,您不進去看看嗎!?”。

  略低眸,唇瓣輕動,“就是因為她在裡面”飄絮的聲音一下子被風吹散,半夏拉長了耳朵也沒能撲捉到只字片語。

  這一夜,宇寧是注定徹夜難眠,所以次日當他撐著一對黑影重重的眼睛出現時,半夏也按耐不住好奇之心小聲詢問:“五皇子,您昨夜沒睡好嗎!?”。

  他對鏡抬目,尖銳的眼神一下子把半夏嚇退回去,半夏只好閉嘴不提,專心梳理手中那尺黑緞長發。

  “對了,駙馬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半夏的聲音一下子撩撥起他好不容易才平伏名為情弦的線。

  眉心一撅,“才剛醒來,又急著上哪了!”幽幽怨怒從心而起。

  半夏一愕,愣愣回答:“這、駙馬沒有交代……”。

  宇寧垂首一思,眉心一松又一緊,抬頭望著鏡中的半夏,“好了沒!?”。

  驀地被催促,拿著三翅鶯羽珠釵的手險些打滑,急急替他佩上,再作細小的收飾,揚臉朝鏡中那張隱隱憤懣的臉說道:“可、可以了”。

  宇寧蹭的站起,蓮足剛邁出兩步,他就低頭瞅著自己細紋羅紗和木蘭青雙繡緞裳,精致華貴是時下男兒家喜愛的款式,但宇寧卻不以為然,回頭對半夏說道:“把我這身衣裳換了”。

  “是”半夏轉身走回衣櫃,東廂跟阿子房連著,但不相桶,所以宇寧的一些放不下的衣裳都會搬到東北廂房擱著。

  半夏瞅著一櫃子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挑選,手剛想碰那件團錦琢花衣衫,就被身後的聲音調了回去,“不要那,太繁瑣累贅”,半夏回眸,面露難色的瞅住他,“五皇子,那依你所見……”。

  宇寧秋目左右橫掃,來回瞅了幾回,最後落在那件顏色淡雅的衣裳上,“就那就件”。

  循著他的視線尋找,半夏將一件蝶戲水仙裙衫拿出,“是這套嗎!?”。

  宇寧上下看了個遍,“嗯”了一聲,轉身讓半夏褪去身上的外衣,待著裝完畢,宇寧當即命半夏下去備馬車,空閑間,他目光四處找尋,彎腰細看每一個角落,“小毛球,在嗎!?”。

  在房裡找了一遍還是沒找著那個小身影,望著窗外的綠景,宇寧嫣然一笑:“肯定又不知溜哪曬太陽去了”,撣了撣黏在袖角的線頭,款步走出房間。

  經過暴雨的洗禮,田坎還留有被狂風雷雨肆虐的痕跡,原本該在田裡忙活的農婦此時卻都全圍在一件小茅屋前,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什麼。

  而被重重圍觀的人此時還淡定的坐在一張簡陋破舊的椅子上,端著一杯釉色已褪的青釉茶杯,喝著帶著青澀苦味的茶。

  瞅著男子的鎮定自若,站在面前的屋主卻已早就大漢淋漓,搓揉著一雙干粗的手掌,“五皇子,草民陋舍沒想到會迎來您,所以都沒經打掃,到處都是髒兮兮的,讓您屈尊了”。

  勉強咽下茶水,宇寧擱下杯子,眼角往門口掃去,惹來一陣驚艷的抽氣聲,面露不屑,又轉目瞅著眼前皮膚黝黑的中年女人,“我來這可不是當猴子的”。

  聞言,女子瞪著屋外看熱鬧的人們,邁著闊步揚著雙手大喝:“去去去!別窩在我家裡”,如雷響般的震撼,將宇寧這個自小在宮中聽到的輕聲細語的人嚇得一怔。

  一直在邊上不語的男人走了上前,望著那抹粗魯的背影笑說:“五皇子,您別見怪,賤民的妻主就一個莽婦,說話可能粗聲大氣,可卻是一個善良的人”,男子約莫三十五歲,樸素的打扮,洗得發白的衣裳卻將他最純樸的一面如光芒般綻放眼前,眼底滿盈的幸福與甜蜜讓他油然升起一絲羨慕。

  他怎也沒想過,自己會羨慕這麼一個農夫……

  趕走了一群人,牛嬸正想關上門,忽然柴門一頓,留著一條大縫隙,低頭一看,一只鞋尖塞在門縫裡,

  拉開門,貴嬸一張笑眯眯的臉竄入眼簾,等不及牛嬸將門打開,她側身溜了進來,第一眼就擒住那抹跟這陋屋格格不入的人影。

  被看得不悅,宇寧回以利目警告,貴嬸這才訕訕收回視線,毫無客氣的坐在宇寧對面,甚至將他眉宇的詫異省略。

  “既然您來了,那麼說元容已經醒了吧”貴嬸自顧猜測,其實牛嬸一早就想問的了,但礙於五皇子不出聲提及,她也不好意思問,如今聽到阿貴發問,她自然拉長了耳朵。

  提起那女人,宇寧眉心一緊,“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三人聞言,不約而同的寬顏松氣。

  宇寧目光往屋內輕瞄,“她人呢!?”。

  倆女人一愣,同問:“誰!?”。

  瞧她們的反應,宇寧說話的嘴唇一頓,抿了抿,低頭不語。

  暴風雨過後總會迎來艷陽天,寬廣的花園裡,一矮一高,一老一嫩的倆人正曬著太陽笑談著。

  老者沒走幾步就跳上大石盤腿而坐,抬頭望了眼頭頂曬的滾熱的太陽,又回頭看了眼那個臉色還透著病態的女子,“你這丫頭還真命大呀”。

  對於自己半路被擄至此,元容呵呵兩聲,“可能是閻羅王看不上徒兒吧”,。

  老者抬頭望了眼太陽,帶著刺眼的光芒忽然對上元容的雙目,一記寒光近距離朝她刺來,元容反應及時側身閃躲,在身後的樹木回響起一聲悶響,回頭一看,泛著寒光的匕首已入木三分,如果剛才沒躲開的話,身上肯定被開窟窿。

  “喲呵~!躺了幾天身手還算敏捷”老者笑得就像惡作劇得逞的惡童。

  元容無奈一嘆,笑道:“師傅,以後別這樣,會傷到其他人的”。

  老者撇撇嘴,從巨石上躍下,“這兒是少鑒府,別小看府內的人了”尾韻還沒蕩開,數點寒光又朝她襲來,元容忙著閃躲,完全沒注意到身後一雙獵奇窺探的眼睛,當老者叱吒大喊:“小子!快走開!”。

  漏掉的匕首正如疾箭般刺穿空氣刀劍直刺向男子眉心,元容沒作細想,箭步上前,脫下外衣揚手往匕首一卷。

  “咣當”的金屬聲墜地,危及隨即解除。

  “沒傷者你吧!?”元容回首朝那個愣住的男子說道,但看到男子那身清爽的勁裝後眼底不禁飄過一愣。

  男子晃過神來,看著地上的匕首笑道:“沒事沒事”,而後上來的老者正想開聲道歉之際,被眼前一身另類著裝的男子嚇得一愕,更主要的是他的容貌。

  “您不是——”老者詫異的表情被男子快速打斷,“我隨姐姐到這兒,但她忙著跟別人洽談事務,所以無聊出來逛逛,沒想到讓我看到武藝切磋!”說著說著,他的雙眼閃閃發亮,似乎對武藝興致甚濃。

  那雙如寶石般的眼睛突然緊盯著她,沒有男兒家的矜持羞澀,大膽而直率的掃視打量她,“你身手不錯喔,過我幾招厲害的吧”。

  元容這才看清他的容貌,十八歲朝陽的臉孔,常常掛著燦笑的嘴角,還有那雙如寶石璀璨的眼睛,幾句交談,男子的性格就如火般熱情膽大,好像跟誰都能自來熟。

  元容笑笑婉拒,“我武藝尚淺,豈敢作他人之師”。

  “欸~!你太謙虛了,我看你剛才從容不切的輕松躲過那些暗器就知道你是深藏不露之人”男子雙目如炬,就像確信自己所想的。

  這時,旁邊的老者也跟著附和,“嗯~!您果然有眼光”。

  師傅不幫她脫困就算了,還要把她往坑裡推,元容輕嘆一聲,啟唇說道:“你謬賞了”。

  驀地,一聲高揚的嗓音從前方傳來,“子凜”,

  被喚的男子回眸,欣喜的看著那名身穿武裝腰別長劍的女子,英氣的眉毛如劍如鬢,一雙鷹目更是讓人油然而生起敬畏。

  名喚子凜的男子親昵的挽起女子的手臂,離開時不忘朝元容揮手,“下回再見你要教我喔~!”,根本容不得元容的拒絕,兩人就消失在拐彎處。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10:03 PM

第三十三章  

  回眸時,元容從老者臉上看出一絲凝重,但就在她欲探究之時煙消雲散。
  
  “走吧,咱們換個地方”仿佛是錯覺,老者背手轉身走著,但對於老者的反應還是抱有一點好奇之心,目光不由得看多一眼。
  
  整個早上都在少鑒府,到了響午的時候元容找了個借口才得以逃脫。
  
  而宇寧也在牛嬸家靜坐了一個上午,望著杯底沉澱的茶葉,腹中忽響起“咕嚕”聲。
  
  宇寧臉“唰”的通紅,捂住肚子,半夏這才發現今早他連早膳也沒動過就走了出來,“五皇子,奴才這就去張羅午膳”這剛說完,一碟香糯的小點便端到宇寧面前。
  
  抬頭望去,那名男子淺淺笑道:“如果不嫌棄請品嘗,這是咱們用糯米弄的糍粑”。
  
  宇寧從未見過這種小點,扁扁的方型,綠色紫色看著就嘴饞,而且還散發一陣淡淡的荷香,拿起竹筷,在小點上輕輕一戳就黏著了,小小的咬了一口,香甜軟糯,芝麻的香味在舌尖擴散。
  
  見宇寧又嘗了一口,男子欣喜的揚起了嘴角,瞅著那個小男孩問道:“要不也給你來些!?”。
  
  半夏雖然被食物的味道勾的饞蟲,但是絕不能在主子面前用膳的,他用力的擺著手,“不、不用了,我不餓”話還沒說完,緊接著就是一陣腹部雷鳴,赧然的捂住肚子。
  
  糯米果腹,吃了幾口宇寧就擱下了竹筷,喝了一口茶衝淡口中的甜膩,“坐下吧”。
  
  半夏猶豫著,但在他一再要求下戰戰兢兢的坐在了角落。
  
  添叔笑眯眯的走進灶房端來一碟,“請用”。
  
  看著面前的點心,半夏頓時食指大動,就在他大口開動時,柴門外揚起一聲爽朗高亢的嗓音,“容姐姐!”。
  
  眸光霎那被吸引,凝著那扇柴門,雙腳不聽使喚的往前奔去,陽光嗖的灑落一身,但也被眼前的光景剎住了腳步,身體僵凝,心緊緊一揪,空氣仿佛被抽離,呼吸困難……
  
  “容姐姐,你沒事就好了!”帶著哭腔的笑聲在飄蕩,在她懷裡深埋著頭,就像在確定她的真實。
  
  凝睇著視如親弟的依巧,元容目光一柔,拍拍他的背,“嗯,讓你擔心了”。
  
  旁邊的村民也圍了上前噓寒問暖,而一些細碎的臆想也隨風吹來。
  
  “欸~!我看吶,元容跟依巧這孩子還停配的”。
  
  “嗯,阿谷還有意撮合他倆,不過沒想到半路殺出一個程咬金”。
  
  “如果元容娶的是依巧,恐怕也不會像現在這麼辛苦了,又要種田,回家還要伺候家中那個金枝玉葉”。
  
  “哈哈哈,駙馬可不是這麼好當的”。
  
  那些話就像一根根銀針,盡數扎進肉裡,殘舊的柴門上,細白的拳頭緊握,壓抑著在無限擴大蔓延的酸楚。
  
  “半夏,擺道回府!”嘗到嘴角的腥甜,或許這就是名曰嫉妒的東西。
  
  “額!?”半夏用力咽下哽在喉嚨的糍粑,水都沒來得及喝上口就急忙忙的跟上去。
  
  邁著高傲的步伐,宇寧目不斜視徑直的從人群旁邊走過,他本能的拒絕那讓他窒息不適的景像,他想逃離這,逃回那個沒有他的府邸。
  
  “五皇子!?”輕輕的音調,帶些訝異,隱藏著一絲驚喜,在耳畔揚起,蓮足稍頓,抿唇繼續前進,孰料,柔荑被人從後拉去,溫熱的觸感在掌心蕩漾。
  
  掙扎著,卻反被緊攥裹緊。
  
  “既然來了,要到我那坐坐嗎!?”。
  
  “……”低著頭,宇寧不作回答。
  
  見狀,元容嘴角輕楊,牽動著柔荑,不過卻被他借以逃脫了,見他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面,元容也放慢了腳步,走到依巧跟前,揉了揉他的頭,“待會兒再去跟牛嬸打招呼”。
  
  燦爛的笑容在眼底綻放,依巧重重的點著頭,“嗯!我讓爹爹給容姐姐做好吃的”。
  
  “呵呵,我很期待喔”。
  
  依巧目光一轉,笑凝著宇寧,“五皇子也來喔,雖然都是粗茶淡飯,但爹爹的廚藝可是無人能及的!”對於爹爹的菜肴,他甚是自豪。
  
  宇寧只作偏首,抿著的唇未曾松開。
  
  倆人熟稔的對話在砸在腦袋,掌心的溫度在不停流失,握拳挽留,卻早已蕩然無存……
  
  鄉間小路,兩旁翠綠的小草坪長出不知名的粉色小花,隨風飄搖,渺小又嬌柔。
  
  茅屋被射進來的陽光照的敞亮,殘舊的長木椅被她細心的鋪上一尺帕子,一杯簡單的白水擱在面前。
  
  “家裡沒茶葉,只有這井水”訕訕的憨笑,似乎是對誰都是這傻愣的笑容,宇寧輕瞥一眼,拿起杯子淺啜一口,清涼順喉而滑,末了還帶點甘甜的味道。
  
  “您出門也沒帶上侍衛嗎!?”元容坐在對面,臉上的細汗在光線下顯得閃閃發亮,驚覺自己一時看呆了眼,宇寧倉惶移開目光,“又不是多遠的地方,用不著”。
  
  這逞強的性子徹底讓元容屈服無語,“我送你回去吧”。
  
  “你……今天不用忙嗎!?”。
  
  “之後我再折回來”她輕松的音調傳到他而卻引起一陣心慌意亂,腿上的長裙揪緊,“我還不想回去,你身子才剛好,如果再累倒豈不是又要給我添麻煩!”說罷,他抬頭直視,口吻堅定,“我在這看著”。
  
  屋內,只有一杯清水和半夏在伴著他,望著對面空無一人的坐位,心裡多少有點失落寂寞,耳邊偶爾飄進兩句她的談話聲,偷偷聽著,遇到有趣的事嘴角也跟著那笑聲蕩漾。
  
  在屋內呆久了,他忽然有一種衝動,想看看她平時在干些什麼。
  
  當一抹修長優雅的身影立於面前,衣袂飄揚,想要跟身後的陽光化作一體,耀眼刺目。
  
  “太陽猛烈,回屋子吧”元容擦了把汗朝他說道。
  
  不過宇寧似乎不予搭理,而身後的半夏找遍了屋子才找到一把雨傘,一撐開,破洞透進來的光線斑斕的投映在他臉上,連忙轉過另一邊完好的,這才遮住這毒辣的烈日。
  
  凝望著這畝綠油油的田坎,宇寧淡然問道:“你在作甚!?”。
  
  “除草”元容一把揚起手中雜草。
  
  “讓它長著不就好了,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宇寧臉上寫著理應如此,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舉動。
  
  “這……”元容一時半刻也不知該怎樣跟他解釋。
  
  “臉”話鋒驟然改變,男子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在她還在發呆時,他又重復了一句,“臉髒了”。
  
  “額!?哦!”捏起搭在肩上的粗布,胡亂擦了一把。
  
  “沒擦到”宇寧瞅著那點污泥,於是元容又擦了一把,看她所做徒勞,宇寧忍不住掏出帕子走上前,而半夏也跟著他的步伐為他撐著傘。
  
  站在土路的邊邊,俯身擦拭,近距離的接觸,溫熱的氣息一下子驚醒了他,羞紅著臉退回,慌張間沒注意到腳下松動的泥土,腳底打滑,一下子就向前撲去。
  
  驚呼沒來得及蕩開,就被一個帶著陽光味道的懷抱接著,腰間被用力一抬,腳底得以落地站穩,只是驚魂未定,暫時還依附在她身上。
  
  “有沒有哪裡受傷了!?”耳邊的低吟,灼熱了左耳,微偏頭,輕輕搖頭。
  
  元容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她的話燙的心窩一暖,彼此分開的縫隙讓他貪婪的想要填補。
  
  “你的裙擺髒了”經她這麼一說,宇寧低頭查看,發現裙角處沾上了黃泥。
  
  面前身影一晃,她的聲音從後傳來,站在泥路邊上向他伸出雙臂,手遲疑著,卻不可抗拒的交出,自己就像羽毛般輕易的被她拉了上去,衝力再一次讓他栽進那個懷抱。
  
  扶穩那身嬌柔,元容將他交給半夏,“我去打一盆水來,你們先進屋子”。
  
  片刻,木盆裡泛著銀光,擱在他的腳邊,見她蹲下|身,半夏迎著上去,爭著,“駙馬,讓奴才來吧”。
  
  元容奪回木盆,拒絕了,“不用了,小事兒”,說著,她捏起染了污泥的裙角泡進水中,粗魯的外表卻有柔情細膩的一面,被她搓揉的衣角就像自己的一寸肌膚,滾滾發燙。
  
  擰干水漬,元容攤平著衣袂,又恢復了雪白的布面,“可以了”,見狀,半夏快步上前捧起木盆,“那個,奴才去把水倒了”。
  
  瞅著這個勤勞的男孩,元容微微一笑:“勞煩你了”。
  
  身為奴僕,能得到真心的道謝就只有在駙馬這兒,所以半夏待她更是親近,“不用”。
  
  安靜的倆人,耳邊秋蟬的起伏鳴叫,還有她偶爾蹦出了幾句閑言,“天氣干爽,相信一會兒就干了”。
  
  今天不知怎的,是他眼睛壞掉了還是幻覺,總覺得她格外的耀眼,讓人忍不住想觸碰,身隨心動,指尖輕觸那絲烏發,柔柔的,有點像小毛球。
  
  不過這發絲的主人一把擒住了那只調皮的柔荑,黑色的瞳孔是陽光照射不進去的幽深,泄露了心事的他欲逃脫,可他越掙扎,那只大掌就包裹的越緊,最後動彈不得。
  
  放棄了掙扎,宇寧一聲不吭的低著頭,不過從她的腳步卻能很好的將他的表情一覽眼底,宇寧也發現了,臉漲得通紅,索性扭去她看不到的另一邊。
  
  攥著手中的柔嫩,元容輕細的語調悠悠響起,“我可以吻你嗎!?”。
  
  宇寧身形一僵,手心冒出了細汗,“說、說什麼狂妄的話!”語音的顫抖泄露了他的動搖。
  
  “不可以嗎!?”元容棉語哄求。
  
  被羞憤激怒的宇寧迎上那雙黑眸,卻被她的深邃引得赧然閃躲,咬了咬紅唇,“不可以,如果你敢亂來我、我——”。
  
  “砍了我的頭!?”元容接下了話腔,也接下了男子詫異的目光,揉著指尖那尺嬌嫩,淺淺的酒窩在臉上顯露,“上次您也這麼說過”。
  
  宇寧一愣,“上次!?”腦中在尋找那片記憶,回放的片段就像一團烈火,燒得他渾身滾熱,臉脖子也染上了紅花的色艷。
  
  “你、你醒著!”羞恥一下子湧上心頭,宇寧話語打結,根本無法說下去。
  
  元容嘴角輕勾,凝望著男子難得的羞澀,“我想吻你……”沙啞的磁音在引|誘著他,湊近的氣息一躲,“你敢胡來,我把你的腦袋砍了!”原本是厲語警告,但現在卻是那麼的柔棉,嬌嗔。
  
  “你上次不也這麼說過麼”元容湊了上去,噴熱的氣息讓男子臉上那抹酡紅更深。
  
  “我、我這次是說真的,我真的會——唔嗯!”倔強的話在四片唇瓣間消失,交纏吸允,掠奪那份甜蜜。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6 10:04 PM

第三十四章  

  如想像般,那片香軟就像罌粟花一樣,讓人上癮,貝齒忍不住啃咬廝磨,有點粗魯的吻正在一點點的侵略他的理智,酥|麻帶電的感覺在四片交合的唇瓣間並發傳染。

  “嗯唔……啾嗯……”讓人害羞的聲音悄悄滑出,腦袋就想進了糨糊似的不能思考,大掌的滾燙隔著意料將他深處的火星燎然。

  懷中嬌柔香軟,抓住藕臂的雙手被那香媚勾的緊了緊,忽然,胸口被香軟燙貼,眼角含媚,水汽氳氤,流盼凝睇,仿佛在發出邀請。

  氣息紊亂,內心那股躁動慢慢萌芽,緩緩仰首,再次迎上那片輕啟的紅唇,可就在此刻,細碎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傳來。

  動作一頓,眼角朝門口瞥去,緩緩撤了回去,未清楚狀況的宇寧心中難免浮現一絲失落,發軟的身子使不上力,只能軟軟的倚在她肩上,但門口那一陣靠近的腳步聲又使他不得不硬撐起,板直了腰肢。

  半夏就這樣懵然闖入,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他還是隱約察覺到有點不同。

  元容側身背對著門口,剛好擋住了半夏的視線,指腹輕拭去男子唇角的水漬,親昵的舉動又惹得臉上掛上紅暈兩片。

  宇寧單手搭肩,將他的重心移到她身上,“你也累了,我送你回府”。

  聞言,宇寧坐直了身子,“我不累”。

  元容搖頭失笑,俯身一把將他橫抱起來,不過皇子殿下顯然不喜歡這違犯命令的無禮舉動,雙腿踢空,藕臂不停將自己往外推,“大膽!還不把我放下來!”。

  半夏也被女子這突兀的舉動嚇了一條,“駙馬……”。

  凝著那張憤懣的嬌顏,元容眼底泛起一漣柔波,“這些天未能好好入眠,今兒就早點回府歇歇吧,可好!?”,哄求的腔調,一下子將他渾身的芒刺化掉,安靜的由她抱著。

  馬車就停在村口,分離的那刻,宇寧有些懊惱馬車為何不索性停在城門。

  將男子安置到馬車裡,拿過薄毯替他蓋著,抬頭欲叮囑幾句,恰好跟那雙水凝流盼的秋目對上,紅唇半啟欲說還休。

  就在元容撤回手臂時,那把赧然青澀的嗓音隨之而來,“你?……今晚在他家用膳嗎”。

  元容忍住嘴角那絲笑意,故作不解,“他!?誰!?”。

  仿佛心思要被猜透,宇寧垂下眼簾,凝著手背,對於女子的傻愣有點泄氣幽怨,“沒事!你愛上哪就上哪去”憤憤的說罷,他抬頭想朝外面的半夏揚聲吩咐,“半夏,擺道——”話說到一半,就被一片熱唇封住。

  啄了一口,元容眼波微動,瞅凝著那張嗔怒的嬌顏。

  “你、你……”有點失了方寸的他就像迷路的小貓咪,愣愣的,煞是惹人憐愛。

  “誰允許你碰我的!”話語雖然嚴厲呵斥,但兩人緊貼的距離卻絲毫不見躲避,紅著一張臉,眼睛不知該往哪放。

  瞅著他略顯慌亂的眼睛,元容沒忍住又咬上一口,見男子表情稍軟,她接著說:“忙完田裡的活兒我就回去了”。

  嘴角隱隱上揚,不過他還是不肯示弱,轉了轉身子倚在軟枕上,“沒事就下去吧,我累了”。

  啞然失笑,元容跳下了馬車,對半夏交代了一聲,望著馬車揚揚駛遠,

  太陽西下,元容將工具收進屋裡,洗了把臉就准備進城,還沒走到牛嬸家就遇到出來收衣裳的依巧。

  “容姐姐!”小男孩熱情的向她招手。

  元容加快了腳步,她嘴巴剛動,依巧就朗聲將之堵回,“容姐姐,飯菜還沒好,你先到屋子裡坐坐”說著就要領著她進去。

  元容急聲喚道:“依巧”,小男孩回眸問道:“嗯!?”。

  “今晚有事,吃不上這頓飯了,替我跟你娘爹說聲抱歉,下回我做東”。

  依巧眉心一皺,失落之色滿溢,“誒!?不能明天再去嗎!?”。

  元容揉著他的腦袋,歉意連連,“對不起,趕明天我給你帶小點當賠罪可好!?”。

  苦著臉的依巧一聽,雙眼蹭的亮起來,抓住元容的手臂興奮的跳著,“真的!?我要香齋的雪蘭晶糕”。

  “好”元容笑著應下。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一桌子精心准備的佳肴,一對男女靜靜享用。

  表像看起來平平無奇,可就是兩人間都不曾有一句交談,想宇寧主動開口那更是奢望,今兒早的事還歷歷在目,對座的女子更像是時刻提醒著他,緊張得差點連筷子也拿不穩,更別談要有對話交流了。

  這頓飯就在沉默中度過,飯後,粗粗喝了一口清茶她就請辭告退,心裡就像被捅了一個窟窿,空空的,想找東西填補。

  見他不語,元容又重復了一次,發現男子根本處於發呆之中,遂走近,俯身貼說:“五皇子”,耳邊輕喚,宇寧乍醒,瞅著那張放大的臉龐,嚇得雙手一推,“不要!”。

  元容踉蹌幾步,站在三步之外沒再上前,凝著男子一臉驚惶,元容輕輕道了聲“告退”便轉身步出。

  忍痛垂目,攥住的的衣袂在手中皺成一團,宛如他此時被扭成一團的心,對於她,是期待也害怕,可能是夜晚的關系,沒了白晝的光明,黑暗在他心裡肆意擴散他的角落,讓他驚慌,令他退卻。

  加下來的兩天,倆人間氣氛有那麼一點尷尬僵凝,飯桌上沒有一句交談,彼此靜靜各吃各的,元容也不追問那晚的事,宇寧也只字不提,連平日替她穿衣的活也交給了半夏,而他就在一旁看著,那種疏遠的態度,元容卻沒辦法消除。

  這一天,宇寧百無聊賴的側臥長椅,書卷一捧,深埋其中,原本是一個悠閑的午後,卻被兩名話癆的小侍童打擾了。

  一把清脆帶著稚氣的嗓音小聲問道:“喜哥哥,我是不是被她討厭了!?”。

  另一把聲音帶些興奮,似乎對這話題甚是感興趣,“嗯!?咋了!?快說”。

  被啐得緊,支支吾吾的道出,“那個,昨天夏姐姐忽然把臉貼過來,我、我嚇了一眺,然後把她推開了,這些天都不見她,不知她是不是在生氣……”說道後面,聲音變的低沉,滿是沮喪。

  接著又聽到那小孩吃痛的聲音,似乎是被人敲了一個羊角,“你咋那麼笨,人家是想親你,那是喜歡你,你咋能推開人家的呢”說著,她好像有點同情那名女子,“比作我也會生氣呀,喜歡你才碰你的,咋想到反而不討好吃了一臉灰”。

  “那、那怎麼辦!?”顫顫的音調。

  “當然是去道歉呀”話一出,聽著的宇寧就不禁嗤之以鼻,“哼,痴人說夢話”,不過接下來的話卻有重重敲響了他的心門。

  “女人是很愛面子的,你當面拒絕了她,說不定她會背著你夜裡尋花問柳,又或者會另覓他人”。

  “她敢!”宇寧脫口而出,呵斥之聲嚇退了在外聊閑話的侍童,待他靜下心來,又懊悔自己的衝動。

  這時,笑得如燦花般艷麗的半夏抱著一根根綠油油的東西進來,“五皇子,您看,駙馬給了咱們這麼多玉米呀”。

  心一顫,他佯裝鎮定,撿起地上的書,“她不是出門了嗎”。

  “駙馬一早就回來了,現在在房裡”,思緒不停轉動,連半夏何時離開也沒注意,擱下書籍,換上一對綠荷映秀的繡鞋踏著輕快的步伐穿過長廊。

  望著那座小別院,蓮足停在石拱門前,雙手攀倚在門前,探出腦袋張望,未果,遂緩緩步出躲藏的身子,踩著輕步緩緩入內。

  院子一眼看到底,一眼就瞧到那躺於樹下的身影,閉目養神,甚是自得。

  他放輕著腳步聲,慢慢湊了過去,俯視著那張酣睡的臉,陽光般的皮膚,有點兒方的臉盤,眼睛有點深邃,鼻梁高挺,唇瓣……

  瞅著那兩片微張呼吸的嘴唇,宇寧的心無由加速,捏起裙擺在她身側緩緩落座,近距離的觀察讓他連她臉上的毛孔也看得一清二楚,熟悉的氣息在面前掠過,掀起眸中莫名的鼓動。

  是太陽的眩暈還是腦子糊塗了,這次不是為了給她哺藥,但嘴唇卻不由得貼了上去,生澀笨拙的他只懂蜻蜓點水,滿足的退回,孰料腰間被一只有力的手臂一壓,整個人措不及防的趴在她身上。

  “哇!”宇寧撐起雙臂想起來,但腰間的手臂可不打算這麼輕易松開。

  笑虐的嘴角悄然上揚,笑睇著男人的羞憤。

  “你又騙我!”握拳作捶,元容也不閃躲,正面接下讓他解氣,見他捶累了,元容將柳腰壓在身上,手輕輕掃撫,細柔的喚著他的名字,“宇寧”,手下的身軀一凝,但又很快在她的輕撫下放松。

  “為何突然疏離我……”,問題一出,衣襟就被攥的發緊,身軀僵硬,明顯是想逃避這問題,但元容這次卻顯得態度強硬,翻身將他壓下,捏著他的下顎與之對視。

  愕然、震驚、掩飾,他的眼底就像一程被打翻的百味雜陳,亂作一團。

  抵著他的額頭,對著鼻尖,感覺彼此的存在,一字一句的刻進他肉裡骨頭裡,“記住,我元容娶的人是沈宇寧,是你的人,你的靈魂,你的一絲一發”,深邃的黑瞳緩緩睜開,堅定誠懇的宣說著,“包括你的一切”。

  眼眶一熱,閃動的淚珠潸然落下,滑進鬢角,“可我會給你帶來災難……或許會害你連性命也丟了……”手抓緊那個烙印,仿佛怕這不詳會衝破他的身體在他面前把她奪走。

  她莞爾一笑,就像天上的旭日,一下子將陰暗的角落給照亮,驅走那份深藏的恐懼。

  “有你做伴,又何妨”。

  藏著多年的心結得以松解,十多年來頭一次睡得如此酣甜,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來。

  梳著頭,半夏閑來說道:“對了,剛才有一名男子來找駙馬,關總管說駙馬沒在沒讓他進來”。

  “男子!?”宇寧細細呢喃,不過宇寧想作是村裡的那個小男孩,沒作多想,“可能是駙馬村裡的友人吧”。

  “或許吧”。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8:04 AM

第三十五章

  廣場上,手持長木棍的女子和長槍的老者對戰,說起來是對戰,實際是老者處處緊攻,女子只防守未作反擊。

  一直在探查空隙的老者猛地向她刺來,元容從容不迫的輕易閃躲,這令老者備受挫折,“別忽悠老身!認真點!”。

  元容擋去幾下側打,笑得有點無奈,“師傅,如其讓徒兒跟你在這虛打,倒不如讓校場的師姐跟您老來場實打”。

  說到這個老者就一肚子悶氣,刺攻的束縛驟然加速,以作泄憤,“哼,那些恭維的臭丫頭對著老身都變成一個個軟草包,沒意思!”。

  腳步輕抹,身形一動,讓那猛烈的攻擊化作虛無,動作之快,讓老者一時也跟不上,“徒兒也是半斤八兩”。

  聞言,老者呵呵笑道:“你不一樣”說罷,攻擊暫停了,長槍“咚”聲直立地面,凝睇著元容,老者眼底掠過一絲狡猾,“熱身就到這兒了,咱們來一場比賽吧”。

  元容垂臂稍作休息,投去疑問的目光。

  “如果你贏了老身今天就放你回去,反之——”老者笑得奸詐,從袖袋掏出一張蓋著官印的紙,“你就要到這軍營參加新兵選拔”,話音未落,長棍便朝她正面襲來,老者忙於抵擋,卻忘了那只是拋出的誘餌,眼前的人影“嗖”的消失,下一秒,脖子被人從後固定,一只手掌緊握著她的下顎,稍加旋轉,頸椎就像枯干的木柴,一擰就碎。

  “失禮了”元容松開雙臂推後兩步。

  “你這丫頭使詐!”老者咬牙不憤。

  背後輕笑一楊,“輸贏並沒有公平之說”,老者轉身迎上那對笑意漸退的眼眸,雙目一眯, “虛偽!”。

  元容垂目莞爾一笑,“徒兒告退了”。

  望著那抹漸遠的背影,老者嘴角一勾,雙眼猶如一條藤蔓緊緊鎖定了她,“定不能如你所願”。

  元容穿過拱門,忽然一個人影毫無預兆的彈了出來,揚著一張閃閃發亮的笑顏,“你果然是高人!”。

  男子還是那身英爽的勁裝,長發利索的束於腦後,沒有男兒家精致亮麗的發簪,盡管臉上未施脂粉,但卻是最自然的美。

  腳步一頓,元容禮貌上喚了一聲“公子”。

  “我猜的沒錯,你真的在這兒,不枉費我在此蹲守”頓了頓,他又繼續道:“不過沒想到原來你是駙馬,還以為你是少將軍呢”。

  “是嗎”元容微微一笑。

  見她露出了笑容,男子橫跨一步虛擋在前,“你現在有空嗎!?”。

  元容愣了愣,“有事!?”。

  男子翹起嘴角,認真的盯著她,“教我武功”。

  笑容稍凝,欲張嘴婉拒,男子卻把話腔解下,拿著匕首自個玩弄起來,在空中剜起一朵朵生澀的刀花,“二姐常說男兒家應屬深閨居暗房,所以我的武功都偷偷在姐姐們練武學的時候偷學來的”漂亮的眼睛黯然垂下,坦率的向她這個陌路人道出了心聲,“可我喜歡練武,針線細活根本無心習之”。

  “啊!”失神的瞬間,鋒利的刀刃在指尖劃出了一道小口,性子不拘小節的他啟唇就要將傷口送到嘴邊,皓腕一緊,被女子拉了前去。

  捏著帕子的手動作細柔,輕輕的印去血珠,又掏出小藥瓶往傷口撒上白色的粉末,從帕子撕下長條,包裹著傷口。

  男子的指節布滿一層因常年揮劍而留下的薄繭,虎口出還有幾道細線般的疤痕,想必是被刀刃所劃,大大小小的傷痕在這雙小手烙下,堅韌的性子令元容不由得心生佩服。

  看著包扎漂亮的手指,子凜歡欣道謝,“多謝”。

  元容唇角輕挽,彎身撿起匕首遞還,“生手還是用沒開鋒的刀比較好”。

  子凜愣愣接過,眼眸忽亮,仰著臉湊了過去,“你肯教我!?”。

  元容後退一步,“在下好像沒這麼說過”說罷,她拱手告辭,“如沒別的事,在下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你要回皇子府嗎!?”子凜快步跟在尾後。

  “……不是”。

  倆人一前一後,子凜就像小雞一樣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直到出了城門,走到村口。

  元容步履一頓,轉身瞅著那個還在四處眺望欣賞風景的男子,“公子,請回吧,在下沒什麼能教你的”。

  “嗯!?”子凜愕然回神,踱步笑睇著她,“你不用管我,接著走,我只是想到處瞧瞧罷了”。

  元容嘆息一聲,“可在下沒空招呼你——”話說到一半,身後就傳來一把高揚的嗓音,“元容~!”。

  回頭一看,牛嬸正朝她走來,“還想著等你回來,這正好”邊說邊從衣襟裡掏出一個小紙包,“這是你上次說的種子”。

  聞言,元容欣喜接過,“麻煩你了”。

  牛嬸眼睛一瞄,望著那位面生的男子,湊到元容耳邊小聲問道:“欸,這位公子是誰啊!?”。

  “額……”元容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子凜”男子邁前一步立在兩人面前,笑容可掬的介紹著自己,“我叫夏子凜”。

  牛嬸被這個第一次見面就這麼外向的男子嚇了一跳,“哦、哦!夏公子您好”,瞥了元容一眼,神神秘秘的將她拐到一旁悄聲詢問:“元容,他是你這個嗎”牛嬸豎起的尾指,面容隱隱藏著興奮,似乎還有點高興。

  元容哀嘆一聲,就知道會引人誤會所以才讓他離開,揉了揉眉心,“不是,他只是我在少鑒府遇到的”。

  “你們在聊什麼秘密!?”清脆的嗓音突兀介入,一抹麗影將至,一雙澄亮的大眼好奇的看著兩人。

  “哇!”牛嬸大驚失色踉蹌幾步,看了兩眼這個奇怪的男人,牛神便跟元容道別,說要進城裡賣豬。

  子凜瞄了眼前面自顧走著的背影,輕快的步伐跳躍到她身側,俯身側首的凝著著,“誒,你們剛剛在說什麼秘密?”。

  徑直走著的元容忽然剎挺了腳步,而只顧著瞅著她的男子沒注意到腳下凸起的石子,腳跟被蹭得踉蹌,撲通的往後跌坐在地。

  吃痛的揉著臀部,一只手掌伸到面前,隱忍的笑意在她嘴角泛起,“沒事吧”。

  背對著陽光的她連笑容都被鍍上了一層光芒,令人看的暈眩。見男子沒反應,元容又問了一句,“夏公子”。

  “額!?”恍然回神,凝著那只手掌,慌忙搭上,元容使力一提,將他扶穩。

  “啊~!”前方忽乍起一聲驚呼,詫異望去,貴嬸站在兩米之外,一臉愕然,緩緩抬起豎著尾指的手,“他是這個!?”。

  元容頓感頭疼,斬釘截鐵的回答:“不是!”。

  這夜,宇寧依舊坐在一桌子菜肴面前靜待女子歸來,不過這次明顯要比往常遲了些許。

  他雖然沒有出聲追問,但不時往外張望的眼睛已將他出賣,半夏偷偷掩嘴一笑,小聲問道:“五皇子,要奴才去別院看看嗎!?”。

  宇寧一僵,急忙收回目光,低頭凝著面前的紅丹瓷碗,“不用”話剛落,那抹讓他久等的身影終是姍姍來遲。

  “駙馬”半夏聲音一下子勾起他的下顎,宇寧帶些幽怨的眼神瞅著她,“很忙嗎”。

  元容訕訕撓腮,“抱歉,讓你久等了”,說罷,她拿出了牛嬸給她的小紙包,“這給你”。

  宇寧瞅著那個醜醜的紙包,“什麼東西!?”好奇取過,打開一看,裡面似乎是一粒粒紫紅的顆粒。

  “曼陀花”元容笑著解說。

  宇寧嘴角上翹,眼尾掩不住溢出的喜色,“紫色的!?”。

  “嗯”。

  得到她的回答,宇寧看著這不起眼的顆粒更加喜愛,指尖輕輕撫摸,期待著這紫色的曼陀羅是怎樣的嬌態。

  叮囑半夏小心收好,宇寧見她還呆站著,“坐下呀,愣著干嘛”。

  “哦”剛想落座,發現一向坐著的位置改變了,從在他的對面到現在到他的右上方,跟他從隔了兩個座位到現在的一個,這感覺就像在向她靠攏。

  沒忍住,嘴畔悄悄蕩起。

  掃去頭頂的陰霾,宇寧往元容那掃了眼,疑惑問道:“今天沒下田嗎!?”因為她每次夏天都會換下華裾,換過別的衣服,但今晚卻例外。

  元容笑容稍凝,但也只是轉瞬即逝,和顏悅色的看不出一絲異樣,“嗯,跟牛嬸她們叨嗑了一個下午”。

  宇寧深深望了她一眼之後呢喃了一句,“仨女人比男兒家還要嘮叨”。

  飯後,宇寧那個貓兒草在逗弄小毛球,可目光就不時瞄向在喝著茶的女子。

  垂目沉吟半會,他又瞄了眼她,清了清嗓音,幽幽問道:“這夜月兒幽亮,要到亭子坐會兒嗎!?”說罷,他垂首不語,“噗通噗通”的心跳在耳邊鼓動。

  擱下茶盞,元容側首望向窗外的一縷幽光,淡淡應道:“嗯”,聽到她的答允,一絲甜意在心頭蔓延。

  夜裡,兩人並肩而行,宇寧第一次慶幸鵝卵石路的窄小,肩旁偶爾的碰擦都讓男子這顆初嘗情戀的小豆芽心跳不已。

  驀地,疾風突襲,卷起地上的塵埃迎面吹來,措不及防,宇寧感覺眼睛刺痛,“啊~!”。

  “怎麼了!?”元容回眸急聲問道,只見他一雙水眸從指縫間緩緩露出,拼命的眨著眼睛,淚花不停冒出,“好像有東西進到眼睛裡去了”說著就要抬手搓揉。

  元容抓住皓腕,“別揉眼睛”。

  就在他為眼睛不適而痛苦不已時,那道熟悉的溫熱氣息噴灑在臉上,低沉的聲音猶在耳邊,“別動”。

  下顎被輕柔捏起,因為眼睛的關系,只看到她模糊的五官,但那感覺卻清晰闖入,小小的情愫豆芽,正在滋滋生長。

  柔風一吹,將眼裡的污穢拂去,同時也帶來了一縷陌生的香氣,一股淡淡的,不屬於她的香粉味。

  在他為這疑惑之際,女子的聲音將他敲醒,“好點了沒?”。

  “額!?”面容一凝,眼簾迅速掩去猜疑,“好、好了”。

  元容捏起袖角拭去那眼角的淚水,秋目詫異抬起,閃爍著不知名的光點,元容笑了笑,不以為然,繼續漫步走著。

  余光側目,凝著她的眼神不禁多了幾分異光,心中那個問題也在不停的盤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03 PM

第三十六章  

  午後,綠葉的影子灑落一地,為樹下的那抹蹲身埋首搗弄著什麼的倩影擋去毒辣的陽光。

  宇寧卷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手肘,右手拿著小鐵鏟一下一下的挖著花盆裡的泥土,不同於收到曼陀花種子那時的喜悅,一雙杏目無精打采,眼底下浮現兩道淡淡的烏黑,顯然是昨夜一宿沒睡好。

  半夏小心的倒出種子,遞了過去,“給”。

  宇寧輕瞥一眼,用鏟子指了指小洞。半夏愣了愣,不由得多瞧了五皇子一眼,順勢將花種灑在泥土裡。

  鏟子隨意撥了撥泥土,接過水勺,也沒注意裡頭盛了多少水,盡數灌進土裡,倒是清醒的半夏驚呼出聲,拉回他遠走的元神。

  “五、五皇子,會淹死它的”半夏在一旁慌張的搖晃著雙臂,晃過神的宇寧扔掉鏟子徒手扒開泥土,當滿手污泥卻珍視的捧著那顆紫紅,用衣袖細心的印去多余的水跡,見它安然無恙宇寧這才松了一口氣。

  看著一反常態的五皇子,半夏蹲在他身邊輕聲問道:“五皇子,是否有煩事纏心!?”。

  身形一頓,斂下眼簾閃動的光束,淡言冷調,“你只管做好你的份內事就夠了”。

  半夏面色僵凝,恭謹垂首,退到身後,“奴才逾越了”。

  看著一片狼藉的花盆,宇寧栽種的閑情剎那間煙消魂散,緩步走向水桶,見狀,機靈的半夏干淨跑了上去,盛了一勺水給他洗手。

  這個午後,對於他來說是漫長難熬的,因為他一天的等待,只為天邊燒起的那抹殘光。

  元容今天回來得早,來到阿子房晚膳還沒准備,宇寧發呆的捧著書,元容在對面佇立了幾分鐘也不見他翻下一頁,小毛球也在無聊的撓著他的衣袖鬧著要跟他玩,但男子似乎心思並不在此。

  元容上前撈過小貓抱在懷裡,“看什麼這麼入迷”。

  圓潤的低音忽在耳邊拂過,宇寧嚇得渾身一愣,這時才注意到房內多了一個人,望著她,眼底的幽怨看得元容一頭霧水。

  發現男子眼底的陰影,“昨夜沒睡好嗎”伸手撫摸,男子卻把頭撇向一邊,露出半張鼓氣的側臉。

  眼波微動,沉吟半會兒,他起身走開她的身邊,“半夏,晚膳准備好了嗎”。

  不知他在鬧什麼別扭,元容收回懸在空中的手臂,無奈苦笑。

  飯桌上,元容的位置又改變了,不是挪到他的鄰座,而是退回了對面了,元容也不吱聲,默默坐下,見狀,宇寧的臉繃得更緊,銀筷狠狠的扎進米飯裡。

  這些小動作都落在對面那雙眼睛裡,但她置若罔聞,似乎面前的菜肴比安撫這隱隱發怒的貓兒更加重要。

  一頓晚飯的時間,宇寧一粒米飯都沒入口,只拿著一雙銀筷在米飯扎出一個個窟窿。進來收拾碗碟的半夏見此,欲張嘴詢問飯菜口味,但見到五皇子那陰沉的臉色,當即閉口不語,把殘羹剩飯都收拾掉就匆匆離開。

  稍後,奉上兩晚飯後甜品,銀耳百合糖水,不過宇寧看都沒看一眼就起身,蓮足剛邁出一步就被緊握著皓腕的力度扯了回去,跌坐在一處溫暖的座位上。

  看著那張放大的臉龐,宇寧又急又羞的要站起來,捶打著腰間那雙像鐵鏈般沉重有力的手臂,
  “放肆!誰准許你隨便碰我的!”,掙扎間,肩頭忽然一重,彼此的空隙被手臂收緊,猛的貼進她的懷裡,沉音低語在耳邊索繞,“在生什麼氣!?”在香軟的頸窩裡她調了調姿勢,感覺男人肌膚繃緊,她變用臉頰蹭蹭讓他放松,“是我太早回來了!?那麼我下回入黑才進來吧”。

  說話聽得宇寧氣結,瞪著眼把她推開,“你!”

  唇角一勾,元容摟緊了嬌軟,在背脊上輕輕掃撫,枕在她的肩上,宇寧反射性的用力吸了吸鼻子,探尋著她身上的味道,須臾,他埋首頸窩,悶悶的說道:“渾身都是汗味,臭死了”嘴巴是這麼說,但腦袋卻不願離開。

  偷偷笑著,元容往他脖子裡鑽去,鼻尖蹭了蹭那寸柔滑,“嗯~!你挺香的”,觸到敏感地帶,那聲嬌吟情不自禁的滑出唇瓣,勾起女子平靜的心弦。

  仰著紅撲撲的臉頰,透著香甜的紅唇正薇薇啟開,吐出一絲似惑心的蘭氣,迷離的雙目盈盈流動著情意,彼此緩緩貼近,糾纏著吐息,就在他准備閉目等待甜蜜降下時,面前那團熱氣卻撤退了,留下一片冰涼。

  只見她騰出手端起溫熱的銀耳糖水,勺了一匙送到他嘴邊,“不想吃飯,最起碼把這糖水喝了”。

  斂下眼底的失落,微啟唇咽下那口清甜,湯匙一口接著一口的送到嘴邊,偷偷瞄了眼她憨愣的表情,又失望的低下頭。

  夜半,一人獨處,輾轉反側,微涼的指尖輕點著那片發燙的唇瓣,名為貪婪的惡魔正一點一點的將他吞噬。

  翌日,一身玄色褂子,金絲暗花挑衣袂,將元容打扮成一位威嚴肅穆的女人,替她束起腰封,細心整理著小細節,撫了撫衣襟的皺著,仰首說道:“可以了”余光輕觸那片近在咫尺的嘴唇,臉一熱,心裡頭咚咚直響。

  “怎麼了?”元容手掌覆上他的額頭探熱,“發燒了嗎?”。

  熱度被那不解風情的女人澆滅,側首甩開她的觸碰,轉步走出小廳。

  今天也跟往常一樣,風平浪靜,只是耳邊多了一只吱吱喳喳的麻雀。

  “啊!哈哈哈,這些胖子的鼻孔真大”子凜指著豬欄的小肥豬捧腹大笑著,絲毫沒有大家閨秀的恬靜賢淑,大咧咧的的外向性子讓他一下子就跟村裡的人熟稔起來。

  “大公子,這是豬,您沒見過吧”豬欄的主人出來解說。

  子凜歪著頭看著那嗷嗷叫著的豬,“這群大鼻孔的名字麼!?”,元容沒空跟他瞎扯,徑直的往茅屋走,見狀,子凜急急追了上去,“欸~!等等我呀”。

  元容徑直走著,頭也不回,“夏公子天天往這跑,令姐知道嗎?”。

  說到這個,原本興奮愉悅的嗓音一下子掉了下來,“二姐知道會把我遣送回國的”說著,他笑呵呵的躍起輕快的步伐跑到她肩旁,“所以我偷偷出來”。

  瞥了眼,男子根本沒離開的意思,輕嘆一聲,元容索性明示,“夏公子,你還是早點回去吧,別讓令姐擔心”。

  子凜雙眼一亮,湊了過去,“除非你答應教我功夫,不然我就賴在這兒了”。

  元容沒想到就這麼攤上一塊牛皮貼,正長吁短嘆之際,一把羞怯的的嗓音在後面揚起,“容姐姐——”。

  男孩遲疑的邁著步伐,眼神羞怯的瞟了眼她的旁邊,捧著一籃子走過來。

  “依巧”元容笑顏一展迎了上去,見狀,依巧也放心的笑著,紅撲撲的臉就像籃子裡的紅雞蛋,“劉媽家添了孫女,讓我拿點紅雞蛋給你”。

  伸手接過,“替我多謝劉媽”。

  依巧笑呵呵的點著頭,這時,一個好奇的腦袋介入兩人之間,瞅著那籃子雞蛋,“這是雞蛋!?為什麼要染紅!?”信手拿起一只觀看。

  依巧微微一笑,“這是咱們農村的習俗,凡事哪家有喜事都會派紅雞蛋慶賀的”。

  “這樣呀”舉著紅雞蛋仰頭轉看,沒見過的東西一切都猶如挖寶物,每一樣都讓他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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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皇子,宮裡派人送來一罐玉瓊果蜜,您要嘗嘗嗎!?”半夏捧著一個百花齊放的小瓷罐進來,邊說邊准備打開。

  拿著貓兒草的柔荑一頓,小毛球趁著可乘之機兩只小肉枕一抓,“哢嚓”的將貓兒草折斷,自顧玩著樂。

  從軟塌支起了身子,穿上繡鞋走了過去,一股清甜香氣隨風擴散。

  “奴才去拿勺子”半夏剛轉身,就被宇寧喊了回去,“不用了”。

  凝望著瓷罐半天,突然說道:“把東西蓋好,拿到駙馬那去”說罷,他扭身走到衣櫃前挑選衣裳。

  兩主僕在村口下了馬車,第一站就先到了牛嬸家,門忽然打開,半夏收回懸空的手臂退到一旁。

  宇寧還沒開口,反而被牛嬸一覽誇張的表情嚇得渾身一顫。

  就見她神色慌張,撐著僵硬的笑容,“五皇子,您來啦”,宇寧輕瞥一眼不予理會,眼睛往裡面看了一圈,“你的夫郎呢!?”

  “額!?”愣了愣,牛嬸扯著嗓音往裡頭喊,“孩子他爹,五皇子找你”聲音之大猶如雷鳴轟頂。

  一身簡樸的粗布衣裳,掛著一抹溫柔的笑容走了出來,“五皇子來了”。

  “半夏”宇寧輕聲命令,隨即一個瓷罐端到面前,看著男子不解的表情,宇寧說道:“這當是那天小點的謝禮”。

  “您不用這麼破費,那不過是一些粗糧小點”梁氏推托不肯收下。

  “既然送了出去我就沒打算拿回去,如果你不要就扔掉吧”。

  梁氏低頭一笑,似乎早就看穿他冷硬的語調底下是那倔強不示弱的性子,小心翼翼的接過,“多謝五皇子”。

  東西送完了,也不久留,轉身朝元容的茅屋走去。

  “五皇子”牛嬸急聲喚道。

  頓足,回眸,卻見她一副吱吱唔唔的模樣,眉心一皺,牛嬸慌神問道:“您要上元容那嗎?”。

  “她沒在嗎?”。

  “額、是呀,沒在,剛出去了”牛嬸順勢撒謊。

  宇寧也不在意,繼續走,牛嬸還想留人,可任憑她怎麼說宇寧都不予理會。

  可世事就是這樣,當你安心的時候,總會有掀起一些波瀾來讓你不安,讓你驚恐。

  正如此時,那親昵的挽著手臂嬉戲的二人,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只覺得那男人的手臂就像一塊烙鐵,狠狠的燙進他的皮肉裡,渾身就像被人揉成一團,痛得難以呼吸。

  不知哪兒來的衝勁,腳步不停使喚,他只想奪回自己的東西。

  “你教我武功就放手”子凜賴皮的攥住她的手臂,打算來一出軟磨硬泡。

  元容不想使蠻力,怕傷著他,一臉難色,“在下難以勝任,公子還是請回吧,在下還有工作在身”尾韻還未蕩開,一抹香影“嗖”的衝到面前,緊接著衣袖“嘩啦”一聲撕裂,不知何時,面前多了一個背對著她,猶如一道關閘似的人影。

  子凜抽回吃痛的手背,乍眼一看,上面映著五指紅印,而抬頭一看,怔怔印上一雙敵視的眼神。

  “山間野夫,豈容你當眾拉扯!”。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10 PM

第三十七章  

  子凜一頭霧水的看著眼前目光噴火的男人,愣了愣,問道:“這位公子何出此言”同時也瞄了眼被護在身後的女子。

  元容面露困惑,看到他如此激動,遂拉到一旁詢問:“怎麼了?”話音剛落,皓腕掙脫了她的手掌,兩道哀怨的目光狠狠瞪著她。

  “你——”元容張嘴欲說,對面的子凜帶著親近的腔調介入,“你難道就是那位五皇子!?”亮晶晶的眼睛緊緊瞅著宇寧,就像發現了珍稀物品。

  宇寧眉心一皺,不語。

  子凜將目光投向元容,“元容,他就是你的夫郎!?”親昵熟稔的稱呼將男子兩道秀眉深鎖,不讓元容有開聲的機會,他當即接下了話腔,“是又如何”沉音厲聲。

  不知該說子凜神經大條還是無所謂,伸手握住了宇寧的手,一臉燦笑,“那你就是我的師夫了”。

  突如其來的觸碰令他反感至極,完全是反射性動作,一把打掉那只套近乎的手。

  “嘶——”子凜倒吸一口涼氣,手背刺辣,反手一看,上面三道血紅的抓痕,宇寧也沒想到會將他弄傷,急忙拿出帕子欲遞前,孰料,那抹身影早他一步,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

  身形一怔,某個角落正傳來崩碎的聲音,攥緊了帕子,宇寧轉身就走,始終在一邊侯著的半夏也緊跟上去。

  余光注意到那抹白影漸遠,急急替他包好傷口便追至上前,怎料男子卻加速步伐,不過礙於裙子的束縛,邁的步子並不大,元容一下子就追了上去。

  可就是累著半夏,氣喘吁吁的在後面小跑著。

  “宇寧”元容伸手緊握藕臂,往裡一拉,溫柔的腔調喚不回男子的溫情,只有那凌厲幽怨的目光。

  “放手!”怒聲一喝,元容手被打的發燙,望著跟她保持距離的男子,一尺素帕朝她扔來,明明輕絮如羽,可砸在胸前就像被人用鐵錘敲打。

  一前一後,元容怕刺激到他,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他快時她也快,他放慢腳步她也跟著,兩人後面還吊著一個在局外看著的半夏。

  直到那抹身影上了馬車,元容佇立在前,呆呆的望著車廂。

  “駙馬,您不上去嗎?”隨即趕到的半夏小聲說道。

  看了看馬車,眼簾一垂,微微笑道:“不了,我還有事”。

  車廂貼耳傾聽的男人將憤怨發泄在木壁上,抓出四道泛白的爪痕。

  望著馬車漸行漸遠,元容收回視線朝田坎走去,沒走幾步,側邊就閃出一抹人影,跟元容勾肩搭背的說起話來,“誒~!元容呀,齊人之福不好享呀”牛嬸邊說邊感嘆。

  一抹苦笑上心頭,“牛嬸,你在胡說些什麼”。

  牛嬸回頭望了眼那道軌跡,拍拍肩,“你可要小心咯,男人可不好惹,尤其是如此冷傲的皇子殿下”。

  瞧她那副煞有其事的模樣,元容苦叫一聲,“牛嬸~!”。

  “如果皇子殿下將你掃地出門,咱村可是常年為你敞開門的”牛嬸笑著對著她說,仿佛她下一秒就打回原形。

  吁了一口氣,元容繼續往家裡走,迎面上來一身勁裝的男子,只見他面色擔憂,“元容,他是不是身體不適!?要緊嗎?”。

  “勞你擔心,已經回府休息了”說著,她看了眼他的手背,“抱歉,你的手——”。

  子凜笑臉一揚,並不在意,“呵呵,小傷而已”聞言,元容寬心一笑。

  就像平時一樣來到阿子房,然而沒有看到那抹坐在飯桌前的身影,只有兩扇緊閉的門扉和鵝黃燈光的剪影。

  凝滯的腳步緩緩邁前,抬手叩響卻久久不聞回應。

  隔著門扉的一片薄紙,她輕聲呼喚那個名字,“宇寧……”。

  須臾,門扉緩緩敞開一條細縫,飯桌上各種精致的菜肴,男子就坐在主位上,優雅的品嘗著著佳肴美味,對於來人,他眼皮也沒抬一下,宛如空氣。

  元容眸光在飯桌上一掃,連她的位置也被撤走了,看著男子一副疏淡冷漠的態度,嘴角不禁牽起一道苦笑。

  “有什麼事嗎?”咬了一口珍珠肉丸,他淡淡問道。

  元容愣了愣,撓了把腮子,“今天——”話還沒說完,銀筷重重擱在桌上,發出憤怒的一聲沉響,“你的私下的生活是怎樣我沒興趣知道,但別讓我的臉也給丟了!”。

  眼底一片冰霜,凍得元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上前一步啟唇解釋,“夏公子是少鑒府的——”。

  他眉頭一皺,冷哼道:“夏公子嗎,還挺相敬如賓的嘛”。

  元容愕然一怔,沒再接腔,看著男子此時的情緒看就算她費盡唇色也只換來他的一記冷眼對待。

  “既然五皇子在用膳,草民就不打擾了”頷首轉身,沒有留意到那雙冷傲的杏目悄悄閃過傷痛、委屈。

  望著一頓冷清的晚膳,就算是山珍海味,此時於他來說不過味同嚼蠟。

  “撤走吧”起身朝軟塌走去。

  半夏瞧了眼那顆只缺了一小口的丸子和完好無缺的米飯,“五皇子,您吃這麼少……”。

  側臥的背影沒有回應他的話,無奈,半夏只好撤走。

  今天的天氣宛如他心情的映照,陰霾重重,一大批烏雲籠罩著天空。

  就算昨夜一宿難眠,他依舊如常早起,為她准備那身衣裾,香煙裊裊,對鏡靜坐。

  半夏看了看沙漏,又瞧了眼男子,抿抿唇,欲言又止。

  一個時辰前

  元容起了個大早,簡單盥洗後他一身粗衣樸素,臨出府之前特意繞道阿子房,緊閉的房門猶如房子的主子,將他緊緊封閉,拒人於千裡之外。

  佇立半會,她便步出了府邸,朱門敞開,一輛紅漆馬車映入眼簾,元容以為是客人造訪,遂上前迎接,不料,車門打開,竄出兩名面無表情的女人左右鉗制就要將她抬上馬車。

  踩著車板,元容使力往後一蹬,突如其來的衝力連兩名習武的女子也抵擋不住踉蹌了幾步,元容也趁機脫身,亮出袖刀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

  “元大人,在下並沒有惡意,只是受命大人,來將您接走”對面的女子不慌不忙,冷淡的解釋著。

  “誰!?”刀刃絲毫沒有放松。

  一封信箋遞到面前,元容伸手奪過,打開一看,上面僅留一行簡單的文字。

  為師等你的好消息,呵呵。

  信箋在手中揉成一團,瞅著兩名女子眼底的執著,恐怕自己也難以脫身,無可奈何,元容就這樣被“押送”到考場。

  考場位於城外一處山頂上,沿途除了密林還是密林,只有一條僅供馬車單行的蜿蜒泥路通行。

  也不知馬車走了多久,繁密的樹木將樹下的她們都掩蓋在陰暗下,看著窗外千篇一律的景色,元容唯有閉眼打盹。

  良久,馬車緩速停靠,緊接著是車外女子的聲音,“元大人,到了”。

  下了馬車,高築的紅牆宛如一條紅龍,盤踞在那座雄偉磅礡的大樓腳下,僅停留的數分鐘,就見遂她尾後而來的一輛輛馬車一下子就將大門堵個水泄不通。

  在元容四處環看時,一名女子在前帶領,“元大人,請隨下官入內”。

  點點頭,元容跟著走進去,裡面寬闊肅清,如不是今天有武考,想必這裡是多麼冷清深寂。

  接下來也不過是登記一下名字資料,之後元容就被帶到一處大廳,跟上次一樣,一大堆拖沓沉長的說明。混在人堆裡,她心不在焉的聽著,以至於在說解完畢後,一抬頭,就瞅見高坐上那位年紀相仿臉上卻沉穩老成的女子,一雙厲目散發著讓人震懾的威嚴。

  稍後,眾人被安排到廂房休息,明日開始考核。

  一群人作鳥獸散,元容也准備走時,一把亢奮的聲音高揚,一抹英姿颯爽的人影嗖的飛奔而來,“元容~!”。

  當即,她成為眾人焦點,尤其是高位上那道探究的目光刺得她渾身不自在,撐起僵硬的嘴角,“夏公子”。

  “欸~!管我叫子凜就好”子凜豪氣的拍著她的肩,“你來參加新兵選拔嗎!?”。

  聞言,元容笑得甚是牽強,“是呀”。

  “呵呵,你一定能輕松通過的”此話一處,立即引來四周一片刀眼。

  “走,我帶你到處走走,這裡有很多從未見過的武器呢”他兩眼錚亮,一個小梨渦在右頰淺淺掛上,挽著元容就要往外走。

  “子凜!”一聲沉厚叱起。

  子凜當即苦著一張臉,“二姐,我只是在這兒逛逛,不會出去的”。

  越過子凜,她雙目如炬,在元容身上巡視一番後,道:“遇到友人,怎麼也不給我介紹一下”。

  見二姐不是來責備,他也樂得介紹,“她叫元容,是我之前在少鑒府認識的”。

  目光霎那微閃,很快又恢復平靜,抱拳說道:“幸會幸會,本官夏映之”。

  “幸會,夏大人”元容作揖回以禮數。

  子凜見介紹完畢,當即拉起元容,“二姐,咱們先出去走走”,才剛轉身,夏映之便道:“元小姐舟車勞頓,付管事,還不帶客人到廂房休息”。

  被喚道的付管事從人群裡鑽了出來,“元小姐,請隨老奴這邊走”。

  子凜拉聳著臉,跺腳不依,“二姐!”。

  “子凜,別讓我後悔帶你外出”冷語一出,便將子凜凍結,不甘的揪著袖管,無力反駁。

  見前方人影不動,夏映之抬眸望去,“元小姐”。

  被那記寒光閃爍的眼神瞅得晃回了神,“在下先行告辭了”。

  “慢走”。

  看著遠去的人影,子凜腳步稍移就被喝了回去,“子凜!”。

  咬咬唇,子凜不情願的跟上去。

  翌日,天依舊灰蒙蒙,人牆裡三曾外三層的將主擂台圍住,經過一輪抽簽,每人將會有兩場比試,兩人對戰,勝者能晉級下一場。

  廣場裡一共二十個擂台,分別進行,今天是打算從五百人裡篩選兩百。

  坐在觀看席上,俯瞰著眾人為接下來的角逐做准備,夏映之余光側望,順著子凜的目光眺望落在那個其貌不揚的女子身上,目光一凜,“你拒絕張大人的提親就因為這女人!?”。

  被奇怪的問題拉回了焦點,白了她一眼,“二姐,別亂猜,我跟元容才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驀然,她轉過那雙深沉眼眸,望進他的眼底,“希望此話不假,你能管住自己的心”。

  莫名其妙的話聽得子凜嘟噥不耐,不過在聽後,他的目光不由得多加注視著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他尋獲的身影。

  元容的擂台在一個不顯眼的角落,她無心對戰,挑選武器也是隨意亂摸,站在台上,等待對手。

  她是准備敷衍了事,可上天卻跟她開起了玩笑,跟她對打的不是別人,正是送她來的兩名女子的其中一人。

  元容頓時化作硬石,“你——”不等她把話說完,攻擊便迎面襲來,不過都是虛打,只要稍微留神就能躲過,而且女子的漏洞百出,不過看在元容眼中這不過是有意而為之。

  這種華而不實的對打戰一下子就被那位大人察覺,眉心一皺,起身奪過一旁侍衛的大刀,腳尖一點,從天而降的落在擂台上,刀鞘橫掃,那名女子就像一具布偶被摔出擂台。

  凝望著元容,她語調低沉,仿佛從地獄底下傳來,“由本官做你的對手”。

  話音一落,元容反應未及,那尖銳的刀尖便向她刺來,元容心神一動,舉起貼在手腕的刀刃擋住了攻擊。

  一聲冷哼,緊接著是幾招猛烈的刺攻,完全不給元容反擊的機會,雖然都能格擋,但難免絲毫不損,衣服的早就被劃出一個個洞口,臉上也掛了兩道輕微的劃傷。

  心急趕來的子凜站在擂台下大聲呼喊,“二姐,你不能這樣!”但任憑他怎麼吶喊,台上的女子充耳不聞,陷入了這場完全占據上風的戰鬥中。

  見元容只守不攻,子凜一顆心都快灼焦,“元容,你倒是反攻啊!不然你會沒命的!”,看著傷口在她身上綻開,就好比一把鈍刀在他心裡拉鋸。

  他咬緊了牙關,飛身衝上了擂台,“給我住手!”。突發的狀況讓那把飛馳而來的刀刃剎不住速度,夏映之暗呼糟糕之際,一只手掌卻硬生生的擋下了嗜血的刀尖。

  “滴答”如雨滴的濕潤落在男子蒼白的臉上,開出一朵嬌艷的紅梅,緊接著又是一朵一朵,最後化作一朵鮮艷的血牡丹。

  “你受傷了!”看著皮肉外翻的傷口,胸口悶痛的就像在看著自己的心被捅了個窟窿。

  “沒事”抽回手臂,元容依然保持著不讓人擔心的微笑。

  凝著二人,夏映之幽幽的說了一句,“子凜,你還是沒能管住”。

  身形一僵,子凜急聲反駁,“我沒有!”。

  扔下大刀,夏映之瞥了元容一眼,“滾出去”目光移到男子身上,“你明日給我回國!”。

  子凜一怔,朝那抹下台的背影喊道:“二姐!”。

  壓抑已久的天空下起了毛絨細雨,泥水在車輪下翻滾飛濺,拉下一條長長的軌跡。

  這夜的蒙蒙細雨就像一張蜘蛛網,網住了孓立窗前的男子,薄衣微濕,仰首對雨嘆息。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17 PM

第三十八章  

  她就像香爐裡的熏香,捉不住,風一吹便散,待他察覺時,她已經消失兩天兩夜了,徹夜的慌亂化作眼底那團陰影。

  房間門窗緊閉,就算外面白晝金光,也透不進絲毫光明,昏暗的室內一切就像靜止般,紗帳垂地,朦朧中縮卷的身軀獨自取暖,可陰冷的風不是從窗縫中透進,而是從腳底滲透,就算在怎麼抱緊雙臂,那無盡寒澈還是抵擋不住的往上蔓延。

  門扉“咿呀”打開,一束光芒映射進來,輕細的腳步聲緩緩靠近,停在床邊,“五皇子,奴才燉了些燕菜——”。

  “她回來了嗎”虛弱的聲線仿佛是從遠處幽幽瓢來。

  半夏愣了愣,低下頭,“沒……”似乎想到什麼,眼睛並出了些許光點,“或許是村裡有事耽擱所以才沒能回府,這兩天不都下雨了嗎,說不定駙馬是忙著田裡?????的活”說著,床榻裡的人影忽然彈坐起來,掀開紗帳光著一雙蓮足就朝半夏奔來。

  “五、吾皇子,您——”香影越過了他直奔門口,反應過來的半夏趕緊提著鞋子隨手拿了件披風追了出去。

  煙雨朦朧,路上三兩行人,攤販也收拾著東西准備回家,就在這種誰也不會外出的天氣,一道人影卻披著煙雨,赤著雙腳在這濕答答的地面奔跑著,一頭青絲被雨水打得濕重,貼在臉上,任憑身後那個小男孩怎麼呼喚,也不暫停那雙布滿污泥的雙腳。

  村裡的泥路不比城裡的官路平坦平滑,這裡尖銳碎石藏在泥水中,一不小心就被劃出一道道口子。村裡更加安靜,只聽到田裡青蛙的鳴叫,家家戶戶閉門靜待雨後晴天,而他就像一個誤入森林的孩子,拼命的在尋找出口。

  小茅屋的輪廓漸漸浮現,眼角蕩起一絲欣喜,加速的步履,雙手朝柴門猛力一推,路上層多出猜想她看到自己時會是怎樣的表情,是困惑、無奈還是嫌惡,可當屋內空無一物時,又是一個怎樣的心情……

  一眼就能環顧的小茅屋,一張單人的小木床,伸手觸及,上面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溫暖氣息,木床禁不住重量的施壓,發出“咿呀”的聲音。

  枕在她的枕頭上,躺著她用過的被褥,或許這能稍微緩解他內心的焦躁不安,門口的細雨就像一道簾子,他期待著,她能掀開簾子探出那傻呼呼的笑容喊他的名字。

  渾渾淺睡,雨還在滴滴咚咚的敲響地上的水鏡子,突然,一把女聲模糊傳來,閉合的眼簾迅速張開,凝望著門外,蹭坐起來確認那聲音的真實。

  須臾,腳步聲正在靠近,他迫不及待的下床飛撲到門口,可那畫面卻將他的欣喜徹底粉碎,不留一點碎片。

  “夏公子,令姐會擔心你的”元容重復這句話都不知多少次了,但男子還是一臉無所謂的跟在她後面。

  子凜撐著雨傘西小跑兩步跟上,泄憤的踢飛腳邊那塊小石子,“二姐才不會擔心我,她只想著把我送回國”。

  元容眉心輕皺,語調比平日多了寫強硬,“但你也不能一聲不吭的離家出走”。

  子凜扭頭蹲在路邊,伸手抓起一只胖蟲子,捏著它胖嘟嘟的肚子,“誒元容,這是哇哇叫的東西是什麼!?”。

  他總是這樣,對不不想回答的問題就直接無視,元容頓時覺得氣結,一路上說太多了,她也膩了,“往後你打算上哪住?你有盤纏嗎?還是有收留你的人?”。

  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被現實澆滅,扔下小青蛙,子凜起身揪住元容一角衣袂,低頭道:“元容,你能不能收留我”。

  “如果你來做客我無任歡迎”明朗的笑容,不含任何雜念,卻深深的刺痛著他的心,收緊五指,緊攥著衣袂,頭抵在她的肩上,呢喃細語,“我喜歡你……”。

  大掌無聲的掃撫著背脊,子凜知道她不會回答,因為在馬車上她就用溫柔婉拒了他,可他還是想將自己的心意傳遞給她。

  枯舊的柴門被風吹的“咿咿”作響,倚門而立的身影削瘦柔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將之吹走。

  “夏公子,麻煩你先回去”頭頂傳來她低沉緊張的聲線,那張側臉怔怔注視著後方,剛毅的線條,透過她的眼睛,清楚的映照著眼底那抹修長的身影,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覺正逐點上升,能否有一天那雙眼睛也有他的身影。

  元容疾步走到門口將他推回屋內,關上柴門。

  昏黃的油燈點起死死暖意,元容連忙從衣櫃裡找出大衣,又找來干淨的帕子輕柔的替他拭去發絲的水跡,“怎麼出來也不撐傘,半夏呢?沒跟你一塊嗎?”。

  他就像丟了魂似的,對她的話絲毫沒有反應,驀地,藕臂緩緩攀上頸項,緊貼的腰身將她的衣襟燃的涼薄濕濡。

  元容低頭輕聲問道:“宇寧——”迎面粉唇微張,青澀的吸允著她的唇瓣,突如其來的軟攻令元容措手不及,急慌的將他推開,奪回一絲空氣,“宇寧,停——”藕臂就像兩條靈蛇,緊緊糾纏著她,隔著布料傳遞著他微熱的體溫,近乎急切的吻猛烈的向她襲來,仿佛在挽救些什麼。

  撐不住宇寧不斷施加的重力,撲通的跌倒在地,元容放棄了掙扎,木然的接受著他的侵擊,感覺到她的僵硬,杏目映照著她那張淡然的臉,仿佛一尊空心的石像。

  眼淚滴答滴答的往下掉,就像雨點般,將她的臉打濕,“厭倦了我這個老男人了嗎?”哽咽著,壓抑的聲音藏著無盡的害怕。

  元容想看清他的臉,可滴落的淚水卻把她的雙眼也模糊了,想替他抹去,可淚水的失控使她怎麼也擦不完。

  聽到有屋內傳來悶響,子凜二話不說的推開虛掩的柴門,倆人曖昧的姿勢僵凝著身子,那雙滿載敵視幽恨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不准你靠過來!”。

  仿佛在宣示他的所有權,那種膨脹的占有欲充斥著他的內心,不允許他之外的人靠近一絲一毫。

  閃爍的淚光堅定而尖銳,“她是我的”。

  心就像被眸中東西穿透而過,男子的眼神無意令人震驚,但他眼中的神色卻給帶來了衝擊,掀動了深處某種情感。

  元容摟住柳腰翻身坐起,望著門外的男人,淺笑道:“就是這樣”,橫抱起懷中嬌柔,元容錯身從他身旁走過,愕然的看著倆人從眼前走遠,可正因為這一出,他的眼底隱約閃爍出兩束光點,自信的笑意也漸漸爬上了嘴角。

  元容腳步疾飛,在分岔路口遇到在盲目打轉的半夏,快步迎了上去。原本苦著一張臉找五皇子的,這下見到他安然的被抱在懷裡,懸著的心總算放下,重重的松了一口氣,“駙馬,您回來就好了”邊說邊將手上的披風蓋在男子身上,替元容撐著傘朝城門走去。

  回到皇子府,半夏第一時間為倆人准備熱水,而關燕也早早侯在門前,“駙馬,讓奴才代勞吧”。

  “不用了,我來就行”謝絕了他的好意,元容徑直往阿子房奔去,將他擱置軟塌上,隨意從衣櫃拿來一些干淨的衣服給他,“先把衣裳換了”,這時,元容才注意到裙擺下那雙傷痕累累的赤足。

  輕柔的握住,冰涼的觸感在掌心慢慢融化,“怎麼連鞋子也不穿”說話間,半夏正領著倆侍童提著熱水往浴桶裡倒。

  “先去泡個熱水澡吧”說著,她便起身,剛轉向門口衣袂就被扯的一緊,回眸一看,男子埋著頭,幾縷濕發貼在額間,濃密的羽睫一抖一抖,“你、你要去哪”。

  覆上他的手背,元容用臉頰暖著那只發涼的柔荑,“你沐浴後我再來替你包扎”她的話瞬間安撫他掀起的驚瀾。

  “五皇子,熱水已備好了,請沐浴更衣”半夏從屏風裡探出腦袋。

  元容俯身將他抱起,信步繞到屏風後,將他放到軟坐上。宇寧一向都是自個沐浴,所以元容跟半夏就先退出阿子房。

  元容很快就換過衣服,在阿子房旁邊的小涼亭侯著,直到聽到那聲輕微的呼喚聲,“半夏”。

  她推門而入,跳動的燭光映照的那片珠閃閃發亮,一抹倩影對鏡梳妝,以為是半夏進來,頭也沒回的把手中梳子遞了過去,盡管動作輕柔,可宇寧還是察覺不妥,回頭一看,被那身影嚇得一愣,羞赧的奪回梳子,自顧梳理。

  一頭烏發還滴著水珠,連身上的衣裳也給打濕一片,元容從屏風上取下干布,將發絲都包在布裡輕輕按壓水分,“頭發也不擦干,衣服跟沒換的一樣,濕漉漉的”。

  男子始終沉默不語,不過從後可以窺看,那兩只耳朵早就被紅霞染的紅彤彤。

  元容笑了笑,將手中的發絲打散後,道:“把身子轉過來,讓我看看傷口”,男子咬了咬下唇,緩緩轉身,哭泣過後的眼睛還殘留桃紅的顏色,但男子有意掩飾,故意讓額前的頭發壓下遮掩,殊不知,元容蹲下|身時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蓮足有幾道開創性傷口還有一些沙子粘在傷口上,燙過火的匕首輕輕挑出,聽到男子隱忍著抽氣聲,元容就加快了速度,塗上了藥膏,再過上布條。

  “好了,這幾天都要避免行走”邊說著邊收拾藥瓶布條,垂至腳踝的長裙絲絲蠕動,一截雪白的小腿肚露了出來,元容愕然抬頭,撞上那雙含羞的杏目,晶瑩的霧水在眼眶盈動,“元容……”羞怯的顫音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

  一雙修長白皙的長腿展露在她面前,紅撲撲的臉,眨著水眸,紅唇輕顫,“抱、抱我……”。

  放下手中的藥瓶,元容眼神幽深,“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宇寧一怔,愣愣的點著頭,害怕的揪緊了裙擺。驀地,那雙幽黑的眼睛湊到面前,粗重的氣息灑在臉上,宇寧愣了愣,瞅著那片唇瓣,眼波微動,主動的貼了上去。

  燥熱在雙唇並開,她很快奪回了主導權,雙手撐在椅子邊沿撐起身子迎上,狂熱的廝磨啃咬,耳邊聽著男子嬌喘低吟,她就像得到贊許般舌尖撬開貝齒直闖入檀口,挑逗著丁香小舌,搜括裡面的甜蜜,互渡的“唧唧”水聲尤為曖昧銀靡。

  良久,彼此都粗喘分開,紅艷的嘴唇就像一顆熟透的蜜桃,讓人禁不住采摘的誘|惑,元容雙臂抱緊嬌軟,放到床榻上,扭開嬌紅的臉,宇寧雙手緊張護在胸前,雨點般的細吻落在脖子上,觸動凝滑敏感的肌膚。

  “唔……”痛苦與快感並著,顫顫發抖的身子沒有因她的輕柔舉動而放松,粗糙的手掌撩開裙擺探進了大腿,順著根部上游,肌膚一下子繃緊,心髒就像快要撕裂從身體裡跳出。

  男子的肌膚沒有因歲月而改變,反而一如嬰兒般嬌嫩,觸感讓人沉淪令人瘋狂,指尖捏著腰帶欲要拉開繩結,可身下瑟瑟發抖的震意卻觸動了她深處的那片柔軟,望著男人強忍害怕而發抖的身子,雙目緊閉,仿佛在承受著痛苦般,明明害怕卻硬要忍下。

  調理著急促的呼吸,元容羽吻著他緊閉的右眼。

  詫異驚張,如星辰閃動的眼睛映照著她嘴角的柔情脈脈。元容側臥在他身旁,拉過被褥蓋在倆人身上,拍拍他的手臂,“睡吧”。

  晃回神,宇寧抓住她的衣襟,臉容急切,“我、我可以的”話是這麼說,可身體卻誠實的微微發抖著。

  元容寬慰一笑,收緊了臂彎將他擁進懷裡,輕輕掃著他的背,“不用急於證實,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睡吧”。

  俯首貼耳,送去一句溫柔,“我今晚就想這麼抱著你睡”。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24 PM

第三十九章  

  天露魚肚白,葉尖的晨霧折射著晨光的七彩,鳥兒的鶯語在耳邊輕拂,紅磚綠瓦的屋子裡,紗帳裡兩抹相擁的人影依稀還沉浸在彼此的溫暖之中,

  眼皮顫顫,一雙烏黑的眼睛緩緩睜開,映入眼簾的睡顏嬌憨可愛,紅熱的臉頰,小巧筆挺的鼻梁,粉唇微張呼出綿綿吐息,細膩的肌膚精致的五官就像一尊沉睡的陶瓷人偶。

  元容嘴角輕翹,肩膀慢慢蠕了過去,准備俯首輕啄,似乎是自己的鼻尖呼出的熱氣吵醒了睡美人。

  睡眼惺忪,覆上一層迷離的水霧,懶懶的聲音帶著一絲媚色,“元容……”。

  元容揚起笑臉挪開了身子,將貼在他臉頰的青絲捋到耳後,“吵醒你了?”。

  紅暈漸紅,羞赧低眸訥訥說道:“……沒有”眷戀著她的氣息,她的味道,享受指尖溫柔的撥弄,驀地,溫暖從臉上撤離,眼底不由得升起一絲落寞。

  她的離開會引起莫名的心慌,緊張兮兮的湊了過去,“你要去哪!?”。

  拿著鞋子的手頓了頓,嘴畔一牽,“今天還要回少鑒府”,聞言,他松開攥住衣袂的手,呆呆的埋著首,抿抿唇,小聲的問道:“今、今天會早點回來吧?”。

  把令一只腳套上,元容偷偷笑著,語調佯裝淡漠,“不確定,如果農活忙也許會在村裡留宿”。

  聞言,宇寧眉頭輕皺,粉拳朝她肩頭一捶,酸溜溜的嗔罵:“貴為駙馬,應多在仕途上費心,淨想著那片疙瘩小地”。

  “農婦的確比不上那些少將來得光輝”背對著她,平白而起的問題卻一下子揪緊了他的心,焦灼的抓緊她的衣袖,“我不是這個意思”。

  “元容”輕喚一聲,見她對自己不理睬,宇寧心一驚,雙手在床沿一撐,繞著身子窺看,見她嬉皮笑臉,宇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騙子!”伸手要打她,牽扯的動作被壓在掌下的緞面被褥滑得向前傾去。

  元容伸手一勾,溫香軟玉落在腿上,“小心點,摔得臉掛彩到時候可要天天窩在房裡了”。

  臉頰俏紅,宇寧嗔怨的瞥了她一眼,“你不是樂得見成嗎”腰肢坐直,從她懷裡脫離,可沒想到原本就松垮垮的衣襟經不起他的牽動,一截香肩就這麼暴露在空氣中。

  近在咫尺的細滑,還留著昨夜她的半刻瘋狂,眼眸變得深邃。宇寧這注意到她的細微變化,循著她的火熾目光,臉頰的羞紅蔓延到脖子根下,挽起滑落的薄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從她腿上退回原本的位置。

  尷尬的氣氛在她一聲清咳中暫緩,“我去盥洗”。

  宇寧愕然抬頭,看著那抹背影愣愣的應道:“額?哦……”,光線拉長了她的身影,隨即門扉就將之屏蔽,聽著腳步聲漸漸遠去,宇寧松了一口氣,但胸口卻湧起一股熱潮。

  扭頭望著一尺外的銅鏡,猶豫半刻,他赤足踩在青磚下,輕快的腳步奔向銅鏡,薄衣半褪,纖細白皙的脖子上一點一點的紅印,伸手觸摸。燙可灼手,仿佛連指尖也經過她的掃掠。

  早膳時,兩人的位置緊挨著彼此,這微妙的變化讓半夏驚愕非常,張著嘴巴看著這前兩天還冷戰中的倆人。

  著衣時,元容俯首在他耳邊呢喃細語:“我會盡早回來”,看著男人嘴角閃過甜笑,讓她禁不住低頭俘獲這份甜蜜。

  少鑒府

  穿過長廊,走過小石路,一處小亭子裡僂著背的身影,款步走去,立於台階之下拱手作揖,“師傅”。

  老者眼皮都沒抬,撇嘴哼哼,“還回來作甚,你眼中還有為師嗎!?”。

  這還是頭一回從老者口中聽到自稱“為師”的,元容邁上台階,端起茶壺往老者的杯中續茶,頓時茶香四溢,霧花裊裊,“徒兒只是不想師傅做無用功”。

  老者怒視相向,有些恨鐵不成鋼,直斥:“你知不知道這可是大好機會,如果被選上是能進聖朝為兵,這可是各國女子夢寐以求的大好仕途呀”。

  聽著這個大好機會從指間流逝,她淡然淺笑,雙目平靜如一潭幽湖,仿佛看透一切,“於他人來說,或許這是上天的眷顧,可對徒兒而言,這是一雙燒紅的鐵履,灼肌焦膚”抬眸迎上老者驚詫又惋惜的眼睛,“徒兒一開始便說了,草民不是您所想之人,草民想要的東西其實很小很少”。

  老者一怔,說失望不是沒有,卻沒有後悔收她為徒,啞然撐額無奈失笑,“你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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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容沒有回村裡,接近響午的時候她突然出現在阿子房,原本打算簡單吃兩口就撤走菜肴的宇寧張著嘴愣愣的看著門口的女人。

  元容瞅著一桌子基本原封不動的菜肴,“午膳就吃這點兒!?”。

  收回視線,宇寧擺弄著桌面的銀箸,“沒什麼胃口”。

  元容坐在他旁邊,眨眼凝著他的側臉,“零嘴吃太多了?”。

  宇寧嘴唇一抿,扭頭嗔道:“我又不是那些小男兒,整天吃著那些甜膩膩的東西”。

  機靈的半夏早就替她准備碗筷,元容拿起銀箸端起瓷碗,“我還沒吃午飯,一塊吧”。

  “你吃吧”宇寧在一旁干看著,話音未落,一塊鮮肉片便送到嘴邊,女子笑意盈盈的凝著他,張著嘴,“啊~!”尾音長長,將他心底的羞澀給抽了出來,紅著臉,唇瓣欲張欲抿遲疑著,羞赧啟唇,沒來得及品嘗這肉片是什麼味道就被咽下,只覺得所有的感官都被心跳所掩蓋。

  日落月起,從那天之後就再沒有見過夏子凜,元容想跟師傅打聽一下,但思來想去還是作罷,既然走了,知道也沒用。

  一天,宇寧在阿子房等著她過來用早膳,可等來等去還是沒見人影兒。

  半夏見狀,便道:“不如讓奴才去瞧瞧!?”。

  思索半會兒,他擺擺手,“不用了”眺望著門口,須臾,他款步走出阿子房朝那個小院子走去。

  未走進去就聽到“叩叩叩”的敲擊聲,走近那間小屋,聲音也越來越靠近,循聲望去,一個人影趴在屋檐上不知在搗弄著什麼,看得宇寧一個心驚膽顫,快步上前仰首喊道:“你在上面干嘛?”。

  聞聲,元容暫停了敲擊往後俯視,“屋頂漏水,想著把瓦片換了”。

  “此等小事自由工匠處理,你趕緊下來”宇寧眉心緊鎖,目光焦灼。

  元容笑笑繼續搗弄,不一會兒,她轉身躍下,撣撣衣擺的灰塵,望著屋檐,“這種小事自個就能弄好”。

  不過宇寧卻不這麼認為,“上面斜陡如果不小心摔下來怎辦”。

  瞧他認真的模樣,元容也不反駁,笑著附和,“是是是”。

  就在這時,兩人迎來關燕急忙的身影,“駙馬,閆大人求見”。

  元容一愣,“我!?”關燕點點頭,宇寧也不知怎回事,閆國俞閆大人是母皇身邊的禮官,負責宣讀、發布母皇的聖旨,此時此刻出現,實在奇怪。

  “快請”宇寧當即命令。

  半刻,一名年過半百的女子身穿大紅官服,恭敬的對二人禮拜,“臣閆國俞拜見五皇子、駙馬”。

  “免禮”宇寧擺手免禮,隨後急切詢問:“閆大人,不知此行到皇子府有何要事?”。

  “是,微臣是奉皇上之命請駙馬明日寅時入宮”。

  “是有什麼事嗎!?”宇寧總覺得心神不寧。

  閆國俞頷首說道:“微臣不敢猜臆皇意”。

  兩人相視,宇寧眼底滿溢不安,心底泛起的煩躁正慢慢堆積。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34 PM

第四十章  

  大殿堂上,盤龍金袍,如泰山穩坐在龍椅之上,凝望著遙遙步來的女子,她眼底閃過一絲傷痛和無奈。

  “草民元容拜見皇上”作揖彎腰,朗聲恭拜。

  眉宇緊了又松,沉聲道:“平身”。

  “謝皇上”頷首佇立,目光垂下等待座上之人發話。

  皇上目光幾番變換,沉思半刻,掃了眼兩旁的奴僕,“你們退下”。

  眾人頷首領命,“是”,碩大的殿堂就剩下倆人,無形的點燃了一層壓迫感,但又很快被皇上點破。

  “抬起頭來”,雖疑惑,但還是抬首仰視著那位兩鬢白霜,滿眼復雜的神色的皇上。

  遲疑著,最後吁了一聲,“鳳滕聖皇下達詔書,要跟我國聯姻”。

  元容目光閃過僵凝,隨即問道:“不知哪位大人——”從皇上的眼神她讀懂了某些信息,詫異過後,她音調平平,“不知是哪位貴公子……”。

  見元容從容應對,皇上反而擔憂的是府中的五兒子,揉揉額,“聖皇的麼兒,夏子凜”。

  身體就像被灌入了泥水,渾身沉甸甸,“不可抗拒?”。

  “不能”皇上斬釘截鐵的回答比那消息更能刺痛她的神經。

  大殿沉默半響,皇上的聲音一霎那蒼老了不少,“宇寧那邊,你作為妻主的多多勸慰勸慰”。

  握著聖旨的手緊了緊,躍上了馬車,滾滾車輪,載著思緒雜亂的她返回了皇子府。

  馬車剛抵達,車門半推,一只柔荑比她還心急的拉開門扉,雙眸滿是焦慮,“母皇召你入宮所為何事?”。

  看著近在咫尺的音容,嘴角牽起一絲絲柔情棉意,指腹輕掃著他眼底的憂愁,笑道:“沒什麼,只是為了此前新兵考核之事”。

  宇寧歪頭不解,“新兵考核?”。

  笑了笑,捉住柔荑往門口走去,“進去再說吧”。

  房間裡,十指交纏,女子低沉的嗓音隨著熏香裊裊飄蕩在空中,良久,男子俏臉微紅,赧然嘟噥,“原來是這樣呀”想起自己誤會她跟那男子一同消失廝混,宇寧就羞愧得不敢抬頭直視。

  額頭忽然一重,溫熱的吐息噴灑在鼻尖,緊挨著的臉龐令他心鼓狂躁,綿綿細語在耳畔輕拂,“宇寧,相信我好嗎”。

  宇寧眨著雙眸愣道:“為什麼——”只見她嘴角淺淺翹起,閉著雙眼似在默默祈禱著什麼,待他想細問時,她卻狡猾的撤離了。

  朱唇欲啟,卻被她溫煦的笑容給抵擋回去,沉溺在她的溫柔當中。

  驀地,她嘴角弧度大展,牽著他起來就要往門口走,“咱們到外面逛逛吧”。

  宇寧一怔,“額!?”步履被她拉著走,沒走兩步,她有停了下來,回眸瞅著他,須臾,她從櫃子裡取出一尺紗巾幫他扣在耳畔兩側,看著完成後的模樣,元容淺笑道:“可以了”。

  手被她緊緊攥著,摸摸臉上的紗巾,隱約飄蕩一抹甜蜜。

  除了從皇宮和皇子府往返的路之外,完全是從未踏出的陌生。像這些吆喝聲和嘈雜聲也只在馬車裡聽過,到了眼前卻是如此的壯觀,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路兩旁整齊的擺著兩列攤販,從中走過那如雷般的吆喝聲把宇寧嚇得渾身僵硬。

  人流也多,稍不留意就跟別人摩肩接踵,被撞的踉蹌後退,幸好柳腰被手臂勾緊扶穩。

  元容一手牽著一手扶著,抬頭望見不遠處的一間客棧,“咱們到那裡歇歇腳吧”。

  宇寧瑟縮著肩膀躲避來往的人,聽到她的話當即點頭,“嗯”。

  客棧不大,但裝潢雅致,不比門外喧嘩,這小客棧就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寧靜的氛圍多了幾分墨香,大堂零散的桌椅圍著幾桌弄文舞墨的文人雅士,

  個字高瘦的小廝笑容可掬的迎了上來,“歡迎歡迎,客官兩位嗎?”。

  “是的”話音剛落,一位閑來四望的客人正好瞄到門口的兩道身影,好奇之下,她小聲問著旁邊的友人,“誒,你看那位是不是駙馬”聞言,同桌的三道視線相繼投向門口。

  一位書生模樣的女子折線“嘩”的打開,半掩著嗤笑的嘴角,“不就正是咱們別橋鎮的駙馬嘛”。

  眾人聞言都不禁拔高了音調,其中墨色袍子的女人驚奇低呼,“真的是呀,那麼她身旁那道倩影不就是五皇子?”經她這麼一說,探究窺看的視線都在男子身上打轉。

  “單憑身姿來看不失為一位美人胚子,看來謠言盡假呀”。

  另一位聽到當即反駁,“你沒看到他紗巾掩面嗎,說不定是臉上有一道醜陋的疤痕呀”。

  話音雖小,但斷斷續續的聲音還是讓宇寧聽得明白,隱忍欲發的怒火在心頭堆積,忽然,裹著他的手掌緊了緊,側首望去,就見她那雙淺淺含笑的眼眸,壓著怒火,宇寧冷哼一聲,“一群枉讀聖賢書的廢物!”。

  “客官這邊請”小廝在前頭領路。

  不等男子發火,元容牽著他走上樓梯,無意間,宇寧瞟到她上揚的嘴角,捏了捏她的手指,嗔怒道:“你笑什麼”。

  元容的嘴角一展,啞然笑道:“呵呵”。

  小廝在一間名叫綠荷湖畔的小房停下,推門側身,“客官,請進”。

  房間靠近市集,繁華的喧嘩在這兒能盡眼納入。

  各個房間是相通的,用一排扇門隔開每一個房間,可能地方淺窄,所以掌櫃才想出此法子。宇寧環顧四周,略有不滿意,“這樣子彼此的聲音豈不是會讓鄰房的人聽見?”。

  元容嘴角一勾,捉弄的笑容飄蕩在眼角,“莫非宇寧要發出什麼秘密的聲音?”挑逗的話語惹得男子兩頰飛紅,眉宇覆上薄怒,甩開她的手徑直坐在桅杆邊的桌椅。

  片刻,小廝端上一壺香茗和幾碟精致小點,紅綠相間的糕點煞是惹人垂涎三尺。元容將一塊粉白的小圓糕夾到他的小碟上,宇寧瞧了兩眼硬是不見動筷。

  “不喜歡這兒?”元容抿了口香茶笑道。

  秀眉一撅,語氣果斷,“不喜歡”。

  她低聲笑了笑,托腮凝睇著他,目光柔軟,仿佛要將他寵溺在眼底,“以前我就想過,在山上建一間小竹屋,耕種田地自給自足”。

  想起山上宇寧還心有余悸,“山間陰森恐怖,有什麼好住的”。

  “呵呵”垂目一笑,掩蓋眼底一閃而過的失落。

  這時,鄰房的小廝嗓門出奇的大,似乎是領著客人入座,宇寧被嘈得眉心緊鎖,無心品茗,“這兒真吵鬧”。

  元容笑而不語,明知男子不會動筷,還是將糕點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上。鄰房的大嗓門消失了,其實如果不是大聲說話元容這邊也聽不到什麼聲音。

  見男子眉心緩緩松動,元容含笑將目光瞥向樓下人來人往的市集。

  可就在兩人以為寧靜能繼續保持時,一浪駭人曖昧的低吟聲從鄰房傳來,拿著杯盞的柔荑不穩,濺出幾滴茶水,漲得通紅的臉不自然的扭向一邊,本想等著那奇怪的聲音淡去,沒想到反而一發不可收拾,聽得宇寧由羞窘轉羞憤。

  重重的擱下茶盞,蓮步疾走到扇門前,元容欲想阻止,不料他動作迅速,“砰”的一聲推開扇門,沒有意料中的淫|靡場景,只有一位面容恬靜在品茶的女子,在看看右邊那張美人側臥的長椅,一位小侍童正替一名紗衣垂地的男子捶腳,而這引人遐想的聲音正是從他嘴裡滑出。

  墨綠長褂的女子眼簾一抬,淡漠如水的眼睛絲毫不驚,靜靜瞅著來人。而長椅上的男子撐起手肘,羅衣半褪,露出一截雪白的粉肩,琥珀色的眼眸火燎眨開,藕臂半露,墊著尖俏的下顎,眉宇染上些許不悅,“不懂敲門的東西”。

  “大膽!”宇寧怒聲呵斥,“浪蕩不堪,竟敢教訓本——”話到一半,身後的大掌將之掩去。

  跨前一步,元容打圓場笑看著一聲不吭的女子,“抱歉,內人性子急躁,還望海涵”。

  見元容低聲下氣的道歉,宇寧的氣就不打一處來,推開她的阻擋,指著那名半臥的妖媚男子罵道:“已為人夫竟不知羞恥光天化日之下聲音如此放浪,真是給咱們男子丟臉!”。

  男子被激得怒呼乍起,“你說誰不知羞恥!”。

  杯盞輕擱,宛如爭吵的終止符,女子聲線輕棉,但又不像男子那般陰柔,淡淡輕輕的在耳畔飄揚,“家父心疾未愈,言辭間難免會有所失控——”。

  “你說誰有病啊!”男子不滿叫嚷,尾韻未蕩開,就熄滅在女子投來的那及目光中,咬著紅唇,琥珀色的眼睛委屈的眨著水霧。

  “失禮之處還望官人見諒”女子謙謙開口,又瞟了眼元容那間雅房,“為表歉意,這頓茶就由在下做東”說罷,也不等元容出聲她就自顧在台面放下一錠銀子。

  “冬兒,扶三夫郎回去”語調平淡,但不難從中聽出強硬的命令。

  小侍童連聲應“是”剛伸手欲攙扶男子起來,孰料他手腳利索的套上繡鞋,挽起裙擺追了上去,松散的發髻卸落在後背,揚起一道長長的水墨,“謙之,等等我啊”。

  看著那位妖魅的男子,不難發現,他眼中閃爍的神色是多麼似曾相識,那是一雙渴求的眼睛,而他追逐的卻是那名喚他作爹的女子……

  見男子呆愣的站著,元容伸手牽過柔荑,握在掌心,“咱們回家吧”。

  宇寧緩過神來,呆呆的點著頭,“嗯……”臨走時,眼睛不由得多看眼那扇敞開的門。

  元容特意繞路避開人頭攢動的市集,靜靜的,兩手相牽步行回府。

  穿過小巷,前方的皇子府闖入眼簾,倆人正緩步踏上石階,卻被右邊熱鬧的景像吸引過去。

  望著那一輛輛馬車還有奴僕忙於般卸一箱箱大木箱,宇寧好奇說道:“那府邸不是皇家所有嗎,為何會有人搬入?”。

  元容收回目光,牽著他往朱門走去,“可能是府邸的主人吧”。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40 PM

第四十一章  

  某日午後,宇寧像往常一樣邊捧著書籍邊撫弄趴在身側的小毛球閑時享受著午秋,一聲宛如天雷般的“轟隆”聲乍響,受到驚嚇的小毛球高呼一聲躍下長椅一溜煙的竄出門口。

  宇寧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得心脈一亂,抬首往窗外張望時,半夏撫拍著胸口進來,“五皇子,可嚇著您了?”。

  悶響聲斷斷續續,在屋裡回響,分不清是哪傳來,“這雷鳴從哪傳來的?”。

  半夏一時半會也不清楚,撓著臉頰,“這、奴才也不知道”這時,關燕面色凝重的走來,“五皇子”。

  見狀,宇寧也不由得急切詢問:“發生什麼事了?”。

  “皇子府的東牆被鑿穿了”。

  聞言,宇寧臉色當場一沉,“放肆!難道鄰府不知道這是本皇子的府邸嗎!”。

  關燕面容緊繃垂首答道:“就是因為是皇子府,那位大人才將東牆鑿穿”。

  緊皺的秀眉一挑,語氣暫緩,“哪位大人”。

  關燕頷首回答:“鳳滕聖朝的大使”。

  愣了愣,宇寧抿唇沉思半刻,抬首道:“帶路”。

  被鑿穿的東牆是奴僕居住的小院,宇寧一行三人,剛踏入院落遠遠就瞧見那個巨大的窟窿,一地碎落的磚瓦把草坪也染白。

  見狀,宇寧原本就陰沉的臉更是一繃,徑直往那名站在對牆的中年女子小步走去。

  女子一身異國官服,紫紅長袍胸襟一對仙鶴雙繡,見到迎面步來的男子恭謹的俯首拜見,“下官曾興,見過五皇子”。

  打量的目光輕掃,“免禮”說罷,他看了看那個圓形的大洞,直透對面的府邸,“請問大人,這窟窿可知鑿的是皇子府的牆壁?”語調溫慢,但腔調卻是蘊含著怒氣的責問。

  曾興依舊垂首,絲毫沒有退怯,朗聲回道:“知道,這鑿牆之事下官也是奉六皇子的命令執行,至於理由,下官未敢揣測”。

  “六皇子?”咀嚼這陌生的官稱,宇寧眉心越鎖越深,也在這時,一把的雀躍熟悉的嗓音從對面府邸揚起,“嗯!不錯,就按這尺寸開一個拱門”嗓音飄蕩入耳,隨即一名身穿金羅蹙鸞衣裳,腰系一條嫣紅柳穗,更顯腰肢纖細盈握,褪去往日的英氣勁裝,男子此刻展現出男兒家的那股嬌俏撫媚,讓人不由得為之驚艷。

  接到前方目光,子凜凝眼望去,嘴角當即揚起,熱情的迎了上去,“五皇子”。

  宇寧後退一步閃躲那雙欲相握的手,擰眉不悅,“你怎麼會在這兒!”。

  子凜笑臉依舊,一對可愛的虎牙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俏皮的小男孩,“我就住在隔壁”。

  “住?”宇寧沉聲重復,而後眉心稍松,喃喃自語,“來賓住宿的府邸挪到這兒了嗎”耳尖的子凜揚聲一笑,“不,我住在這裡了”。

  宇寧似乎捕捉到話語裡的暗意,唇瓣蠕動,半響才聞聲音,“什麼意思”。

  子凜雙目閃閃,仿佛在眨著幸福的光芒,“母皇准了我的請求,我十月初五就要嫁給元容了”粉臉紅撲撲的,難得露出男兒家羞態,“往後我就管你叫大哥可好?家裡只有大姐她們,想找一個弟兄說說體己話都沒有”子凜沒注意到,宇寧僵硬的佇立在他面前,臉色鐵青,仿佛下一秒便要暈厥倒地。

  搖搖欲墜的身軀,幸得半夏在一旁攙扶,“五皇子……”半夏欲予安慰,可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起。

  黃昏,殘陽抹去最後一道光芒,元容才踏著回家的路,站在阿子房門前,緊閉的門扉比平日多了一股異樣的感覺,以致使元容遲遲未踏上石階。

  突然,房裡傳出一聲嘶聲怒吼,“滾!馬上滾出這裡!”。

  元容詫異抬腳,房門赫然大敞,一名男子被驅趕出來,他面露難色,扭頭欲辯,卻在看到她之後直奔而來,“元容”。

  孓然佇立在門口的男子背對著光,一輪鵝黃染身,暈染著哀傷與決然。

  元容凝著眼前的男子,木然問道:“你怎麼在這兒”。

  子凜伸手想挽住她的手背,卻被她錯身躲開,訕訕的反手於背,子凜就像一只開了嘴的麻雀,圍著她吱吱喳喳,“還有一個月就是迎娶之日,鳳滕到白狄路途遙遠,怕誤了時辰,所以我請求母皇讓我先住到別橋,到時候到鄰府迎娶即可,省了不少時間呢”說罷,等著她給予相同的喜慶表情,但等來的只有她淡然的一句。

  “夏公子,您先回去吧”。

  “額?可是我還有很多話要跟你說——”抬首直視,卻望不進她的眼底,循著她的目光,對頭的是那個倚門站立的男子。

  他心略慌,連忙攥住她的袖角,想得到一點關注,“元容,我——”手掌一空,眼前身影一晃,看著她的背影,心揪得發緊。

  “你還回來作甚!趕緊打包袱去你那個小郎君那裡!”宇寧憤怒推搡,因為嫉妒而扭曲的臉被他深埋在劉海之下。元容就像一尊銅像,任他怎麼推怎麼趕都不能移動絲毫。

  手臂一勾,宇寧當即栽進她的懷裡,元容騰出另外一只手將門合上,一邊安撫著還在胡亂掙扎的男子,一邊抱著他的腰往軟塌挪去。

  原本在上面酣睡的小毛球也不得不讓出位置,抗議的喵嗚了一聲便溜到床榻上縮卷著身子繼續回籠覺。

  哽咽抽氣聲斷斷續續,在懷裡壓抑,拳頭一下一下的捶打著她的肩頭,一張淚顏半露,一雙氳氤水汽的眼睛幽怨憤恨的瞅著她,“騙子!”。

  元容靜靜的凝視著她,似乎在等他將堆積在內心的憤怒、怨恨全都傾瀉到她身上,拳頭捶一下,宇寧就紅著眼睛說一句,“你說母皇今天召你進宮是為了新兵考核!”說著,他低頭抽泣,拳頭也砸累了,搭在她的肩上。

  元容收緊了手臂,填充彼此那條縫隙,宇寧忽然雙臂亂揮,捶打推搡著她,隱忍的哭腔在屋內飄蕩,戚戚悲怨,“你竟然連聖旨都收了!你這個色胚!騙子!莽婦!”。

  “放開我!不要用你碰過他的髒手碰我!”宇寧失聲哭喊,儀態盡失,兩行雨淚潸然落下,黑亮的羽睫撲騰撲騰,倔強的粉唇緊抿,硬是吞回已外泄的哭聲。

  元容啞然苦笑,仰首湊近咬了口那片要強的嘴唇,見男子一下子被燙紅,但有嫌惡的捏起袖角擦拭,“不准——”當他暴跳如雷的呵斥之際,她一腔柔調霎那化解,“我不會娶他”。

  淚眼晶瑩,閃爍著太多的疑惑不解,元容掂起袖角小心翼翼的拭他眼角的淚珠,“我不是胖子,懷抱沒能足夠的空間容納倆人”她笑著打趣,宇寧怒火一燒,往她肩上送去粉拳,“按你這麼說,你是胖子的話豈不是要三夫四侍!”。

  “呵呵”大掌裹著柔荑,指腹輕柔的搓揉著,“那你也跟著變成胖子不就好了”。

  烏黑的雙眼滿溢著柔情蜜意,宇寧還是頭一回從這大老粗的口中聽到這甜膩的愛語,一時之間雙頰飛紅,忙著躲避,“誰要跟你變胖子,真不害羞”。

  門外,傻愣愣呆站著的子凜就像一只被拋棄的小貓,聽著裡面吵鬧的聲音漸漸平復,胸口就像丟了某種東西一樣,慌鬧惆悵,卻無處釋懷。

  不知不覺走回府邸,連前面的人影也沒看清就徑直的撞上去,他就像被抽掉靈魂的木偶,空洞無神。

  夏映之看在眼裡,對於面前這個失魂落魄的弟弟,她沒過多的同情憐惜,冷硬的語調就像一盆冷水扣在他的頭上,“堂堂一位皇子應本風光下嫁,現今甘願作賤委身側房,讓人聽了都捂著嘴嗤笑咱們鳳滕”。

  子凜低頭咬唇,微微發抖的肩膀就像隱欲爆發的火山,赫然就是一聲大吼,“我就是甘願作賤!放著青霄國的皇後不當,寧願跪地乞求母皇賜婚給一名農婦做偏房,可我就是喜歡她,我能怎麼辦!”。

  以前練武摔得滿身傷痕、刀傷都未曾流過一滴眼淚,如今竟敢被這無形的情愫給煽動下淚,鼻尖發酸,淚水不聽使喚的滴落。

  夏映之愕然愣住,晃過神來,她輕嘆一聲,負手踱步,“跟我來”。

  雖然不清楚什麼事,子凜還是擦了把眼淚跟了上去,在夏映之的書房裡,她將一個渾身通透的翡翠小瓶子交給了他。

  “這是什麼?”子凜舉起瓶子在燈光面前搖晃,水影在瓶子了左右傾移,湊到鼻尖嗅嗅卻聞不到任何味道。

  夏映之嘴角似笑非笑,望著瓶子的眼神帶有狡黠之色,“讓你夢想成真的藥”。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41 PM

第四十二章  

  晨早,元容前腳剛踏出府門,子凜就不知從哪冒出,站在阿子房門前,提著一個小籃子,精心打扮後的他嬌俏可人,是那種宇寧身上沒有的青春動人氣息。

  “五皇子貴安”燦爛的笑容,小酒窩淺淺蕩起。

  原本心情就郁悶,見著此人臉色更是一黑,沉聲責問:“本皇子可不記得有您造訪的傳諭”。

  子凜臉頰紅紅,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是從窟窿裡進來的”。

  聞言,他眉心緊皺,側首命令,“半夏,立即命人將那大口封了,免得那些雜亂閑人在府內進進出出的”。

  “是”半夏點頭應道。子凜壓根就沒聽出他話中已有所指,還給他提建議,“你放心,我家裡有很多武功高強的侍衛,五皇子有什麼事只管喊一聲,她們隨時候命”。

  宇寧凝眉不屑,“用不著你假惺惺”無心跟他攀談,他轉身走回寢室,“半夏,送客!”。

  見狀,子凜步伐邁前,抬手挽回那抹背影,“且慢”身影一頓,沒回首,他繼續道:“元容她在裡面嗎?”。

  他的話就像一根繡針,刺在指尖隱隱作痛,“她在沒在,於你何干”。

  子凜笑羞著臉,低頭看著籃子,眼裡滿是歡喜,“我有東西要給她,她不在的話我去找她吧”。

  耳畔的腳步聲漸遠,緩緩回首,幽怨的目光恨不得將那道背影射穿。

  打從他來後,宇寧就心神不寧,時而站在窗台眺望遠方,時而側臥長椅閉目沉思,時而在門口處翹首張望。

  或許是耐性磨滅,他眉心一皺,疾步走去衣櫃,同時朝門外的半夏揚聲喊道:“半夏,備轎子”。

  子凜在少鑒府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元容,頓了頓,腦海閃過一個念頭,於是又提著籃子往城外走去。

  村裡民風簡樸,除了宇寧之外還真沒其他城裡人到訪,還一身名貴衣裳,一看就知是貴家公子,惹來村民紛紛駐足觀看,當看見他拐進元容那塊田地裡,眾人都不禁揣測議論,元容不僅當上駙馬,還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

  田坎裡的女子背著太陽,手上的鐮刀上下揮割,子凜不做多想雙腳一蹬一同下田,也不管腳下的泥巴把精心挑選的繡鞋沾污,拿著籃子就往她奔去。

  “元容”聲音揚起,元容回身一看,眼前忽然佇立著一個人,著實把她嚇得一愣。

  “是你呀”。

  子凜將籃子藏在背後,伸長脖子瞧向元容手中的鐮刀,“你在干嘛?”。

  元容收回鐮刀往田坎邊走去,“一些農活而已”子凜緊跟尾後,翻手將小籃子亮了出來,兩顆小虎牙露了出來,“給你嘗嘗”。

  元容擦汗的手微頓,笑道:“不用了,我還不餓”說著,她眼角瞟了眼身後一群看熱鬧的人,望著男子,語氣稍微委婉,“夏公子,您看要不您先回去?草民還有農務要忙”。

  女子疏淡的語調刺得他一痛,皺眉不依,“喊我子凜就好,不用加敬語”。

  元容依舊是那不淡不熱的腔調,“禮節不能廢”。

  子凜挫敗的皺眉咬唇,因為他實在不是巧嘴能辨之人,抬眼瞄了下,籃子緩緩遞到她面前,“這給你”。

  元容只瞧一眼籃子,抹了抹鼻尖的汗水,視線飄開,“您的好意草民心領了”。

  “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就不嘗一口嗎……”尾音長長,有點兒哀求的意味。

  身後的議論聲細細密密的纏繞耳畔,長吁一氣,元容甩手將毛巾搭在肩上,轉身躍上土路,“進去坐坐吧”。

  見有一絲光明,子凜當即笑開了顏,點頭應道:“我要坐!”。

  急急腳跟上他,裙擺也不提,豪邁的提腳一蹬,當即一聲悶響,跌了個狗吃|屎,一片驚呼隨之乍起。

  見狀,元容趕忙上前攙扶,子凜仰起一張灰臉,兩顆小牙尤為雪白,“嘿嘿,讓你見笑了”。

  “起來吧”用力一提,男子就像哥布娃娃一樣輕易被提起。胡亂的撣撣裙擺就迫不及待的溜進元容的家。

  入內,他反而乖乖的坐在木椅上,一雙清澄的大眼跟著她轉溜,就像一個好奇寶寶在等待著贊賞似的期待的眼神。

  元容實在被他盯得尷尬,陳舊脫色的茶杯擱到他面前,“家中只有這井水,將就一下”。

  子凜就像得到寶物似的,捧著那杯清水,凝望半刻仰首盡喝,完了抬手擦嘴,露出一張大笑臉,“很好喝,甜甜的”,記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子凜打開食籃,掀開蓋子,一碟七彩粉團被主人精心擺設,看著就讓人嘴饞。

  “嘗一個”亮晶晶的目光,又是那期待的表情,無奈,元容捏起一塊扔進口中。

  “怎樣?”子凜忐忑詢問。

  和水咽下,元容表情平平,“還不錯”話音剛落,胸口忽然團積一股熱流,心跳也隨之加速,口干舌燥,身體就像被擱到烤爐似的。

  見元容不斷大口大口的喝水,子凜索性替她續杯,兩手意外相觸,卻引發那團被她壓抑的火焰。

  “疼!”子凜柔荑吃痛想縮回手臂,但另一頭的她五指緊攥,就像一只鐵爪,難以掙脫,或許是子凜那聲痛呼,元容渾濁的眼睛捉回一絲清亮。

  驚慌的松開鉗制,元容一張臉深埋掌中,隱隱壓抑著什麼,就像聲音也低沉的像喉嚨裡擠出來,“出去”。

  “額?”揉著手,他聞聲乍抬眸,見她狀態不妥,欲伸手關切,“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元容一手緊握著皓腕,起身就將他往門口拽去,“出去!”。

  子凜硬被她趕出屋外,回身張嘴欲說,就吃了一個閉門羹,柴門砰的被關閉,任他怎麼呼喊裡面一定動靜都沒有。

  突然,身後乍起一道沉音,“你這是做什麼!”。

  回首,一位一臉怒氣的男子正瞪著他,子凜不做多想,他緊張兮兮的指著柴門,“元容怪怪的,不知怎了”。

  宇寧的怒火一下子被澆滅,連忙上前敲門,“元容,是我”子凜也加入一同敲門,可沒兩下就被宇寧一手擋去,望著臉容僵凝的男子,揚聲說道:“我自會照顧她,六皇子還是請回吧”。

  “可是——”張嘴欲爭說,可面對那雙堅定的眼眸卻無從說起,垂下落寞的眼簾,“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臨走前,依依不舍的回眸,換來的是惆悵不止的嘆息。

  “元容,把門開了”宇寧扣著手指貼門說道,半響,柴門拉開一條細縫,一只渙散的眼眸從縫隙裡往外瞧。

  宇寧也瞧出了異像,音調不禁放輕,“你怎麼了?是不舒服還是哪傷著了?”。

  元容咽下一口唾沫,喘著粗氣的嘴唇艱難張合,“沒、沒事,只是有點累,你回去吧,我在床上躺會兒就回府”。

  宇寧瞧她語調奇怪,伸手推開柴門,“別睡了,我帶了轎子,一塊回去好讓御醫替你瞧瞧”藕臂挽起她的手就要將她拉出小茅屋,孰料,反被她猛的拉進了屋內,門也被她壓得閉合。

  宇寧夾在柴門和她指尖,粗重的氣息在細脖繞纏,宇寧臉頰一熱,雙手作抵抗的低在她胸前,“別這樣……”字語才從唇瓣讀出,就被兩片火熱的柔軟封住。

  如狂風卷襲,狂野且急切的侵入,不給他任何准備,檀口闖入的舌尖時而卷裹著他的丁香小舌,時而貪婪的吸允,她就像頭飢餓的野獸,仿佛要將他整個吞噬。

  “唔嗯……啾唧……元、元容……嗯……”他雙手推搡,有點害怕這個陌生的她,但此時的元容完全沉溺在那片甜美當中,燥熱的身體不停磨蹭,尋求解脫,敏感的肌膚被她這麼折騰也羞紅躁動。

  喘息分離,銀絲相牽斷於兩唇間,彼此的近距離讓他聽到女子喉嚨那聲壓抑的咕嚕低吟,她雙手低在門上,似乎在平息內心的火團。

  宇寧雙眼迷離,粉頰飛紅,絲絲蘭氣就像帶勾的鐵鏈,無時無刻引|誘著她。

  元容雙拳緊握,俯首貼耳,溫熱的吐息噴在耳畔,惹來一身顫抖,“宇寧,我忽然想吃白玉片,你現在回家給我弄,可好”。

  尋回一絲清醒,宇寧只是呆呆的點點頭,臉頰被她輕啄一吻,替他拉開門,連再見也沒道一聲,腰肢就被一只手掌急急推了出去。

  望著又閉上的柴門,宇寧只道心裡怪怪,半夏也問著他元容狀況,但他也說不清,只吩咐半夏回去准備材料。

  步履遙遙,沒走幾步,他忽然停足沉思,眼底快速掠過疑惑,回頭眺望小屋。驀地,他腳尖回轉,折了回去。

  半夏見狀,在後頭小步跟著,“五皇子,不是回府嗎?”。

  他步伐越發緊湊,邊走邊說道:“你先行回府”聞言,半夏頓住了腳步,遙望那抹遠去的背影,滿腹疑惑。

  在快接近小屋時,他緩下了步速,理順急促的氣息,伸手推門,一道長長的剪影印在她的身邊,屋內光線昏暗,只看到光陰下露出的那只鞋尖。

  他反手將柴門關掩,緩緩步前,“你不是嫌白玉片腥臊不愛吃嗎”慢慢適應屋內的暗淡,依稀看到她埋頭卷縮的身影。

  徐徐抬首,深邃的眼眸隱隱拼擦著最原始的欲|望,把宇寧瞅得心漏了一拍,穩了穩心神,他蓮足剛抬起,就被女子的聲音暫停。

  “我忽然想吃”她的嗓音不似以往渾圓的沉音,嘶啞壓抑的磁音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戒備且渴求的眼睛上下掃視著他,仿佛下一秒便會飛撲上來,撕咬他的身心。

  他佇立在面前,盈身一蹲,與她平視,“也不知道自己說謊有多爛”。

  元容撇開目光,感覺到他的接近,抬手抵擋了他溫柔,“離我遠點”。

  收回手臂,他雙手抱膝,凝睇著她,“哪不舒服了?”。

  內心的悶熱、躁動磨滅了她的柔情,她眸光一凜,張嘴厲說:“沒聽懂我說的嗎!離我遠點!”。

  頭一回被她呵斥,宇寧頓時懵了,但這也讓他看出了端倪,“你不說我就不走!”。

  她化解不了他堅持,撫額沉思之後,她緩緩道出,“我似乎中了媚藥”閃爍的眸光,似乎因為秘密的掀開而有所泄露,看著男子的眼睛也多了幾分情|欲的火熱。

  凝著男人羞赧愕然的表情,元容咽下唾沫,俯身接近,指尖順著他的衣襟緩緩下滑,“我會粗魯的撕開這身名貴的衣裳,啃咬你的每一寸肌膚,肆虐你的敏感”她有聲有色的描繪,仿佛那些字語就發生在自己身上,一下子莫名燥熱起來,但也伴隨著對她的陌生恐懼。

  指尖低在小腹上,只稍輕輕一壓,男子的敏感神經便被挑動,她就像個作惡的孩童,又似邪魅的魔鬼,嘴角輕翹,“我現在就想將你吞下肚子”。

  驚慌害怕占據了心頭,他倉惶逃脫,飛奔出屋。望著柴門吱吱作響,她苦笑垂首,埋頭等待身體那團火焰熄滅。

  可她沒想到的是,不一會兒,一道香氣又在鼻尖索繞,仰首一看,隱約看到男子臉色潮紅,眼神閃躲。

  攥緊了衣袂,唇瓣輕啟蠕動半天才支支吾吾的說:“我、我不走”。

  聞言,元容眼底星光一掠,視線輕瞥一旁,“別說傻話,快回去!”尾韻未蕩開,身體就被一股香氣裹纏,柔滑的青絲散落在脖間,羞怯的聲音在耳畔徐徐飄揚,“我要留在這兒”。

  忍下想要環繞柳腰的衝動,她喘著氣閉目沉思,宇寧松開雙臂,望著她那雙緩緩睜開的眼睛,一種鼓動的情愫正慢慢在身體滲透。

  元容伸出手,指尖輕勾著男子的暗繡銀絲的腰帶,“把衣裳脫了”。

  嫣紅一下子竄到脖子根,手不由得抓緊衣襟,瞄了眼她的眼睛,宇寧顫抖著雙手扯開腰間的結。

  長衣滑褪,雪白的裡衣襯得他宛如一位仙子般聖潔,熱視緊追著他,十指就像僵硬了似的,連裡衣的繩結也解不了,心裡搗弄慌亂,又不敢跟她對視,自個在跟繩結對抗。

  當好不容易將繩結解開,他又猶豫不決的拿捏著對襟。元容一開始就像嚇唬他,瞧他兢的模樣,她強忍著那股衝動,盡量用平穩的嗓音說道:“回去吧”。

  是元容的話刺傷了他還是怨恨自己的懦弱,顫抖的雙手憤然將裡衣褪下,一截藕臂護在胸前,幾縷透進來的白晝將男子的白皙映照得宛如一尊剔透玉人。

  元容始料未及,目光觸及,火光跳躍,伸手牽過柔荑,她仰首吻上那片粉唇,廝磨細咬,略顯瘋狂的吻模糊了他的思考,大掌的熱度燙得他腰肢一顫,輕泄出一聲誘|人的低|吟。

  女子粗糙的布衣蹭得他兩顆小椒尖挺立,她的體溫就像火焰般,溶解著他的肌膚,隱忍低|吟,羞人的聲音被他捂在掌心裡。

  舌尖在耳畔挑弄,在耳垂到脖子留下一條濕濡的水跡,她就像有意而為之,張唇在鎖骨處落下一個紅印。

  “啊!”痛苦與快感並著,氤氳的水霧籠罩著那雙秋水杏目,桃色在眼角蕩漾,醉迷的酡紅在臉頰蔓延,某股蠢蠢欲動的感覺像火山般爆發。

  她就像聽到進食前的鐘響,橫抱起男子往那張簡陋的木床走去,扯過疊在一邊的被褥墊在男子身|下,俯身貼上,像膜拜一尊神聖玉潔的聖物,連吻都那麼的輕柔細膩。

  繃緊的神經一點一點的放松,元容握著皓腕撤離他掩蓋的胸前,輕吻一路落下,在接觸到那微微隆起的小丘,舌尖細轉,在椒尖猛的吸允。

  “嗯啊~!”身體就像被電流通過,激動的弓起,仿佛要將顫抖的紅珠讓那溫熱包裹。

  或許是光線不清,宇寧才能得以放下戒備,而元容也能一窺這副在他人口中是邪惡之物的身軀。

  宇寧看似纖瘦,實際他有點嬰兒肥,摸在手中軟軟滑滑的,就連他的第二性征都看著那麼的可愛。

  纏綿交替,喘息的沉音耳語廝磨,“容我放肆”。

  眼眸晶瑩,羞射偏首點頭,讓元容盡享這香軟纏磨。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44 PM

第四十三章  

  也不知睡了多久,蒙蒙睜眼,四周不見一絲光亮,稍稍挪動,肩膀就碰到一處溫軟。黑暗中,一雙泛著柔光的眼睛側首望著身邊那道人影。耳畔聽著綿長的吐息聲,長臂跨過柳腰,緊緊一鎖,埋首肩窩,溫香軟玉抱滿懷。

  當一縷晨光照射在眼簾上,眼皮幾下跳動,朦朧睡眼,率先闖入眼簾的是那頭烏黑柔亮的青絲,隱隱露出一截雪白的鵝頸,黑白相稱,更顯細膩雪盈。

  “嗯……”糯音綿綿,翻了個身,一張紅粉撲撲的臉頰近在咫尺,溫熱的噴息瞬間纏繞她的鼻尖。薄被禁不起他的翻轉,兩白肩赤|裸|在空氣中,細白的鵝頸還殘留這昨天的瘋狂,櫻花般的印記,讓男人更具誘|惑力。

  她目光火熾,視線在他身上來回游走,咽了口唾沫,元容挪著肩膀湊了過去,嘴唇微張,一舉擒獲那片輕啟的粉唇,細味輾轉,舌尖帶著酥|麻的電流描繪著男子的唇形,坦誠的相抵,如絲般的觸感並發了那團原本熄滅的火團,舌尖按耐不住,欲一舉攻入檀口之際,唇瓣下泄出一聲抵抗,“嗯唔……不要……好困”。

  纏吻驟停,松開那片柔軟,粉唇才得以喘息,秀眉淺鎖,似沉醉似回味。瞅著男子眼底的疲憊,她眼神漸漸轉柔,撥開黏在粉唇上的碎發,她在他的額上留下輕輕一吻。

  取過一旁的衣服,簡單的穿上,便下了床出了茅屋,待她回來時已是半個時辰以後。

  只見她提著一同冒著霧氣的熱水進來,盡數倒進角落的凹槽處的一哥長寬的矮浴盆裡,幾次來回,浴盆已是滿僕僕的,用手背試溫後,她才步回木床,俯視著男子的睡眼,她伸手掀開蓋在他身上的薄被。

  渾身的肆虐後的痕跡,還有男子雙腿間因她不懂節制而紅腫的軟物,頓時,她心生愧疚,動作就更加輕柔小心。

  雙臂從他身後穿過,使力一提,穩步朝浴盆走去。

  她俯身松手,將宇寧的身子緩緩沉入水中,滿溢的熱水從邊沿“嘩啦”的瀉下,濺濕了元容的一雙布鞋。她未加理會,從櫃子裡取來干淨的巾帕沾濕了水,給男子輕輕擦拭身體。

  或許是環境改變,掛著水珠的羽睫輕顫兩下,茫然的杏目緩緩展露,焦距漸漸集中,水波蕩漾下是一雙修長的長腿。再眨兩眼,現狀清晰的納入眼中,杏目一張,涼氣倒吸,宇寧抱著雙腿掩護隱私,感覺身旁有人,扭頭一看,見是她,臉上的紅潤又添了幾分,磕磕巴巴的道:“我、你……”赧然埋首於膝,組不成一句完整的話。

  這時,元容帶點笑意的嗓音悠悠揚起,“我見你睡得沉不想把你吵醒,所以才燒來熱水替你擦身”。

  宇寧一聽,更是羞紅了全身,伸手就要將她手上的巾帕奪來,“我、我自己來”孰料抓了個空。

  元容無聲淺笑,將男子那簇打濕的鬢發捋到耳後:“半夏不在,就由我伺候你吧”。

  聞言,宇寧眼神一黯,“我從來都不需要他人伺候沐浴更衣”語氣裡滿是委屈,似乎沉澱在往事的悲傷當中。

  她嘴角寵溺的揚起,俯首貼近,輕咬著那圓潤的小耳垂,“那以後就由我伺候你”。

  耳朵酥|麻,宇寧慌忙捂住耳朵躲避,在失神的空隙間,肩背的巾帕又細細的搓揉起來,隔著布料,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手掌的溫度。

  眼波微蕩,羞赧垂首,望著水面泛起的一圈圈漣漪。

  背上的巾帕忽然停了,隨即傳來她的聲音,“躺好”。

  愕然抬眸,乍見她蹲在面前,雙臂不由得抱緊,“我來”說罷,就搶過她手中的巾帕,見她還一動不動的蹲在那,宇寧漲紅著臉,眸光閃爍,“蹲在這干嘛,去給我拿衣裳來呀”。

  嘴角淺笑,她起身走向木床,將那一堆有點發皺的衣裳掛在浴盆旁的架子上,然後又在窗口下的小櫃子找尋著什麼,聽著身後嘩啦的出浴聲,滴滴咚咚的落水聲尤為清脆。

  見前方的身影稍動,宇寧急聲喊道:“不准轉過來”,元容身形隨之一僵,拿著葫蘆瓶子呆站著,直到他的聲音悠悠揚起,“可以了”。

  見他在整理衣裳,元容緩緩踱前,望著他一身的著裝。宇寧察覺到面前的視線,見她盯著自己瞧,臉又紅了紅,“看什麼”。

  她抬眸,道:“其實你也不用急著穿衣,因為還要上藥”。

  宇寧聽著前半句還准備罵她沒正經,聽到後面又一愣,“上什麼藥?”。

  她眼神閃爍著戲虐的光點,俯身貼耳,溫熱的嘴唇摩挲著耳畔,將那低沉的音調磨進了耳朵。

  屋內光線昏暗,但彼此的距離足以讓她感覺到他臉頰上升的溫度,笑著退開,睨著那雙泛著羞色的杏目在胡亂閃爍。

  “我自己可以塗”憋著紅臉,宇寧久久才道出這句。

  她眨了眨眼,沉默的氣氛讓宇寧更為緊張,雙手都快將衣袖糾成一團,半響,她才道:“那我擱在這兒”說罷,她轉身走出茅屋,拉開柴門的手微頓,眸光往後一瞥,“我在外頭等你”。

  半刻後,宇寧整理好拉開柴門,就見她立於路邊,眺望著前方那座大山,臉上浮現出若即若離的感覺,微沉的嘴角,似乎在沉思著什麼。宇寧輕帶過門,小聲的喚道:“元容”。

  她聞聲扭頭,那沉著的嘴角仿佛幻覺般,此時微微上揚,笑著向他遞出了手,“現在時辰還早,咱們散步回去吧”。

  宇寧不做多想的握住那只溫熱厚實的大掌,想起她剛才的表情,五指不禁收緊,肩膀挨著她遙遙邁上回家的路。

  見宇寧一夜未歸,焦急的不只半夏,還有擔心元容的子凜,二人穿過花園,遠遠就瞧到一抹徘徊不定的身影。

  步履一停,手背比他的纖指勒緊,側目看去,杏目憤懣的神色直刺向那道人影,攥緊了柔荑,元容給予一抹寬慰的笑意,宇寧緊撅的眉心才稍稍平順。

  發現拱門處的人影,子凜疾步迎上,往常愛笑的嘴角也被憂愁密布,抓住元容的雙臂擺弄查看,“你還好吧,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元容未反應將手抽回,宇寧就抬起手刃砍開他的手,夾在兩人之間,“還望八皇子自重,怎說你也是未出閣的男兒,跟我妻主拉扯實在有違禮教”。

  子凜神色稍頓,隨即咧開笑顏,“咱們遲早都成親的了,這也沒啥的”。

  這話深深的刺痛了宇寧,臉色一沉,杏目隨即射出兩道銳利的怨恨,“我絕不容許二郎共侍一妻!你也別妄想搶走她”。

  子凜目光一滯,眼珠子一溜,笑道:“五皇子,自古女子三夫四侍,女子多娶也是在情在理,況且我也沒想過要從你身邊搶走元容,我只是想跟她一塊兒罷了”。

  是的,宮中的老僕常常教誨他,男兒家要三從四德,女子多娶不能有所怨恨,不能善妒,不能爭風吃醋,只能當一名傳宗接代的工具,他不屑這種迂腐束縛的規矩!

  鼻音一哼,他立場堅定,“我不管他人,我的妻主這輩子只能有我一個!我眼裡容不下這粒沙”。

  現場氣氛僵凝,子凜不知該如何額接腔,他是完全接受古舊封建思想教育的人,就算她身邊有再多夫侍,他覺得只要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這一切都能接受。

  見兩男人僵持難下,元容一手抓過男子的柔荑,“八皇子,草民還有事在身,告辭了”說罷,便牽著宇寧往阿子房走去。

  留下子凜一身懸著挽留的手,呆若木雞的看著二人漸遠的身影。

  曾經遺忘了那道聖旨的他,霎那間被那男子勾起,說不容她再娶也不過是他捍衛情感的一種自然反擊,但對於男兒家而言,這猶如水中鏡花,虛幻而不可觸及。

  暮色四合,萬鳥歸巢,近山的皇子府每當黃昏之時便會聽到萬鳥起鳴,場面可謂壯觀。

  平日喜聽這境況的他卻失神的望著門口,直到夜幕抹去最後一絲殘陽。

  到了就寢之時,特意呼半夏准備的兩套被褥,望著擱在他旁邊的軟枕,心頭一熱,嘴角輕輕帶起幸福的弧度。

  可這夜任他怎麼盼也不見她的身影,宇寧心裡越發不安,喚來半夏詢問:“駙馬不在府內嗎?”。

  這倒問倒半夏了,他只是皇子的貼身侍童,駙馬的事他還是半點不知,搖了搖頭,“奴才不知”。

  咬咬下唇,宇寧起身走出阿子房。

  小院裡,微弱的燭光透過薄薄的窗紙透射在地上,一雙繡花鞋尖現於光前,一雙杏目流盼,在屋外呆站了半刻,他款步上前,叩響門扉。

  裡面渾圓略低的聲線聽得他心無由的狂跳,“誰?”。

  抿抿唇,潤了潤嗓子,嗓音幽幽飄揚,“是我”。

  裡面傳出幾聲細響,接著,門打開了,見女子還一身衣袍,似乎並未就寢,看見門口的男子,她笑著相迎,“有事嗎?”。

  “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就寢?”。

  “哦,我准備睡了,衣服剛褪,就聽見敲門聲”。

  宇寧秀眉一顰,語調忽沉,“你睡這兒?”。

  這問題問的奇怪,她不睡這裡還能睡哪!?

  “是啊”話音剛落,就見男子臉色猶如身後的夜色,漆黑一片,“你我即為妻夫,豈有分房而睡的道理”。

  元容愣了愣,算是明白男子夜裡造訪的目的,只見她手背掩著上揚的嘴角,露出那雙笑眯眯的烏瞳。

  “難道我有說錯嗎!”宇寧紅著臉嬌嗔。

  止住了笑意,元容連聲說“沒”。

  日子過的越安穩越甜蜜,宇寧的心就越發沒底,她說過不會娶他,但卻不見她有任何動靜,這讓他更為不安,看著日子逐漸靠近,他對窗發呆的時間也越來越久,從而冷落了小毛球,以至於小家伙現在天天往外溜達,吃飯的時候才知道竄回家。

  看著黃歷上的日子一天一天減退,最後還只剩下兩個月的時間,看著他整日肆無忌憚的在自己府中進出,他最終在某一天,按耐不住,入宮朝聖。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45 PM

第四十四章  

  偏殿上,皇袍女子臉色嚴肅,兩道威嚴的劍眉直插發鬢,眼神銳利的等著階下跪地的男子。

  他字字鏗鏘,完全漠視女子怒氣隱發的表情,將心中所想、所堅持的一一到處,字字鏗鏘,毫無退讓之色。

  女子用力眨了眨眼,似乎在壓抑眼底的怒火,“這就是你跟數月未見的母親所說的話?”。

  臉上一掠而過的愧疚,但此時更多的是對於信念的堅持,迎上母皇的雙目,“兒臣從未央求過母皇任何,就這次,請允許兒臣的任性”。

  “沒可能!”皇上一聲喝斥,將他的期望盡數粉碎,“這事關鳳滕與白狄的國交,豈能說變就變”狠話擱在前,但她也心疼地上的兒子,“起來吧,雖不能保證什麼,但為娘也只能守護著你不被欺凌”。

  “不行……”他喃喃自語,霍然抬首,使盡他僅存的勇氣,“我不允許她身旁存有他人!”。

  皇座之上的人,沒有憐惜痛心,有的只有眉宇間的火熾,這是一張一國之皇的表情,“是朕對你太嬌寵了,養成你今天這蠻橫獨霸的性子!”。

  皇上眸光從他身上抬起,望著殿外,揚聲高喊,“來人!”話音未斷,便有一宮侍長上前恭拜,“皇上有何吩咐”。

  “帶五皇子到戒房”話一出,宇寧當即臉色煞白,皇上視若無睹,繼續說道:“把男戒、宮訓通通給五皇子上一堂,直到他領悟為止!期間不得步出戒房一步!”。

  待他想抬頭爭辯時,那道明黃早已轉身步入珠簾後,仿佛一個無關要緊的人,頓時,宇寧心都涼了,由著兩名小侍扶著他搬出了偏殿。

  在殿外守候的半夏見這陣仗,笑臉嚇的青白,急急上前攙扶,“這怎麼回事?”。

  宮侍長比他快一步,虛擋在前,“五皇子這段時間會暫住宮裡,你回去吧”。

  消息突然,半夏一時半會消化不及,“額?”他橫跨一步想從五皇子那得到確定,但擋在面前的身影也跟著他,還送來一句冷冷的話,“莫不是要我派八人大轎抬你才出去!?”。

  半夏被這話嚇得一愣,正在猶豫之際,前方傳來宇寧幽幽的嗓音,“半夏,你先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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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為男子,先學立身,立身之法,惟務清貞……”一把低啞的女生不停朗讀著手中的書籍,身影不停徘徊。

  宇寧斜倚紅木椅,雙手環著桌面上的書籍,盡管垂首作閱讀狀,但書面上那密密麻麻的黑字卻不映在他的眼中。

  他眼神倔強,沒打算一次就放棄,還想著待母皇氣消後再去覲見,這幾天就只好當個賢淑的夫郎,乖乖聽著那些腐朽乏味的男戒。

  也不知聽到哪兒,也不知講到哪兒,宇寧托腮呆望著窗外,直到不知何時,一個托盤擱在面前。

  “五皇子,已到響午了,剩下的課章下午繼續”說著,便將精致的碗碟擺到他面前,“請用膳”。

  宇寧瞥了一眼,“沒什麼食欲,撤走吧”說罷,他合上書起身朝那張小長椅走去,就在這是,門口傳來細碎的談話聲,他認得那身影的主人,不待那名字在他唇邊呼之欲出,隨著門扉打開,那抹身影闖入了他眼中。

  “宇寧,回家吧”。

  宇寧先是一愣,嘴唇欲言,卻被宮侍張搶先一步,“駙馬,皇上有令,在習課期間不得離開戒房”。

  元容眼底快速閃過愕然,隨即憨笑搔腦,“我已經跟皇上請示過了,所以這才來接人的”。

  宮侍長也是將信將疑,最後還是放行。

  兩手相牽,在鵝卵小路疾走,宇寧被拉得不得不小跑追上,好不容易喘過氣,“為何走得這麼急?”。

  陽光下,她露出了半邊嘴角,閃閃發亮的,“呵呵,我這是在挾逃,能悠閑漫步回去嗎”。

  宇寧一聽,當場咋舌,頓住了蓮足,“什麼!?你居然假傳口諭!?”瞧她還傻呵呵的在那邊笑,宇寧粉面生威,抬手就給她的額頭送去羊角“被母皇知道了還不治你的罪!”。

  抓住那只柔荑,交握掌心,凝著那片粉唇緩緩湊了過去,“聽說你被禁足,那不是說往後夜夜都要我自個睡?”輕啄一下,香香的,“我可是怕黑的人呀”張唇含允,帶有一絲甜味。

  雙頰一熱,杏目溢出媚霧,輕喘著吐息,逃脫了她的手掌,粉拳落在她肩上,“多大的人了,真不知羞”。

  元容咧嘴一笑,“走吧,咱們回家”。

  回家的路上,宇寧多次將目光瞟向她,多得令元容不得不出聲詢問:“怎麼了?”。

  就見他目光閃躲,低頭看著膝上的手背,半響才支支吾吾的道出:“那頭親事,你……打算怎樣?”。

  久久得不到回答,宇寧的心一下子懸高,抬頭追問時,她說了,“現在濃秋,山上一片楓葉火紅,有空帶你去賞賞”。

  見他有意岔開話題,宇寧頓時冒火,“什麼楓葉,我一點興趣也沒有!”。

  元容不急反笑,淺淺淡淡的弧度在唇角綻放,眼波柔的似水,“這時候,山上景色幽美,你就不想——”。

  “我討厭深山!”宇寧不假思索就反駁,手撫著那已痊愈的傷口,那夜的驚險至今還歷歷在目。

  “這樣呀”帶著嘆息、失落的回應。

  馬車到步,宇寧揣著一肚子火徑自下了馬車,不料卻跟面前來回踱步的人影撞個正著。

  愣了愣,繼而怒目一瞪,鼻音一哼,抬腳跨過門檻。子凜莫名碰到一鼻子灰,甚是不解,眸光剛好瞧到元容,當即笑容滿面的迎上,“元容”。

  “我聽說五皇子進宮了,還險些被禁足深宮,不過有必要這麼激動嗎?”對於宇寧入宮拒旨子凜可是一點都不能理解,“我嫁給你而已,又不是要了他的命”。

  元容從那抹倩影身上抽回了目光,瞅著眼前這個想法單純率直的男孩,多的是對於友人間的情誼,“夏公子,能冒昧問你一個問題嗎”。

  子凜點點頭,“嗯”。

  “你為何要下嫁於我?憑你的身份多的是達官貴人,權貴姐兒爭相下聘”。

  “因為你很厲害,你能保護我,而且我很喜歡你”子凜想也沒想便盡吐心中情愫,一雙大眼就像水面折射的陽光,熠熠發亮。

  嘴角化作一抹柔笑,就像一個大姐姐一樣,揉揉男子的頭,“我能保護你,可我想保護的不是你”。

  手掌下,子凜窺視到她眼底閃爍著耀目的堅韌,還有那抹柔情似水的眼波。

  自己始終沒能擠進她眼裡,這使他很不甘心,“可我只想呆在你身邊”就像個撒嬌的孩子,子凜捏住她的袖角,乞求那麼一點溫柔。

  “可我的心只有一顆,人也只有一個,況且,現在已有主,不能許給你了”柔柔的聲調,卻聽著像一個鐵錘,敲擊著他的心。

  指腹抹去男子臉頰的濕濡,“你應該能得到某人的獨愛,而不是跟別人瓜分得一份殘缺”。

  “我們男兒只是女子傳宗接代,維系家族、國家的身份,怎能奢望獨占妻主”大眼滿是疑惑,聽到元容的拒絕早已溢出了淚花,只是強忍挽留在眼眶打轉。

  “這是你的資格,你應得的”。

  淚目怔怔的看著她離去,復雜的神色錯亂的糾纏著心頭,他需要時間一一理清。

  自從上次慪氣開始,宇寧便跟她開始冷暴力,任元容怎麼挑話,宇寧都是愛理不理,有時候甚至無視她,眼尾也不瞧一眼就從她身邊走過。

  距離大婚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聽著鄰府熱鬧辦置假裝,裝飾府邸,處處挑紅掛綠,張燈結彩,宇寧的心情就越發郁結煩躁。

  有一天,宇寧深深呼吸了幾口,准備跟她好好談談,卻等候到晚膳也不見人影,回來時渾身污泥,袖管衣袋還掛著一些碎木屑,問她干嘛去了,她就隨便敷衍。

  宇寧一直壓抑的不安怒火如洪水般傾瀉而下,“你到底想怎樣!是打算娶那男人嗎!”。

  “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再娶他人”她嘴角輕輕帶起,眼神誠懇,不似假話,但宇寧卻無法相信,一個月後就要迎親,如今還說什麼不會再娶他人,這是多麼蒼白無力的一個承諾。

  “當初還接下聖旨!為何現在未曾見你有任何行動,”宇寧咄咄逼人,定要問出個滿意。

  “因為我在意的是你過得幸不幸福”笑容中,太多的無奈,還有不舍。

  不舍!?宇寧心中無由一慌,仿佛眼前的她在他眨眼的瞬間就會消失。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46 PM

第四十五章  

  日子一步一步的朝他逼近,他也很久沒見到那男子,不過時常聽到鄰府傳來的喧嘩,必定是在忙著准備大婚所需用品,每每聽到這寫喜慶的熱鬧,他的心就不由得發緊,緊咬下唇,強忍著心中的不快。

  “皇子……五皇子……”身後傳來悠揚的呼喊聲,隨著腳步的靠近,聲音就越發清晰,“五皇子,廚子弄了一些新菜色,請您嘗嘗鮮看合不合口味”。

  眉心松了松,淡淡應了句,“嗯”便從那堵青牆轉身離開。

  高腳白玉酒杯,盛著一朵用玫瑰泥挑成的牡丹花,嬌艷欲滴亦假亦真。半夏在一旁解說,一邊將銀匙遞交給他。

  隨意勺一了羹,剛入口還沒來得及融化,胃中突然翻江倒海,直湧喉嚨。宇寧臉色青白抿著唇,倉惶逃出阿子房,扶著紅木柱子發出干嘔的聲音,就不見有任何污物從口中吐出。

  連忙趕來的半夏邊撫著他的背脊便緊張追問:“是點心有什麼問題嗎?”見他沒有緩和的症狀,半夏急得手足無措,“奴才去找御醫來”他剛轉身,就被宇寧喚了回來,“不、不用了,我沒事,只是有點反胃”擦拭著嘴角,他渾身虛軟的攀附著柱子。

  半夏當即攙扶著他進入寢室,扶著他緩緩躺下,替他蓋上薄被,半夏還是有點不放心,“不如讓奴才去把駙馬叫來可好?”。

  原本就青白的小臉這時又沉了沉,擰眉厲說:“不用!”。

  半夏還想說些什麼,但看到他臉色不佳,也不再打擾,“那奴才先退下了”。

  輕輕帶上門,半夏在門口呆站半刻,就轉身朝府門走去。

  宇寧這午睡睡得沉,一下子就睡到日落西山,當他醒來時,一個黑影籠罩在眼前,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感覺到是她的氣息。

  眼底劃過驚喜,但又被他壓抑下去,板著臉翻過身背對著她。吃了閉門羹,她啞然淺笑,溫熱的大掌拂去他耳邊的發絲,“聽半夏說你不舒服,怎麼不看大夫”。

  “……”無人回答,只有她的尾韻在空氣中蕩散。

  “宇寧”順著他搭在被褥上的手臂,滑到細白的手背,剛開始他極力逃脫閃躲,但還是抵不過她五指的糾纏。

  “嗯!?”鼻音哼哼,震音透過柔荑傳遍他的身體角落,仿佛要刻進他的骨頭裡面。

  “你眼裡還有我嗎!”宇寧氣惱的抽回手臂,拉起被褥把自己裹得緊緊,只露出一個腦袋瓜。

  對於男子的鬧別扭,元容無奈苦笑,脫掉布鞋擠上床,似乎感覺到她的靠近,宇寧就像一只小蟲似的蠕動著身子往床裡挪去,孰料,被褥裡翻起了波瀾,元容從床尾鑽進了被褥,嚇得宇寧驚叫連連,半夏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急得直敲門,“五皇子,怎麼了”。

  元容抱緊懷中動來動去的男子,側首朝門口喊了聲,“沒事,我跟宇寧鬧著玩”聽到元容的聲音,紙門上的剪影漸遠。

  “滾開!”不等元容轉臉,他拍打著腰間的手臂。

  元容故作詫異,笑弄著他,“哦?原來會說話的呀,我還以為宇寧成啞巴了,幸好幸好”。

  逗得宇寧粉唇一撅,秀眉嗔衝,“你才啞巴!”。

  見男子跟自己搭話,元容溺愛的笑容漸漸加深,也漸漸放大,啄了口香吻,摩挲著男人發熱粉嫩的臉頰,“聽半夏說你不舒服,要緊嗎?要不我現在找大夫給你號號脈”。

  宇寧趕緊握住腰間那雙欲離的手臂,背脊放松往後挪去,依偎在溫暖當中,“不用,只是有點反胃而已,可能午膳的時候吃多了”說起來,最近胃口很大,身段也似乎漸漸走樣,所以宇寧不得不有意節食,保持身段。

  鼻尖蹭了蹭鵝頸,嗅著男人的馨香,嘴角無聲蕩漾,“平時食量就少,別一下子把自己吃撐了”說著,大掌在那個頗有肉感的小腹打圈撫揉。

  以為女子取笑自己食量大,宇寧努努嘴,“廚子的手藝日益精湛,沒管住嘴巴多吃了幾口而已”。

  元容托腮笑睨著男子,俯首碰了碰粉鼻,“那我可期望廚子的廚藝能把你養肥了”。

  男兒家愛美,成親的當然也一樣,這哪是女子能理解的,手肘頂了下她的腹部,眉心一撅,嗔怒道:“你當然希望我變得又胖又醜,好讓你立休改娶!”

  笑咧出一排貝齒,元容打趣湊近,“屆時還有哪家男兒肯嫁我這個又胖又醜又窮的女人啊”。

  被她的怪腔調逗得花枝亂顫,好不容易止住了眼角的笑淚,宇寧低沉的情緒又不禁復返,杏目失去了原有的光芒,黯然垂下,指尖糾纏著她一縷發絲,一圈一圈的纏繞在指間,“你遲些不是要娶他了嗎……”。

  元容這回不再重申自己的立場,而是給予他一個溫柔踏實的擁抱,就像要將他護在她建立的柔軟小屋裡,替他擋去一切的煩惱憂愁。

  干燥的香味,帶著一點雨後青草香,干淨清爽,讓人安心的感覺,宇寧不由得合上眼簾,沉醉當中。此時,搭在柳腰的手臂正緩緩下游,一手裹住那團柔軟,驚宇寧腰肢一挺,柔荑緊攥著她的衣襟,羞赧的推搡著她,“元容……現在天還亮著……”。

  “嗯……”喉嚨低吟,不安分的手掌摩挲著臀瓣的小溝,宇寧心底的火星就這麼被她有意無意的按壓帶了出來,燥熱慢慢往上竄,為了不讓自己奇怪的聲音泄露,宇寧埋首在她胸前,只發出她能聽到的嬌哼。

  此前的冷戰,導致倆人就算同床也是宛如空氣般,沒有一句交談,甚至一個眼神交流,她就像有意報復他之前的冷淡,皮膚被指尖燙得一熱,感覺她的指尖正鑽入那片花瓣深處,宇寧當即羞紅了臉伸手要擋住,“不要弄哪兒……啊!”小櫻桃被她惡戲的掠過,帶起電流讓他受不了。

  沉淪在男子香軟的身體,元容喉嚨不時發出低沉的聲音,似乎在壓抑著火焰的噴湧。喘息聲在耳邊噴撒,驀地,她翻身將男子壓下,身子一縮,退到被褥裡面,在他腹前鼓起一個大包包。

  正當宇寧不知她欲有何舉動時,感覺腰間帶子一松,褻褲被褪到膝蓋,一條靈敏的濕滑在私密敏感的地方鑽舔,就像開啟了某個按鈕,宇寧身子猛的一挺,引發了一連串的顫栗,迷離的杏目散煥盯著紗帳,捂住粉唇,阻止喉嚨發出的羞恥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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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鄉村,正值濃秋,到處一片鵝黃,完成一年的秋收,農婦們閑來到鄰家串門,或是在田坎邊圍坐一團當歌作樂。

  一抹人影提著削木器正在路邊經過,一圍堆歡樂的婦人眼尖,立即揚聲叫喚,“元容”。

  步履驟停,回首眺望發生源,瞧到那個朝自己揮手朗笑的婦人,她也咧開了嘴角,走了過去,“牛嬸”。

  “最近上哪了?怎都不見你”。

  “這些天都忙著府邸的事”說著,她往自家農田望了眼,“牛嬸,還得多謝你們替我看著那畝田”。

  覺得元容的道謝甚是見外,“誒~!舉手之勞,沒啥謝不謝的”提碗喝酒之時,眼角無意瞟到元容手上所拿之物,不禁好奇,“怎麼,你要做木工?”。

  元容看了眼削木器,笑道:“是啊,想替家裡添些家具”。

  牛嬸順著她的話點點頭,黝黑的臉上已有幾分醉意,“也是,多了個夫侍總要裝置一些家具”其他村民聞言,都打趣元容,說到時候要鬧洞房,聽得元容汗顏尷尬的撓撓頭。

  笑談幾句,元容揮手道別,牛嬸醉眼朦朧,似乎瞧見元容不是往村口走去,而是步向了山上。

  皇子府

  望著手中的刺繡,他眼神發愣,呆呆的坐著,偶爾抬首眺望東方,卻讓杏目掛上憂愁之色。

  七天後就是迎娶之日,難道他就只能向命運低頭,忍受她身邊多站一個人嗎?

  思及此,宇寧咬著下唇目露不甘,突然,一股酸意從喉嚨翻湧,連忙側身俯首,似有東西湧出,卻只能發出干嘔的聲音,眼角濺出幾滴辛苦的淚花,唇瓣嫣紅,臉色也被干嘔充血發紅。

  遠處的半夏瞧見狀況,疾步走來,替他順撫背脊,“沒事吧?怎麼最近常干嘔”。

  “可能最近沒睡好的關系吧”宇寧也沒多在意,除了干嘔之外身體並無什麼不適,擦了擦嘴角,他忽然嘴巴發酸,特別想吃一些酸甜的果子,“半夏,府上有酸漬果子嗎?”。

  “有,奴才這就給你拿來”步伐剛邁,半夏還是有點不放心,“五皇子,你最近總是干嘔,還是找來御醫看看好點,就算沒病也求個安心”。

  宇寧也不想被這干嘔折騰,於是便點頭答允。

  因為平日負責宇寧的御醫到了別國求藥,所以也就拖延了好幾天,直到大婚的前一天,御醫才乘著馬車風塵僕僕的來到皇子府。

  御醫是一個六十歲的老婦,一頭灰白的鬥法一絲不苟的梳起冠子,布滿皺褶的眼睛總是慈祥和藹的笑著,見著宇寧笑得更歡,“老臣拜見五皇子”。

  宇寧見狀,急聲免禮,“何大人,速速起來,你我何必行這種禮數”。

  “呵呵”老婦的嘴角被笑容擠成一堆,卸下藥箱,來到他面前,“請讓老臣號脈”。

  伸出手,看著御醫的指腹在皓腕處跳了兩下,末了,收回了手,老婦眼神欣喜,笑開了嘴,“恭喜五皇子,皇子府要添丁了”。

  消息就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湖面激起了千層浪,愕然過後,忍不住的初為人父的驚喜在杏目滿溢流淌,撫著平坦的小腹,仿佛感覺到那微弱的心跳聲。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53 PM

第四十六章  

  “五皇子,可不能喝茶葉茶了”半夏急忙奪過他手中的杯盞。

  宇寧這才反應過來,低著頭,溫柔歉笑在嘴畔蕩漾,“我怎麼這麼糊塗呢”撫摸著小腹,“以後爹爹會注意的”。

  見五皇子撥開連日來的愁雲,半夏也不由得感到欣慰,“您午膳沒怎麼動筷,奴才這去給您燉點燕菜”。

  “嗯”沉醉在幸福當中的他,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個小生命裡頭。

  當他在門口翹首以待,等候妻主的歸來給她驚喜,可沒想到,到了入夜也沒見那踩著月色的身影遠遠道來,想支半夏去打聽,又想到此時城門已宵禁,所以打消了念頭,繼續在小椅上等歸。

  在門外侯著的半夏看著時辰漸晚,沒忍住跨進了門檻,“五皇子,這時辰不早了,您有身孕還是多休息為好”。

  聞言,宇寧擱下繡針和繡布,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現在什麼時辰了?”。

  半夏瞧了眼角落的鬥更,“正子時”。

  眼神微愣,望向窗外那片漆黑,聽著晚風吹拂樹葉沙沙的蒼涼聲,宇寧的心無由來的感到一陣慌意,她又不是頭一回在外過宿,為何這次卻甚是不安。

  揪住衣襟,想要困鎖這奇怪的感覺。

  風將虛掩的窗子吹的咿呀細響,一只五指黑影握著發出噪音的窗框,輕細的帶上,窸窣的衣物摩擦聲傳遍了寂靜的夜晚,顧忌到床上酣睡的人兒,黑影步伐輕穩,摸黑向床榻走去。

  透過那束照射在紗帳上的月光,長臂掀開帳子,窺看男子是否熟睡,才小心翼翼的坐在床沿脫鞋,可沒想到,她剛掀開被子就聽到男子惺忪的懶音,“元容?”。

  元容轉身俯首,貼著微熱的粉臉,“抱歉,吵醒你了”。

  “沒有”握住臉頰上的手掌,不安的心總算稍微落下,“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很忙嗎?”。

  “嗯,還好吧”她邊說著邊擠進被窩,面對面的對著,雖看不見,但對方那雙在黑夜閃爍的眼睛尤為吸引,呼吸著混合著彼此氣息的香味。

  宇寧瞅著那雙黑耀的眼眸,藕臂不由自主的擁緊她,一頭栽進她懷裡,盡情吸著她熟悉的味道,“元容……”。

  “嗯?”五指在烏發間穿梭,輕柔的梳撫著,鼻音輕哼,就像敲出催眠的音符,讓人昏昏欲睡。

  宇寧眨了眨疲憊的眼皮,勉強撐著,“不要離開我……”伴隨著飄絮的尾韻,他也緩緩沉睡夢鄉。

  聽著耳邊綿綿吐息,元容嘴角輕挽,收緊了手臂。

  翌日,鞭炮聲震響大地,嗩吶聲喜慶飄揚,徹底驚醒了還在睡夢中的宇寧。

  撫平急跳的心髒,柔荑伸向身旁,落得一空,除了皺著的床單,已找不到她的痕跡。

  淚光在眼角閃爍,卻怎麼也流不下來。

  是啊,今天是她迎娶七皇子的日子。眼神黯了黯,抹去眼角的淚花他還是那個嬌傲的五皇子。

  下了床,看到那抹喜慶大紅的身影,他的身體就像被人用鐵釘釘死在地上,身體就像被各拉一邊,活活撕扯著,連呼吸都疼痛起來。

  “元容……”失神呼喚這個將要迎娶他人的女子,只剩下一半的女子。

  元容放下燙金線的腰束快步迎來上去,“很吵嗎,要不要到西廂去再睡一會兒?”。

  那火紅的喜服就像一團烈火,隨著她的靠近也在燃燒著他的心,甚至能嗅到一股焦味,眼神逃避那抹艷紅,看著已糾成一團的衣袖,“待會兒就要迎娶了嗎……”聲線沙啞,就像被掐住喉嚨一樣,哽咽難言,眼眶就快盛不住滿溢的淚水,快要掉下來時,一雙溫熱的手掌將臉頰猛地捧起,驚訝微啟的唇瓣就這樣被她強勢掠奪,攪糊了他雜亂的思緒。

  當喘氣分開,她抵著他的額頭,輕輕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與此同時,他仿佛聽到心裡傳來了撕裂破碎的聲音,眼淚還是不爭氣的掉了下來,他想大聲責問,想奮力捶打,可他現在連一口吸氣也覺得灰常費力。

  宇寧就像一尊失去了靈魂的玉人,那雙動人的杏目暗啞無關,紅潤的氣息從臉上退卻,顫抖虛軟的雙腿在她面前拼了命的想維持那份堅持,不能倒下,不能哭……

  手被她握起,一封雪白信箋塞在掌心,五指不敢合攏,甚至想逃離,就怕這信打開,是兩個鋒利如刃的休書二字。

  “待我出了門再看”聲音依舊溫柔,眸底隱忍流淌著他看不到的愛戀,在那淚痕落下一吻,“這是最後一次讓你流淚,我會履行我對你的承諾”。

  手背的溫度消失,信箋也像落葉般飄落在地,耳朵嗡嗡作響,她說什麼了?要離開了?

  反射性的伸手去捉,卻什麼也沒捉到,抬頭追尋時,發現她已走遠,就像一團快要熄滅的火,留下一丁點星火。

  雙腳再也支撐不了沉重的身體,撲通的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任由地上的冷意在身上滲透,壓抑的哭聲在喉嚨上下不得,抽搐的顫抖仿佛要將整個身體都粉碎,讓他想重新振作也無從下手。

  胃裡翻滾的酸楚灼辣喉嚨,晨早起來連一口水也沒喝下,吐出來的只有一對泛綠的酸液,或許是藉由喉嚨的刺痛他才得以放聲吶喊,悲戚的哭喊聲伴隨著喜樂在這一天矛盾湊起。

  門口“哐啷”一聲,半夏踩著碎片飛奔過去,連忙扶起虛脫的他,“五皇子,您怎麼了,怎麼可以坐在地上,這樣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提起孩子,他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再次缺堤,濕濡了雙頰。

  靠在床上,愣愣的看著前方,耳邊的喜樂近在眼前,似乎是花轎到門口了。這時,半夏捧著一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進來,看到失魂落魄的男子,半夏腳步遲疑,嘴巴張了又合,磨蹭了好半會兒才小聲道:“五皇子,花轎已經到府門口,請五皇子換過吉服到前廳受茶”。

  與此同時,關燕急匆匆的走來,大氣也沒閑喘一口,神色凝重,“五皇子,大事不妙了”。

  宇寧空洞的雙眸閃過光芒,緩緩聚焦在門口的女人身上,關燕繼續道:“駙馬接來的花轎竟然是空轎子,而且……”話語一頓,宇寧眉心不由得一皺。

  “駙馬她失蹤了”。

  聞言,杏目暴漲,粉唇大張,他急著下床質問,半夏趕緊上前攙扶才不至於摔倒,“這是怎麼回事?駙馬失蹤了是什麼意思!空轎子又是什麼!”連聲逼問,宇寧感覺用盡了身上所有氣力,起伏的胸口,喘息著。

  關燕面露難色,不知從何說起,“駙馬今早去迎娶花轎,卻沒想到中途來了計金蟬脫殼,給掉包了,回來的人只是駙馬的替身,至於花轎,裡面空無一人”關燕越說越擔心,“這該怎麼跟聖上交代呀”。

  僵凝的臉色瞬間被憤怨替換,握手成拳,揮空捶打,恨不得是打在那個負心女人身上,“該死的女人!居然敢丟下我一個人逃走!”。

  一旁的半夏聽了也六神無主,如果皇上追究起來,就算是五皇子也撐不住啊!眼睛慌瞄,卻無意發現桌角下的一封白色信箋,好奇撿起,上面沒有片言只字,摸在手中,可以感覺到裡面有信。

  “五皇子,這信箋是您的嗎?”半夏隨口問問卻引起了宇寧的注意,拿到手裡,遲遲不敢打開,他害怕這是休書,但現在她逃走了,無論怎麼說這是她唯一留下的東西。

  抱著顫栗的心,他慢慢拆開信箋,裡面字體厚實古樸,就跟她的性子一樣,溫和卻是傻乎乎的。

  “對不起,以這種方法遵守我們的約定,可我也只有這笨拙的法子,答應過你會一直陪著你,很抱歉沒能遵守,但我會永遠注視著你,看著你慢慢變老,我的目光都只停停駐在你身上”。

  宇寧當場失神,夫侍和妻主都一並失蹤,留下字條說什麼只注視著他,憤怨、不解、痛心,都攪成一團,撕碎了信箋,他氣步走回床榻。

  見狀,半夏也跟了上去,見他臉色難看,又瞧了眼滿地碎屑,“五皇子,那信是駙馬所留的嗎?”。

  深深吸了一口氣,宇寧垂頭擺手,“退下吧,我想靜一靜”。

  聽著關門聲,呆愣的身體才緩緩動了起來,回頭看著那已空蕩蕩的位置,就像心被掏空一樣,除了軟枕,他身旁還剩下了什麼。

  憤氣執起她的軟枕扔在地上,狠聲咒罵,“騙子!該死的女人!”泄憤過後,那種隱藏的愛意思念卻在肆意蔓延。

  捂住通紅的雙眼,兩行清淚偷偷從指縫淌下,“你到底躲哪去了,你不要我跟孩子了嗎……”。

  當天,駙馬、七皇子一同失蹤的事傳遍了大街小巷,皇宮也派人來追查,都被宇寧以抱恙在身為由拒見,奇怪的傳言也在這一天傳開,說駙馬受不了五皇子專制蠻橫,帶著討回來的七皇子遠走高飛。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54 PM

第四十七章  

  從元容離開後,每每看到身邊空蕩蕩的位置,拿著筷子的手就越顯無力,就像吞咽也是一件困難的事。

  “五皇子,您這樣下去可不是辦法啊,您不吃肚子裡的孩子也要吃呀”半夏打算動之以情,可宇寧卻只字未聽。

  隨意喝了口湯水就停箸不動,“我有點累,收拾桌面就退下吧”,半夏想再勸說,但看那抹搖搖欲墜的身影,只好咬牙撤走,晚些准備一些燕菜送來。

  端著飯菜,正邁出右腿,突然一抹明黃晃到眼前,好奇抬手,迎上一雙怒氣衝衝的眼眸,嚇得半夏連忙跪地,“皇、皇上萬福,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望皇上恕罪”。

  銳目掃視,沉吟半會兒,“宇寧在屋裡嗎”。

  “是的,五皇子見身體疲乏,正在寢室休憩”。

  “把他喚醒,朕有事要審問”說罷,皇上跨腳邁入,徑自坐在正位上,半夏趕忙奉上茶點之後在轉入內室。

  紗帳半垂,依稀可見裡面的人倚在床幃,“五皇子,皇、皇上有——”。

  “知道了,跟母皇說我換套衣裳就出去”虛弱無力的聲線,掀開紗帳,那張蒼白的臉更顯病態,纖瘦的身姿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見男子腳步虛浮,半夏上前攙扶,“讓奴才伺候您更衣吧”。

  抽回手,宇寧自顧緩步走向衣櫃,“我還沒孱弱得讓他人伺候穿衣”隨手拿起一件,“你出去吧”。

  半夏頷首彎腰,“是”。

  三刻鐘後,宇寧遠遠步來,身子單薄,臉上就算塗抹了胭脂還是難掩那抹病態之色,皇上見狀,就算再多怒火,也不禁熄滅些許,眼神也略露關懷。

  “怎麼三月未見就如此憔悴,下人們是怎麼照顧你的!”聽到責備,半夏嚇得縮了縮脖子退後一步。

  “母皇,兒臣沒事,有孕在身,有點累而已”揉揉皓腕上的手背,宇寧被扶到椅子上,皇上還沒落座,宇寧就開口了,“不知母皇到訪,有何要事?”語調平平,仿佛已猜到女子的來意。

  動作頓了頓,撩起袍角坐下,褪去臉上的慈愛,又恢復那個嚴肅的皇帝,“聽說駙馬帶著七皇子逃走了”。

  食指緊攥,指甲陷入手掌的疼痛讓他保持清醒,“駙馬是失蹤了,至於七皇子……兒臣不知道”。

  近日來,鳳滕頻來聖旨逼問,使得她慍怒慢慢堆積,最後怒火噴發,皇上拍案大喝,雙目大瞪,就像要吃人似的,“當初你說要下嫁給農婦我就應該堅持反對!看你妻主都闖出什麼禍了!聖皇管我要人,我這是上哪去找一個兒子賠去!”。

  見宇寧眉頭深鎖,抿著蒼白的嘴唇不語,皇上閉目深深吸了一口氣平息怒氣,睜開時已抓回那絲沉著,“說吧,駙馬帶人上哪去了,只要七皇子平安無事歸來,為娘可以向聖皇說項求情,從輕發落”。

  提到那個人,宇寧黯然垂目,語氣裡流露出幽怨不憤,“兒臣真不知元容行蹤,她說去迎娶出門口就再沒回來了……”。

  泄氣捶桌,皇上細想半刻,小聲呢喃:“我已派人將全國關卡嚴密把守,看樣子應該還在國內,或許……還在別橋鎮!”。

  母皇的話說得他心頭一震,似乎看到一絲希望,“母皇您是說元容還在別橋鎮!?”。

  吐了一口氣,“這也是為娘的猜測而已”迎上他的雙目,嚴厲認真,“如果有她的消息,第一時間;派人入宮通知為娘”頓了頓,皇上眯著眼睛,閃出兩道寒光,“別以為他是你妻主就有包庇之意,屆時朕可不好處理!”。

  眼神微愣,垂首答允,“兒臣知道”只是眼底那抹動搖卻是皇上看不到的。

  送走皇上,宇寧就急急換了一套衣裳,把門口的半夏看愣了眼,“五皇子,您要出門嗎!?”。

  “備轎,我要去一趟村子”被母皇點醒,他居然忘了那村子有跟她關系親密的人。

  可趕到村子,村民無一不是追著他問元容是不是跟七皇子夾帶私逃,讓原本陰沉煩悶的他更加難看,沉著臉掃視,冷哼一聲,“不是自家事還是少管一點”。

  好事的熱鬧頓時掉到冰點,眾人愕然目送那個火匆匆的背影。

  在田邊嘮嗑的牛嬸怎也沒想到身份尊貴的皇子會親自找來,還立在她面前,初時還有點慌張,忙著起身,倒是宇寧一臉漠然,直問:“元容走之前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牛嬸一愣,似在細想,半刻,道:“沒有”見他眉頭一皺,牛嬸又補充道:“就像平時那樣,也沒什麼異常”說到異常,似乎某個片段浮現出來,“我記得有次看見元容拿著削木器上山了”說罷,牛嬸也有點不好意思,“那時我喝醉了,可能是錯覺也不一定”。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望著那片密林,宇寧有意探究,卻無膽深入。收回目光,打道回府。

  原本還抱有一線希望,如今又被無情撲滅,心灰意冷的回到阿子房,在經過桌子時目光隨意一瞥,卻發現桌面多了一封信箋,雪白無暇的信封,只字未留。

  宇寧反射性抓起,他有預感這是她留下的,急急撕開,裡面還是簡短的幾只字。

  “之前胃口不是挺大的嗎,怎麼最近反而瘦了,沒好好吃飯嗎”不用留名,只看字體就知道是她!字跡還泛著水光,輕輕一摁便在指腹留下黑印。

  希望再次燃起,卻是帶著慪火怨怒,“這騙子!居然還躲在府裡!”說著,他疾步衝出了阿子房,環顧一圈,放聲大吼:“元容!你這殺千刀!快給我滾出來!”聲音在空中回蕩,引來了急慌跑來的半夏,“五皇子,您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嗎?”火紅的杏目瞪得半夏心懸了起來,想再細細詢問,只見他挽起裙擺衝出了花園,急得半夏在後頭緊追呼喊:“五、五皇子,您慢點,不能跑啊”。

  氣喘吁吁的來到元容的小院,先是入屋搜索,一眼看到盡頭的小房子不用半刻就搜了個精光,也沒能發現半點痕跡,見男子瘋了似的亂挖亂找,半夏以為是元容的離開令他大受打擊,趕緊上前阻止,“五皇子,您別這樣,您要找什麼,告訴奴才,奴才替你找”。

  奪回手,宇寧二話不說又跑到門外,仰首眺望,末了扯著嗓門喊道:“元容!快給我滾出來!”。

  聞言,半夏吃了一驚,“五皇子,您說駙馬在府裡?”他也跟著到處張望,還是沒能瞄到什麼,“既然在府上,為啥又躲又藏的”。

  宇寧在小院吼叫一陣,氣呼呼的挽著裙擺踱回阿子房,半夏見他眉宇生煞,特意去廚房端來清心雪蓮水給他消消火。

  瞧他未動湯匙,半夏便輕聲開導安撫,“這府邸說小不小說大不大,要藏一個人是何等易事,可府裡人也多,沒可能沒人發現的呀,可能您最近休息不足,一時錯覺”。

  宇寧陷入沉思當中,沒把半夏的話聽進,一副憤憤不平的咬牙切齒,“就算不在府裡,那女人肯定在附近!”。

  悶氣過後,他還是不禁擔心起元容的狀況,想她出現又不想她出現,出現怕母皇會把她交給聖皇定罪,不出現心裡又郁悶難受,難道就這麼一輩子不能相見嗎!?

  長吁短嘆,臉上覆上一層層陰霾使之蒼白的臉色更加憔悴疲憊。

  湯匙一圈一圈的攪拌,現在他根本沒胃口,見狀,半夏不得不說著那句快被嚼爛的話,“五皇子,您有孕在身,怎麼也吃一點啊”。

  提起孩子,他就想到那個拋棄他的女人,肚子裡頓生怨念,扔下湯匙,“我想休息,退下吧”。

  半夏也不敢多說,只好端回廚房,“奴才替您熱著,餓的時候隨時能吃”。

  半倚東床,撫著微微隆起的肚子,父愛隱忍在眼底溢出,可想到孩子他娘又不禁怨氣怒升,揉著肚子噌罵著,“長大以後可別學你娘,躲得跟老鼠似的,鬼鬼祟祟”。

  清風從窗縫透入,卷起男子臉頰的碎發,兩扇羽睫輕闔,幽蘭吐息從唇瓣緩緩呼出,柔荑還擱在肚子上,輕撫著孩子一同入眠,愜意的午睡,卻被眉宇的憂愁困鎖破壞,睡得不大安穩。

  屋外樹影婆娑,一道黑影葉間一閃而過掀起一陣輕風,吹得窗框咿呀作響。黑色的布鞋沉步靠近,步履緩慢,怕是驚醒床上打盹的男人。

  看到男人消瘦的臉頰,看著伸手可觸的睡顏,生生的壓住那想撫摸的念頭,瞧見那片沒有血色的唇瓣,元容輕嘆一聲,俯首啄點,或許能讓他的嘴唇恢復一點紅潤。

  “嗯……”秀眉輕鎖,嘴唇緊抿,似乎在作可怕的夢魘。

  見到男人難受,心揪得一緊,坐在床沿輕輕摟過男人的薄肩擁入懷中,騰出手握著柔荑,綿綿細語在耳邊點落,“不怕不怕,有我在……”看著懷中男子的眉心松綁,嘴角也跟著蕩起。

  維持著這個姿勢一個時辰,她的肩膀也開始發酸發麻,看著睡顏,心底難掩那股想一輩子珍藏的念頭,金黃的陽光漸漸昏黃,不得不放下男子,離去之際,她貪心的掠去一記香吻,在他耳邊溫柔呢喃,“晚安”尾韻還沒蕩開,那抹人影早已隨著落葉消失在房內。

  當宇寧赫然睜眼時,窗外已是昏黃一片,昏昏沉沉的坐起,雙目呆愣,忽然,似是察覺了什麼,他抬手輕描著嘴唇,也在這時,他發現一片鋸齒扇形的葉子落在腿上,捏起在指腹間轉圈,火紅如焰的顏色,就像在燃燒的顏色。

  “府中有栽種這樹種嗎?”呢喃著疑惑,看著葉子,莫名的感覺上湧,似懂非懂。

  多想無益,宇寧走到窗前將葉子拋去,想著出去散散步,順便找一下那只外出不歸的小家伙,沒想到他剛走沒兩步,一聲清脆幽靈的聲音在身側響起,回頭一看,一團白乎乎的東西趴在窗框。

  見小家伙總是向外溜,不陪在自己身邊,粉面生威,邊走邊笑斥:“你這家伙,家裡的飯菜不比外面的香是嗎,貪吃的家伙!”好笑的捏去黏在貓兒嘴角的不明肉碎。

  “你脖子掛了什麼”宇寧發現小家伙被人用干草揉成的繩子圈到脖子上,胸前還沒掛著一張白紙,待宇寧拆開一摸,才知道原來是信箋,跟上兩回的信一樣,不用猜就知道是她所為。

  明明近在咫尺,可對方卻跟自己玩起了捉迷藏,這種被戲弄的感覺徹底激怒了宇寧,他看也不看,直接將信箋撕成粉碎,這樣還不足以泄恨,還狠狠踩了幾腳,對著窗大吼:“捉弄我很有趣嗎!看到我思念成狂很高興嗎!你這千刀萬剮的女人!”費力大吼,花光了全身的氣力,所以沒能阻止淚水的流淌,不想被半夏看到,自個躲在窗台下哽聲痛哭,只有那雙幽綠的大眼映照著一張哭花的淚顏,不懂傷心的貓兒在一旁小聲叫喚,試圖喚停那不斷掉落的淚珠。

  哭過後,撐著一雙紅眼睛,孓立在晚風中,直到淚痕被風干,雜亂的思緒被平息。

  回望著府邸的後山,探究和退卻的神色在不停交換,垂在身側的右手猛的一抓,那傷痕似乎還在麻麻刺痛。

  鼻尖發酸,帶著幽怨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狡猾的女人!”。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7:59 PM

第四十八章  

  映和殿

  夏映之捏著那封不知看過多少遍揉得發皺的書信,默念快被她嚼爛的字句。

  “二姐,七弟任性,想了很多,這親不結了,我想找一個只屬於自己的妻主,麻煩跟母皇說一聲,找到後我自然會回宮,勿念勿找”。

  落款人是夏子凜。

  緊握信箋,夏映之糾結著眉心閉目沉思,揉揉發疼的太陽穴,忽聞殿前傳來一道沙啞女音,“稟告皇女”。

  眯了眯眼,眨開細縫睨著半跪地上的女子,“說”。

  “屬下已通知各國嚴把關卡,還往各國派送七皇子的畫像,沿途把關的士兵會逐一徹查過關的人”。

  千篇一律的通告聽得她甚是不耐煩,“本王要知道的是人找著了沒,至於用什麼法子不用一一向我回報!”。

  侍衛面容緊繃,點頭應道:“是!”話音剛落,映之就收到女子窺探的眼神,皺皺眉,瞅著手中的紙團,“還有什麼事”。

  “關於七皇子,要稟告聖皇嗎!?”。

  回答她的是沉默,在侍衛以為自己口出拙言之時,她才淡然回道:“不用”。

  點點頭,侍衛不作片刻停留,身影急急閃遁。

  再次攤平手心的紙團,娟秀的字體跟主人的性格南轅北轍,淡淡的墨香從紙間飄散,貼在鼻尖,閉目追憶,嘴唇輕啟呢喃著,“我們的距離為何總是這麼遠……”。

  沉思過後,她動搖的視線驟然聚焦,銳目凝著門口,厲聲一喚:“備馬”。

  一匹矯健黑亮的馬匹牽於府門前,一身干淨利落的裝束,腰垂柳玉,右別寒劍,原本是一位風度翩翩的貴姐兒,可偏偏那深鎖的眉心,生煞的眼尾嚇退了不少投來好意目光的男兒家。

  執過韁繩,踩著馬蹬一躍,橫跨馬鞍,剛坐穩她就波不急待的揚起馬鞭落在馬股上。馬匹嘶揚仰首,前腿兩蹬揚起塵埃,一雙烏黑靈動的眼睛直視前方,待主人一聲令下飛馳疾走。

  秋意濃濃,涼意拂面,一道倩影佇立山前,衫裙吹得緊貼身軀,單薄如紙的身板仿佛風再猛烈一點就會將他吹走。

  繡鞋緩緩邁出,又縮了回來,眺望著羊腸小道,又環顧兩旁茂密的樹影,懼色在杏目眼底蔓延,護在胸前的手緊攥著衣襟,裹緊發涼的脖子,隨手撿起一條粗壯的棍子做拐杖,緩緩步入了深山密林。

  皇子府的後山他從未踏入,對於深山的認知停留在那次驚險中,每走一步都步步驚心,一丁點的小動靜都嚇得他驚慌失措,但奇怪的是,路很平整,沒有一塊咯腳的石子,而且奇怪的是,小路兩旁用竹子做了護欄,沿著路一直延伸,就像在引領著他往目的地走去。

  偶遇斜坡,卻又有一階階的土梯使他繼續往上走。

  原本以為山裡是陰沉恐怖,放眼望去盡是毒蛇野獸,孰料卻是這番恬靜的美景,樹影婆娑,金鱗灑落一地,耳邊還有清脆鶯語作伴,老齡的古樹散發著古樸實在的氣息,仿佛時間被停止一樣,讓宇寧頭一回生出一絲眷戀之意。

  走走停停,香汗早已濕透了薄衣,在穿過灌叢木後,闖入眼簾的是一片寬廣的草地,湖光閃爍,依稀看到一對鴛鴦在水中嬉戲,他就像誤闖桃園的孩子,愣眼看著眼前的一切。

  遠處傳來腳步聲,驚怕之余難掩好奇,側首望去,遠遠看見一個扛著鋤頭的女子,喜悅還沒在嘴角蕩漾,就比內心那團火焰燃燒殆盡。挽著裙擺闊步疾走,聞見身後動靜的女子剛一回首,就硬生生的迎上一巴響亮。

  凝著女子始終不改溫柔的眼角,余光瞥到一旁的竹屋,看來她是在此安家了,宇寧越想越氣,怒目一瞪,“你是打算在窩在這一輩子了!還說什麼一直陪著我,真是說謊不眨眼的家伙!”。

  見男子動怒,元容抓住捶打的粉拳,笑道:“你現在不是來了嗎”。

  見自己落入圈套,宇寧又羞又憤,奪回手,用力的捶了她一下,“虛偽!裝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其實一肚子壞水”。

  元容笑而不答,撫著男子凹陷的臉頰,皺眉不悅:“怎麼瘦了這麼多,吃的營養都上哪去了”。

  久違的觸碰,彈動了快塵封的心弦,赧然閃躲,嗔怨道:“吃了又吐,能長肉嗎”臉頰的手掌一僵,隨即緊張的抓住他的雙肩,上下查視,“病了?什麼病?”。

  難得看到那張傻愣的臉露出緊張,心中湧起一絲甜意,掃掉她的手,宇寧撫著肚子,“別那麼激動,傷著孩子”。

  久不見她作聲,抬頭一看,發現她怔住不動,臉上寫滿愕然,宇寧的臉頓時刷白,顫問:“你、討厭小孩!?”或者是他這妖物生下的孩子只會是不詳的妖孩,想到這,雙手不由得護緊肚子。

  看穿了男子眼底的胡亂猜測,元容笑著牽起他的手帶進了竹屋。

  裡面簡單卻不簡樸,幽綠色的竹子折射出太陽的光輝,讓整間屋子就像處身於綠林之中,還有那淡淡的竹香都讓宇寧對著竹屋產生了好感。

  竹制的家具被元容貼心的套上了軟墊,深秋涼意漸重,為了不讓男子受寒,椅子上都裹了一層保暖的墊子,知道他閑來喜歡讀書,還替他雕作了一個書架,就立於長椅側方,只要他一伸手就能拿到想要的書。

  不過元容可不是讓他看這些,牽著他走進寢室,雖然不似阿子房華麗精致,但也有她的細心照看,男兒家喜歡的小玩意都讓她巧手做出,在他感動之際,她又把他拉到隔壁房間,是一間嬰孩房,小木馬、撥浪鼓、小木鳥孩子的玩具灑滿一地,圍繞著那張長方形的像小籠子似的木架。

  詫異於這一切,還以為她拋棄他了,沒想到是在這兒准備著未來。眼皮一熱,閃爍著淚花,“這是什麼……”。

  元容從後環腰抱著,下顎抵在他的頸窩,欣喜的為他解說:“沒看出來嗎?將來孩子住的房呀,是小了點,以後有了第二個孩子再擴張也不遲”。

  臉頰赧然通紅,杏目羞睇,“誰要生第二個啊”扭著身子躲開她的懷抱。

  “嗯?”她嘴角翹揚嘴唇摩挲著白嫩的鵝頸,吐出濕濡的噴息,“龍鳳胎不就行了”濕滑在耳根掠過,惹得男子嬌喘顫抖,忍不住低吟出聲,“會弄到孩子……”。

  沒忍住咬了一口香甜肌膚,沙啞的嗓音透露出鼓動的情|欲,橫抱著男子闊步走到嬰兒床前,取下一邊活動的欄杆,將男子放到穿上,狹小的空間讓他不能抵抗,拒絕的話都嘴邊都被她飢渴地吞下。

  怕自己動作粗魯會傷著她,硬是壓抑著欲|火,雙手撐在他座下的軟墊上,身子向前傾去,讓舌尖探得更深,搜刮檀口的蜜汁。

  眯眼窺看那一臉醉紅的沉戀,眼角泛起的桃紅,讓他看起來就像熟透的蜜桃,散發著誘|人的香氣,但此時的他無法承受衝擊,元容也只好品嘗這香甜的粉唇解解心中焰火。

  意猶未盡的輾轉從他的嘴角游移到圓潤的耳垂,細長的鵝頸,透著媚惑的鎖骨,靈敏的舌尖一路下來,留下一條蜿蜒綿長的水跡,滑倒男子滑動的喉結用力吸允,聽著他撓心酥|麻的嬌喚,她就越往宇寧脆弱敏感的弱點攻去。

  一時之間,寧靜的山上,竹屋裡傳出讓人聽著臉紅心跳的喘吟聲。

  折騰了男子一個下午,好不容易睡著,元容瞅著酣睡的嬌顏,滿足的笑意在嘴畔蕩開,攏了攏手臂摟緊溫軟,貼首湊近,陪著他一同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知道外面一片漆黑,揉著眼睛環視眼前的陌生,這才想起自己身處何地。

  元容睜開睡眼,凝睇著男子,抬手拂去他耳邊的碎發,“怎麼了?”。

  宇寧眼神發窘,垂首呢喃,“我、我餓了”。

  輕笑一聲,元容下床披起單衣,邁出幾步,她回首問道:“家裡只有玉米面,可以嗎?”。

  宇寧點點頭,也抓起床邊的衣裳准備下床,雙腳才垂下,就被元容喊了回去,“你再睡一會兒,面煮好我端過來就行”。

  片刻,一碗冒著熱氣的玉米面端到面前,光嗅著就已經食指大動,嘗了小口,雖然比不上府裡的菜肴,但也有別樣的風味。

  見男子吃得滋味,元容在一旁瞅著高興,伸手替宇寧擦去濺到鼻尖的湯汁,她忽然悠悠開聲,“咱們明天下山吧”。

  筷子僵頓,杏目大張,“現在下山無疑就是自投羅網,你不知道母皇正全國通緝你嗎”。

  “知道”抹去黏在他嘴角的蔥花,元容笑得從容自然,“既來之則安之,況且只要證明我跟七皇子的失蹤無關,皇上也不會遷怒於我”。

  宇寧還是深感不安,張嘴欲說:“可是——”指尖抵在唇間,來回摩挲,直到他臉上染上嫣紅,羞澀擰頭,她才撤回指尖,伸舌舔舐指腹的湯汁。

  瞧見湯面快要見底,元容笑聲問道:“還要嗎”。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8:00 PM

第四十九章

  翌日,兩人早早下了山,趕在皇上下朝批閱奏折前入宮。從侍從口中得知元容求見,皇上甚是詫異,沒想到自投羅網來了。

  耳邊還飄揚著臣子的進諫,她抬手暫停,“郝愛卿,朕突然有要事要處理,剩下的就等午膳再續”。

  能與皇上同桌用膳,頗有看重之意,郝大人老臉當即笑開了花,肯首答道:“那微臣先行退下了”。

  郝大人剛走,門口就遠遠走來兩抹人影,見到宇寧,一身寬松的衣裳皇上輕鎖的眉心松了松,吩咐一旁的侍從,“替五皇子設座”看也不看元容一眼。

  睨了靠椅一眼,宇寧握緊著她的手,這明顯就是審問,他不想留元容獨自面對,焦慮的神色外露,指腹摩挲著柔荑,元容在他耳邊輕聲安撫,“放心,咱們還要一起回家呢”執起柔荑,扶著他坐下,再迎上前方尖銳的眼眸。

  “草民元容,叩見皇上”深深鞠躬作揖,行了大禮,腰剛折,頭頂就傳來那雷鳴般攝人的嗓音,“可知你此時應在牢房,而不是在這兒安然無恙的跟朕對話”。

  宇寧驚的挺直了腰板,目光緊凝,在倆女子身上來回凝視,仿佛要衝到她面前為她阻擋母皇洶湧的怒意。

  元容頓了頓腰身,緩緩挺直,泰然的迎上那雙冒著星火的眼睛,“知道,所以草民這次進宮,就是為了洗脫罪名”。

  皇上眼睛一眯,閃出陣陣寒光,“既然知罪,理當受罰!”。

  宇寧心都吊到嗓子眼,前傾的身子快要衝出去,可元容還是慢條斯理,不慌不忙的從衣襟裡拿出一尺泛著金紋的紅緞,雙手奉上。

  皇上眉梢一挑,斜睨了身側侍從一眼,看著那尺紅緞送到面前,皇上只用雙目掃視,看不出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宇寧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差點沒喊出聲來。

  面對疑問的眼神,元容解釋道:“這是七皇子的紅蓋頭”聞言,倆人都面容稍凝,詫異的看著紅緞。

  “紅緞兩分,割姻緣”話一出,皇上眉心皺得更深,似是存有猜疑,宇寧也終於稍稍安心,只因為這一分為二的紅緞。

  雖然在這女尊國度,制度多時對男兒苛刻要求,但也有一絲空間讓男子喘息,當雙方婚嫁,如男子不願下嫁,可將蓋頭剪分,退還女方,示意罷婚,一旦罷婚那就意味著男方終身不得再嫁,成為自梳郎。

  “朕可沒忘記當初七殿下的下嫁決心是多麼堅定”說著,皇上就像捏起一塊破爛布,嫌惡的揚了揚,“就憑這塊紅布朕就相信你所說了!?”。

  元容也知這樣難以服眾,緊接著,瞟了眼那尺飄揚的紅緞,道:“皇上何不看看蓋頭裡面的名字”。

  手僵凝半空,眼睛半眯,在她身上掃視,半響,示意侍從打開,裡面用孔雀的羽毛繡著“璃兒”二字,字體精麗妍美,還透著幽幽綠光。

  這下,一切都水落石出了,皇上重重閉上雙目,長久的沉思,元容就像在等待審判的疑犯,而旁觀的宇寧急躁的眺望,想從母皇臉上讀出半點赦免。

  睜眼,皇上眼底的火焰不復存在,而是沉著威儀的鳥瞰著底下的女子,“此時我會向聖皇彙報,至於處罰,這還得看聖皇的意思”。

  原本松了一口氣的宇寧乍聞此言,倒抽一口涼氣,起身辯說:“元容不是已經證明了七皇子失蹤與她無關嗎,為何還要牽涉於她”。

  皇上的神色立馬尖銳起來,掃向宇寧,“之前闖入宮無理取鬧,今兒妻主為親事落跑,七皇子下落不明”頓了頓,皇上眼底劃過一片寒冰,“她還想置身事外!?”。

  宇寧臉色青白交替,無言以對。忽然,眼前聳立著一座高大的影子,寬肩成為了他的盾牌,低沉的嗓音替他擋擊,“草民自知有罪,所以才站在這裡”心為她而歡欣,也為她而感到陣陣發痛。

  “草民打算親自拜訪鳳滕國聖皇”話音未落,空氣驟然緊繃,噤若寒蟬的氛圍讓宇寧抓緊了手中的衣袂,頭抵在她的背後,細聲哀求,“不要……”。

  瞥了一眼,元容還是堅持己見,嘴唇剛張,就被皇上責問的的話堵了回來,“澄清嗎?用什麼”撩起蓋頭,嘴角嗤笑,“就憑這東西!?”。

  元容也不含糊,直接拿出一封信箋,微笑著舉起,“附上七皇子的親筆,這應該能信服吧”。

  抿唇沉思,半垂的眼簾掩蓋眼底變換的思忖,半響,抬眸時,元容讀懂了她眼中的信息,嘴角揚起,頷首叩謝,“謝皇上恩准”。

  殿外,宇寧在轉彎角處急扯著元容的衣袂,低頭咬了咬下唇,似乎下定了決心,迎上那雙黑眸,“我也要去”。

  沉寂半刻,元容嘴畔淺笑,奪過柔荑握在掌中,“不行,到鳳滕路途遙遠,加之你有身孕不能長途奔波勞累”。

  不知是因為孩子的關系,他的眼眶變淺了,盛不住湧出的淚水,連聲音也止不住的顫抖起來,“比起身體的不適,我更害怕你不在身邊的恐懼”回憶起在皇子府孤獨等待的日子,淚珠就像一場小雨,滴滴答答的打濕了雙頰,“這樣我會瘋的……”吸著粉鼻,宇寧用盡全力抓緊眼前的女人。

  擦著淚珠,滾燙的焦灼著她的指腹,雙臂環腰,她只想擁緊他,想將他裝進荷包裡,走到哪都不摞下,就算洗澡也要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三天後,二人乘著皇上准備的馬車,踏上了鳳滕的路。

  顛簸的道路,搖晃的車廂,車簾裡探出一雙眼睛,環顧路上飛速而過的景物,耳邊不時傳來干嘔的聲音,她趕緊放下簾子轉身查看,“外面有湖泊,讓馬車休息一會兒可好?”。

  宇寧捂住嘴,臉色青白,搖了搖手,“不、不用,之前因為我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反正到下一個城鎮也不遠,就這樣吧”。

  元容不想強行停下,怕會造成他心裡負擔,無奈,她張開雙臂,溫柔笑道:“過來”,有些害羞,宇寧挪著身子慢慢靠了過去,後背往後依靠,溫暖安心就將他緊裹,害喜的症狀也稍有緩解。

  元容扭頭尋找小包袱,在裡面掏出一包褐色油紙,翠綠的青梅淨看著就讓人嘴發酸,引起了宇寧的食欲。捏了一顆送到他唇邊,還是頭一回讓她喂食,杏目羞赧微垂,不敢對上她的眼睛,瞅著青澀的梅子,張唇吞入。

  “裡面都是漬果子,也不知你的喜好,所以讓半夏每樣都帶一點”順著她的手,宇寧望著那個鼓脹的包袱,不禁覺得好笑,“帶這麼多,想把我的牙齒都酸掉嗎”。

  元容笑盈盈的將臉貼了過去,“不怕,屆時有我喂你”說著,她張嘴奪下唇瓣,舌尖爭奪起檀口中酸甜的青梅。

  承接著她的襲擊,宇寧也不甘示弱,丁香小舌靈活探入,卷走了青梅,忘情掠奪的聲音,在滾動的車輪聲下曖昧進行。

  途中經過小城鎮,元容找了一家鎮上算最好的客棧投宿,下車入內打點好一切後,元容才折回馬車,扶著宇寧步入客棧。

  上樓梯之前,她特意跟領路的小二說道:“我想先沐浴後用膳,麻煩你了”。

  小二擦擦肩上的布條,咧嘴笑道:“好咧,一會兒就給客官您送去”。

  房間不大,桌椅床榻也比較簡樸,基本上就一小衣櫃,一套脫色的桌椅,和一張雙人床。

  熱水准備的比想像中快,看著浴桶冒著熱氣,小二提著木桶在門口恭敬點頭,“客官請慢用”。

  元容卸下包袱,回頭看著宇寧,“你先梳洗一下吧,我在外面呆會兒”。

  這裡沒遮沒掩,連一塊布都沒有,宇寧也忐忑她會不會留在房間,聽到她這麼說不但沒松氣,反而有點緊張,訕訕點頭,他走到浴桶前准備寬衣,而元容也跨出門檻帶上門扉。

  松開衣帶,退下紗衣,扯開裡衣的領子,“嘶——”一陣刺痛蔓延,抽了一口涼氣。衣物的摩擦讓在孕育期的他的茱萸異常敏感,乳|漲的感覺讓他不得不放柔解衣的動作,當看到紅漲的茱萸,宇寧又羞又急,咬著下唇輕輕按壓,疼得他皺緊了眉頭,重系裡衣,他轉身走到紫色暗繡花的包袱,掏出一個青花白玉瓶,倒出一顆褐色的小丸子仰首吞下。

  在外面等了很久的元容見裡面不見聲響,打算敲門詢問,手剛抬,就見門“吱呀”打開。沐浴過後的男子臉色較之前紅潤,鵝頸垂下的濕發緊貼肌膚,蜿蜒的就像一條小水蛇,探進了裡衣裡面。

  “你也累了,趕緊沐浴休息吧”宇寧一手抱肩一手摟腰,看著很不自然。

  元容上下掃視,道:“不舒服嗎?”。

  被問的臉頰一熱,宇寧愣了愣,眼神閃爍,“沒、沒有呀,沐浴後覺得有點冷而已”。

  “趕緊回房,別著涼了”拉著他進房,找來厚衣將他裹緊,替他收緊衣襟,“現在天氣轉涼,記得多添衣裳”。

  披風下,他護緊胸前,面紅耳赤的低著頭盯著腳尖,“嗯……嗯……”。

  等元容洗去風塵後,熱乎乎的飯菜也送到了,元容早就餓癟了,大口大口的吃著,反觀宇寧,就像小雞啄米似的。

  元容打趣笑道:“在數飯粒嗎”說著為他夾去肉片,偶然發現,他手臂不是護在胸前,這多次的舉動,讓元容不介意也不行。

  吃了晚飯,就寢的時候也是,看著他寬衣的背影,元容側躺支起手肘托腮問道:“你胸口怎麼了?”。

  身形一僵,宇寧支支吾吾的,“沒什麼”說著,他轉身走來,“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元容將信將疑,疑惑的目光緊盯著他的胸口,趁他雙手撐在床沿爬上來之際,元容伸手觸摸,疼得宇寧眉頭緊皺,咬牙閃躲。

  見狀,元容臉色當即陰郁,“什麼時候傷著的”。

  痛苦的神情緩了緩,嫣紅渲染到耳根,他側身從床尾爬進去,“沒有傷啦”。

  元容一把抓住皓腕往裡拉,害得宇寧一頭栽進,沒來得及反應,胸口一片涼意,就見衣領大張,兩顆高漲的茱萸暴露在她眼底下。

  元容不是沒見過,只是這回有點不同,被這樣盯著看,宇寧羞的想挖個洞躲進去,半響,她忽然問道:“是被蜜蜂蟄了!?”。

  宇寧這是又羞又氣,掙扎她的鉗制,“不是啦!蠢女人!”拉攏著衣襟坐起,臉上紅潮又漲了幾寸。

  元容不了解這裡男子的構造,以為宇寧是生了什麼怪病,“我去叫大夫!”見她說完話就像衝出去,宇寧急急拉住她顯得丟人。

  “不用!我已經看過大夫了”。

  “看了大夫還這樣!?什麼庸醫呀”元容瞧他似乎很痛,還想出去喚大夫,迫於無奈,宇寧只好紅著臉,將羞人的原因道出:“這、這是乳|脹啦,有身孕都是這樣的”說完,羞憤的瞪了元容一眼。

  重回床榻,元容坐在床沿牽著他手,“看了大夫怎還這樣?沒開藥方子給你嗎!?”。

  宇寧咬著唇,心裡不知將面前這笨蛋數落百遍,“開了,也吃了”。

  元容對於宇寧的羞窘視若無睹,繼續發問:“怎麼一點都不見緩解”。

  被問的語塞,渾身的熱氣都往臉上湧去,抬起眼皮偷偷瞟了一眼,那雙滿載疑問和急切的眼睛瞅得他不好發難,支支吾吾的咬著模糊的字音,“藥只是止痛用的,這脹痛吸吸才能好……”。

  “吸吸?”元容嚼著這詞。

  宇寧急得眼波撩動,抓著軟枕就朝她扔去,“呆瓜!”。

  穩穩接著枕頭,看著男子不自然的激動反應,又瞄了眼他極力護住的地方,一絲頭緒正慢慢湧現,擱下軟枕,她突然湊了過去,倆人鼻尖對鼻尖,嚇得宇寧屏住呼吸,杏目大張盯著她。

  她眼神顫動,飄著他熟悉的神色,只覺身體燥熱,粗糙的指尖在領口向下一劃,領口當即大敞,兩顆茱萸將衣襟撐起一條小縫,宇寧赧然掩護,“你干什麼”。

  嘴畔一勾,俯首啄唇,“吸吸呀”說罷,她腦袋一縮,攻陷右邊的玉果,舌尖包卷起茱萸用力吸允,身下嬌軀顫栗顫抖,忘情低吟在嘴角泄露,他一邊想抵抗,身體卻沉淪在這酥麻酸痛的感覺當中。

  “啊!嗯唔、不要……停、停……不要這樣……”帶著哭腔的哀求在耳邊索繞,元容揉捏著柔軟,乳香從茱萸流出,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回蕩,她就像一頭飢渴的野獸,想將他吸盡榨干,乳白色的絲線連接著茱萸和唇瓣,牽扯出一條淫|靡邪魅的弧度。

  意猶未盡的舔舐著嘴角,笑睨著男子迷離的雙眼,張唇掠奪另一團玉。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8:02 PM

第五十章  

  多日的馬車顛簸,宇寧也慢慢適應,這讓元容放心不少。

  馬蹄踢踏車輪轆轤,在城鎮購買的青鳥繡花香囊掛在窗框上,偶有微風吹進,帶起一絲清淡的花香,能讓人安神怡情。

  兩道剪影靜靜相擁在角落,原本是溫馨的畫面,卻被一聲嬌嗔打破。宇寧拍掉她的手,回頭憤瞪,“不准摸!”。

  元容無辜回視,“可你不是說酸脹嗎,大夫說揉一揉能緩解症狀”。

  被她這麼一說,宇寧的臉嗖的漲紅,羞憤的捏了下她的手背,“那也用不著揉一整天吧!況且你昨夜才——”話語驟停,杏目勾起絲絲情動,磕磕巴巴的就是說不出下面的話。

  “大人,快要進入鳳滕都城了”車婦的話替他解去尷尬的氣氛,見元容的注意力被引去,趁著宇寧呼氣的空閑,她下了馬車,一手掀起簾子一手伸向他,“來”。

  戴上面紗,宇寧俯身下車,抬眸一看,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元容牽著他走了進去,“天色轉夜,今晚就在這兒好好休息,明日再進宮吧”。

  “呃、嗯……”心,沉了沉,低著頭遮去眼底的害怕和遲疑。

  夜裡,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不定,看了看身側的背影,一股酸楚從心尖冒起,藕臂悄然環上她的腰,鼻尖湊近,嗅著她的專屬味道。

  “怎麼了?慵懶的睡音在耳邊輕楊,大掌覆上柔荑想轉身相擁,孰料腰身一緊,宇寧埋得更深,悶悶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不要動,就這樣……一下下就好……”。

  眼波含暖,她輕輕的鼻音回應,“嗯”指尖在手背下游,與之交纏、緊握。

  翌日,元容夢囈呢喃,翻身時察覺身旁一空,睜開睡眼,已不見男子的身影,有點慌亂的掀開帳子,發現那抹麗影正忙前忙後的替她准備盥洗用品、衣袍,聽到背後動靜,回首蕩起一抹柔柔淺笑,“洗把臉就過來吃早飯吧”。

  平復詫異的神色,揉揉眼睛,邊套上鞋子邊說:“有小二准備就可以,用不著這麼早起”。

  擰干帕子,他笑著走過去,“也不早了,都日照三杆了”那故作笑顏的表情看得元容無奈苦笑,接過帕子時順勢拉著男子的手,使力一扯穩穩抱住嬌軟,“不想笑沒必要勉強”。

  他的笑容僵硬石化,低頭間抖落了他以為完美無瑕的笑面,盯著糾結的手指,他輕輕問道:“元容,咱們不如回去吧”忽然抬頭,杏目含淚,誠懇哀求,“嗯!?我們回去吧,我不想見聖皇,也不想你證明什麼,咱們就回去竹屋裡好不好”。

  她不忍心拒絕在眼眶盈轉的淚珠,小心翼翼的擦拭,她的笑容很淡很淡,牽扯著很多他看不懂的東西,“對不起,我不能答應你,我不想頂著被通緝的頭銜迎接這孩子”摩挲著男子微微隆起的小腹,想起快當人母,她嘴角總是忍不住偷偷上揚,“不用偷偷摸摸,也不隱姓埋名”。

  “可是此行吉凶未明,聖皇可不像母皇那麼易說服”淚水打濕了羽睫,猶如鍍上一層銀光,閃閃發亮。

  “是吉是凶,我並不在乎”眼神堅定,任由宇寧的淚水再怎麼橫流也阻止不了,一個擁抱,便許她生死相伴的承諾。

  二人帶著皇上給的書信一路暢通無阻,最後被帶到一處宮殿裡,元容環顧一周,看得眉梢挑動,不是訝異它的華麗裝潢,而是這宮殿流露出主子的膨脹野心和好戰的本性。

  一把如喂血鮮紅的弓箭就掛在龍椅後壁上,左右各垂掛獅子和老虎的首級,猙獰的張開血盆大口,宛如她的侍從,腳踏萬獸之王的皮草地毯,還有一些喊不上名字的野獸,都被作成標本佇立在殿中各處,嗜血的獸目還保留著生前的凶猛,虎視眈眈的俯瞰著元容這兩個外來者。

  宇寧踏入這裡就渾身不自在,看見那些野獸更是嚇得躲在元容背後,見狀,元容也不想嚇著他,細聲的在他耳邊說道:“要不你在外面等?”。

  “不要!”死死抓緊她腰間衣角,緊貼著她不遠移開分毫。

  正當元容想開口安撫,一把高揚的女音乍起,帶著些許輕挑,“我道是誰來了,原來是未來媳婦呀”諷刺的稱謂聽得元容臉色閃過郁黑。

  不同白狄皇上的明黃,聖皇她一襲黑袍,金龍飛騰圖在他衣擺出張牙舞爪衝天,氣勢如虹。四十不惑的年齡在她眼尾刻上幾道深坑,略方的面龐嵌著一雙看似清澄睿智的雙目,實際摻合著他人看不透的復雜。

  只見她撩袍坐下,笑凝著倆人,不等元容作揖拜見,他就先開口了,“朕還想著要怎麼請駙馬到敝國做客呢,沒想到駙馬這兒就來了,咱們婆媳倆還真是心有靈犀呢”表情是笑著的,但語氣卻是比冬日的寒雪更冷。

  元容也不跟她兜圈子,作揖直奔主題,“相信聖皇對草民此行早有耳聞,不知——”。

  “你身後的可是白狄的五皇子!?”她驟然打斷,目光越過元容,頗有興致的瞅著身後的人影。

  衣袂傳來陣陣顫抖,元容低頭眨了眨眼睛,道:“回聖皇,是的”。

  “據聞白狄皇子美若天仙,沒想到今兒就有一位十子之最的五皇子親臨我殿”說著,她盯著元容腳邊那抹白紗衣袂,“五皇子為何羞躲於妻主背後,是仙容之姿不容朕這種凡人無緣見面嗎!?”。

  見狀況不佳,元容趕緊為他找托辭,沒想到,香影橫跨一步立在身側,腰身隱隱一拜,“小侄是怕容貌跟外傳不相符,讓聖皇失望了”面紗半掩,若隱若現,一雙剪水秋眸顧盼流螢,就算不能全睹容顏,那雙靈動的眼睛也讓人折服於這中冷傲嬌艷之中。

  聖皇面色微沉,目光鋒銳,“果真不符!”震音在空氣中回蕩,驚得元容和宇寧心驚膽戰,就怕她心情不佳,借此機會陷他們一個罪名。

  接著,她一撥怒雲見青天,爽朗的哈哈大笑,“五皇子的容顏可是比外間流傳的更為驚艷動人呀”。

  抹去手心的細汗,宇寧撐起一絲笑容,“聖皇過獎了”。

  元容想將話題拉到七皇子身上,卻又一次被聖皇轉移,帶著一絲狡黠的眼神,上下掃視一番,“五皇子在朕的後宮一站,可真是六宮粉黛無顏色呀,駙馬可真是好福氣,能娶得這麼一個水靈兒”。

  “這也是草民上輩子積福所得”元容繼續跟她打轉,直到她肯將話題轉正。

  “這哪是上輩子積福所得呀,如今又娶了朕最疼愛的璃兒,駙馬的福氣可真不是蓋的”棉中藏針,刺得元容啞然無語。

  “草民沒這福分娶得七皇子”。

  聖皇嘴角輕翹,目光掠過陰冷,“是駙馬身邊安不下二房吧”一股寒氣隨著尾韻從宇寧的腳底往上滲透,嚇得他臉色鐵青,雙腿微顫。

  元容橫跨一步,緊挨著男子,在寬袖下反握著瑟瑟發抖的柔荑,“這是七皇子交給草民的”說著,她將紅蓋頭呈上,本以為聖皇臉色能稍緩,沒想到她只隨意瞧了兩眼便仍在地上,“誰知道這是不是你的障眼法”,就知道她不相信,元容將夏子凜留下的信箋奉上,在聖皇閱讀時,她再一旁補充道:“聖皇應該認得字跡的主人吧”。

  看完信箋,她表情沒多大的變化,從折疊信箋裝回信封裡都是慢條斯理的進行,眼皮底下的眼睛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半響,她一改怒氣橫衝的表情,笑意盈盈,“犬兒是任性了點,但終究還是在貴國出了岔,這責任貴國應該不會推卸吧?”。

  和藹的語氣,實際強硬的命令口氣,元容不得不點頭,“自然”。

  聖皇嘴角弧度大張,得逞的邪笑隱忍浮現,“那好”她斜睨著一旁的侍從,道:“將分盈小築打掃干淨,好好招待駙馬和七皇子”。

  滿意的看到元容面露難色,“如今犬兒行蹤不明,朕這個做娘親的也希望兒子早日歸來,所以這段期間,想請駙馬和五皇子在敝國做客,好讓朕盡盡地主之誼”。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8:03 PM

第五十一章  

  朱唇撅嘴輕吐,一縷雲煙裊裊繞紅粱,桃目煙視媚行,風情萬千,“迎絲,本宮的雲紗秀青熏香了沒”。

  侍童年約十五,眨了眨水靈大眼,捧著一襲紗裳過來,“已經熏好了,是聖皇最愛的姀媚蓮香”。

  男子媚眼一彎,吐出一圈圈煙霧,“嗯,下去備一些下酒小菜”。

  迎絲腰肢半彎,應道:“奴才這就去准備”。

  抖抖煙嘴,男子嘴角一勾,眸光瞥向窗外遠方,寒澈、狡黠,“哼!憐妃你拿什麼跟本宮比”哼了哼,男子垂下蓮足,踮起腳尖在青石地上輕快點啄,立於梳妝台前,掂起一支鳳凰金步搖在頭上比劃,眸光一閃一閃。

  硯行殿

  夜色如墨,偶有小風吹得案上燭光左右搖晃,執筆的剪影籠罩著諫書上的字跡,專注力也有些松散,停下筆尖,懸空亂畫,眼尾瞥向窗外,一絲玩味的笑意也在嘴畔蕩漾。

  “白亦,客人都安頓好了嗎”她邊轉著毛筆邊笑問。

  見主子精神不放在諫上,白亦擱下墨錠,回道:“回聖皇,已妥善安排”。

  “嗯……”她鼻音回應,托腮思忖,垂下的眼簾忽然一張,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見她起來,白亦沉默尾隨,到了拐彎處,她的方向明顯是另一邊,白亦輕聲提醒,“聖皇,眉莊太夫的宮殿好像不是這邊”。

  她繼續走著,頭也不回,“這皇宮朕自小行玩,蒙著眼也不會迷路”。

  白亦身形一凜,低頭道:“奴才僭越了”。

  左彎右拐,兩人來到一處小院前,石匾上的兩字用紅漆填寫——分盈。

  女子背手扭頭吩咐,“你在這兒等著”。

  “是”應下,白亦便轉身佇在側邊。

  小築的確不大,但卻被主人盡善利用,位置正對著天上的銀盤,視野也是皇宮裡最好的,位於宮裡的心髒位置,四面環顧,即可將所有所有行宮收納眼底。

  聽到有腳步聲,屋裡立馬蹦出一個人影,杏目閃閃,忽又黯然,“小侄拜見聖皇”。

  瞅著男子,她緩步走近,笑道:“怎麼,看到朕失望了!?”。

  宇寧撐起一絲笑容,忙擺手,“您說笑了,聖皇能忙中抽閑到訪,是小侄的榮幸”。

  她抿唇微笑,瞟了眼屋內,“還習慣嗎?”。

  宇寧一怔,忙錯身,“抱歉,一時半會竟然忘了”隨即擺手道:“聖皇請進”,她這才翹起嘴角跨步入內。

  入座後,她環顧屋內,開始跟他聊天細談,“小築還喜歡嗎!?偶爾朕也在這兒偷得一盞清閑呢”。

  “這小築別致典雅,也難怪聖皇鐘情於此”摸摸杯底,宇寧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讓小侄住這還真是受寵若驚”。

  啜了一口香茶,聖皇眯眼咽下,笑道:“過門是客,況且宇寧又是朕的侄子,豈能怠慢”目光掃過他臉上,語調稍有輕緩,“是朕說的話過於沉悶,悶著你了!?”。

  宇寧愣了愣,蹭的抬頭,雙目有些慌亂,“不、不是,可能連日趕路,有些疲乏,還望聖皇見諒”。

  “這樣呀……”她嚼字呢喃,望了眼夜色,又將視線調回他臉上,“是朕太急切了,都沒想過宇寧舟車勞頓”說著,她擱下茶盞起身,宇寧也跟著起來。

  “你就早點休憩吧”說罷,她轉身欲走。

  “啊——”宇寧欲言又止,看著回望的雙眼,他訕訕低頭不語。

  見狀,聖皇眼底閃過一抹明了,卻不言明,“宇寧有話不妨直說”。

  抿了抿唇,他小聲問道:“元、元容她現在在哪!?”。

  她笑容漸深,“皇宮不似外面的客棧隨意出入”頓了頓,她繼續道:“難道宇寧還怕這宮殿能把駙馬給吃了!?”。

  得不到絲毫安慰,聽著更讓他心驚膽顫,繃直的四肢在那抹身影消失時脫力虛軟,不得不撐著桌沿,呆呆的凝著發白的指節。

  聖皇剛走沒多久,他期盼已久的身影赫然出現,見男子呆站著,元容趕緊上前攙扶,“這麼晚還不睡!?”。

  聽到她的聲音他還不敢相信,直到手臂傳來她的體溫,懸空的心才塵埃落定,想救命稻草似的緊緊抓住不放,把整個人都埋在她懷裡,呼吸著她干燥的香味。

  “怎麼了?”揉著男子的頭,以為他是害喜不適,眼波多了絲憐惜,“是不是又想吐了?今天的藥都吃了嗎?”。

  男子沒回答她的話,只一味的又搖頭又點頭,使勁的往她臂彎鑽去,就像一只土撥鼠似的,瞅著元容不禁發笑,“早點睡吧”

  出了小築,白亦緊跟黑影身後,“聖皇,要擺駕莊眉太夫那嗎!?”。

  “剛才可有人來過”她突變的話題讓白亦霎時間接不下去,聖皇嗓音略低,“啞巴了!?”。

  白亦臉色沉凝半響,道:“回聖皇,是的”。

  她嘴角輕翹,帶有些戲弄之意,“可是跟那人說朕進了小築了!?”。

  白亦當即刷白了臉,連話音也顫顫發抖,“是的”正以為聖皇要發怒處罰她時,女子卻反常的帶著笑音,“很好”

  夜裡,兩人相擁而眠,寂靜的氛圍揚起男子悶悶的聲音,“我想回家”。

  收緊臂彎,嗅著男子的發香,輕啄一下,“嗯,如果宇寧真覺得不能呆下的話咱們就走”。

  聞言,他眨著杏目,就像在笑她是傻瓜,“你以為這是客棧呀,想走就走,她不會輕易放行的”。

  刮了刮粉鼻,她上揚的嘴角隱沒在黑夜中,“只要你想走,別說是皇宮,地府我也能把你帶走”。

  拋去一記不屑的眼神,調了個位置枕在她的臂彎,安心的翹起嘴畔睡去。

  翌日,聖皇忽然出現在小築裡,背手站在門外,笑凝著屋內正在用早膳的倆人。

  掃了眼飯菜,“宮裡的膳食還合口味嗎!?”。

  倆人急忙放下碗筷迎接,“聖皇萬福”。

  “呵呵,不用多禮”她站在門口,似乎無意入內,“駙馬,現在有空嗎!?”,元容愕然抬頭,宇寧愣然看著她,想要替她拒絕,可又開不了聲。

  “不知聖皇有何賜教!?”。

  “不用這麼嚴肅,就想跟駙馬聚聚,想了解一下,到底是怎樣的過人之姿能引得璃兒非汝不嫁”。

  聞言,宇寧心裡發寒,抓住那抹要走的身影,聖皇看著她動作頓住,側首瞟看,笑道:“倆女人談資恐怕會讓宇寧發悶噢”。

  拍拍他的手,“我去去就回來”。

  望著遠去的背影,宇寧的思緒也跟著走了,在屋內發起呆來,不過這寧靜沒持續多久,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一抹艷麗的人影而至。

  精美的五官,妖媚雙眸高傲俯視著他,不等宇寧開口詢問對方,男子就跨進屋裡怒聲呵斥:“你是什麼身份!區區一個野夫居然敢跟本宮爭恩寵!”。

  宇寧被他當堂一喝,雙目一愣,問道:“請問您是!?”。

  他下顎翹起,傲慢的睥睨著他,“哼!你不配知道本宮名字,持著稍有姿色就勾引聖皇,淫|亂後宮!本宮不教訓教訓你是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位置!”說著,他疾步上前,抬手落下,脆生生的響聲在屋內回蕩,一個火紅的指印清晰的印在宇寧的臉上。

  身子搖晃不定,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的景物就像水中倒影,模糊不清,捂住火辣的臉頰,宇寧還沒弄清什麼事情,頭發就被人狠狠揪住,“看你這樣子還怎樣勾引聖皇!”。

  聽著裡面的嘶鬧聲,負責打掃的男侍好奇張望,卻被眼前光景嚇得捂嘴瞪目,扔下掃帚,他急急衝出小築,氣喘吁吁的他在一處河池邊找到那抹身影,腳步加速追了上去。

  “聖皇,不好了——”他沒能靠近就被白亦單臂擋下,“休得在聖皇面前無禮!”。

  元容好奇回望,就見聖皇邁前一步,屏開白亦,“說”。

  男侍咽了一口唾沫,神情緊張的道:“莊眉太夫現在在分盈跟五皇子起了爭執呀”話音未落,一道人影箭步飛出,待眾人晃回神,只看到那條模糊影子。

  元容就像一只獵豹,飛速的腳步不稍片刻就回到了小築,聽到裡面的聲響,她更是一衝而入,看著出於下風彎腰被拽頭發的宇寧,元容心中那團烈火便轟然燃燒,抓住那只該死的手用力一捏,還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啪嗒”的碎裂聲。

  元容抱著男子的腰讓他全靠在自己身上,低頭撥開凌亂的烏發,在臉龐赫然出現鮮紅的掌印,眼底的怒火就像爆發的火上,噴湧而出。

  “啊”的一聲慘叫,男子松開了手退了幾步,抬著脹痛的手,他雙目發狠,作勢要衝前去,“該死的狗奴才!”他欲朝元容重施故技,孰料她面對一名男子毫不留情的還以掌刮,練武之人的力度豈是他這種養在深宮的嬌柔所能拼比。

  他就像落葉一樣被大風刮到在地,一絲絲猩紅從嘴角滑下,腦袋脹暈得令他無法反應剛才所發生的事,隨著男子而來的侍童嚇得面色蒼白,哭喊著把地上的男人扶起。

  看到男子受辱的模樣,眼底的寒光立即融化,急忙抱起他就往床榻送去,不巧,一聲低沉揚起,“哎呀,這是怎麼回事呀”。

  元容瞧到來人,眼神立馬變得凶狠,語氣也沒了往日的謙卑,“這就是聖皇的待客之道!?”。

  聖皇也不示弱,眸光乍寒,掃了眼地上暈厥過去的男子,笑道:“這難道就是駙馬的為客之道!?”。

  元容不跟她爭辯,冷哼一聲走回內室,聖皇眯眼瞅著那抹背影,扭頭對白亦吩咐,“剛才的都看到了?”。

  “一覽無遺”。

  “修書白狄”說著,她斜睨著白亦,“知道怎麼寫吧”。

  “奴才知道”。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0-27 08:05 PM

第五十二章  終章  

  女子望著元容消失的方向,興致勃勃的勾起嘴角,撩袍轉身,霎時一聲微弱的嬌聲飄進耳畔,“聖、聖皇……”。

  頓頓足,她目光向下移,俯視著一臉狼狽的男子得到女子的回眸,男子顫顫巍巍的挪著身子,朝她伸手,兩行委屈的淚水冉冉流下,我見猶憐,“聖皇,您一定要替莊眉作主”。

  聖皇微微偏首,眼神淡漠,“愛妃怎麼會出現在此,又為何會跟白狄的五皇子起爭執繼而大動干戈!?”。

  莊眉抬頭欲辯,聞言後一怔,“白狄的五皇子……!?”看到男子愣住的表情,聖皇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五皇子隨駙馬到鳳滕做客,朕本想好好招待貴賓,孰料愛妃先一步過來打招呼了”。

  莊眉臉色刷白,雙目茫然,哆嗦著嘴唇,意識到自己闖下了大禍,男子不顧傷勢惶恐跪地磕頭,“莊眉也只是想幫聖皇招待貴客,怎料卻是好心做壞事”語氣誠懇,眨著一雙淚眸,盈動的水珠瞅得人心疼,“莊眉自知罪行,明日莊眉定親自上門當著五皇子的面斟茶謝罪”掩著半邊臉,哭成了淚人,說出的話連他自己也沒底,如果聖皇肯就此打住還好,一旦她追究起來,恐怕他的太夫位置要搖搖欲墜了。

  所幸,聖皇展顏一笑,語調柔緩,“迎絲,還不趕緊扶太夫回去”。

  迎絲急得小臉一白,連忙攙扶起男子,看著主子那對聖皇載滿希望的雙眸,迎絲不敢在女子面前久留,行了禮攙著男子越過聖皇,沒走幾步,身後輕快的嗓門揚起,“白亦,往後沒朕手諭,宮內一概閑雜人等不得進出分盈小築”。

  莊眉步履晃悠,五指一緊,疼得銀絲不敢聲張,咬唇咽下手背的刺痛。

  待男子離開後,她留下一句“傳御醫替五皇子看診”便走了出去。

  內室

  元容小心翼翼的將他放在床上,瞧他意識茫然,元容一顆心都吊到嗓子眼,“怎麼,有哪不舒服嗎?”邊說邊撥開男子凌亂蓋面的烏絲,當看到臉頰上的火印時,額上青筋暴跳,但撫摸男子的動作還是極其溫柔。

  宇寧看著她模糊的面,搖了搖頭,“我沒事”他撐起欲起身,但雙肩卻被她壓下,“躺著休息一下,我馬上去找御醫”。

  宇寧伸手抓住要走的女子,將她拉回床沿,握著她的手,細細搓揉,“我真的沒事,別大驚小怪的”寄人籬下,他不想將事情鬧大,不想有任何口柄讓聖皇再加以束縛。

  元容臉色當場暗黑,強制得將男子摁回床上,“你給我躺好”話畢,外面就傳來一把青嫩的男聲,“大人,趙御醫已在門外等候”。

  聞言,元容先是一愣,隨即大喊一聲,“快進來!”。

  三刻後,御醫慢條斯理的把脈,看得元容在一邊急躁的徘徊不定,不時瞟向男子,連宇寧也被她瞧得不自在。

  宇寧眉心一皺,斥責道:“元容,你就坐下啦,晃得我眼花”。

  元容置若罔聞,想開口問問御醫情況時,趙御醫也緩緩道出:“五皇子除了有些血虛之外身體並無大礙,胎兒也安穩無恙,只要平時多加注意休息,情緒別大起大落即可”將宇寧的手收回薄被裡,御醫起身走到桌邊,提起藥箱,“下官這就去煎藥,好了後再命人端來”。

  元容繃緊的臉終於能放松一下,點點頭,“有勞大人了”。

  送走御醫,她迫不及待的奔回床榻前,瞧女子瞎緊張的模樣宇寧就忍不住發笑,戳了戳她的額頭,笑嗔道:“瞎操心”笑聲還沒蕩開,指尖就被她攥緊在手裡,疑惑望著她的雙眼。

  攥著指尖擱在唇上,緩緩蠕動著雙唇,“宇寧,咱們回家吧”。

  一怔,宇寧抽回指尖,“你在說什麼夢話,皇宮豈是你說來就來走就走的”。

  “我能帶你走便是”元容語氣堅肯,讓宇寧心中浮起一絲不安,趕緊抓住她的手,“別!如果咱們走了便是給他人落下口實,他日聖皇以此要挾母皇怎辦”。

  深深望著宇寧驚惶的雙眼,她心中的急切化成一團嘆息,輕輕摩挲著紅腫的臉頰,“很痛吧”。

  見她被說動,宇寧蕩開一絲淺笑,覆上她的手背,“不痛”。

  月黑風高夜,一道黑影嗖嗖的在屋檐上穿梭,然後停在一座連著清潭的行宮。縱身落下,背靠窗戶側行,在小窟窿裡窺探裡面情況,須臾,黑影踮手踮腳的潛入了屋內,傳來幾聲細碎的響聲,然後一切又恢復平靜,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某日,元容再次被傳,倆人在一處依荷而建的涼亭裡簡聚。

  眯著眼享受甘香的香茶,睜開眼,見對座女子神情冷淡,將杯中茶水一干而盡,她啞然笑了笑,擱下杯盞,側首眺望一片綠荷,繼而又看回她,“五皇子傷勢還好嗎!?”。

  元容眼皮也不抬,望著見底的杯盞,“托聖皇的福,內子只是有點暈眩和耳鳴外加輕微血虛”。

  聽著冷言冷語的諷刺,聖皇保持著笑容,“聽說前寫日子莊眉的宮殿有刺客入侵”瞟了眼元容,她繼續道:“所幸的是,刺客並不是來索命,只是施予掌刮之後便銷聲匿跡”。

  白亦拿著茶壺替元容續滿,元容看著泛起漣漪的水面,語調平平,“宮中守衛森嚴,又怎會發生讓聖皇愛妃受傷之事呢”話畢,她抬首似笑非笑,眼中閃過挑釁的寒光。

  聖皇笑意漸深,轉著杯盞,“不過這刺客還真是替駙馬出了一口氣呢”。

  “聖皇這話可奇怪了,就算怎樣草民也不希望這宮殿有一位能自由行走的刺客呀,屆時傷及無辜可不好,還望聖皇能今早捉拿”真正毫不掩飾的嗤笑就在嘴角蕩開。

  “這是肯定的”算量的神色就掩在眼簾後,亭子外,一名侍女疾步上前,“聖皇”。

  見狀,白亦出了涼亭將侍女帶到一旁貼耳交談,半刻,她俯首在聖皇耳邊細語,只見聖皇嘴角擒笑,望著元容的眼睛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正當元容猜測時,她面帶微笑的站起來,“抱歉,突然有貴客上門,這小茶會只好下次再續,駙馬請便”。

  元容直覺有異,待人影漸遠時,她悄然尾隨,一路跟到書房,侍從被屏退,聖皇肚子一人進入緊閉的書房,元容不敢貿然靠近,藏身於草叢等候。

  長久的等待,直到黃昏在她臉上燃燒今天最後的殘光,那扇門才緩緩打開,一名墨綠袍子的中年女人走出,她雙鬢雪白,眉宇染上沉重的灰暗,擰眉背手而行。

  待元容確定中年女子走出聖皇書殿範圍時,元容突然出現在她面前,著實嚇得她一愣。

  “皇上”元容恭敬喚道。

  皇上臉上的驚慌一閃而過,“你怎麼在這”。

  還沒回話,元容就急切追問:“不知皇上到訪鳳滕有何要事!?”。

  皇上沉著臉色,試圖掩蓋乍露的端倪,“朕是來接你們回國的”。

  “聖皇此前才要我們負責,怎麼這回這麼好說話了”元容的懷疑沒能讓她再露出一絲破綻,“朕跟聖皇保證過會全力找尋七皇子,況且宇寧有孕在身,總不能在異國安胎吧”。

  意思就是聖皇賣面子給她才得以放行,但元容還是不信聖皇會是輕易妥協之人。

  皇上怕夜長夢多,當即吩咐,“收拾細軟,今晚出宮”不等元容細問原由,皇上便闊步走遠。元容望著書房門扉,遲疑半會兒,緩步走上。

  站在門口,她緩緩抬手輕叩,屋裡傳來一把帶著愉悅的女聲,“進來”。

  看到元容,她非但沒有詫異,反而理所當然,慢悠悠的折疊手中紙張,“有事嗎!?”。

  元容不假措辭,直奔主題,“她為何會出現在此”。

  她心情頗為不錯,嘴角始終上揚,“看到心愛兒子受屈,做娘的當然要出現解救呀”說著,她雙眼含笑,笑得奸詐,“本想著帶駙馬參觀鳳滕,看來只好等下次機會了”。

  元容眉頭直皺,問道:“草民心中有一問,不知聖皇能否解之!?”。

  手背托腮,笑道:“說,看朕能否替駙馬解困擾”。

  “聖皇何以突然肯放行”。

  她嘴角一勾,“當然不是無緣無故的啦”垂下眼簾,似乎在凝睇桌上的紙張,“五皇子和駙馬,怎麼也值三座城池吧”看到元容臉色鐵青,她笑得更歡,“對了,今晚會有一場小宴會,就順便替駙馬和五皇子踐行吧”。

  元容冷哼一聲,目光不屑,“草民惶恐”掃了下聖皇礙眼的笑意,她拂袖轉身走出書房。

  回到小築,發現那道墨綠背影穩坐在宇寧對面,倆人的交談在元容的到來而暫且打斷。

  “元容”宇寧一臉燦笑的迎上前來,“咱們可以回家了”。

  “那太好了”淺笑附和著男子,目光越過他瞧向那位鎮定品茶的中年婦女,“聖皇說傍晚會有一場宴會”。

  “宴會結束後再出宮便是”皇上沉聲吩咐。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奴僕侍女捧著各色佳肴在長廊穿梭,傍湖而設的宴席在湖面銀光粼粼的氛圍下進行著,面對舞台上搖曳著舞姿的舞伶,元容木然地喝著清酒,與這歌舞升平之景格格不入。

  忽然,一道麗影搖曳將至,端著酒杯俯身掐媚,“五皇子”。

  宇寧看到來人眉頭一皺,身子反射性的往元容靠去尋求庇護。見自己熱臉貼上冷屁股,莊眉臉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但還是將酒杯往前一推,“之前咱倆有所誤會,害五皇子嬌顏有損,是奴家的莽撞所致,這借此水酒一杯謝罪,還望五皇子別往心裡去”。

  宇寧看著他輕描淡寫婉轉的罪詞,眉心那不悅更濃,只是不好做聲,看著那遞到面前的酒杯,正當宇寧思忖之際,身旁女子伸手替他接下,酒液的粼粼銀光映照在她眼底,“內子有身孕不宜喝酒,就由草民代為干盡”說罷,她昂首干盡,殘留在嘴角的酒跡閃爍著讓人寒澈的光芒,“話說,太夫人這端酒的架勢還真熟練”。

  見莊眉臉色大變,氣顫著雙肩,宇寧趕緊拉住她的袖管示意她別再往下說。

  “你雖是客,但別忘了本宮這個主兒!”怒拂雲袖,莊眉款步走回聖皇身旁位置。

  望了眼怒色沉著的莊眉,宇寧輕嘆一聲,“你這又是何必呢”。

  元容端起酒杯小啜一口,“他既然敢動你就要有心理准備會遭到反擊”剛毅的側臉跟宇寧所認識的憨厚老實不一樣,此時的她顯得陌生,但那種受她保護的感覺又令他為這“陌生”的女人而悸動不已。

  席間,元容借宇寧不適為由想現行告退,但對面那束緊迫的目光在無聲中告示著她。

  “我們會在宴會結束前回來的”留下話,元容向聖皇請示後便扶著宇寧往小築走去。

  “你還要上哪?等宴會結束我們就出宮了”宇寧拉住要離開的她。

  “你看一下還有什麼沒收拾好的,我去去就回來”在男子額上烙下一吻便匆匆投入夜色之中。

  宴會中,聖皇端起酒杯,微醺的雙目細眯環視,“這酒也快喝完了,駙馬怎麼還沒回來”。

  “可能是——”皇上正想替她托辭,元容這邊卻出現了,“讓聖皇久等了”說話間,元容朝中年女人投去一抹復雜的神色。

  被灌了幾杯,聖皇也盡興而歸,就此落下宴會的帷幕,緊接著皇上便領著元容和宇寧趕上侯在側宮門外的馬車,正當皇上下令架馬時,宮門後赫然湧出兩排佩刀侍衛,將馬車圍得嚴嚴實實。

  “發生什麼事了?”宇寧抓住她的手背,驚慌地探聽車外聲響。

  “沒事,我去看看”元容扭頭安慰,皇上這時掀開車簾,對外面一眾侍衛揚聲高呼:“讓路,你們難道不知道這馬車載的是何許人嗎!”高聲落下,人牆開出一條路,一位一身玄色,背手而來的女子面帶微笑的凝著車上之人,“朕攔的就是你們”。

  看見她,皇上臉色沉凝,“您出爾反爾!”。

  面對質問,聖皇昂首接下,“你不仁,我不義,將東西交還,朕還可讓你們留全屍”。

  皇上訝異瞪目,“您想殺我!?”頓了頓,她音調拔高,“如果我身首異處鳳滕難辭其咎,您能平息五國騷動嗎!”。

  聞言,聖皇哼聲笑道:“假如有一樣的樣貌,誰料真假呢”皇上大赫,踉蹌幾步跌靠在車框上。

  氣氛霎時間凝固僵持,突然,一個長方形的錦盒撩開了車簾,露出裡面女子肅穆的表情。元容站在皇上身旁,見到在她手中搖晃的錦盒,聖皇笑意盈盈的臉忽下沉,眼中當即射出兩片利光。

  “如果聖皇還想取回就立即放行,待我們安全後自然會奉還”。

  聖皇眯著雙眼,陰狠凝視,“我將你們殺了再取回不是更快捷安全嗎”。

  “是嗎!?”元容狡黠一笑,回身取過吊在車頂的油燈,將火苗靠近錦盒,“要不咱們賭賭看,是火快還是聖皇的刀快呢?”。

  接著月圓幽光,元容看到聖皇猙獰的面孔,就這麼僵持不下時,聖皇閉了閉目,緊盯著元容,然後道:“讓路”。

  人牆讓出一條長路,馬車再次啟程,元容迎風而立,視線一直跟那雙含恨的眼眸對視,末了,送去得意一笑。

  馬車裡清楚的聽到後方馬蹄的震動,皇上心緒大亂,抓住元容追問,元容將錦盒藏好後在袖袋掏出一張紙箋。

  皇上愕然瞪目,顫顫拿過打開查看,確定內容後,一臉復雜的望著元容,“你可知這是在燒老虎須”。

 “我還要拔了她的牙”元容目露凶光,摸了摸腰間鼓起的包子,“所以才需要找來鐵鏈將老虎鎖住”。

  “元容,你做了什麼,聖皇為何拔刀相向!?”宇寧眉頭深鎖,剛才聖皇震怒的聲音還言猶在耳。

  “我們會平安歸國的”柔柔淺笑,在她臉上再沒能找到那絲冷酷的凶狠。

  身後一群兵馬一直追至城門,但現在已宵禁,城門守衛見狀站在塔上大聲吆喝:“入夜宵禁,馬上回頭!”。

  元容步出車,不跟城上士兵討價,反而回頭跟來勢洶洶的士兵喊道:“麻煩聖皇開城門”經她這麼一喊,兵戎裡緩緩有一匹駿馬步出,馬上女子雙眼銳利,沉默半響,道:“開城門!”。

  聽到命令的士兵先是一愣,得知來人身份後急慌的打開城門,一輛馬車對持上千兵戎。

  “現在你們也在城外了,東西是否該歸還了!”句句滲透著讓人寒顫的殺意,元容也不含糊,舉起錦盒就往她扔去,趁她分神之際,元容搶過馬婦的馬鞭揚手鞭策在馬屁股上揚塵而去。

  接到錦盒的她趕忙吩咐士兵追截,在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下,她打開錦盒,裡面空無一物,憤恨的扔去盒子,仇恨的目光在月色下更為妖邪,“該死的!”。

  後頭追兵凶猛,元容在馬車後箱拿出裝有煤油的瓶子用布條做火引,點燃後往追兵扔去,立馬拉起一條火線,驚得馬匹嘶叫慌亂,一時間亂作一團。

  危險暫且告別,元容知道皇上有很多話要問,但現在最重要的是將東西藏在安全的地方。

  “這些是聖皇跟邊界蠻夷勾結的信箋還有簽訂的條款,這也是白狄的保命符,希望您能保管好”。

  “你到底是何許人”皇上不得不重新審視這看似平凡的農婦。

  元容寬容笑道:“草民不過是一介農婦而已”。

  日夜趕路,三人很快就到達白狄的國界,路上,宇寧一直沉默不語,快進城時,他忽然正襟危坐,“母皇,兒臣有一事相求,還望母皇答允”。

  見他臉色凝重,皇上也不禁皺起眉頭,“不妨一說”。

  宇寧看了元容一眼,心中似乎做出某種決定,望著皇上的眼也多了幾分堅定,“求母皇免去兒臣官銜”。

  皇上一愣,“你這是什麼意思!?”。

  “回想起過往,如果兒臣不是五皇子,那麼元容也不用進少鑒府,也就不會遇到七皇子引起兩國聯姻,也不會因為兒臣的善妒而讓元容罷婚,繼而引發這次不必要的爭端”卸下高貴的羽毛,褪去金鏤玉衣,現在他只想當她平凡的夫郎,相妻教子。

  皇上不由得一嘆,“這與你無關,是福是禍躲不過”。

  宇寧搖了搖頭,摸著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絲愛意在嘴角蕩漾,“兒臣只想孩兒出生在平凡家庭中,不求富貴權利,但求與妻兒共渡半生”。

  無奈,皇上只好口頭答允,還叮囑他日孫兒出生定要讓她去瞧瞧。

  宇寧望著身旁的妻主嫣然燦笑,憶起倆人的初次相遇,自己萌生的壞念頭還有賞她幾巴掌的事,至今猶如昨日之事。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1-2 08:05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6-11-3 12:56 AM 編輯

第五十三章  番外一

搬上山上生活已有數月余,看著宇寧每天頂著大肚子走來走去,元容就恨不得將他綁在床上。

“別弄了,待會兒我來打掃就好”元容搶過他手中的撣子,將他摁坐在椅子上,但男子就是不聽,硬要站起搶奪撣子,“等你回來都天黑了”。

元容把撣子藏到身後,一手摟住撲來搶奪的男子,輕輕鎖在懷裡,男子有孕後身子頗顯豐腴,抱起來軟乎乎的,而且渾身散發那種成熟人夫的韻味,讓元容不由得心房躁動,“睡一會兒不好嗎”。

察覺到她的變化,宇寧手肘頂了頂她,赧然扭面,“再睡我都胖得跟小粉點它們一樣了”在屋子不遠處元容建了一個豬欄,之前養的那頭母豬生了三胎身上有粉色小斑點的豬仔,現在在宇寧天天喂養下慢慢從小可愛長成了巨無霸。

“胖點才好,難道要瘦骨嶙嶙才好嗎”松開手臂,元容將撣子掛回牆角上。

宇寧抹了把臉頰,熾可燙手,他拿起裝著雞蛋的竹簍,瞟了眼女子,“我下山去換一些面粉”。

“改天我去換”說著,元容又要來搶,宇寧機靈轉身,護在身後,粉潤的臉上生威,“我能走能動,干嘛總把我關在山上,我要下山!”。

跟男子對持半刻,元容多次想趁機爭奪竹簍,都被宇寧用大肚子頂了回去,無奈,元容嘆聲說道:“你等一下”說罷,她走出屋子從隔壁那間工匠屋裡取來一支拐杖,宇寧見狀笑她小題大做,又不是七老八十的,用不著,但元容堅持,說不拿著就不給下山,無奈,宇寧只好拄著拐杖緩步下山。

其實那是登山杖,怕路上不穩,特意造出來的,她有備無患的多做了幾支,那支壞了還有後備的。

宇寧拉了拉側掛在肩上的竹簍繩子,邊走邊晃著手上的拐杖,睨了眼,抿抿嘴嘟噥道:“像個老人家似的”雖然追上在念叨,但他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走土梯的時候他才發現帶著拐杖出門是明智之舉,因為肚子把階梯都遮住了,他要一邊攙著拐杖一邊托著肚子側身差腳下去。

走走停停,下山就花了他一個時辰,還要到村裡易物,一來一往回家時肯定日落西山了,想罷,他不由得加緊腳步。皇子府的後山與元容的村子只隔離一條小土路,步行三刻左右便到,從支路出來,剛好遇到依巧。

見到宇寧,依巧臉上笑開了花,小跑上前,“宇寧哥哥”。

宇寧揉了揉酸痛的腰,笑道:“依巧”看見他手上抱著布匹和針線包,笑彎了眼眸,“是給小石頭做衣裳嗎!?”。

聞言,依巧小臉赧然通紅,嗔怪道:“才不是,我是給娘親做的”見宇寧樂呵呵的掩嘴笑著,怕不知又會說出什麼話來調侃他,依巧眼睛一溜,瞧到他腰間的竹簍趕緊問道:“宇寧哥哥要換什麼!?”

止住笑意,他擺了擺竹簍,道:“有些雞蛋,想換面粉”

“正好,我娘昨天從城裡買了面粉,要不到我家換!?”他邊說邊領路,宇寧看著他的背影不由得想逗逗他,“不會礙著你去見你的小石頭嗎!?”

“宇寧哥哥!”見他好不容易退卻的酡紅又湧上,宇寧笑得合不攏嘴。

牛嬸下田干活,梁氏就戴著二女兒到別家織布,家裡就剩下依巧,換了面粉後,還想著留宇寧喝一口茶,但被宇寧的調侃而婉拒了。揣著一小袋面粉,宇寧正准備回山上,恰逢被一聲凄厲的哭喊嚇倒,好奇之下,宇寧窺聽得男子的妻主趁著他身懷六甲出外沾花惹草,孕夫脾氣本來就波動較大,這不是,一個頂著大肚子的男人正趴在桌上哭得凄戚。

宇寧不是長舌之人,所以也沒想聽下去,步履剛轉,就聽到一邊安撫的男子嘆聲勸慰:“女人不都是這樣嘛,你有身孕開始到生下孩子起碼有十月之久不能讓你家妻主碰,試問有哪個正直血氣方剛的女人能受得了呀”似乎是這話說動了他,哭喊聲漸漸變成抽泣聲,接著那男人更是苦口婆心的勸道:“那也只是逢場作戲,女人泄了火後還不都乖乖回家,別往心裡擺”。

之後的內容宇寧聽不進耳,一副心思都在琢磨著那男人的話,回到山上也是緊鎖眉頭,元容瞧他不知在苦思著什麼,替他斟了一杯茶,“換不到面粉嗎!?”

晃過神,宇寧茫然搖頭,從竹簍裡掏出面粉袋交給她,之後又陷入沉思之中,看得元容百思不得其解。

晚飯時,宇寧捧著飯碗像小雞似的一粒一粒的吃著米飯,那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看,瞅得她後背滲著一片涼意。

“是不是有什麼事!?”元容望著他直說,可他卻閃躲開去,低頭扒著白米飯,“沒、沒事”。

元容也不想逼他說出,替他夾了一些鮮菇片,“多吃點”宇寧愣愣的點著頭,“嗯 ”。

飯後,因為是元容負責燒飯,宇寧就自然負責洗碗,一手握著絲瓜干一手拿著碗心不在焉的擦擦洗洗,驀地,宇寧懵然的雙目突然一亮,撈起碗筷往木架子一放,往圍裙上抹了把手就急急走回竹屋。

“不要跑!”元容喝了一聲,見他直奔回房間,於是跟了進去,只見他跪在墊在地上的軟枕,俯身在木箱裡不知翻找著什麼。

元容抱手倚門,問道:“你在找什麼!?”

身形一顫,宇寧“砰”地把木箱合上,“蹬蹬蹬”的疾走到元容跟前,古古怪怪的瞥了她一眼就把門給摔上,還不忘把木閂扣上。

任元容怎麼敲門裡面除了翻找東西的動靜就什麼聲音都沒有,無奈,孕夫的怪脾氣她不是沒見識過,所以也就隨他去。

在房間搗弄了半天,宇寧終於在箱底找到那本快要發黃的書,還沒打開,他臉上就已經燒紅一片,元容出去巡視豬欄回來見房門還緊鎖著,於是提手叩門,門這會兒就開了,宇寧臉色潮紅,望著元容啟唇欲說,支支吾吾的扔下一句,“我去沐浴”頭也不回地衝出屋子。

當他發尾帶濕,羽睫殘留著水珠進來時,見到元容准備去浴房,他很鄭重認真的吩咐,其實更像是命令,“洗干淨點”。
這話直接把元容糊塗了,想問他什麼事,誰知道人家理都不理他徑直的走回房間。當元容掛著一件寬松的裡衣進來,只看到床上一個鼓鼓的長型物體,元容瞧他是鬧脾氣,也不去招惹他,自顧自的掀開被褥鑽了進去。

當她閉目休憩時,那團原本一動不動的繭似的物體開始細微的挪動,猛然一只手胡亂往下探索,元容驚赫睜眼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爪子,目光如炬,盯著還埋首被褥裡的男子。

“你這是做什麼!?”。

皓腕在手中逃脫掉,縮了回去,久久不語,沒辦法,元容只好撥開繭絲,露出那張羞窘低頭的小臉。

“今天腦子裡又在萌生什麼怪念頭了!?”元容邊說邊用袖子替他擦去臉上悶出的汗。

宇寧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熒光閃動的眼眸,眨了眨,就像寶石般讓人想珍藏,“今天我下山 ”瞅了她一眼,見她在認真聽著,他更不好意思了,停頓了許久,他才將今天說聽全盤托出,末了,眼睛怯怯,有些期待,也有些害怕。

元容不禁忍俊,幾聲輕笑從唇邊滑出,看到男子瞪起的秋目,她止了止笑意,緩緩挪了過去,緊貼著男子的臉,“我每天都被家裡的活忙得暈頭轉向,哪有精力去想些有的沒的”。

“可是我聽別人說——”元容指尖點在粉唇上,笑道:“那都是別人,並不是我”。

“我腦子不好使,淨是記住你的一切都要花光我一輩子的時間了”輕細的音調,在這夜裡格外清晰,聽得男子那嘴角也不由得翹起,往女子的肩窩鑽去,安然入睡。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1-2 08:08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6-11-2 08:19 PM 編輯

第五十四章 番外二

春雷在季節的尾巴奏響最後一個雷電閃擊,而是轟隆低鳴時而震地雷鳴,“滴滴答答”的雨聲在屋檐響起,閃電在窗戶劃過,照亮了床榻上兩條交纏的剪影,低吟的喘氣,肌膚的摩挲,唇舌的纏綿,撩動著兩人內心的燥熱。

指尖順著肋骨的凹處一直下滑,停在腰帶上,捏著帶子的手被柔荑摁住,覆蓋著水霧的眸子瑩瑩流轉,貼耳哼哼,“小寶會被雷聲嚇醒的,讓她看到 唔嗯!”迫不及待的堵住他的小嘴,輕咬了下粉嫩的下唇,她跳動著火光的眼眸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他,“不會的 ”嘶啞的嗓音就像耳畔濕濡的舌尖,冷不防的攻進他的弱點,身軀一顫,酥|麻的快感便傳遍全身,可就在他快化作一灘柔水之際,竹門“啪啪啪”的急響起來,帶著一陣哭腔傳入房間。

“爹爹!爹爹!”喊聲伴隨著敲門聲一同響起,宇寧拉攏著敞開的衣襟推開了女子,蓮足摸黑套上繡鞋便急急上去拉開把手,門一開,小黑影便撲倒在懷裡,踉蹌了幾步,宇寧低頭揉著孩子的腦袋,“被雷聲嚇著了!?”。

元寶不說話,埋在爹爹香暖的懷裡,半響,悶悶說道:“爹爹,我今晚能跟你一塊睡嗎!?”。

宇寧柔柔輕笑,手指梳著絨發,“把軟枕拿過來”說完,元寶光著腳丫“噠噠噠”的飛奔回房,抱著軟枕又跑了回來,宇寧牽著她進房間,回頭把門帶上,“自己找個位置躺下”。

元容挪過身子躲開元寶扔來的軟枕,小娃雙手往床上一撐跳了上去,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兩只小手掌交疊在胸前,也不看側臥在側托腮看她的元容;待宇寧躺在她身邊時,元寶被屋外一聲雷響嚇得鑽進爹爹懷裡,兩只小爪抓得發緊。

“沒事,有爹爹在,雷公找不到小寶的”柔聲安撫,手掌輕輕的掃撫著小娃的腦袋,慢慢地,懷裡傳出綿長的吐息,腰間的小手也松了,擱在他的腰側。

低頭看了眼酣睡的小家伙,宇寧嘴角蕩起一絲慈笑,當他抱著小寶准備眯眼入睡時,前方那道閃爍的目光卻把他吸引過去。

“怎麼還不睡?”他抬頭輕聲細語地問。

她依舊托腮凝著他,但那種逼視的感覺讓宇寧有些心跳加速,倉惶躲開,就聽她帶著沙啞的嗓音細細傳來,“中間隔了個娃,能睡得著嗎”。

宇寧聽懂她話裡的意思,昏暗的光線中,偶有一絲雷光照入,男人羞紅的臉在眼底一閃而過。

“早、早點睡吧”說完,他匆匆低頭枕睡,小鹿亂撞的心還沒平息,被子下端滾動著波浪,溫熱的觸感撩動掀開了他的褻褲管角,緩緩向上探索,宇寧心一驚,連忙縮回雙腳,小聲的羞喃:“安分地睡覺啦”這時,小寶身後支起了剪影,一雙眼眸尖銳地讓人無法逃脫,忽然,他看到剪影抬手往下巴點了點,起初宇寧不明白,想了想,他杏目一瞪,愕然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氣息開始向他湊近,宇寧推開她的肩膀羞澀扭面,“別這樣,小寶在呢”。

元容退了回去,被子下的腳尖進一步撩撥男子的緊致嫩滑的肌膚,男子退她進,幾個回合下來,宇寧背頂在床欄上,退無可退,他隱約看到女子因捉弄而上揚的嘴角,咬咬唇,他訥訥說道:“別這樣,會把小寶弄醒的”。

她再一次抬起頭把臉靠了過來,這一次宇寧沒有閃躲,望了眼還在熟睡的小寶,杏目半張,羞怯地迎了上去;開始是啄吻,再到狂熱的濕|吻,他已分不清是誰加深這個吻,只是這一次的感覺比以往都要激烈,舌尖的交纏,唇瓣的火熱,就像要將他給融化一樣,就在這纏綿的長吻之下,一雙童稚的雙眼單純的凝視著。

春雷在季節的尾巴奏響最後一個雷電閃擊,而是轟隆低鳴時而震地雷鳴,“滴滴答答”的雨聲在屋檐響起,閃電在窗戶劃過,照亮了床榻上兩條交纏的剪影,低吟的喘氣,肌膚的摩挲,唇舌的纏綿,撩動著兩人內心的燥熱。

指尖順著肋骨的凹處一直下滑,停在腰帶上,捏著帶子的手被柔荑摁住,覆蓋著水霧的眸子瑩瑩流轉,貼耳哼哼,“小寶會被雷聲嚇醒的,讓她看到 唔嗯!”迫不及待的堵住他的小嘴,輕咬了下粉嫩的下唇,她跳動著火光的眼眸一刻也不願意離開他,“不會的 ”嘶啞的嗓音就像耳畔濕濡的舌尖,冷不防的攻進他的弱點,身軀一顫,酥|麻的快感便傳遍全身,可就在他快化作一灘柔水之際,竹門“啪啪啪”的急響起來,帶著一陣哭腔傳入房間。

“爹爹!爹爹!”喊聲伴隨著敲門聲一同響起,宇寧拉攏著敞開的衣襟推開了女子,蓮足摸黑套上繡鞋便急急上去拉開把手,門一開,小黑影便撲倒在懷裡,踉蹌了幾步,宇寧低頭揉著孩子的腦袋,“被雷聲嚇著了!?”。

元寶不說話,埋在爹爹香暖的懷裡,半響,悶悶說道:“爹爹,我今晚能跟你一塊睡嗎!?”。

宇寧柔柔輕笑,手指梳著絨發,“把軟枕拿過來”說完,元寶光著腳丫“噠噠噠”的飛奔回房,抱著軟枕又跑了回來,宇寧牽著她進房間,回頭把門帶上,“自己找個位置躺下”。

元容挪過身子躲開元寶扔來的軟枕,小娃雙手往床上一撐跳了上去,掀開被子鑽了進去,兩只小手掌交疊在胸前,也不看側臥在側托腮看她的元容;待宇寧躺在她身邊時,元寶被屋外一聲雷響嚇得鑽進爹爹懷裡,兩只小爪抓得發緊。

“沒事,有爹爹在,雷公找不到小寶的”柔聲安撫,手掌輕輕的掃撫著小娃的腦袋,慢慢地,懷裡傳出綿長的吐息,腰間的小手也松了,擱在他的腰側。

低頭看了眼酣睡的小家伙,宇寧嘴角蕩起一絲慈笑,當他抱著小寶准備眯眼入睡時,前方那道閃爍的目光卻把他吸引過去。
作者: yayo117    時間: 2016-11-2 08:10 PM

本帖最後由 yayo117 於 2016-11-2 08:19 PM 編輯

第五十五章 番外三

“怎麼還不睡?”他抬頭輕聲細語地問。

她依舊托腮凝著他,但那種逼視的感覺讓宇寧有些心跳加速,倉惶躲開,就聽她帶著沙啞的嗓音細細傳來,“中間隔了個娃,能睡得著嗎”。

宇寧聽懂她話裡的意思,昏暗的光線中,偶有一絲雷光照入,男人羞紅的臉在眼底一閃而過。

“早、早點睡吧”說完,他匆匆低頭枕睡,小鹿亂撞的心還沒平息,被子下端滾動著波浪,溫熱的觸感撩動掀開了他的褻褲管角,緩緩向上探索,宇寧心一驚,連忙縮回雙腳,小聲的羞喃:“安分地睡覺啦”這時,小寶身後支起了剪影,一雙眼眸尖銳地讓人無法逃脫,忽然,他看到剪影抬手往下巴點了點,起初宇寧不明白,想了想,他杏目一瞪,愕然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氣息開始向他湊近,宇寧推開她的肩膀羞澀扭面,“別這樣,小寶在呢”。

元容退了回去,被子下的腳尖進一步撩撥男子的緊致嫩滑的肌膚,男子退她進,幾個回合下來,宇寧背頂在床欄上,退無可退,他隱約看到女子因捉弄而上揚的嘴角,咬咬唇,他訥訥說道:“別這樣,會把小寶弄醒的”。

她再一次抬起頭把臉靠了過來,這一次宇寧沒有閃躲,望了眼還在熟睡的小寶,杏目半張,羞怯地迎了上去;開始是啄吻,再到狂熱的濕|吻,他已分不清是誰加深這個吻,只是這一次的感覺比以往都要激烈,舌尖的交纏,唇瓣的火熱,就像要將他給融化一樣,就在這纏綿的長吻之下,一雙童稚的雙眼單純的凝視著。

翌日,早飯桌上,小寶眨著一雙清澈大眼,在爹爹和娘親之間溜了一回,配著蘿蔔干喝了一口清粥,“爹爹,你昨晚為什麼在吃娘的口水!?”。

“噗~!”宇寧一口清粥嗆喉,咳得一臉通紅,“什麼!”?暗地裡瞪了元容一眼,無聲責怪著她。

元容低頭笑了笑,抬首凝著小寶說道:“那是因為娘親喜歡爹爹呀”。

“元容!”宇寧急地大吼,雙頰的嫣紅漸漸加深,“你在跟小孩子胡說些什麼呀”說著,小寶一雙澄亮的眼睛凝著他,似乎在等他給出另一種解釋,只是宇寧始終張著嘴巴,說不出一個字,逼急了,他匆匆扔下碗筷,“我去看看小粉點它們”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倆母女大眼瞪小眼。

小寶兩條小眉毛皺了皺,“娘,喜歡就要吃口水的嗎!?”說著,五官都皺成一堆,撇了撇嘴,“好髒”。

元容啞然一笑,食指彈了下小寶光潔的額頭,“等你遇到喜歡的人再說這話吧”。

小寶捂住發疼的額頭,撅嘴嘟噥,“我喜歡爹爹和娘親,可我不想吃你們的口水”這話更逗得元容笑顫了肩膀,“那個喜歡不是親人間的,是一種特別的”。

小寶歪頭不解,眼睛溜了一圈又一圈還是沒能理解娘親的話。元容吃完了早飯,外出時不忘提醒還在悠閑發呆的小娃,“不早了,遲到又要挨先生的尺子了”經這麼一說,小寶趕緊咕嚕咕嚕的灌下清粥,用袖子抹了把嘴,拎起小書包就奔出門,“娘親再見”衝出幾步後,她又折了回來,朝豬欄的方向喊了聲:“爹爹,我上學去了”話畢,她一支箭的衝下山去。

書塾是皇宮所辦,專收官階子弟,當初因為小寶一個農婦之女的身份能入讀而掀起不少爭議,還被高年級的前輩教訓,不過小寶性子剛烈倔強,掄起棍子將這群文弱書生揍了一頓,當時還引起官員的討伐,不過後來不知為何不了了之了,所以現在小寶才能“安然”上課。

正當他急急忙的跑入書塾時,眼角閃過幾抹人影,好奇停足,側首望去,在巨大的假山後依稀看到一角衣袂在蠕動,好奇心一下子被挑起,踮手踮腳靠近,一些模糊的話語也隨即將至。

“你這是什麼眼神!裝什麼可憐,是想博得那群女孩同情嗎!”低聲的呵斥,接著是一聲很輕很細的聲音,聽不清楚,不過似乎激怒了這男孩,他咒罵著,“你意思是我害你的啦!”說著就聽到痛呼聲揚起,小寶加快了腳步往假山後一瞧,倆個子嬌小的男孩各摁住季文的手,一看就知道是老大的文荷君正一副威嚴的架勢斥打著季文;見到小寶,眾人都一愣,倆膽小的男孩趕緊松開了手退回文荷君身邊。

看到是元寶,文荷君繃緊的面容緩了下來,斜睨了她一眼,“這兒沒你的事,哪涼快哪去”說著,他裝作親昵的牽起季文的手,“咱們到別的地方再聊聊吧”季文回頭淡淡看了她一眼,步伐被拖得踉蹌不穩;看著那抹漸遠的小身影,心口發悶,一股煩躁不安湧上心頭,再看了眼那小身影,她腳步不聽使喚箭步飛出,從文荷君手中奪過季文的手就准備往另一個方向逃。

文荷君驚愕地杵在原地,待他反應過來倆人已經走得不見了蹤影,狠狠的跺腳咒罵了一頓才回小序堂上課。

元寶拉著他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北園的那顆古老大樹後,扶著大樹喘著大氣,一邊的季文瞧她喘得鼻孔撐大,張著嘴不斷呼氣吸氣,不禁看得笑岔了氣。

“幫了你還在那邊取笑我!”小寶布滿的瞥了他一眼,瞧她生氣了,季文趕緊止住了笑意,從腰側掏出帕子輕柔地替她拭去額上的細汗,一股香甜的味道就這麼飄進了鼻翼,抬眼瞅著近在眼前的男孩,心無由來的比跑步時跳得更快,鼻尖那股香甜似乎是從那張嫣紅小嘴裡散發出來,她忽然很想咬一口,嘗嘗是不是像那味道一樣,甜甜的。

小寶是行動派,腦子剛蹦出想法動作就隨即跟上,微啟著雙唇貼了上去,香香軟軟的,四片唇瓣就這麼單純的合在一塊,小寶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只是呆呆的印了印,退出來的時候看到季文愣住的表情,小寶忽然覺得羞窘難當,眼睛不敢對上那雙清澈的眼眸,低著頭磕磕巴巴地說:“我、我不知為什麼 就、就是想 ”頓了頓,想了很久才相出下面那句,“就這樣子了 ”。

季文羞紅了一張臉,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貝齒輕咬一下,羞睇著小寶,眼底微露譴責之色,“爹爹說只有妻主才能親親的”。

小寶愧怯的瞟了他一眼,低著頭沉思了半會兒,再抬頭時,她朗聲宣告,“那我做你的妻主”。

“誒!?”季文愕然僵愣,臉頰的酡紅開始慢慢往眼角蔓延,嫩嫩的粉紅讓人看著就想咬上一口,小寶瞧了眼那香軟的嘴唇,咽了一口唾沫,訥訥問道:“那個、我想吃你的口水”。

季文又是一嚇,還沒做出回應時,那張讓他羞赧的嘴唇就貼了上來,緊張害怕的緊閉著雙眼,牙齒嗑得他有點痛,但心髒又傳來一陣刺刺麻麻的感覺。

當兩個青澀小娃分開時,小寶望著那雙濕潤的眼睛訕訕說道:“我想我喜歡上你了”,水眸驚愕大張,繼而又赧然垂目,緊抿的唇瓣隱約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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